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么寒随意的点点头,冷漠道:“不管此事对错,一些少爷们毕竟受了伤,我与二弟商量,不如就由那日隋家领头的么丰出面,挑几家公爷看重的登门道歉,并且带上伤药等礼品,至于其他不甚重要的,便以么丰无法一一具到为由,同时派别人尚可。我们做到此处,那些人也说不出什么,同时也算为皇上分担些烦事,省的那些御史们没事闲的就跟着掺和起来,扰皇上烦忧。”

崔管事急忙称是,连声道:“世子说的是大理。”

“但是么丰毕竟是我们隋家的嫡系子孙,也莫需要向谁低头问罪,我问了下二弟,最后觉得就周家,静安王府,还有……镇国侯府,需要他亲自走一趟便可。”

镇国侯府?崔管事皱了下眉头,没听说蒋家谁参与其中啊。

廖秋心头咯噔一下,种种疑惑总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也是刚刚得知,夏家小少爷貌似那日和静安王世子在一起……如此一来,二少爷突然离去,大少爷又莫名管了此事,便有几分道理了。想到此处,他看向隋么寒的目光带着几分别扭……

隋么寒仿佛是感受到了廖秋的探究,顿时不快起来,淡道:“你有话要说?”平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冰霜的冷意。

“没,没有。”哪里敢有啊……但是隋么寒就是觉得廖秋有什么似的,又想起隋么宸走时说都是廖秋怀疑他对人家有意思的,顿时胸口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好像自己被所有人看穿,浑身上下那叫一个不舒服,就连耳根子也不停的发热,忍不住急促道:“崔管事,你先下去,将我的意思禀告给大伯便是,至于这礼单,你先准备,给我过目后再行发放。”

崔管事恭敬的应声,却嘀咕着,怎么大少爷从以前的毫不在意,一下子到了现在的事无巨细了,还真是让他不太适应,连个礼单也要亲自看啊……

廖秋心里默念了一万次,崔管事别走啊……但是崔管事依旧如临大赦似的赶紧做了,事已至此,廖秋撞墙的心思都有了,联想起刚刚二少爷的不辞而别,大少爷莫名其妙的怒意,一股不好的预感遍布全身。

良久,隋么寒只是在那里写写看看,并未搭理廖秋,却也不肯让他离去。其实此时隋么寒心底也不甚安静,他要如何质问廖秋?你怎知我对夏家姑娘有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隋么寒窘迫的脸色泛着些许红色,该死的,他要如何启口,让廖秋帮他谋事?还是责问廖秋为何胡乱说这些闲言碎语,只是不管怎么问,他都莫名的觉得心口热热的,非常的不好意思。这种情绪他从未有过,这倒是好,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便已经如此,他下一步该如何走。真是厌烦死了,若是他不早早上京,不离京城那么的近,即便偶尔想起,是否心情会宽松一些?只是当他得知,夏家小公子竟是被自己的人误打了以后,反而生出怯意,变得更不敢踏入京城一步了,他要如何去见夏家姑娘,又如何表白自己心意,更何况自己心里的意思,连自己都搞的不是很清楚,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廖秋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瞄着大少爷,只见平日里冰块脸的男子,脸上一会白一会红,一会撇嘴,一会又叹气似的,凛然是初入情网不知所措的少年子弟模样啊。他深吸了口气,想到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会被埋怨的,索性主动道:“世子可是在为夏家小弟掺和进此次被打一事烦忧?”

隋么寒愣了一会,闷闷的嗯了一下,抬眼看他:“你可有解?”夏家小弟被他打了,他现在才知道,再加上他前阵子的那种置之不理的强硬态度,估计夏家人快恨死他了吧,隋么寒极度郁闷,连看信函的心情都没有了。

“咳咳。”廖秋僵硬的咳了两声,心想,和隋么寒这种人聊男女之情实在是太别扭了……

“属下认为世子无需担忧,夏家大姑娘并非不明理之人,否则雪落寺时的行事不会那般,既然如此,世子不如据实以告,告知夏家姑娘确实不知道夏家小弟在其中,此事纯属误会,误会啊……”

隋么寒心底有些泄气,悠悠道:“人都打了,再去告知误会,还隔了如此多的时日,她可会听?又可会谅解?”

