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便以对应对。”

“好啊,以句应句,以谜破谜。”两个姑娘同时附和,夏琴佯装玩着手中珠链,立即低下了头,不想再做回答,她虽知道答案是妇字,却不知道该如何以谜应答呢?与其冒险出错,不如老实呆着好了。徐家姑娘要不在的话,她还好意思舍出面子,如今徐家几位姑娘都在,不论嫡出庶出,皆是那人的身边之人……想起徐旺青,想起那日在路上的举手之劳,夏琴的心里就莫名的燃气一股说不出来的火花,烧的她满脸通红。

夏冬雪一直观望着她的表情,此时见夏琴垂下眼眸想着什么,似乎是无意于出头,便安然的等着秋姑娘插话。果然,秋往日来到了他们这一桌,她一身淡黄色的锦袍绣裙,映衬在夜色的月光之下,闪闪发亮。

“几位姑娘好雅致,竟是玩起了猜字游戏,还要以谜应谜?”

“怎么,你来应下夏姑娘的谜面?”徐旺湘和秋往日年龄相当,平日里关系极好,说起话来带了几分调皮。

“呵呵,你就想着我出丑,不过我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果刚刚我没听错的话,夏妹妹的谜面是‘左七右七,横山倒山’?”

“哎呦,瞧我们往日妹子的耳朵多尖,这大老远的都能听到。”徐旺湘捏了捏她的手心,打趣道。

秋往日是主人,自然不会轻易动怒,她又和徐旺湘是闺蜜,便瞪了她几眼,笑着说:“你这个讨人厌的,怎么今日竟想着拆我台呢。”

“谁让你今天是主人,我是客人,必然要被你让着一些,我若是失去了这个欺负你的机会,以后去哪里找呢。”

“哼,你就嘴硬吧,瞧下次我去徐府做客的时候怎么跟你闹呢。”秋往日嘴上气哄哄的,眼里却满是笑意,她看着众人,启口道:“我这里倒是有个谜面可以对夏妹妹的谜面,你们听听可好。”

“好啦,你就直接说吧。”徐旺湘不客气的打趣道。

秋往日环视一周,吟道:“一上一下,春少三日。”夏冬雪一琢磨,便猜出谜底,脸上不由得挂上了几分笑意,这个秋往日,还真是有趣。

“好一个一上一下,春少三日,你这调皮的倒真是和夏姑娘凑成了一对。”夏琴没听出其中奥妙,只是好像明白了似的随着众人笑了起来。

“一上一下是二字,春去三日余人字,合为夫字,一妇一夫,凛然一对,秋姐姐的谜面应的极好呢。”夏冬雪见秋往日的目光在夏悠身上打转,而后者完全是置身事外完全不懂的表情,她不若夏琴老道,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心事。夏冬雪索性直接点出了谜底,省的连带着夏家被笑话了去,下次出门一定要和夏琴商量好了,她即便想要亲近徐家姐妹,也要掂量下自己脑里的东西,若真不是拿手的,趁早少说少错,莫要弄成今日这般尴尬,需要她出头来打岔。

这在座的谁比谁傻到哪里去,你几斤几两,心里都明白着呢,不过是面上故意耍你,丢的也是夏家的人。她爹表面风光,攥着盐吏的肥差,又顶着天子近臣的名头,无人敢得罪。可是在这江南,又有几个跟皇帝是真了心的?谁都当夏子旭是个刺头,早就想连根拔除了。再加上大皇子年岁高涨,三皇子也大了起来,江南官场蠢蠢欲动,除了她爹这种死忠派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谁家不是多留了两手,等着做新帝的心腹!只是夏冬雪是活了两世的人,她知道最终登基的既不是如今手握实权的大皇子,也不是皇上宠爱外戚势力颇大的三皇子,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实干派二皇子。这也导致了二皇子刚刚登基的那几年,每个世家都小心谨慎,闻风变色,别说京城士族,就连这江南官场,许多百年望族都被连根拔起,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还好他们夏家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争,虽然和二皇子没什么关系,倒也可以保得全身而退。不过这一世母亲似乎有意结交大公主,但愿这不是什么坏事……

夏琴见夏冬雪的脸上虽然一直在笑,眼底却多了几分深沉,知道今日错在自己,若不是有夏冬雪打混,怕是肯定要出丑的,一时间既感叹自己才疏学浅,又埋怨自己为何要争那一时之欢?可是那叫做徐旺青的白衣公子,真的只能是她生命里的无缘过客嘛……

秋往日和众人一阵寒暄,便打算起身离开,临走前小声在夏冬雪的耳边说:“夏妹妹临走前记得跟我打个招呼,我有几样东西要拖夏妹妹带给王家姐妹。”

