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后,李家大人留众学子晚饭,徐旺青找个理由推掉了,待他回到前厅的时候,发现除了至哥儿以外,尚北侯隋么宸居然也老实呆着呢,着实愣了一会。

隋么宸因为想到了大哥那个木鱼脑袋怕是对夏家姑娘有意思,心情大好,早把自个婚事带来的烦忧抛到了脑后,也没去计较是否见到了李家小姐的模样。他见徐旺青诧异的看着自个,心里不由得将徐旺青和大哥比较了起来。夏东至说的没错,他为什么没来由的想要结交于他?这个徐旺青没缘由的管着至哥儿,是否和自个的心思是一样的呢?

隋么宸如今凛然当徐旺青是自个大哥和夏家姑娘最大的阻碍了,忍不住放肆的打量着眼前站着笔直的男子。徐旺青身材修长挺拔,虽然不如他们练武的人那般健硕,却也带着几分天然傲骨,相貌和他大哥一般英俊,但是多了几分书卷气质,那一双坦荡荡的眸子更是如天上的星辰般闪亮,白衣如雪,在日落的黄昏映衬之下,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隋么宸眯着眼睛,闪过一丝冷意,他才不管什么徐旺青王旺青的,更不管你是什么乡试案首,反江南第一才子,反正既然如今闹明白了他大哥对夏家姑娘动心了,他便不容有失,谁也别想跟他大哥抢女人!

徐旺青诧异于隋么宸莫名的敌意,他垂下眼眸,毫不退缩的和隋么宸彼此对视了一会,直到时间流逝,他有些烦了,便索性越过了隋么宸,直接冲着至哥儿,道:“过来。”

隋么宸心中不快,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傲气,竟然无视于他,原本想止住至哥儿,却发现夏东至老早就老实的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徐旺青环视四周,淡淡道:“你今个的行事,你姐姐知道吗?”

“唔……”夏东至摸了摸自个的后脑,摇了摇头。

徐旺青吸了口气,默然道:“走吧。”

“慢着!”隋么宸冷傲道:“徐公子,至哥儿是我带来,自然是跟我回去。”

徐旺青扫了他一眼,疏远道:“小侯爷,这里是李府。”

隋么宸冷哼了一下,傲然道:“这个不用你来告诉本世子。”

徐旺青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直言道:“至哥儿年幼,涉世未深,望世子自重!”

隋么宸顿时怒了,他怎么觉得眼前的男人里里外外似乎在映射他干了什么带坏至哥儿的事情。只是,夏东至再怎么样,又和他徐旺青有什么关系?

第68章:应该

徐旺青意欲转身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他右手背后,慢慢的转了回来,眉头紧皱,抿着嘴角,玉般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墨黑色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尚北侯隋么宸,淡淡道:“我父亲和夏大人有同僚之情,我和至哥儿更是同乡出自同一学院,怎么算来,关系都比世子亲上几分,不知道世子为何纠结于此?”

隋么宸冷哼一声,心里暗道,好一个徐旺青,那苏孜丰和你不是同乡出自同一学院吗?苏老爷和徐家还有姻亲关系呢,怎么不见你主动走动?分明是心里有事儿,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想起近日来关于徐旺青在京中贵族小姐间掀起的风暴,不由得多了几分看不上的心思。这种所谓才子佳人的事情在崇尚武力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隋么宸心里,就是狗屁。

“哎呀,瞧瞧我这是见到谁了?”突然,徐旺青的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隋么宸微微一怔,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夏东至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个穿着绿色长袍的贵公子,他长的极其白净,瓜子脸,眉眼带笑,手执白扇,一双眼睛在徐旺青和尚北侯隋么宸身上打转。

徐旺青虽然待人有理疏远,却记得眼前的人的身世,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男子确实有着足以让人记住的资本。他是李大人邻居,户部尚书周仿的大伯周笑的小儿子,周文倡。如果说众人可以忽视周家的地位的话,却无法不去记住这个男人的母亲,乃是当今太后的女儿,皇上嫡亲的妹妹,静安王的二姐,凤和公主殿下。这个周文倡是公主晚年得的幼子,因为不用继承家业,更无长兄之责,便一直娇惯着当个女孩家养着,从而脾气秉性皆不受人待见,却因其显赫的身世无人敢得罪他。那个爱慕徐旺青的周仿之女,周岫丽便是他的侄女。因为周文倡年纪小,和家中兄弟玩不到一块,便喜欢和年龄相仿的子侄们打打闹闹。其中周岫丽颇合他的口味,两个人在一起没少作恶多端,感情倒是极好的,又因为李家和周家是近邻,此次李大人虽然未曾主动要求周文倡,那周岫丽听说徐旺青来了,便督促着小叔叔带她去见那徐旺青……只是临出门前,被李家夫人发现了,从而把女儿拦住了。