“嗯,这个……”表面肯定会听,会谅解,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廖秋暗自肺腑,急忙开解道:“只是如今这个形势,一切都已晚矣,属下认为,世子只能尽力补救双方关系为好。要不然,让二少爷亲自登门致歉呢?二少爷平日里是和夏家小弟玩到一起的……”他没好意思告知隋么寒,夏东至本来就快被他们家二少爷玩死了。

“让二弟去?”隋么寒摇摇头,隋么宸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嘛,让他当个冲锋将没问题,道歉,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完全做不出愧疚的样子,到时候再弄巧成拙。

“要不然我亲自去呢?”隋么寒偶尔也天真一把……

廖秋顿时傻眼,急忙道:“万万不可……若是少爷亲自去了,岂不是,岂不是闹的城中风言风语了,别说夏家,怕是蒋老太君第一个不乐意的。”

“哦,偷着呢?”隋么寒随意道,他只是在乎那人想法,想解释清楚罢了。

“我的大少爷……”廖秋分外无语,平日里很明白的人,怎么在这时犯了糊涂。

“世子爷,咱们家和镇国侯府没什么交情,您更是和夏家人不过几面之缘,若是私下会面,我怕是夏小姐肯定不依,要是世子爷一意孤行,怕会更惹怒人家吧……”廖秋隐晦的提醒着,他们家大少爷在这里左思右想,八成人家姑娘完全没有此意呢,甚至记得不记得你隋么寒还是个问题。当然,凡事见过他们家大少爷的女子,要是忘记了确实不太容易,只是留下好印象也很难吧,那么冷冰冰的,没准夏家姑娘躲他还来不及呢,真亏他们家大少爷想私下见人家。

隋么寒抿着嘴唇,不再言语。廖秋想了片刻,说:“既然少爷已经吩咐了让公爷准备赔礼派人访问各家,那么……其中必然包括镇国公府,其实,其实若是能让大公主出面,想必最为妥当吧……”

“让母亲……”隋么寒微愣,那岂不是是个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了。

“其实吧……”廖秋低声提醒:“少爷若当真有心,又怕夏大人将女儿定与他家,早晚都要跟大公主表明心迹的,否则,一切都是徒劳。而且,这样也能显示出少爷对女方的重视,想必他们家也说不出什么来的。再加上咱们回京的时候,公主殿下和夏夫人是有过一段渊源的,如今夏大人和夫人为了皇家办事,去了贺州,独子却被咱们家人误打,让公主出面看起来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却不是不可以,至少比起少爷亲去来的更合理一些。”

隋么寒咬着下嘴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如今,看来也只能说与母亲了。”

廖秋顿感欣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看来大少爷在这方面的情商很低,日后的路未必好走呢。不过还好,总算说通了,否则到时候自己难逃一顿板子啊。

“不过,廖秋,你舌头是不是不想要了。”本来平静的屋里,本来一切尘埃落定,谁曾想到隋么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廖秋赶紧下跪,叹道:“属下不敢。”

隋么寒不快的瞪着他,淡淡道:“罚你三个月的俸禄,日后少跟隋么宸那里闲言碎语。我留你在京中是为了看着他,不是让你们算计我。”

“属下不敢,属下遵命。”廖秋郁闷的领命,心里骂了隋么宸一百八十遍。这个小子,跑的倒是真快,让大少爷的邪火往自己身上撒。

“下去吧,明日随我进京。”隋么寒冷漠道,心里却因为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而带着几分紧张。

“是!”廖秋退出了屋子,却在院子里碰到了摸泪的绿莺姑娘,诧异道:“绿莺姑娘不是进城了,怎么还连夜回来了。”