夏冬雪心里一惊,王家姐妹?巡抚大人家的姑娘王紫、汪涵吗?只不过年前巡抚王大人任期刚满,回京述职,怎么秋家姑娘拖她带东西。她不记得自己要上京啊……一时间夏冬雪满脑子混乱,便点头应了。这话不会空穴来风,前世的自己此时已到京城,可是这一世的自己母亲尚在,难道还要去一趟京城不可?她回去可要好好问问母亲,是不是近来太过繁忙,她错过了一些事情。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问清楚另外一桩事情,否则总是这么雾里看花似的,日后出事,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夏琴见秋往日走了,便急忙过来拉住了夏冬雪的柔夷,感激道:“谢谢妹妹今日救我。”

夏冬雪听她提起此事,满心里都是不痛快,便不冷不热的回应:“琴姐姐姓夏,我也姓夏,琴姐姐丢了脸面,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虽然这话我问有些唐突,但是还请琴姐姐将你和那……就是徐家公子所谓的一面之缘,到底从何而来?”

第32章:慌(中)

夏琴不曾想到夏冬雪会问的如此直白,一时间慌了神,垂下眼眸,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手帕,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以实相告。夏冬雪见她不语,消瘦的身影在夜风中带着几分落寞的摇摆,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可是她又没有欺负她什么,至于弄的如此吗?便下了一剂猛药,淡淡道:“好吧,琴姐姐既然不愿意告诉我,我便不再问了。只是此事事关夏家门面,我怕琴姐姐日后冲动下做出什么错事,却是不能不将我知道的告诉母亲的。”

夏琴一听夏冬雪要告诉蒋岚,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哀怨,幽幽道:“好妹妹,你莫想歪了,我和那位公子真的没有什么。”

“我自然知道你们不会有什么。”夏冬雪恼怒,徐家乃是名门望族,徐大人又存了保儿子仕途的心思,怎么会不从小便仔细教诲他,这样人的品性哪里会和夏琴这种背景的女子牵扯不清。夏冬雪担心的是,人家徐旺青根本不记有夏琴这么个人,而夏琴还眼巴巴的妄想着什么。女人不怕傻的,就怕没有自知之明的。她一直觉得夏琴是个懂事的,她娘也觉得这孩子若当真是配给农户,有些糟蹋,存了为其挑门好亲事的心思。席氏不要脸面的攀上她家,不就是为了孩子的婚事吗?若是此时,夏琴做出什么逾越之举,又或者让别人说出几句闲话来,众口铄金,不单单是夏家的脸面,也可能毁了她一辈子的大事,还让父母添堵。

夏琴不是那种心里没数的姑娘,自然是看出夏冬雪的怒意,她撇开脸,记忆回到了刚和母亲离开杭州老家的那几日时光……

“冬雪妹妹,我与你们不同,家里虽然吃穿不愁,父亲却是个不管事的,姨娘又生了儿子,若不是……”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若不是那个哥儿去的早,今日我和我娘还指不定是怎样落魄的光景。”

夏冬雪心里知道农村的庄家户和官宦不同,没有儿子的妻子地位十分尴尬,就算是宠妾灭妻的事情也屡有发生,这种事情要是告到了官府自然会惩罚家主,但是却不如官宦家眷那般妻妾等级分的森严。要是彻底开罪了自家男人,便是一项你无男出就可以将你打发走了,村长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种地需要男丁,更何况是席氏这种从云南逃灾的外来户,根本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就越发显得没有地位。难怪席氏才死了丈夫,宁可贱卖庄家讨好宗祠里的长老,也要把那位姨娘卖了泄恨,可见平日里没少受什么侮辱欺负。

“爹在夏家是那么个……那么个的背景,我们住在夏家村里难免受人指指点点。幸好有夏大人早年的帮衬,给我们家买了田地,在娘的勤俭持家下倒也过的丰衣足食。还为我和悠姐儿请了先生,学习画画和绣花……其实我以前没觉得爹在世的时候有什么好,但是爹一不在了,才知道家里没个男人真是不成。庄上有那么几个穷一些的亲戚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上门轰我们离开,还拿着姨娘红杏出墙的证据,企图将污水泼到了娘亲身上,将她卖了,着实吓坏了我和妹妹……”

夏冬雪见她眼圈红了,急忙帮着擦了下眼角,见桌子上的徐家姐姐已经去了邻桌说话,便拉着夏琴起身离开,走到了不远处的树下,淡淡道:“你慢慢说,别着急,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只是这和徐旺青有什么关系呢……”

夏琴红着眼睛,哽咽了两声,轻声说:“当时我娘没辙,又怕一群男人闯进家门,于我和妹妹的名声不好,便忍气吞声,容了他们,带我们离开了庄子。暂时将我和悠姐儿安置到了城里的客栈,然后娘亲独自一人去宗祠寻求帮助。只是那群人总是不依不饶,似乎是不把娘拿了回去便不放心似的,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路追到了城里。”

