伤口乌青发黑。

“郡主。”冰片,青杨与青木赶了回来。

明慧目光看向青杨与青木,豆蔻,冰片四人说道,“六殿下中的这支箭上淬了毒,这毒…”

明慧闭了闭眼眸,“我没有办法解。”

“郡主!”青杨,青木,豆蔻,与冰片的脸色闻言都变得死白。这六殿下中的这支箭上淬了毒,他们看到那伤口与黑色的血,自然就心里清楚。

可是…

郡主都没有办法解,那是不是等于没解?

“青杨,青木,等会我用金针把毒先控制住,在我下针的时候,你们两个用内力护住殿下的心脉,冰片,你守在门口,谁都不许放进来,这中间若有人打扰,殿下,青木,青杨三人都会丧命,所以谁若强闯,杀无赦。”明慧看着冰片严肃,说道。

“郡主放心,谁若想进来,除非踏着奴婢的尸体进来。”冰片点头应道。

明慧点了点头。

冰片就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豆蔻,你去检查一下窗。”明慧朝豆蔻说道。

“都锁好了。”豆蔻检查了一遍回来回道。

“嗯。”明慧点了下头,拿笔开了个方子,递给了豆蔻说道,“这上面的药,芳菲殿都有的。”

“奴婢这就去,亲自熬。”豆蔻伸手接了方子。

“不,你派人去熬,你回来帮我打下手。”明慧摇头。

“是,郡主。”豆蔻跑了出去,把方子交给了别人,然后又快速跑回了房。

明慧拿了煮过的刀子。

“郡主,小的来拔。”青杨往前走了一步。

“不可。”明慧摇头,“这箭头靠近心口,太用力会伤到心脉。”

明慧吸了一口气,在中箭的伤口边沿划开了一个小口子,泛黑的血迹一下往外涌,豆蔻拿着干净的布眼疾手快地擦了。

明慧沿着箭头的地方,又划了几个口,然后才把手里的刀子递给了豆蔻,伸出手捂着那箭,手上微微一用劲,拔了出来。

“扑哧”伴随着箭,黑血一下就喷薄而出。

明慧拿了布压了几下,然后才倒了药粉在上面,血迹慢慢地缓了下来。

豆蔻快速地用干净的棉布吸了血迹。

明慧又上了金创药,这才与豆蔻两人用长的布条把伤口绕着肩绑了。

“好了,接下来,我就要开始施针了,时间会很长,你们两个不用管我,只需护着殿下的心脉,记住,切不可分心。”明慧把金针展了开来,取了一根七号的金针,看向青杨与青木说道。

“是,郡主。”青杨与青木点头,扶着徐习远坐了起来,盘腿坐到了徐习远的身后,一人一只手抵在徐习远的后背。

明慧执着金针的手,有点发颤。

“郡主,不如派人去请神医进宫。”豆蔻有些担心地看着明慧,说道。

这出宫然后请师父进宫来,最快也得半个多时辰,这毒甚是狠毒,会在半个时辰内漫向他的五脏六腑。

明慧摇头。

范明慧,你可以的!明慧闭上眼眸,深吸了两口气,睁开了眼睛,手里执着的金针朝徐习远胸前的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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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六中箭了?”宣文帝听得何成说的话,一下就睁开了半眯着眼睛。

“是。”何成躬身回道。

“严不严重?”宣文帝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何成低头,“箭上有毒。”

“有毒?”宣文帝声音沉了下去,翻身准备下床。

“殿下,您龙体还没好利索呢。”何成苦着脸说道,“您放心,有郡主在呢,殿下会平安无事的。”

“朕得去看看。”宣文帝挥手,“刺客呢?抓到了没?”

“活捉了一个,其他都咬毒自尽了。”何成一边伺候宣文帝穿衣,一边说道。

“把李太医与金太医喊来。”

宣文帝带了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芳菲殿。

得知明慧与徐习远都在明慧的房,就带了何成与金太医李太医往明慧的房间走去。

“皇上!”见得宣文帝走了过来,冰片忙跪地行礼。

“冰片,快让开路来。”何成见着冰片直挺挺地跪在门口,挡了路,就忙说道。

“皇上恕罪。”冰片磕了一个头,说道,“郡主吩咐说,谁都不许进去。”

“放肆,小丫头快让开了路让皇上进去。”何成急道。

“皇上。”冰片抬头看向宣文帝,眼睛里水光闪动,“殿下所中的毒,郡主没办法解,郡主用金针渡穴压住殿下的毒,郡主说了,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否则,否则…。”

冰片带着哭腔,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宣文帝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何成忙伸手,扶住了宣文帝,“皇上。”

“两位爱卿。”宣文帝扭头看向李太医与金太医。

“皇上。”李太医想了想,道,“郡主用金针渡穴控毒,中间不能分心,否则一个不慎,会危急六殿下的性命。”