绿莺没想到隋么寒这么晚了还和廖秋商议事情,急忙弓了下身子,说:“廖大人严重了,公主殿下怕少爷身边其他人照顾不好,没留我过夜。”

“哦……”廖秋本是随意一问,倒没想到绿莺回的郑重。点了下头,便急忙离去了。离去前,想起绿莺悲伤的眼神,不由得感叹,隋么寒那个淡性子,对女人心思怕是真不了解吧。

第74章:拜帖

夏冬雪接连几日不理外事,只顾着照顾夏东至的身子,她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生她和夏东至都是早产,所以这姐弟二人的身子骨都很一般。即便重生后夏冬雪坚持跟着大夫学了简单的医术,在理药方面有几分学识,却依旧因为照顾弟弟而不小心有些着凉,嗓子略感沙哑起来。

“姐姐……”小东至十分愧疚,见夏冬雪掩面,急忙强撑着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说:“姐姐,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弟弟再也不惹事了,只专心读书,不管是谁都不理了。”

“罢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夏冬雪摸了摸东至的额头,这次的事情说来确实倒霉,而影响也远远大于最初的预期。几个舅舅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都来表态说要向隋家讨个说法,甚至要牵头写奏折,还是夏冬雪千劝万劝,提点到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周家和静安王府还没出面呢,蒋治才觉得,先看看那头怎么说,他们就算牵头,也不能越过皇家去。

“姑娘,几位表小姐来访。”

夏冬雪一怔,因为东至病了,他们这小院子最近清净了不少,怎么今日没什么缘由几位表姐妹一起来了,莫非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夏冬雪留人伺候好东至,自个走向待客的大堂。

大房的三姑娘蒋雪,二房的六姑娘蒋夏,还有三房的四姑娘蒋月一起过来,还真是有些意思,夏冬雪诧异道:“今个什么日子,把几位姐妹都同时引来了。”

蒋月同她关系最差,再加上外祖父那边和夏家不太对付,瞥了夏冬雪一眼,没有做声。大丫鬟月鹤在一旁看的生气,什么人嘛,既然不喜欢他们夏家,又何必姐妹相称,还跑来他们院子给小姐脸色看,最近小姐心情已经够差的了。

蒋夏年龄最小,率真道:“冬雪姐姐,大公主给咱们家下了帖子,上面也有你的名字,请咱们一起参加赏花节呢。”

“帖子?赏花节?”

夏冬雪想了片刻,大公主发来的请帖?那个他们夏家一碰上就会倒霉的大公主呀,也是未来储君的亲姐姐。上一世虽然她是侯府小姐,对政事并不精通,但平日里参加京中小姐们的聚会,也是深知当时长公主一脉的权势,尤其是几个皇子为了皇位斗争惨烈,二皇子为了京中稳定,登基后弃用了大批当朝官员,令一杆勋贵好不跌面,都想着巴结上长公主呢。只是如今,却是离皇上登基还有三四年光景,正是大皇子失势,皇帝身子欠佳,三皇子又最为嚣张的时刻。不是她拿乔不想去什么赏花节,而是当真心里对大公主发憷……

“怎么,冬雪姐姐有心事吗?”蒋夏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没,只是觉得东至身子尚未养好,不便出行。”夏冬雪垂下眼眸,琢磨着还是找个理由不去的好,怕再生出其他事端。

蒋雪上前拉住了夏冬雪的手,叹道:“至哥儿这回也真是倒霉,受了周家那个霸王的连累,公主殿下亲自写了慰问信,还命人带来许多礼物,如今又下了帖子,二伯母说,若是妹妹不去,怕是公主殿下会以为妹妹很是介意。”

夏冬雪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眼蒋雪的脸色,合着李夫人让他们来告知她此事,便就是怕她会拒绝吧,她心底略感不快,若是母亲和父亲留在京中,又岂会如此善料此事?即便不去公主府讨什么公道,却是再也不会与隋家人相交了。惹不起,躲不起还不成吗?只是如今,怎么听镇国公府的意思,还是想结交上大公主这棵大树呢。