“这落魄亲戚到底是哪一房的,改日里我寻摸母亲去问上一问,按说夏家村有长老坐镇,虽然比不上祖宅那边规矩多,却也出不了这样混的人吧。”

夏琴抿着嘴角,点点头,说:“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人叫做夏子晟,是老侯爷庶出五房的后人,因为他家孩子多,倒也确实没分到什么良田。后来我们听长老说,他家儿子得了肺痨,这病死不了却拖着身子,消耗银子,当时又有人窜等他,才想到了抢我家的房产,闹了过来。其实平日里我们虽然不亲近,却也处的可以,就是不知道谁那么狼心,竟是跑到他那去出这种骚主意……害的我们流落街头,根本不敢回到村里。”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人煽风点火了?”夏冬雪想起母亲担心席氏被人利用了去的那些话,不由得暗自沉思起来,或许将这个母女二人养在夏府,于父亲来说,也是最安生的。

“可不是嘛,只是我娘毕竟是个女子,能力浅薄,大长老后来代夏子晟同我们道歉了,我们便不好再追问什么。要说我和徐家公子的……嗯,缘分便是起于那家客栈。”

原来这还不是在苏州的事情,竟是在杭州。

一时间,夏冬雪想起了他们不也是回杭州过的年嘛?当时徐旺湘身子不好,要去灵隐寺烧那第一柱香,徐旺青也跟了过来,莫非是那时,他们便见过了。只是这在夏琴眼里的缘分,不知道在人家徐公子心中,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在客栈里见面了?”夏冬雪直奔主题,她不过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位姑娘念念不忘,死心塌地似的要等待着什么。

“哪里,哪里能见面呢。”夏琴急忙否认,古怪的看着夏冬雪,解释道:“以徐公子的人品,自然不可能轻易和我,我这种女子搭话,冬雪妹妹你莫因为我,我的言辞,而误会了徐公子。”

夏冬雪一阵无语,这是个什么状况,她倒是真的急着为心上人辩解,只是您这个态度,不让人误会了才怪。夏冬雪不由得反思自己,如果不是活过了一世,看透了亲人间的冷暖,她是否也会如她般是个思春少女,仅仅因为某俊男才子一个宽慰的眼神,便会深陷其中?

“那些恶人后来闹到了客栈,当时我娘正巧去求宗祠的长老们了,不在房里,那时只有我和妹妹,我们都是未嫁的姑娘,不敢出门,客栈老板怕了那些个人,便想让我们退房离开,若不是当时有徐公子为我们解围,怕是,怕是我今日都无法站在冬雪妹妹面前。”夏琴哽咽的道出,眼底满是委屈和恐惧,她年满十四,尚未议亲,若是被人知道出过这种事情,别说是书香门第的人家,就是商户都会嫌弃她。更何况那群恶人还指不定如何置办他们两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姑娘呢。这么说来,她感激徐旺青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若救他们的那个男子不是徐旺青那种温文如玉的公子,而是个矮矬子,或者门口卖烧饼的,她还会如此念念不忘,甚至起了以身相许的心思吗?想必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徐旺青这辈子没干过几十次,也有八九次……

夏冬雪突然对自己有些不耻,她是怎么了,自从重新活过来以后,就变得刻薄起来,凡事总往坏处想,只是怕徐旺青要真长的和武大郎一般,她不信夏琴还会有此种心思。

“所以呢,琴姐姐想,额,你是想报恩?”

“这个……”夏琴脸带红晕,垂下眼眸,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就是想当面和他亲口说一声谢谢而已。”

“然后呢?”夏冬雪直直的看着她,说一声谢谢?合着当初徐旺青连给他们说谢谢的时间都没给,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这对于夏琴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对于人家徐旺青来说不过是跟吃了顿便饭似的,没准还生怕被谁缠上呢。这好人真不是随便能当的……

“然后,然后我,我还没有想过。”夏琴攥着手指,满脸通红。

“没有想过?”是真没有想过,还是明明起了那个心思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呢。

“琴姐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看你此时的模样,想必是,嗯,想必是对那位徐家公子有些动心吧……”

“唔……姑娘别误会我……我不敢奢望的……”夏琴结巴道,眼底却是向往的神色。

“你既然知道是奢望,又何苦表现的如此?”夏冬雪一脸正色,不快道:“你可知刚才的行径会给夏家带来怎样的麻烦?徐家虽然与夏家关系不错,却并非能容得下有人惦记他们家的嫡子。”夏冬雪没直言的是,若是夏家嫡女有意和徐家结亲,或许徐大人心里还算乐意,你一个投奔来的不算亲戚的亲戚,爹娘又是那种背景,要是让徐家姐妹发现了,还不得往死里踩你,暗地里说你痴心妄想,让你绝了心思。