宣文帝思索了片刻,对何成说道,“朕去隔壁等着,你派个人守在这里。”

“是。皇上。”何成点头,即刻招了一个内侍过来与冰片一起守在门口。

“何成,传令给禁卫军统领,让他务必撬开了那刺客的嘴。”宣文帝怒道。

“是,陛下。”何成应道。

“皇上,您身体刚好点,殿下那边有郡主呢,您先眯会。”李太医劝说道,“您若是再病倒了,郡主与殿下可更加担心了。”

宣文帝点了点头,何成就吩咐了宫女准备了新的被褥,让宣文帝暂时歇着。

宣文帝担心着徐习远,也只是眯着眼睛假酣。

直等了两个半时辰,那与冰片一起守着门的内侍才走了过来,说那边已经完了。

宣文帝就忙扶着何成走了过去。

“丫头,小六他…?”宣文帝跨进了门,就忙问道。

“表舅舅。”明慧扭头,满头汗水连发丝都滴着汗,脸上一片疲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刚起身,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就往后倒去。

第五十五章

站在明慧收拾豆蔻立马就把手里的东西给丢了,伸手接住了往后倒的明慧,冰片也忙走了过去与豆蔻两人一起把明慧搀到了旁边的榻上。

“李太医,金太医。”宣文帝见得明慧突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急忙呼道,“快,给这两孩子看看。”

“是,陛下。”李太医与金太医躬身应了一句,李太医走到床边给徐习远探脉,金太医则给明慧仔细地探起了脉。

“皇上,郡主是心力耗尽才会晕倒的,好生休息就无事。”过两会,金太医放下了的明慧的手腕,跟宣文帝禀告说道。

“不要紧吗?”宣文帝问道。

“微臣这就给郡主开一副补气养身的方子,喝上两副郡主便能复原。”金太医回道。

“嗯,快去。”宣文帝挥手,目光朝榻上的明慧看去。

目光紧闭,身上透着浓浓的疲惫,就是骨头似都透着一股子的疲惫。

宣文帝目光又看向床上脸色青黑的徐习远。

宣文帝心里一酸,这两个孩子,若是有一个出了事,让另一个孤零零地留在世上,可怎能活?

“皇上,您龙体还没好呢,坐下来再说,若您再病倒了,六殿下与郡主定很担心的。”身后的何成低低说道,他是宣文帝的近身内侍,主仆这么多年,自然能感觉到宣文帝情绪的变换。

“嗯。”宣文帝回神,扶着何成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皇上,六殿下的毒已被郡主控制住了,但,这毒,微臣才疏学浅。”李太医躬身回道。

“没有办法了?”宣文帝哼了一声,朝金太医道,“你去看看。”

“是,陛下。”

过了半响,金太医诊出的结果与李太医如出一撤。

宣文帝拧着眉,看向一旁累到昏迷的明慧,这丫头是宋神医的衣钵传人,若能解,只怕有一丝的机会,她都会不顾一切的。

“皇上,刘太医对毒研究颇深,是不是让他来给六殿下诊一下脉。”

“何成,快传召刘太医。”

很快,灰白胡子瘦骨伶仃的刘太医被一个内侍搀着到了。

“微臣参见皇上。”刘太医气喘吁吁跪地行礼。

“免,快起来给小六看看。”宣文帝挥手。

“是,陛下。”刘太医起身,来的路上内侍已经与他提了六殿下中毒的事,咋见床上脸色青中泛着黑的六殿下,刘太医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又是探脉,又是看眼睛,又让豆蔻把那箭拿过来仔细闻了闻,过了良久,这才禀告宣文帝说道,“皇上,六殿下似是中了西域已经失传已久毒娘子的绝门毒药——红尘如梦。”

“似乎?”宣文帝不怒自威。

“皇上恕罪,这红尘如梦微臣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微臣…。”

“可有解药?”宣文帝打断了刘太医的话,直接问结果。

“皇上毒已经控住了,但是,必须得三个月内找到解药,否则…。”刘太医跪地。

很显然,刘太医不知道怎么解。

“废物,朝廷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宣文帝怒。

“微臣该死。”李太医与金太医也跪了下去。

何成与豆蔻,冰片青杨青木以及其余的宫女内侍都跪了下去。

“三个月吗?”宣文帝斜了一眼刘太医。

“微臣定会扑汤蹈火,研制解药。”刘太医回道。

“哼。”宣文帝轻哼了一声,“回去吧,这段日子你就听候昭阳郡主的差遣。”

“微臣遵旨。”刘太医磕了一个头。

“金太医,今晚上你就在芳菲殿。”宣文帝看了眼金太医与李太医,又看向豆蔻吩咐说道,“点了安神香,让郡主好好歇一觉。”