周家女儿爱慕自个的传闻徐旺青不是没有听人说起过,只是他对待这种东西一向没什么感觉,早在姑苏便是如此,喜欢他的人还少吗?可是这又与他有何关系?徐旺青骨子里不是一个爱去计较的男人,他遵从儒家思想,守备礼道,看重孝道,认为好男儿应当以己之力,发挥才情,报效大黎。情爱于他,便是婚姻,婚姻于他,便是父母之命而已,所以他才会如此看重夏家,既然父亲和夏大人已经取得了一致的想法,他便死死的认定了未来之妻是夏冬雪,仅是如此简单的爱情观而已。从而现在的徐旺青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专心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做一方父母官。

对于眼前的京城一霸周文倡,隋么宸自然是认得的,不由得哼了一声,理都懒得理他。周文倡原本是追着徐旺青而来的,没想到遇到了如此好玩的事情,夏东至他是不认得的,但是隋么宸他却是相当熟悉,话说回来,这家伙还端了他几次堂会,两个人可谓是水火不容。想到此处乃是李家,隋么宸的存在便更多了几分有趣的事情……

“隋么宸,话说回来你还要叫我一声表叔呢。”周文倡满脸笑意的看着一身粗布粗衣的隋么宸,心想,总算也让他占了一次先机。无奈隋么宸从来就不是给人面子的主儿,他用眼角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文倡,一把拽起夏东至的脖领子,道:“走!”

周文倡没想到他如此不给面子,大声嚷道:“隋么宸,你是不是想让我把所有人都唤来?”

隋么宸扯了下嘴角,道:“你叫啊,随便!今日你要是敢驳了我的面子,他日我就敢找机会打断你的狗腿。”

“你!”周文倡怒了,没想到隋么宸敢当着徐旺青和外人的面子如此吼他,一时间连追着徐旺青的初衷都给忘记了,他丢掉扇子,手指指着隋么宸,不住的颤抖,冲着两旁的护卫,道:“把他给我拦住!”

他身边的护卫听着尚北侯的名头,早就吓软了腿脚,但是无奈于主子的命令,硬着头皮上前。隋么宸今个事情本身没成,又受了点徐旺青的气,早就想大干一场了,毫不犹豫的出手抽人。

徐旺青见状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一下子拉过了夏东至,趁着他们折腾的时候直接离开李府。夏东至不太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隋么宸,小声道:“徐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徐旺青没好气的打断了他,淡淡道:“怎么,你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陪着尚北侯偷闯李府?”

“唔……”

“你还怕隋么宸能吃了亏?”徐旺青不耐的摁了下他的肩膀,责备道:“至哥儿,你年岁也不小了,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面,夏府就你和……你姐姐两个孩子,你总不想你姐姐的名声因你而受到连累吧?”

夏东至微微一怔,猛的抬头,发现徐旺青那双总是十分柔软的眼眸此时满是犀利,不由得的惭愧的低下了头。

徐旺青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冷静道:“夏大人晚年得嗣,贺州又是那般凶险之地,你莫以为可以靠着祖辈护你一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有能力撑起夏府?”

夏东至咬住下唇,他确实从未想过夏家的未来,和姐姐夏冬雪总是悲观的性情相比,他始终觉得一切都可以过去,再加上家里有长姐管事,背后有父母周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比如此时,若是父亲突然出事,他该如何是好。莫名的,一种恐惧蔓延全身,夏东至突然发现,如果今个夏子旭和母亲要是在贺州倒了,他们夏府,竟是再无一人。子嗣单薄,到底是好是坏?别说他扛不起这个夏府,就是姐姐,怕都无人可以庇护。

“对不起,徐大哥。”夏东至似乎是明悟了,忍不住拉住了徐旺青的手,道:“再过几月,等尚北侯成亲了,我便和姐姐前往贺州,从此再也不掺和京中之事,只等着三年后的乡试,我也要学习徐大哥,拔得头筹,拿下案首之位。”

徐旺青愣了一下,道:“你姐姐和你同去吗?”

夏东至点了点头,说:“姐姐一直不喜欢镇国侯府的风气,老早就嚷着走呢。”

徐旺青点了点头,不由得就是那么本能的觉得,以夏冬雪的性情,定然是不喜欢这些大家族的胡乱风气,认同道:“世族恶习,确实颇多。”

“只是尚北侯的性子徐大哥也是有耳闻的,他确实真心待我,我便不好拒绝他了。好在他即将成亲,我帮他忙完此事,就彻底远离此地。只是下次要再见徐大哥,没准也是几年后的科考了。”

徐旺青嘴角微杨,道:“不怕,你到了贺州可以随时给我写信,若是有不明白的东西也可以在信中问我,我必会一一回复。”

夏东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徐大哥,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徐旺青不置可否的双手背后,一身白衣在落日的映射下被拉的极长,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父亲的言辞,想起了那张在人群中刻意忽略自个的小小身影,那个一见到他便跟如临大敌似的躲得贼远的夏家大姑娘,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眼角是慈善的亲和,他抬手揉了揉至哥儿的额头,淡淡道:“这本就是应该的……”

他爹曾经说过,三年后,待下次春闺,他中举之时,便是二人定亲之日。

而在李家前厅打闹起来的皇帝表弟周小王爷和皇帝外孙尚北侯两个京中小霸王仿若无人之地,谁也不肯退让,完全没考虑到李家后堂还有众多文人学子宴会的事情……所以,这事儿第二日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什么版本的都有,甚至于有人开始传言,那周小王爷虽然辈分偏大,却也对李家小姐起了爱慕之心,妄图抢尚北侯媳妇呢!