夏琴眉头微掬,脸颊通红,气息缭乱,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

夏冬雪看着她一脸不争气的模样,继续冷声道:“我不是想棒打鸳鸯,而是你也听到了,徐家对徐旺青期望极高,以他的学识不出意外早晚会走到殿试,到时候被钦点了状元探花之类,又岂是琴姐姐可以妄想的。或许你确实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谢,只是那人当初都没应了你的谢意,如今你又何苦自己往里套呢?这事要是被传了出去,你让自己何以自处?你让你娘如何挂心,你又让我娘怎么去帮你议一门可心的亲事。更何况我爹是身高权重,树敌不少,无数双眼睛都想挑出他的错处,万一有人拿你的事情做文章,连带着丢了门面的便是我们夏家。我,悠姐儿,至哥都会受到影响。”

“我,我,我真没想那么多……”夏琴一阵恼羞,她不过是惊讶于还能遇到那位公子,觉得缘分至深。她不过是想打听打听他的事情,也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希翼那人记得自己,他们之间不是萍水相逢而已……

“罢了,这种事情别人劝是没用的,希望你自己可以好好想的清楚,我一直觉得琴姐姐外貌清秀,端庄大气,不会做出那出格之事。希望到时你的所谓谢意,不会被别人误解成私相授受,否则……便是耽误了你自己的一辈子。”而且夏家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后半句话夏冬雪咽到了肚子里,她决定一回家就告诉母亲,让人盯着点夏琴。虽然平日里夏琴是个明白的主,但是世界上越是明白的人,心里就越有主意,别到最后自以为是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带着她也跟着倒霉。

晚宴结束以后,夏冬雪去了秋往日的闺房,既然对方认定她要上京,怕是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她先把东西收了,回去寻母亲问了清楚,要是不妥再还回来就是了。

回府的时候她和悠姐,夏琴单独的坐了一辆马车,因为见不到蒋岚,夏冬雪一肚子的询问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是心里慌慌的,不停的打鼓,京城,京城,那个对别人来说繁花似锦,夜夜笙歌的地方却是她上辈子最大的噩梦,那座埋葬她尸骨的侯府,那些个两面三刀的人,她,她真的不敢去面对,也不太想去面对……

第33章:慌(下)

夏冬雪一行人抵达夏府时已是过了亥时,夜色通明,马路上人烟稀少,车子却突然嘎吱一声,停在了街角的入口处。

“怎么了?”夏冬雪身边的大丫鬟月鹤见姑娘们都十分疲倦,便撩起了门帘,走了出去,督促车夫快些前行。

“月鹤姑娘,不是小的们不想走,而是前面有两辆马车堵死了街口。”

“嗯?”夏冬雪迷糊中清醒了几分,怎么这到家了还走不动道了,要知道这条街上就他们夏家一户,总不能是其他街道的访客还要绕行他家门口。月鹤下了车,向前走了几步,打听了一会,回来笑着说道:“小姐,是徐府和苏家老爷的车子,莫不是送至哥儿回来的?”

“他多大的脸面,让人家两个府的人跟着。”夏冬雪皱着眉头,不经意间转头去看夏琴,果不其然发现她刚刚还是一副昏昏欲垂的模样,现在却来了精神,右手抚胸,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穿秋水般的看着窗帘缝隙处的发呆。

“可知道徐府和苏府跟过来的是何人,是不是准备离开了?”夏冬雪话一脱口便后悔了,这年头来他们家的还能有谁,总不能是人家府上老爷亲至吧!只是她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至哥儿那样的小人,怎么能和徐旺青走到一起呢?这两个人年龄上还是有差距的,又或者是,徐大人想和夏家亲近?那徐旺青自己的心思呢?他既然能教育至哥儿,隔着肚皮的兄妹不是至亲,怕是骨子里远不如他所表现出的那般温文尔雅,大肚宽容。难道这位大众情人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貌似还没有出来,车子是停在门口的,好像和前面夫人的头车挂住了,便堵到了这里。”

“哦,你先去命门房抬两顶轿子过来,送两位夏小姐回家。”夏冬雪琢磨了片刻,谨慎起见,决定让人先送夏琴回府。

“那小姐呢?”