“是,皇上。”豆蔻应道。

宣文帝转身往外走。

“皇上摆驾回宫。”何成压低了声音呼了一声,与李太医跟了上去。

“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好。”等宣文帝一行人走了,豆蔻看向脸色苍白的青杨与青木说道。

青杨与青木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两位太医,请移步厢房休息。”豆蔻把安神香碾碎了放入了香炉里,然后朝金太医与刘太医行了一个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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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不用太担心,六殿下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回了承乾宫,何成伺候着宣文帝歇息,一边低声劝慰说道。

“夫妻这么多年,到头来,如此收场。”宣文帝冷声叹了一句,说道,“何成,研墨。”

皇上这是要对皇后与大皇子做决断了,六殿下如今这个样子,不管有没有关系,想来皇后与大皇子不会善终了,何成心神一凛,“是,皇上。”

殿阁内,墨香渐浓。

宣文帝取了一支狼毫,润了润,然后下笔。

写完了,搁了狼毫,宣文帝就直接让何成吹干了墨汁卷了起来,吩咐了一句,“明日准备早朝。”

何成张了张嘴,最终想要劝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应道,“是,皇上。”

宣文帝一步一步朝龙榻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彤云,他最爱的女子。

芳菲,虽无血脉关系,却是他最宠爱的妹妹。

如今,她们两个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已经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却又是碰到如此的劫难。

“刺客那边一有消息就即可跟朕禀报。”宣文帝吩咐了一句,这才闭上了眼眸。

是李皇后与徐习莛?

宣文帝隐隐觉得不会是他们母子。

他们母子的目的很明显,只要得了手,他们就是下一位的君王与太后。他们没有必要再去安排刺杀小六与明慧那两个孩子。

如此多此一举。

能够在皇宫里趁着这皇后母子安排刺客进来的人,会是谁呢?

宣文帝拧着眉头,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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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夹着寒风,格外冷。

早朝的时候,群臣听得那声“皇上驾到”都很愕然。

令群臣更加错愕的是,皇上让何成公公宣读的圣旨。

当今李皇后与大皇子意图弑君谋朝篡位,母子两人罪大恶极,罪不可赦,李皇后废除后位,赐死,大皇子徐习莛贬为庶人从皇碟中除名,赐死。

“皇上,娘娘与大皇子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做出了此等糊涂的事,还望皇上看在娘娘一心为国,为皇上的份上,饶过一次,皇上,娘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皇上诞下大皇子,二皇子,四公主与七公主,您看在他们兄妹四人的份上,饶娘娘与大皇子这一次。”何成话刚落,平国公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告饶说道。

“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宣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平国公,“平国公,你当朕是老糊涂了?”

“微臣不敢。”平国公抖了下,道。

宣文帝瞥了他一眼,就直接命大理寺卿彻查此事,看有谁与这事有牵连,查出来者,一律严惩不贷。

群臣都躬身,低垂了脑袋。

徐习澈眼里闪过骇然,皇兄与母后意图弑君?被赐死?徐习澈心里也明白,这事定然不是凭空捏造,否则,父皇不会如此大怒,直接赐死了两人。

他们要杀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徐习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作响,良久才平复了下来,然后走出了列,“父皇,儿臣有事相求。”

宣文帝看着徐习澈,这个二儿子,他并没有放太多下心思,他不是长子,也不是自己宠爱的儿子,这个儿子给他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资质平平,为人敦厚,像不是皇室的血脉一般。

“老二,你若是想给你母后与皇兄求情,就免了。”宣文帝冷声说道。

“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送母后一程。”徐习澈跪在地上,说道。

宣文帝看了徐习澈两眼,说道,“准。”

“谢父皇恩典。”徐习澈谢了恩,就退出了金銮殿,快步朝凤寰宫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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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寰宫

李皇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刚宣读完圣旨的内侍小城子,一下就站了起来,目光露着惊恐与不信,“不,这不是真的,本宫要见皇上。皇上,皇上。”

“娘娘,请。”小城子颔首,恭敬地说。

身后的三个太监,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毒酒,白领三尺,匕首一把。

李皇后脸色憔悴,苍白,看到那三个内侍手里捧着的毒酒,白绫与匕首,趔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一下跌坐到了椅子上。

“娘娘。”红丝脸色灰白地呼了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李皇后摇着头,双目闪着不相信的光芒,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手。

废除后位,赐死!

“皇儿呢?大皇子呢?”李皇后突地看向小城子,问道。

“请娘娘恕罪。”小城子低头绝口不提,一个字都不想透露。

“不,本宫要见皇上,要见皇上。”李皇后腾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事情都是本宫的主意,是本宫做的,不管皇儿的事,本宫死不足惜,但是皇儿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