远在南域的隋么寒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近来心情一直不佳,胸口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占据着,连他自个都不明白这种感觉。于是借着老二在京中出事的缘由,他将原本定于八月启程的事情提前到了六月,又再次变更到了五月……

尤其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弟隋么宸还单独修书一封,直接开诚布公的问他大哥,可是和夏家大姑娘有旧?若是有的话,那么真是遗憾啊,据说徐家大公子和夏家大姑娘早就两厢情愿,暗许终身了,还望大哥心宽,另择佳人吧……

隋么寒几乎是强忍着胸口的怒气看完的,不知道到底是在生气这事儿,还是气宸哥儿的口气中的胡闹。他将信函揉成纸团,扔出了门口,叫来绿莺,让其通知小姑,据说今年北方气候回暖的快了一些,江水三月便开始融化,四月即可启程!

柳家不知道隋么寒是怎么想的,但是早走一日,便多了几分提前在京中部署的机会,自然极其乐意尽早出发了。倒是隋么寒,心情一直不佳,仿若一座冰山,本就冷漠的神色越发让人无法亲近,就连平日里随性的隋虎,都每日胆战心惊的同主子汇报情况……

第69章:抵京

三月底,南域的天空晴空万里,江南的江水也渐渐融化,静远公府一行人马加上柳家女眷,大大小小的行李排成了一条长龙,正式启程出发。与此同时,因为仁慈太后据说是被新年时静安王府假怀孕的事情闹了些病,至今尚未痊愈,感叹时日不多,同时召几个儿子回京,其中有因为儿子谋反受牵连的大皇子还有一直在漠北深居简出的二皇子,所以隋么寒原本迫于不得不想提前启程的心情,倒是因为此事,必须要更早的提前进京了,而且此次二皇子回京,是打算彻底留在京城的。眼看着太后身体每日愈下,皇帝又是极重孝道之人,怕是身体上会元气大伤,如果此时二皇子依旧远在边关,无法把握京城形势,某日圣上突然暴毙,势必会被他人抢占了先机。

一个月后,正值入春,原本清冷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京城的郊外,多了许多踏青的人群。隋么寒一行人抵达了靖远公府在郊区的一个庄子,因为他们一行人人数众多,队伍庞大,再加上有闺中小姐,最后决定先在郊区的庄子上落脚,让大家休息几天,同时清点行礼,人员,再安排接下来的行事。

京郊的四月脱去了冬末的寒冷和萧条,隋么寒一眼向外面望去,入眼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身旁的湖水映衬着白色的日光,不时有放牛儿郎的浅声歌唱。他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安宁许多,想到此次提早进京的初衷,不由得觉得一阵尴尬……

“大少爷,有人求见。”

“嗯?”隋么寒一边撩起锦袍,一边向院子里快速行走,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没有显现出一点心思,二舅舅接连两封密报,已经让他意识到京中形势有变,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便是太后的病情。

皇帝年事已高,在位时间悠久,刚经历完大皇子宫变的事情,心情之哀痛可想而知,他是否还可以承受得住亲母逝世的打击呢?隋么寒没有匆忙进京,也是因为拿不准如今皇上的态度,索性先在郊区落脚,再谋划一番。召二皇子回京,连大皇子都被召了回去,到底是怎么的一种状况?此时,稍微不正常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改变那个人的心中想法。

隋么寒暗自沉思,外祖母锦德贵妃在宫中一向是不理世事,专心礼佛的主儿,二舅舅又常年外放,在大皇子倒台之前,表现的一直十分低调,母亲长公主更是常年生活在南域,完全不涉及京城圈子,他和二弟还是因为父亲逝世的原因,才先后进京数次,这样的形象绝对不能因为太后的病情而有所改变,否则被人利用的话,便是圣上心中的一根刺。上位者最反感他人的算计和虚情假意,他可以把皇位给你,却容不得你去抢这个位置,他可以思量你,却不许你负了他……

“是京府通判携知县一同来访……”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隋么寒不屑的瞥了下嘴角,抬眼扫了一眼尚未离开的沈括。沈括和廖秋一样,都是府里的幕僚,只不过他性子内敛,不如廖秋外向。他既然没有将来客挡走,必然是有其无法拒绝的理由。