“那冬雪妹妹呢?”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夏琴脸色尴尬的垂下眼眸,她似乎是逾越了。

“我在车里等着,或是换到母亲车里去。琴姐姐,夜色已深,悠姐儿也倦了,席伯母早先回家,怕是现在已经等的着急了……她本就关心你们二人,难道你还要让她担心吗?”夏冬雪一语双关,质问道。夏琴抿着嘴唇,凛然是不想离开的模样,其实她不过是想看那人一眼,哪怕是个背影也是好的,夏冬雪有些恼怒,看到前面车子的帘子撩了起来,母亲身边的赵嬷嬷下了车,朝他们走了过来,便吩咐月鹤道:“去请嬷嬷上车。”

月鹤愣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夏琴,真不知道这位姐儿是怎么了,三番两次的当众顶撞小姐的话,平时里明明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怎么今个倒有股子倔强的感觉。

原来赵嬷嬷早就得了蒋岚的吩咐,命人抬轿过来,先送小姐们回府。夏琴敢于和夏冬雪直言不讳,闹别扭,却不好违逆蒋岚的意思,不情不愿的上了车,脑海里却始终残存着那一抹白衣的身影。夏冬雪见她离开,找了个借口去寻了母亲,上了前面的大车。蒋岚应酬了一天,面带倦容,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说:“怎么没先坐轿回去。”

“女儿挂心母亲。”夏冬雪甜甜一笑,依偎到了蒋岚怀里,轻声说:“母亲,今日秋知府家的大姑娘让我去她闺房取了点东西,说是捎给巡抚王大人家的小姐们呢,只是我记得王涵年前便和她娘回京了,是说……咱们家有人上京吗?我本想拒绝,又怕确有此事而我不知晓失了礼数,便应承了下来,想着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再还回去罢了。”

蒋岚微微一怔,眼底染上一抹寒色,双手轻轻捏着女儿的肩膀,淡淡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那些人吧。你既然接了,便拿着吧,倒是有机会帮他们稍过去。”

夏冬雪愣了片刻,恍然道:“莫非是女儿做错了,他们想借我试探父亲是否真的要回京,这事是不是原不是定论好了的?”

“没什么定论不定论的,他们不过是想确认下京中某些个说法罢了。你爹的任期本来是到今年八月,皇上有意让你爹继续担任这个职位,便下过一道公文,让你爹继任布政使,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却因为其他地界的缘由,有所变更。”

“怎么?爹不继任了?”夏冬雪大惊,年前他还听人提起过,说他爹要想回京至少要下一个任期期满,三年以后呢。怎么才没几个月的事情,竟是出了这般大的变化。

“呵呵,官场的变化本就风云莫测,皇上是有意让你爹回京一趟。”夏冬雪抿着嘴唇,浑身莫名的发颤,小声问:“那到时,我们住在哪里呢?”

蒋岚一顿,发现女儿神色不对,急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道:“身子不舒服吗?还是着了凉,你的手怎么那般冰冷,老赵……”

“我没事的,母亲……”夏冬雪叫住紧张的蒋岚,轻声问道:“我记得爹说过咱们家在京中有宅子的,那么到时候……”

“是有两处宅子,但是年久失修,肯定是住不了人的。你爹还好说,至于你和至哥,自然和我回镇国侯府住了,你外祖母是个喜欢孩子的主,到时候肯定要留宿的。而且侯府里的孩子也多,你和至儿也可以多几个伙伴。”

“唔……”夏冬雪郁闷死了,她本以为摆脱了那一大家子,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前一世父亲倒是继任了布政使一职,她独自上京,可是如今她娘没死,她爹的命运反而随了她的运数,也要回到京城。不过如今天子手下能信任的人不多,此次抽调她爹回京,怕是另有安排,未必能在京中待多长时间。她只求到时候母亲千万别因为近乡情切,不随父亲上任……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没人照顾的孤女,她有爹有娘,还有弟弟,就不信那镇国侯府的舅母敢对她怎样。更何况,她对那些人也没了亲近的心思,就算得罪了,又能怎样?她不靠侯府养,又对三表哥没那爱慕之情,还能失去什么……

一想到此处,夏冬雪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就是回个京城吗?又不是一辈子呆在那里,以他父亲士林子弟的形象,必然不可能常住镇国侯府的,只要她学好管家,不让自己那么没用,给父母添麻烦,便不会轻易被独自留在侯府。夏冬雪的心情稍微舒畅了几分,便将夏琴爱慕徐旺青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蒋岚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夏冬雪诧异于她的反应,一时间不再敢说什么。只是母亲眼底那露骨的厌恶和蔑视,着实让她吃惊不少。

夏冬雪哪里想过,徐旺青本是蒋岚看好的女婿,而且徐家老爷迟迟不给儿子议亲,也未必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徐老爷早年受家族所累,深知夏子旭为人老道,在清流士林中颇有名望,夏家又人口单薄,最不容易出事,只可惜夏冬雪年龄小点,否则怕是早差人过来打听了。如今这想说给自己女儿的郎君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低微女子看重,蒋岚怎么会不气,平日里觉得夏琴懂事的好感全部烟消云散,这种痴心妄想之人,还要养在身边,看来还是要跟老爷仔细说说,尽早将她嫁出去算了,否则看着就觉得晦气,这还没怎么样呢,便惦记上她给女儿看重的男儿了……

此时此刻,夏子旭的书房里是灯火通明,两位幕僚莫天华和邵为男坐在烛火旁边,手执京中信函,反复审视,低头不语。夏子旭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棕色的木桌,在书桌的右侧,堆积着一侧侧厚厚的账本。