蒋雪似乎体会到夏冬雪的不快,解释道:“好妹妹,你先别生气,二伯母那人你是了解的,我原想着家中近来事多,还参加什么个赏花节呢,只是我娘说,来人是大公主身边的老嬷嬷,祖母本是拒绝的意思,也说了至哥身子弱,姑父姑母不在京中,做姐姐自然繁忙,未必腾出时间去参会,只是那老嬷嬷不知怎么的,却说公主也知道了这件事,自感和夏夫人还有几分交情,想当面叮嘱姑娘些话,若是妹妹不去,便只能登门来拜访了,好妹妹你是知道二伯母的脾气的,听到这里,也不等祖母深思,怕老嬷嬷回去说咱们蒋家拿乔,当场就应下了,弄的祖母现在圆不回场子,只好命我们来试探你的口风。她老人家深知至哥儿挨了他,妹妹心情定然很差,怕是不乐意去赴大公主的帖子,只是二伯母又说了那样的话,她事后虽然责罚了二伯母,却也不好回了公主殿下的意思了。”

夏冬雪叹了口气,她那个二伯母,趋炎附势,嘴巴又快,这不是逼着她行事嘛。只可惜那人是长辈,她又无法说什么,现在落个去也是去,不去也是要去。

“不如妹妹听姐姐句话,反正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人一多了,公主殿下未必记得什么。妹妹全当是走个过场就是了,到时候寻个理由,露了面便回来可好?”

夏冬雪望着里屋的帘子,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依旧带着几分厌烦,不快道:“二伯母都回了人家的帖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蒋月深深的瞥了她一眼,说:“往日这赏花节都是凤和公主主办的,今年因为大公主回来了,再加上太后身体微恙,凤和公主近来日日进宫陪太后娘娘礼佛,这差事就落到了大公主头上,太后娘娘怕大公主手生,还让静安王妃协办,届时几位世子爷都会参加呢。而且这赏花节每年都是京中小姐最喜欢参加的一个场子,你我不过是被邀请其中,你若真信不想去,到了露面离开即可,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的。”夏冬雪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似的。

蒋雪咳咳了两声,岔开话道:“是啊,这赏花节倒还真是京中小姐们踊跃参加的场子之一,因为一般郡主,勋贵,外戚家的小姐们举办聚会,都只会邀请身边好友来参加,极少像这赏花节似的,有男宾出场。”

“还有男宾?”这会轮到夏冬雪诧异了,按理说他们这些年龄的女孩子,都到了该议亲,已议亲,或者未议亲的年龄,和男宾混为一起参加聚会,不怕被人传闲话吗?

“怎么,妹妹有点好奇了吧。”蒋雪见夏冬雪总算来了点兴趣,道:“这凤和公主,因为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又有皇上和静安王两个出色的兄长的娇惯,平日里的鬼点子最多。再加上驸马爷因为娶了公主,仕途品级虽高却没有实权,和公主殿下可以说都是非常闲散之人,两个人极爱花草,府里养了许多花匠,起初是自己欣赏,后来是邀请皇家亲眷欣赏,其中有一次便是皇上在花宴上碰到了如今的贵妃娘娘,周若儿,据说皇上对周若儿一见钟情,纳入宫中做才人,久而久之,这赏花节办着办着就越办越大,已经从皇家范围扩大到京中勋贵小姐和清流子弟之中。前几年太后娘娘身体好的时候,还年年都去呢,就连三皇子妃都是当年在赏花节上得了太后的眼,才被皇上赐封的。于是呢,这就成全了全京城唯一一次男女可共同参加的聚会,赏花节。”

蒋夏听到这里,嘟着小嘴说:“可是去年我和姐姐去,却没看到什么大哥哥。”

蒋雪用手戳了下她的脑门,说:“所谓男女可以共同参加,却不意味着同处一室呀,否则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赏花节一般都在驸马府办,那是皇上特意为凤和公主修建的,假山凉亭,小河流水,其中最惹人眼目是按照公主殿下小时候住的尚苑种的那一池荷花,公主殿下叫它思忆湖。湖水东边是凉亭,西边是曲苑,凉亭高四层,可容百人,是男宾场所,而女宾居西边曲苑,走西厢门。”

夏冬雪大致了然,说:“就是说男女是要分门而入,隔湖而望?”