“那通判姓秋,知县姓王,都曾在老太爷门下听过课。”

“哦?”沈括嘴里的老太爷便是隋么寒的祖父,大公主的公公,如今跑到南域潇洒的前任靖远公,隋摇峰。隋摇峰早期开过讲学,听过他课的不说几百也有数千,这所谓听过课其实对于隋家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但是却是人攀上来的借口。而作为孙子的隋么寒,倒是不好太过直接送人离开,便淡淡道:“让人进来吧。”

得知可以入庄,通判秋莫心里更加打鼓起来。他前几日得了京都府尹王大人的差遣,说是南域关主柳氏一家,靖远公府的嫡系旁支,还有大公主的长子隋么寒一行人,会先后抵达京都。王大人特意跟他招呼,令他来拜访世子大人,暗中注意随行者都有谁,何时离开等等。

秋莫一阵烦躁,如今谁都知道京城的形势躁动不安,三皇子离那个位置最近,府尹大人王氏主族是三皇子的姻亲,自然是亲近三皇子一派,可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通判,之所以能和隋家搭上话,不外乎是所谓的“师生”情谊,再加上隋么寒一行人落户京郊,正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他思前想后,觉得既然府尹大人说了,他便不能不来,但是绝对不能让世子爷误会他是故意探路而来,所以翻来想去,琢磨着该县县长当年也听过老公爷讲课,不如寻了他一起拜访,倒顺其自然。

王知县自然不知道世子爷一行人的行踪,原本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来入住山庄,因为近来入春,许多京中贵人喜欢来郊外打猎,赏景,圈地塞球等等,已经够他巴结忙活的了,根本没注意到隋么寒一群人的动静,如今听秋莫说世子爷竟然落脚在他管辖的村落里,立刻穿戴好行头,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秋莫前来拜访。

隋么寒派人通知了堂兄隋么丰,他是当今家主隋向南的嫡系长子子,此次宗族方面的主事人。既然对方打着老爷子的名头,自然应该隋家人出面,自己当个陪衬就好了。隋么丰今年三十一岁,已经娶妻,并于六年前给家主一脉生下了长孙。根据隋家家规,继承了宗族一脉的便等于放弃了爵位的继承,主要打理南域宗族事情,所以隋么丰虽然考上了秀才,却并非出仕。

此次随同隋么寒一起上京的隋家人,除了隋么丰以外,还有许多隋么宸在南域的好友和其他家族里的旁支,因为隋么宸在南域长大,在京中并没有什么朋友,虽然他在南域为人嚣张,名声“显赫”,但是却十分义气,结下许多朋友,此次大家都赶来京中为隋么宸的婚礼祝贺。

众人在大堂中寒暄一番,秋莫几次主动问起隋么寒是否需要给其安排什么活动,都被隋家其他人答话过去,整整一个时辰,竟是没和隋么寒搭上一句话。王知县见天色已晚,再加上他任上有事,便邀请道:“近来庄子上有许多活动,如果少爷们要是感兴趣,不妨一起参加。”

王知县话音刚落,隋么丰的五弟,隋么晨便追问道:“有什么活动?”除了他以外,其他几个年轻人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王知县急忙奉承似的说了许多当季活动,其中不乏年轻人喜欢的马球,射箭,赛诗会,和赏花园等等。隋么宸的婚期原本定于中秋以后,隋家人的行程最初也是打算七月后启程的,但是因为太后生病和柳家欲送女儿进京一事,提前了三四个月,于是大家的时间都很闲,倒是有意先在京城附近游玩一番,毕竟一旦入住京中的靖远公府,行事上就没那么方便随意了。

隋么丰客气的送走了两个人,几个年轻的哥儿们便嚷嚷着想出门玩耍一番。大家在路上消耗了许多时间,早就憋的够呛,可是他们不敢去磨隋么寒,便求了隋么丰。隋么丰正在安排住行方面的事情,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便不耐的放了他们出去,嘱咐他们只能在村子里游荡,暂时别去远地方。众人跟放出笼子的小鸟似的,立刻去马棚牵马,扬长而去。

隋么寒和沈括等人在书房参议,派人先进城告知母亲自个已经抵达京郊。晚些时候回府。就在沈括分析当前形势之时,却听隋虎大嗓门在外面的吼声。

隋么寒皱了下眉头,冲小厮递了个颜色,后者开门而出,迎面撞上了焦急的隋虎。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隋么寒不快的抿着嘴角,淡淡的扫了一眼隋虎。

隋虎深知近来主子心情不佳,急忙恭敬道:“大少爷,崔管事说主家的几位少爷和人争执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隋么寒眉眼微挑,平静道:“堂兄知道了吗?”