“大人怎么看这件事情?”邵为男率先启口,目光灼灼。

“圣心难测。”夏子旭面无表情,平静的吐出了四个字。

“莫非皇上当真想立三皇子为太子吗?否则为何此时让王莫接替布政使一职。”

王莫便是王涵的父亲,原巡抚大人,此次他回京述职,没想到新的任命却是夏子旭的位子,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要知道布政使掌管江南盐市,这里面的油水和暗账,实在是数不清楚。而这位王莫大人,祖上是京城王家,曾经也被封侯袭爵,风光一时,如今业经几代,变成凡级,却也出了许多进士,入朝为官,不曾辱没世家门面。京城王家和尚元公府是姻亲,尚元公府的女婿又是三皇子,所以人们习惯性的默认了京城王家是铁打实的三皇子一派。

“呵呵,我倒是觉得,皇上如此任命,怕是三皇子于皇位是彻底没戏了。”莫天华扶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他言语一出,便在夏子旭的目光里看到一丝赞许。

“不错,我也如此认为。”夏子旭慢悠悠的站起来,淡淡道:“十年清知府十万月花银,我每年进项不只十万,那些人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想着待日后我下了这个位置便琢磨如何整治于我,却无人知晓咱们手里有一本暗帐,这账目直通户部,说浅了是献给皇上,说白了便是帮皇上贪的,否则单指着那每年的进项,皇上老早被那些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节省的官吏们给烦死了。他们也不想想,为什么我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即便有御史参我,也不曾被动摇过。他们都以为我和别人一样,不过是贪的少了一点,却不知道我这是帮皇上办事,背了黑锅。怕是那王莫来了以后,定会按照我以前的明账走,然后在减少一些表现出他的廉政,同时扯出我曾经的贪墨,只是他不清楚我每年还要为户部进项结余,不管减多少,在圣上心中,都是另外一番的账目,久而久之,只会把他自己弄进去。”

“那么皇上令他接任这个位子,岂不是给了日后动三皇子的理由?”

“是啊,所以我才说圣心难测,那位表面上是如此宠爱玉德贵妃和三皇子,六皇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让大皇子转移目标,或者牵制于其他皇子罢了。王莫在我这个位子要是贪的不多,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暗中帮三皇子营生,暂时那位顾忌着大皇子未必动他,但是等把大皇子的隐患解决了以后,便必然以此为缘由彻查三皇子的营生,就连那京城的世族王家,尚元公府,也别想把自己撇的太过干净。”

“呵呵,要是抄家,岂不是一大笔银子可以充了国库了……”

两位幕僚忍不住笑了,圣心果然难测,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可都是他的亲儿子啊,也都曾经承欢于膝下,让那人真心疼爱过……只是这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上位者便也容不得了。

“这样说来,皇上放王莫于此,不过是为了以后的安排了,那么让大人回京,又是为了何事呢?”邵为男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待面圣之后,就会有答案了吧。”

夏子旭依旧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气势,心里却回想起刚才在知府家喝酒时徐大人提起的事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要说起这圣上近臣,他和徐老爷,倒也真算得上是半个同僚,彼此相熟多年,又同在江南做官,为皇上办事。至于徐旺青那个孩子,也是个上进的男儿,并且不好女色,虽然被许多人爱慕,却至今没传出过什么不雅的风言风语,可见为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十分自律,只是他年龄配上雪儿未免显得大了一些……

哎,要是那孩子本身也觉得可以等得起雪儿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徐家的建议……

要是夏冬雪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不知道是何种心情,那徐家老爷果然想结亲于夏家,而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堂姐夏琴。如果夏琴知道徐家有意与夏家结亲,怕是最乐见其成的,至少这样总比徐家和其他人结亲让她更有路可退。至于那徐旺青的态度,却让人颇觉得玩味……

夏冬雪扶着母亲下了车,右眼皮开始猛跳,她本是不太信邪的人,却又觉得心慌,怎么了,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不成。还不待她仔细琢磨什么,就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了几个熟识的面孔,她急忙带上头纱,老实的躲在母亲身后。真是倒霉催的,他们竟是和至哥儿一行人走了个对面。

第34章:隐亲(上)

月色朦胧,夏东至送徐旺青和苏孜丰离开院子,见到远处有人拿着灯笼领路,便琢磨是母亲和姐姐回来了,原本想扑上去问好,却又记起今日徐旺青提点自己,你姐姐年岁大了,你老是和同学们口口声声念叨姐姐闺中之事是不合适宜的……

夏东至没有去多想为什么徐旺青要提醒自己这个,但是也觉得男女七岁不同席,姐姐似乎是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便不再和别人多说夏冬雪的事情,这可苦了苏孜丰,整日里面对夏东至一副闷葫芦的表情,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徐旺青老早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率先停下脚步,并且拦住苏孜丰,道:“前面有人,苏兄还请留步。”