蒋雪点点头,突然捂着脸颊,有些羞涩的说道:“什么叫隔湖而望,谁敢望呀,倒是东边的高亭里有人敢看的,但是女孩家却不敢看回去的。”

夏冬雪明白了,合着还是男人相女孩子……

“这样既不会有哪家姑娘被人说闲话,却又让大家有个彼此见面的机会。”

“那就没有那偷偷绕过河的调皮者?”夏冬雪抬眼望着蒋雪,后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上带着几分笑意,说:“自然是有的,不过驸马府守卫森严,有抓住的,都会私下里带到太后那里去,然后受一顿责罚。不过近两年的赏花节,太后因为身体的原因都没参加了。”

原来太后也是个好做媒婆的人呀……

“其实这赏花节挺有意思的,也是京中无聊小姐们难得的消遣日子。至少在这一日,夫人们对咱们的要求少一些,而且我听说,这回因为皇家甄选宫人的事情,京里倒是聚集了不少女眷,赏花节的规模空前的大呢。再加上近来六皇子选妃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静安王妃又协理此次赏花节,要知道静安王家可有三个小世子呢,于是今年的赏花节下帖子下的极为苛刻。父亲品级不够的人还参加不了呢。所以我觉得,妹妹其实应该随我们去看看,全当散心了,毕竟等姑母在贺州安顿好了,必然将妹妹接走,到时候妹妹怕是就没机会参观呢。”

夏冬雪微微点了下头,想到娘亲很快就会将自己和东至带离这充满是非的京城,她那忧郁了几日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三分,道:“既然如此,我便随同姐姐们去便是了。”

第75章:赏花(上)

德外大街公主府内,大丫鬟正跪在地上轻轻的给公主殿下捶腿。王嬷嬷满面是笑的冲着公主恭敬道:“我虽然没见到夏家姑娘,不过看她几位伯母的意思,是生怕得罪了咱们家。”

大公主闭目养神,道:“这个臭小子,居然让我去登门给人家赔罪,亏他想的出来,我什么身份,那夏冬雪又是什么身份?”

王嬷嬷尴尬的笑了两声,摸着腰间廖秋孝敬的银子,急忙帮着隋么寒开脱道:“大少爷头次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先乱了阵脚,好在他心里最先想到的还是公主殿下,他也知道,这事儿,越不过去您,也知道让您帮忙。”

“是啊,让我帮忙呢转脸时间就回家了,当初耗在庄子上的时候怎么不说让我帮忙的事情呢,还说为了等二弟,这小子,还没老婆呢,凛然把娘忘了。”

王嬷嬷急忙转着弯说:“殿下别气了,大少爷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嘛,平日里领兵打仗遇见什么好东西都搜罗来给公主殿下,瞧您现在枕着的玉枕,不是那年您嚷着头疼,大少爷特意托人去塞外运回来的大好凉玉,又自个亲自切制而成,照我说,大少爷那对您的心,确实是没的挑。”

大公主很受用的点点头,只是一想到那家伙想请她去趟侯府的事情依旧有些生气,道:“那是从前,他自待我是他唯一的娘,只是以后,我算看出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呵呵,我的大殿下哦……”王嬷嬷走上前轻轻的给大公主缕着后背,道:“您常说老大古板,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生怕他一辈子都不肯娶媳妇,如今他有了这方面的想法,您应该高兴啊,省的殿下到处给他去相了,不仅操劳吧,还不落好。”

“真是的,如今当娘的都是惹人烦的。我喜欢的他偏不喜欢,他喜欢我是真是不喜欢……”大公主皱着眉头,总觉得夏家姑娘太小,不是良配。这要是定了下来,合着还要再等三四年才能成亲,那么岂不是要熬个五六年才能有孙子啊。想当年她那弟弟,十四岁就有了庶长子了。