“少丰少爷已经去了,只是崔管事说,对方似乎是京中权贵之子,少丰少爷上次进京还是十年前呢,怕是……”镇不住场子啊。隋虎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主子脸色,靖远公府虽然是四大公府之一,但是人人皆知靖远公府的根基不在京城,京城的府邸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前任靖远公又撒手回了南域,现任靖远公因此行事十分低调,并不是强势的主子,对方或许会顾及,却未必认南域那头的少爷们。

隋么寒想了一会,懒懒道:“备马……”

隋家虽然常年不在京中行动,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丢了面子。既然隋虎过来请他,怕是几位堂弟堂兄早就表明了自个的身份,但是对方似乎不认,他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如今京中形势不明,皇上愣敢用他二弟这样的莽夫为禁卫军副统领,凛然是希望越乱越好,他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

崔管事早就将马匹准备好了,隋么寒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上马跟着隋虎,出了庄子。和隋家起了争执的一行人确实大有来头,不但有刚跟隋么宸干过架的周文昌,还有静安王的三子和一干亲眷。因为他们想凑齐人数打马球,静安王家的三公子便让表弟苏孜丰拉了好多国子监的同窗。有些人想和皇家拉上关系,自然乐呵呵的参与其中。夏东至原本拒绝了苏孜丰的邀请,却因为隋么宸又要邀他去李府,索性觉得躲出几天算了,便一同来到郊区游玩。夏冬雪不介意东至和这些人接触,毕竟他早晚要考学入仕,很多东西靠躲是躲不过去的。

隋家几个少爷和南域的朋友们圈了块地比射箭,原本两伙人谁都不碍谁的事,却因为对方有个球打飞了,一个人骑马闯了进来,刀剑无眼,射到对方的马匹上。隋家人自认理亏,几次道歉,但是对方不依不饶,见对方面生,绝不是京城权贵,越发放肆起来。

此次进京的隋家少爷和朋友们本身在南域也都是霸道的主儿,其中几个人还是隋么宸的死党,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他们想着隋么宸不是当了什么掌管京中军队的官了吗?又见对方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京城子弟模样,便也混了起来,推推攘攘,也不觉得射了人家马有什么愧疚了,眼看着就要大动干戈。

隋么丰有些控制不了场面,便急催人去请隋么寒,虽然隋么寒不及他年龄大,却天生有一种震慑人的本事……

隋么寒抵达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群乱糟糟的景象,周文昌一行人主要靠嘴,主子不下令,小厮们不敢上手。隋家人来自南域,言语中难免带着点本土口音,不知道是谁抓住了这点,叫起了土包子,还大笑他们的口音,气的隋家人口不择言。

隋么寒一眼就看到了静安王家的公子,便知道了他们的来路。静安王的三公子虽然年轻,却算是他母亲的堂弟,从辈分上讲是他的小叔,年前他随母亲入宫的时候还曾和他说过话……

隋么寒心里暗想如何压住眼前的形势,却听见静安王家三公子叫了一声苏孜丰,不由得浑身一震,某些以为忘记的东西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不由得愣了一会,抿着嘴唇,锐利的视线向对方看去。

苏孜丰莫名的觉得背脊发凉,忍不住回头扫了几眼,并未看到什么人从身边走过,倒是夏东至,不停的拉扯他的衣角,示意不如他们先撤了算了。他前几天因为周文昌和隋么宸的殴打事件被姐姐好一痛臭批,如今可不想再犯错误。只是苏孜丰也很矛盾,他姑姑是静安王妃,如今他表哥叫他过去,他又怎么好意思躲起来呢……

“主子,我们是不是先上去拦一下,怕是要打起来了!”隋虎犹豫的小声在发呆的隋么寒旁边嘟囔,隋么寒再不下令,恐怕就真动起手来了。

隋么寒看着周文昌和静安王家的小叔一副扯高气昂的指着堂弟们笑骂,又看到了上前帮忙的苏孜丰,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冷漠道:“既然他们那么想挨打,那就打吧……”

本来已经向前准备拉人的隋虎顿时僵住,傻傻的回头看了一眼主子,发现对方表情十分云淡风轻。对方的人中有皇亲国戚,主子到了非但不劝,不大事化小,而是……这,这实在不符合世子爷的行事风格……

第70章:群架

夏东至平日里在国子监为人低调,再加上隋么宸的莫名关怀,偶尔关照,弄的除了个别人外大家都不是和他十分亲近,同乡的徐旺青大他几岁,不在一个老师名下,即便经常来询问他功课,却远水解不了近渴……夏东至左看右看,周围没有几个看着眼熟的同窗,此时场面十分混乱,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跟在苏孜丰身后,至少苏孜丰背后靠着静安王府这根大树,真要打起来,对方也会有所顾忌。

隋么晨见堂兄隋么寒来了,顿时少了几分气焰,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对方的眼色,发现隋么寒似乎没有指责之意,甚至放肆事情愈演愈烈,于是便暗中想着,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既然隋么寒无意插手,他们还怕什么呢?又加上对方越发的出言不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京城子弟模样,话说这些南域来的年轻人们在当地也是一霸,脑子里对于皇亲国戚的概念远不如京城人的深刻,我管你什么外戚周氏王氏的,隋么晨二话不说大嘴巴抡了骂的最欢快的周文昌,顿时,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静安王府的小世子嘴巴张成了圈型,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被打的周文昌,后者的左脸立刻红了一片,配上前阵子被隋么寒的二弟隋么宸打的熊猫眼,很是搭配。苏孜丰也傻眼了,老师常讲,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对方这群风尘仆仆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连周文昌都敢打,话说平日里世子爷也是敬他几分的!