苏孜丰冷冷的回头盯了他好一会,默不作声。

徐旺青平日里是个什么性子他怎会不知,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高模样,但是惟独在面对夏家至哥的时候,显得太过于亲近,又或者以长者自尊,时不时提点他一些。

这种行径让苏孜丰觉得十分不痛快,徐旺青算老几,老是插手夏家的事情。而且自从去年他考过童生之后,不时有世家长辈上门探徐老爷的口风,看他是否打算给孩子议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这其中包括他爹苏老爷。可是徐家却说男子应以学业为重,敷衍过去,闭门谢客,除了在面对夏子旭的时候频频让徐旺青出面以外,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就连上次徐家做东道,也是让徐旺青亲自接的夏夫人,若说徐家对夏家没有想法,他才不信!

一想到此处,苏孜丰的胸口便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的要死,他们苏家或许不如徐家百年望族,却也是历代皇商,还出了个王妃,而他自己的学业也是努力上进,打算参加两年后的童子试,他不信自己会比徐旺青差,只是夏冬雪那个女娃她……会不会和其他女子一样,都被徐旺青那个玉面如冠的外貌给骗了……

徐旺青淡漠如水的站在夜色之中和苏孜丰对视,在他眼里,不管是至哥儿也好,还是苏孜丰也罢,都是孩子,并不会同他们认真计较。至于夏冬雪……既然他爹认为夏家是良配,而他在男女之事上也懒得放太多心思,夏子旭又是他十分倾佩的先生,便觉得是可以接受的。虽然那孩子现在还小,他却凛然将夏冬雪当做自己未来的妻子,所以平日里在书院中更是多多关照夏东至这个未来的小舅子,对待蒋岚也十分客气恭敬。情爱于他这种人不过是过眼云烟,飘渺无边,他相信镇国公府家的小姐教育出来的子女品性都是不错的,便认定了夏冬雪也不会是个差的,至于喜欢与否,他微微皱眉,想起那个还不及他腰间的女娃,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惯了家里妻妾相争,嫡庶隔亲,对于女子,本身没有太大的感觉,又或者说,徐旺青表面是个大众情人,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其实骨子里是个还没开窍的书呆子。与其和他讲美丑,不如说道德来的清楚一些。徐旺青自己也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当真对一个女子动心,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我想走便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苏孜丰言辞不善,即便他也知道不该继续向前,却不想这话是从徐旺青嘴里说出来的,感觉跟命令他什么似的。

徐旺青挑眉,他一身绸缎白衣,头发用竹簪束起,一双深邃的瞳孔在夜色显得尤为明亮,双眉微拢,淡淡道:“前面有女眷。”

“女眷又如何?”苏孜丰诚心挑事,他本来顺道送至哥回家,这个徐旺青没事闲的偏要跟着,瞎殷勤个什么劲……

徐旺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还不待他说什么,夏东至却抢先道:“好了,两位哥哥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给母亲问安。”夏东至自然知道苏孜丰一直看不上徐旺青,认为他假惺惺的。毕竟苏孜丰年龄不大,平日里气血方刚,不喜欢徐旺青这种仅仅以一种安静的神态便获得所有关注目光的男子。在徐旺青看来的淡定和不计较,对于苏孜丰来说就是装……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两个人就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不太可能成为朋友。

苏孜丰狠狠的瞪了夏东至一眼,平日里白给这小子一堆玩意了,关键时刻居然拆他的台,向着那徐旺青。而夏东至觉得自己着实无辜,他总不能让苏孜丰和他一起过去问安吧,更何况前面那行人里面估计有他的姐姐呢。带男子去见闺中女子,终归是不好的事情。

夏冬雪见夏东至竟是竟然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有些惊讶,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神情,这孩子确实是一岁比一岁大了,还懂得体贴他们男女有别。

蒋岚询问了两句,知道是苏家少爷和徐家少爷一同送至哥回家,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似乎是庆幸,又带了那么一抹骄傲,便嘱咐道:“你且注意礼数,送两位公子出门吧。”

“儿子知道的。”夏东至有模有样的回道,瞧见母亲和姐姐都是一脸慈祥欢喜的神色,发现徐旺青教他的东西还是管用的,顿时对那人又亲近了几分。连带着走回去的时候忍不住一扭一扭,看的夏冬雪忍不住笑了出声。

苏孜丰顺着月光的昏黄色看到那头纱下的女子捂着嘴角闷乐,傻傻的怔了一会,真不知道夏冬雪那个女娃偷笑什么呢,一时间心里有些落寞了起来。他知道以夏老爷士林子弟的秉性定是更喜欢徐家那样的姻亲,可是自己……他脸色通红,自己也是个傻的,到底该如何让父亲允了他的心意,可别让那个徐旺青老牛吃嫩草,捷足先登了。