“公主殿下呀。”王嬷嬷小声规劝着:“我记得咱们在江南遇到夏家的时候,那夏夫人是个十分有讲究之人,怕是女儿应该会教养的不错,虽然年纪小,但是只要性情好,陪老大也是合适的。”

“算了,总之如今不管大的小的都不听我的,届时到了赏花节我再看看她吧。”王嬷嬷连连附和着,心想这当婆婆的就是看不上儿媳妇,尤其是当儿子特别喜欢这媳妇的时候,那醋劲,恨不得比人家媳妇还强。

大丫鬟绿荷给公主捏完腿,端了洗脚水,说道:“公主殿下,奴婢还有一事尚未禀报。”

“嗯?”

“刚才在您诵经的时候,静安王妃曾派人过来,想请公主过府议事。”

大公主眯着眼睛,想了片刻,道:“怕是关于赏花节的事情吧,她算我长辈,我又对京中这些弯弯绕绕不太了解,明日过去就给推掉,让王妃殿下全权处理的好。”

王嬷嬷一愣,说:“只怕王妃不乐意接呢。”

“她有何不乐意接的,小世子挨打的事情她还没和我算呢,如今宫里太后身子骨确实不好,懒得出头,只是随意说了母妃几句,她怕是心里正对我有火呢,我若是参与进去,她仗着长辈之姿,指不定如何排遣我。再说,她娘家不是来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吗?我将权给她,她怎么不乐意,若是让我插手,我便不让一个苏家人参与。”

大公主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笑道:“她外家好像是商人出身吧,几个公子貌似只有一个考了功名,还刚刚是过了乡试,不是说她爹不管庶子嫡子,只要是儿子就赶紧往书院送吗?赏花节这种机会,她岂会不想往外推销一下苏家的儿女?你别看她出身低,心气可不低,否则就不会带了两个漂亮姑娘进宫见太后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让皇家娶个商家女不成……想当初若不是祖母为了巩固父皇江山,怕小叔叔参与夺嫡,又怎么给她机会坐上静安王妃的位置?”

王嬷嬷干笑两声,道:“她的出身必然不能和殿下相比,平日里总靠着个干亲周氏,到底是没有底气,就像此次的事情,她想和周家同仇敌忾的诉苦,凤和公主却根本不理她……”

“可不是嘛,前阵子出了大哥的事情,父皇心里本来就烦,他们还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懒得参与,眼看着二弟即将进京,不管父亲身体微恙是真是假,我们都是越低调越好。”

“公主殿下说的是,咱们本没必要搀和这浑水的,还是给锦德贵妃还有太后娘娘礼佛诵经,保佑身体安康最为重要。”

“是啊……”大公主垂下眼眸,不再言语,良久,才道:“父皇身体是否安康暂且不说,我倒是觉得太后娘娘的身子骨……哎,罢了,也不知道祖母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哎呦我的主子,千万别说这种话啊。”王嬷嬷急忙拉住了大公主的右手,道:“再等些时日,等二殿下进京再说吧。”

“嗯,一切自然以他的意思为主。”大公主目光炯炯,望向窗外的视线落在了一棵翠绿色的柳树上,幽幽道:“岁月真的好像流水,来去是那么的不经意,我总感觉昨日那树还是枯木,今日便满眼的绿色,祖母老了,父皇老了,我,也老了……”

“殿下……”王嬷嬷轻轻的缕起了大公主耳边的碎发。

“也不知道向天,如今过的怎么样,若不是二弟身边毫无依仗,几个孩子还需要我,我宁愿随向天去了,也不在这喧嚣的京中,寂寞的活着。”

“公主殿下……”

大公主紧紧的闭了闭眼睛,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平静,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散了开来,昏黄的烛火静静跳跃着,大公主收敛起刚才的悲伤,一双明眸冲着房梁盯了片刻,道:“怎么,你还想在上面呆到几时?”