此时,周文昌恼羞成怒,他前阵子刚跟隋么宸打了一架,因为对方有功夫底子,自己吃了大亏,为此母亲闹到了后宫,几位娘娘却说他们是小打小闹,各打了几个板子平息下来。那隋么宸得了便宜卖乖,他又丢不起这个人,可是在家里闷了好些时日。如今春暖花开,拉着朋友们来踏青打球,竟然又碰上了一群自称南域靖远公府的土包子们,对方不说是隋家人还好,一听是隋家人,他就浑身不待见了起来,本想着趁着今个人多势众,打着幌子打对方一顿,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是个不开眼的,愣敢对他动手!

寂静后是狂风暴雨,众小厮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眼见主子脸色越来越红,二话不说的分拥而上,直奔隋么晨而去。隋么寒不由得眉眼微挑,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主家的老五是个跟自家二弟一样能惹事的主儿,难怪这二人名字同音……

“大少爷……”隋虎低声在隋么寒耳边呢喃,他们这一行队伍可和如今打闹正欢这些青少年们不一样,如果隋虎要入场了,估计就要见血了,就算手下留情,怕是也会弄残几个……

隋么寒莫不做声,静静的看着场中混乱,对方也发现他们这边的人不好惹,没有那么不开眼主动将他们扯进去。只是这群人毕竟是隋府家将,看着自个家的人似乎陷入了对方的人海战术了,有些摩拳擦掌,想上去帮下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真正的主子,隋么寒,等着他的一声号令。

正在这时,沈括等几位幕僚大人也随后敢来。他们见世子爷久久未归,怕生出乱子。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但有外戚周氏嫡子还有静安王府的小世子。沈括以为主子到后这里便打了起来,根本未曾想如今的混乱局势有主子助长的一份功劳,所以觐见之言,皆是如何停止骚乱,并且缓和和周氏以及静安王府之间关系的言论。

隋么寒沉静的听着,从始至终并未说什么,只是他的分外安静,反而让人琢磨不出个头脑,主子心中到底如何想的?隋虎虽然是个傻大个,这几年在王府里也历练出了心思,他倒是想给沈先生提个醒儿呢,只是对方似乎完全理解错了,不过也是,就连他都觉得隋么寒的态度有些奇怪。

“崔管事?”隋么寒淡定启口,被点名的管事立刻上前跪到了地上,主子爷们犯错了,一般惩罚的都是下人,他没跟好他们,便是他的错,难道世子要拿他做替罪羊给对方吗?

隋么寒抬起下巴望了一眼远处早就没有了权贵子弟矜持的众人们,问道:“对方可曾表明过身份?”崔管事一怔,沈括和隋虎也身子一僵……

崔管事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未曾……倒是曾问过少爷们的身份,大少爷一来为了能尽快安抚现状,就亮出了靖远公府的身份。”崔管事不知道周文昌的想法,他前阵子在隋么宸那里吃了大亏,如今碰到了隋家人,自作聪明的想着暗中臭揍一顿,自然故意没有表明自个的身份,他还生怕人家顾忌他们的出身,而有所礼遇,自己再较真就没有意义了。而如他所想,此时的战况倒是京中人群占了优势。只是周文昌那一巴掌挨的有点冤,而且丢人……

“他们知道是靖远公府还如此纠缠不休?”

“是的!”崔管事肯定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小人……”隋么寒冷哼,眼底尽是冷漠的神色。沈括暗惊,主子肯定是认出了对方来自何方,别说是隋么寒,连他都认出了静安王府的人,因为王府家丁衣着统一,有代表王府出身的图案。只是主子丝毫不提对方身份,又强调对方未曾表明身份,这,难道是……只是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有什么呢?

京中形势尚未明朗,皇亲外戚们本身都在风刀浪尖上折腾,他们有必要在此时惹这个麻烦吗?更何况不过是小孩子们的打闹,难道主子想闹大不成?