徐旺青完全没想过眼前这个苏孜丰起了抢他媳妇的心思,他没有春心萌动过不代表别人也都是个木头疙瘩,在徐旺青心里,夏子旭是未来的丈人爹,蒋岚是未来的丈母娘,所以他待他们十分恭敬。而夏冬雪是他尚未长大的小新娘,他虽然对她尚无爱慕之心,却会呵护她慢慢长大,待她同别的女子终有不同。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跟谁在一起不是一样,生活又哪里有那么多的起伏跌宕。这样的身份安排就好像他读书写字,参加科考,一切顺理成章,连带着他就已经把至哥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了,丝毫不觉得这样做什么不妥。却从未想过,你想的倒是完美,人家夏冬雪就真的会同意吗?只是这种有可能会被拒亲的事情,在徐家大少爷眼里,是完全不会发生的。

夏冬雪还不知道徐旺青的想法呢,只是觉得他这种冷性子的人待夏东至确实和其他人不同,莫非真是有其他缘由?要是想明白了人家徐旺青凛然将自己当成未过门的媳妇,还自以为是的想要看着她成长,怕是会万分恼怒。夏冬雪不是那普通的小姑娘,会随便因为外貌才学便倾慕于谁,在她看来,既然你对我没有感情,便别施恩似的想要娶我,她才不稀罕呢!或许整个苏州城的女子们确实是疯了似的想嫁入徐家大门,但是这却绝非她夏冬雪的意愿。她还嫌弃徐旺青长的妖孽出挑,品性太过优异,浑身上下种满桃花,实非自己良配呢!

第35章:隐亲(中)

徐旺青和苏孜丰等了片刻,见对方一行人从小路拐弯至另外一个院子,方敢继续前行。只是苏孜丰心情极差,脸色一直沉着,弄的夏东至非常不好意思。毕竟平时苏孜丰待他极好,喜欢什么便送他什么,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此时他便是心虚的不知道该如何将三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活跃起来。

徐旺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始终面带笑容,对待苏孜丰十分客气,离开时还记得和他道别。这种行事更是气坏了苏孜丰,待徐家马车一离开,他便拽住夏东至的脖领子,怒道:“我问你,平日里我们可是最好的关系?”

夏东至郁闷的笑了两声,宽慰道:“自然是最好的。”

“那么你今个怎么将他带回家了!”苏孜丰气势汹汹,心里委屈极了,平时真是白疼了这个小子,如今却拆了他的台。

“苏二哥你别生气嘛……”夏东至开始装可爱,企图蒙混过关,又不是他想带徐旺青回家的,人家偏要殷勤的送他,他总不能拒绝吧。更何况娘爹都十分欣赏徐旺青的学识,他又对自己不错,怎么好那么直白的疏远人家呢。

“哼,小白眼狼,我看那徐旺青对你们家是不安好心。”苏孜丰将徐旺青当做情敌,本来就看不上他的为人处世,此时更觉得人家心机深沉,故作清高。

夏东至一阵迷茫,皱着小脸,徐大哥能不安什么好心,他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呢?这话在他肚子里徘徊了好久却没敢当着苏孜丰的面质问出来。苏孜丰的脸色臭臭的,夏东至心里一琢磨,罢了,苏家二哥爱说啥就说啥吧,反正徐大哥也不在场,他就当回小人背后里跟着暗骂几句也没人知道。

“你个小糊涂虫,怎么就想不明白,平日里那徐旺青自认才学高深,与众不同,不爱搭理任何人,怎么却独对你那么的好?”

“唔……难道因为我爹是曹山长的挚友?”夏东至喃喃道,他自认没啥可被别人算计的,徐旺青乐意对他好又不是什么坏事,想那么多干嘛。

“怕是不仅仅是因为如此,我跟你说,这家伙绝对在图谋什么。”苏孜丰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小黑炭脸在一片无垠的夜色里显得更加黝黑。

“图谋……额,什么。”夏东至干笑了两声,骨子里一点也不认同苏孜丰的话语。这家伙莫不是见徐旺青样样比他强,便心生嫉妒了吧。

“还能是什么,他都十三了却不议亲,拒人于千里之外,却独对你爹娘奉承,你说是图什么。”苏孜丰一副恨他听不明白的神色,想到徐旺青那个臭小子看上的姻亲对象是夏冬雪,便觉得如鲠在喉,恨不得将那人臭揍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啊……”夏东至怀疑的眨了眨眼睛,他虽然自认姐姐夏冬雪是天下无双最好的女子,却不觉得徐家大哥会喜欢她。或许再过几年,等姐姐大一些以后,他们站在一起会比较匹配,现在的话,总觉得将这两个人凑做一对,就是爹爹和女儿,太过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