“嘻嘻,大姐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二皇子黎世天一个背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公主的床边,笑着说:“怎么,我听说寒哥有了喜欢的姑娘。”

大公主一听,顿时怒了,道:“他去求你什么承诺了?”

“没有,没有!”二皇子急忙否认,说:“寒哥儿不是那种主次不分之人,我听说那女孩极小,怕是这几年寒哥儿都不会向你要人的。”

“是啊,不向我要人,却不许人家许人,这比让我直接和人家父母谈还难呢。”

“好了,好姐姐,你瞎置气什么,寒哥儿有自己欢喜的人你应该高兴才是,否则我真怀疑他会不会给我娶个男人回来。”

“你胡说什么!”大公主气急败坏的瞪了弟弟几眼,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也不知道平日里都跟你学了些什么,脑子里怪怪的,连审美都与他人不同。”

“呵呵。”黎世天也不生气,随便话了几句家常,便正色道:“太后可是身体真的欠安了。”

大公主点点头,说:“娘亲说,这次的病来的极为凶猛,太后娘娘几次说梦到了先皇,弄的母亲十分不安,日夜在宫里礼佛。”

“如此说来,父亲诏我们回京应该不是试探吧?”

“谁知道呢。不过你和老大回来,最沉不住气的是玉德贵妃,近来皇帝嫌三弟弟和群臣交往太过密切,有些开始娇宠六弟了。”

“六弟?”二皇子不屑的撇撇嘴角,说:“六弟才多大,难道真靠着他娘不成?如今在各省安插钉子的以大皇子的人最多,只是大皇子的世子背了个谋逆之明,除非皇上在世时明说传为于他,否则即便他靠武力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会有人找出不利于他的证据,推翻他的位子,他坐不稳的,所以那些支持他的人现在基本都不够团结了,至于三弟,朝中贤臣和清流虽然与他交好,却未必会看好他,毕竟玉德贵妃的外戚势力过大,群臣也怕会捧出个吕后第二,到时候禁不起折腾。”

二皇子分析完毕却发现大公主一脸打趣的看着他,笑道:“哎呦我的亲弟弟,如此说来,岂不是你最适合那个位置了。”

二皇子微微一怔,英俊的脸上居然爬上了几分红色,说:“姐姐休要打趣于我,其实我吧,还当真不是非要做到那个位置。”

“哼,说的好听,我发现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模样,你难道跟我那儿子一样,连我都要瞒骗了。”

二皇子一怔,觉得好不冤枉,发现大公主难缠起来真不是个好说话的,郁闷道:“大姐,娘可曾说过,皇上身体如何。”

大公主愣了片刻,道:“太医院的上官御医是娘亲的人,他说父皇的身子绝大部分是因为劳累落下的病根,再加上近年来大皇子处处都是小动作,父皇心里不好受,有了心疾,根本无治。”

“这么说……”

“嗯,多则四五年,少则三四年。”大公主镇定道,脸上很是严肃。

二皇子一惊,低声道:“北漠基本被我安置好了,南域有老公爷守着我十分放心,如今是否应该寻个理由,让我留守京中。”

大公主皱了下眉头,说:“我和母亲最大的难处便是不知该如何留你在京城。总之,北漠是不能回去了,到时候你不在皇帝身边,必然失了先机,即便我们手握兵马,却师出无名,只能吃了哑巴亏。可若是留在京中不走了,有违你淡泊之心的形象,怕父皇心生反感。你知道吗,我此次回京,发现父皇真的变了,变得特别不耐烦别人说他老了,也反感提及立储一事,否则以父皇曾经一切以国家为重的性子,应该早立太子为上策。”

二皇子点了点头,道:“我懂了,至于留下的缘由我心中已有决策,届时姐姐什么都不需要做的。但是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回来了,毕竟北漠进京的队伍尚在路上呢。”