“哎呦”一声,不知道是谁被人按倒在地,一通猛揣,隋么寒一个眼神,示意隋虎带十名大将,参与其中。沈括立足于隋么寒的身后,还想再劝,却听到隋么寒淡淡的说了句:“那个被打脸的青年我看着眼熟,你们暂且绕过……”

隋虎心领神会,被打脸的是周文昌,主子的意思是绕过周家,如今场中打的最欢的除了周家便是静安王府,虽然对方来头也大,但是很显然,主子是打算和他们较劲上了,他只听隋么寒的,于是也不管什么这王那王的,带着人就奔向了静安王世子。隋虎这么多年来也长了点心眼,知道不能真打小世子,到时候万一闹大了人家不敢找主子麻烦却会让他背这个黑锅,所以将目标盯在了世子周围的人群上,打不了主子打狗总成吧……

沈括从小看隋么寒长大,深知他不是个随意之人,既然他让隋虎如此行事,必然有其用意,难道二皇子又来了密信不成,私下说要和静安王府较劲?可是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皇上的弟弟,这劲较个什么劲啊?因为前阵子静安王治家不严,把太后娘娘气病了,近来静安王和王妃带着大儿子整日里在往宫里请安,伺候,十分低调,此时主子找他们的晦气,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蹊跷。他哪里想得到隋么寒那点尴尬的心思……话说,这事儿连隋么寒自个想起来,都脸红不已。

苏孜丰诧异的望着突然进来的一群人,这些人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以一抵三的好手,其实他们这几个公子哥并未真正进入战场,都是在各个护卫和小厮的保护下躲闪而已,但是随着这群人的突然闯入,一下子躲不过去了,他莫名其妙的挨了两拳,只觉得满眼都是小星星。那群人似乎还见人下菜碟,越是护卫,挨打的程度越深,都有见血的了,这可吓坏了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世子殿下。

夏东至也傻眼了,貌似这群人和静安王府有仇似的,不去打人多势众的周家人,专挑他们静安王府的人下手,他因为站在这个队伍里,也遭受了牵连,被谁从背后揣了一脚,刚要起来,又被踩了一脚,对于从小到大细皮嫩肉的夏东至来说,真是觉得快疼死了……他此时此刻才深深的感觉到,平日里隋么宸对他下手真是如他所说,手下留情了!

隋么寒沉默的望着远处被放倒的静安王府的人群,黑曜石般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然,自从静安王妃惦记了上夏冬雪以后,他便对静安王府没什么好感,反正对方不是也没自报家门吗,那么就挨顿哑巴打吧,又与他何关。他做事一向果断,有理有据,这事儿闹到金銮殿上他也不怕,他们隋府老早就说了自己是何来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他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当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小混混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双在黑夜里分外明亮的眼瞳,孤单无依的凝望着他……他甩甩头,不太习惯这样的自己,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如果可以,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动容,如果可以,他想拒绝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触,再次回到那个不为任何事所左右的自己。

隋么寒扫了一眼都快要躲到马匹底下的静安王小世子,不屑的使劲拽了下马鞭,掉头萧然离去。身后跟着一行高头大马的卫兵,扬起了浓浓的烟土灰尘。沈括也在其中,望着前面挺直的背影若有所思,身为谋士,始终认为主子不管做什么都有其用意,整个路上,他从二皇子想到了大公主,从大公主想到了太后病情,就是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不免越发谨慎,陷入沉思。

消息传到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因为此事丢人丢面子又事关重大,静安王府在了解到了全部事情经过之前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又因为受伤人员不乏朝中权贵之子,众人都被从山庄直接送到了王府上,便统一请了太医问诊,然后一一给各家报消息。

夏冬雪只知道弟弟出事儿了,却尚未见到其人,心中担心不已,派了个人去庄子上打探消息。在得知事情经过后气愤之余,又觉得不可置信。打人那方是前来参加隋么宸婚礼的南域队伍,其中不乏南域高官之子,还有靖远公宗族亲友,随行者更有大公主的长子,隋么寒。以她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实在不能理解,怎么他在场,还能让事情演变成如此情况?夏冬雪顿时沉了脸,难道那人是想和静安王府闹,可是未免太不管不顾,你们皇亲国戚闹就闹吧,挨其他家什么事情!一想到从小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弟弟挨了打,夏冬雪恼怒之余,更是心疼不已……

第71章:乱套

京城周家,静安王等一些国子监承受萌恩的世族子弟们和北上参加隋么宸婚事的靖远公府南域族人干架的事情一时间在京城里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只不过版本不同。蒋老太君还特意派了近身嬷嬷前来看望夏冬雪姐弟二人,并且将此事和蒋励好好说道一番,意欲给夏东至讨个说法。

蒋励和几位受伤功勋世族子弟的家长们聚集在一起,一起斥责南域隋氏人粗蛮,明明先射了人家的马,还动手打人?他们自然不会去较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将事态扩大到此等田地,如今的结果便是,京城这头的少爷们被打的太惨了,于是即便起初有什么嚣张的行为,落在这些人眼里,也是一句就算有争执,也不能将这些细皮嫩肉的少爷们打成这样啊?要知道,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家长手心里的香饽饽,从小到大,只有打人的谱,哪里想到会有一天挨打?