大公主点点头,表示了然。

赏花节那日,侯府上下的蒋家小姐们齐聚一堂,好一番别样的打扮。李夫人见三房王氏身后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分别是四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心里好一顿埋怨,那个三房庶出的女儿蒋画竟然入了玉德贵妃的眼,被指派给了六皇子做侍女,想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的怨气,可怜自个家嫡出的大姑娘却指给了那一心向佛的锦德贵妃,即便日后有什么出路,也不过是进在京中最无地位的二皇子的府邸。二房除了大姑娘蒋风,只有一个红丽姨娘的生的庶女,今年年满十二岁,是府里的六姑娘蒋夏。李夫人原本不乐意让她去,只是看三房带了同为十二岁的七姑娘蒋春,便不好拦着了。

夏冬雪一身淡蓝的裙装,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双鬟发式,上面隐约别了几个装点的蓝色宝石。这几年在夏冬雪自我药膳的精心搭理下,她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只是不管怎么吃,虽然长高了,但是体重死活上不去,整个人远远看过去,只觉得脸颊白皙,柳腰纤细,整个人感觉柔柔弱弱,有几分病态西施的模样。尤其是当她将发丝束起,露出巴掌大瓜子脸,更是多了几分清秀,白白净净,虽好看却不是老人喜欢的样子。

“我的乖孙儿,怎么几日不见,好像又瘦了。”侯府太君是真心疼她,因为夏冬雪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那股子年轻美丽的样子因为柔弱的身姿多了些许诱人的光华,连薛老太君看了,也忍不住心生几分怜爱之心。

李夫人不屑的瞥了夏冬雪一眼,心里暗叹,真是不知道哪里生出的狐媚子,哪里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眉眼间尽是勾人的神色,这孩子小时候看还好,越长大越觉得是个祸害,比她娘还多了些柔弱娇羞的风骨,让李夫人厌弃至极。尤其是看到自家的几个儿子,盯着人家表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好生让她生气。

夏冬雪抿着嘴唇,她不喜出门便是因为这个从小被外祖母宠坏了的三表哥,因为家里女孩多,他对谁都不设防,小时候也就罢了,她当年也不懂,如今看的书多了,再加上母亲言谈中的教导,深感男女间必须避嫌,不由得对这种莫名的爱慕目光生出几分反感,见三表哥蒋如还是傻不愣登的看着她,一时恼道:“我可是穿着不好,碍了三哥哥的眼?”

蒋如瞬间傻掉,急忙辩解:“哪里是碍了我的眼,妹妹小时便生的美丽,如今大了,简直是美若天仙,像书上说的那般不留于世的女子似的。”

“你这个……”夏冬雪有些气急,这人是当真听不出好赖话不成,她前世怎会觉得他甚好,这个三表哥,除了一副臭皮囊外,整日里不顾场合的乱七八糟说话,真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如哥儿说什么呢,到了外面可不许这样说话。”老太君戳了下孙子的后脑勺,捻怪道。

夏冬雪撇开头,根本懒得看她,走到了大房蒋雪身边,她还算和蒋雪谈得来,再加上蒋雪继母是冯氏女,可谓书香门第,教导子女最终规矩。

“老祖宗,冬雪妹妹似乎又恼了我。”

夏冬雪见他依旧绕着她说话,心生不快道:“哪里恼你,不过是觉得三表哥语出惊人,实在不合我心思罢了。”

李夫人一听立刻冷眼相看,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骂了她一百八十遍。这丫头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说他们家如哥儿,这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都不曾骂过半分。只可惜蒋如是个没眼力见的,还那里认真问道:“那妹妹说,我如何做,才合你的心思?”

夏冬雪一怔,道:“我说了你便做了?”

蒋如大喜,以为可以讨到夏冬雪的欢心,急忙说:“必然。”

夏冬雪看了他几眼,冷声道:“三表哥只要少理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

顿时,周围一片冷场,蒋如有些生气的瞪着夏冬雪,心想他如此待她,怎么冬雪妹妹竟然这般冷血无情。李夫人怒了,刚要说话却被老太君打断,道:“我乏了,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