夏冬雪深知未来隋家是大气运者,如果这事儿没有世子的影子也就罢了,光是南域隋府也不敢弄成如此局面,偏偏此事扯上了隋么寒,想到未来不出意外,登基的是二皇子,而新皇京中根基并不深,所用人员稀少,自然会非常看重自个的亲侄子,她又如何敢要和大公主府对立呢。即便父亲大怒,站在这些功勋世族一派一起怂恿御史参靖远公府的人,她或许都会劝上父亲几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的人和大公主府生来犯冲,先是至哥儿给隋么宸误打,后到跟着人家跑到李府上去闹了,还得罪了外戚周氏族人,如今更是倒霉的被牵连进了京郊群架案,真是……

这个哑巴亏夏家是吃定了,眼看着蒋家和功勋贵族的亲朋好友们在周家再三的不愤下,越发怒气高涨。若是单独只有他们夏家一个人挨打,外祖母就算想给东至出头,也不会不考虑自身利益,更不会像现在这般积极。可是如今这成群的冤家聚在一起,每个人聊到兴奋点上仿佛都受了莫大的委屈,一个比着一个愤怒,原本没挨打的人仿佛都被打了似的,一个个嚷着让静远公府隋家给个说法,连带着静远公府的小姐们,在近来的聚会中都备受指点。

夏冬雪一边怪弟弟不争气,一边安抚蒋老太君,要知道现在皇帝身体欠安,太后又病重,储君位置悬空,二皇子即将归京,京中局势十分混沌,各方势力箭弩拔张,稍微有点小争执就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扩大事态的发展,并且牵连出其他的阴谋。

夏东至年龄小,又没有父母在身边,在国子监本身就是个摇摆不定的软柿子,虽然心里明白要少惹是非,却无法拒绝同学的邀请,更何况那日事出偶然,很多事情赶到了一起,竟是最后发展到谁都无法收拾的残局。若是说大事化小,但是挨打的毕竟不是一家的子弟,而且事关一些家族颜面,做老子的可以收拾自己小子,却不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挨别人的打,最重要的还是竟然闹得人尽皆知,事关后宫几位妃子的娘家,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化小了。

隋么宸听说大哥抵京,一早就跑来京郊庄子上看望。只是没想到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尤其对方的主角还是周家那个曾跟他干过架的,一时间觉得心情大好,感叹大哥还是大哥,就是比他牛掰!也忘了去深思,大哥居然在,这架还能打起来的深层含义。

一同随隋么寒进京的几家南域本土大士,还有柳家的人见事态如此严峻,都寻了理由各自投奔了京中亲戚,不愿意趟这块浑水。唯有柳三小姐柳如是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一边和堂姐抱怨,一边不情不愿的收拾东西。

柳家大小姐,此次入京极有可能被皇帝选中的柳如嫣,遣出去了身边的丫鬟仆妇,戳着堂妹的额头道:“你个小东西,千万别有其他心思,此次六皇子选妃,按理说以我们家的背景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但是偏偏此时,皇上竟是给了柳家机会,父亲恨不得将家中嫡系的小姐全都送过来挑选,你若是真无心,不去争取也就罢了,但是千万不能惹祸!”

柳如是不乐意的撇了嘴角,淡淡道:“我又没说什么,不是正收拾行李呢嘛。”

“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柳家嫡系小姐里,就你我年龄还算大一些,你看上了谁,我还不知道嘛?只是隋么寒那人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心肠还不好,连和他订婚的人据说都被他的煞气克死了,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什么心肠不好?什么煞气克人?身为我大黎男儿,上战场杀敌有何不对?照姐姐这么说,那些边疆将士岂不是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再说,我就是喜欢像么寒表哥那样的人,高大,威武,强壮,不苟言笑却十分英俊,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柳如是露出了一幅小女人的模样,心中满是仰慕。

“得了吧,还没入京呢就惹了场祸事,我听进京的人说,这次事情可闹大了!什么周家啊,静安王啊,都告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了,非要隋家给个说法。隋大少也不是八九岁的黄口小儿,他那日明明到了,却非但不管,还惹祸上身,这样的人,简直是暴徒。”柳如嫣捂着嘴角,不屑道。

“嗯嗯嗯,那什么样的男儿好?只会说不会做的书生吗?六皇子才多大?反正我是没兴趣,姐姐真不愧是大伯心中的好女儿,若是想给柳家挣个前途,那便往贵妃娘娘身上靠吧……”

“你这个臭丫头!”柳如嫣无奈的捏了下柳如是的小手,道:“罢了,反正在甄选之前,你不许惹事,更不能让别人传出闲言碎语,否则,我饶不了你!”

柳如是一副害怕的模样笑了起来,道:“我知道啦,反正二表哥的婚事还早,么寒大哥也不会早早离去,我就索性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再跟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