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李氏一听女儿提起蒋岚的女儿夏冬雪,便不太高兴,说:“要怎么热络的态度才成?你也知道我和她娘不对路子,这丫头又生了个和她娘一般的脾气,样子也妖娆,我非常不喜。”

蒋风忍不住捂嘴浅笑,宽慰道:“我知道娘亲因为什么讨厌她,只是如今你可放心,老太君想让夏姑娘许配给如哥儿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蒋李氏一听,好奇道:“此话怎么说?哼,不过就算她有那个意思,我这当娘的还不依呢。”

蒋风淡笑不语,没有说开,她知道娘亲对姑姑有偏见,索性不提及此事:“总之啊,日后您就知道了……”蒋风顿了片刻,发现母亲依旧是一副劲劲的模样,忍不住叮嘱道:“娘亲,我们应该同姑母一家交好的。你想,姑母和大公主有一些交情,姑父又是朝中忠臣,夏家还有个至哥儿即将参加乡试,以夏姑父的才学,至哥儿早晚会入仕的,而且那夏家大姑娘也……哎,总之,我知道娘亲不喜欢姑母,但是咱们家着实没必要将原本好好的关系弄伤了,得不偿失嘛。”

蒋李氏撇了撇嘴角,淡淡道:“我知道了,全当是为了你,我不得罪他家便是,但是指望我主动和蒋岚交好,那是不可能的。”

“嗯嗯,我的好娘亲。”蒋风将话题扯开,反正只要娘亲不惹夏家便好,她偶然间听大公主和锦德贵妃提起过,似乎是看中夏冬雪给寒哥儿做媳妇,隋么寒身份摆在那里,又和二殿下极亲,要是当真娶了他们蒋家的亲戚,蒋风还甚感欣慰呢,日后未必不是自个的助力,所以她才跟李氏强调几次,怕对方给弄砸了。两个人又继续聊了一会,蒋李氏才不情不愿的离开。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自然希望她是永远幸福下去的。

整个聚会,夏冬雪都表现的中规中矩,她不想在见到父母前生出任何事端,行动上极其小心。大公主不好明显的让她单独问话,而隋么寒一个大男人,更没有余地参与到全是女人的圈子里了,所以夏冬雪这一次的二皇子府之行,过的尤为顺畅。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有过仿佛被人盯住的感觉,忍不住顺着那种感觉向身后眺望,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越过了房檐。

夏冬雪攥着手帕,不停的埋怨自个真是个有毛病的,都决定放弃了,还挂念什么。她上了马车,随着嘎吱嘎吱的轮子声的远去,告诉自己,京城,再见了。

六月初,夏家一行人决定启程。

夏冬雪最终没能拒绝成大公主的好意,隋么寒也为了能够顺路送夏家人去贺州而提前半个月启程。夏冬雪为此有些不好意思,而夏东至更是郁闷无比。隋么寒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因为二皇子带来了的半个驻军队早就回了北漠,隋么寒因为弟弟的婚礼在京中待了挺长时间。至此,他和夏冬雪有将近半年时间未曾见面了。

隋么寒的冲动似乎被时间磨平了不少,又恢复成了当年那个冷面世子爷。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隋么寒临走前又给他册封为北陵侯,并且赐了府邸。如今皇上如此提拔二皇子身边的人,不过是为了日后二皇子登基后有人帮他说话,毕竟二皇子在京中根基太浅,若是老皇上突然去了,即便有诏曰,怕是都会凌乱一阵子,更别说有人根本不想让他发出如此诏曰。

大皇子被老皇上留在京中,封王圣旨迟迟未下。有人说,大皇子是先皇后贺氏嫡子,既长又嫡,若不是因为被小世子连累,这皇位说什么也应该是属于他的。正是因为这种涌动的流言,老皇上越发不敢放任大皇子归去。夏子旭所在的贺州往西,是先孝文皇后祖上的封地,虽然现在已经被皇家收回,却依旧有很多氏族是追随过老藩王的。要是大皇子离开京中,西北有人起了反意,二皇子连拿住贺氏的借口都没有了。所以近来,大皇子见父亲这里已经走不通了,便想着要尽快离开京城,只要他自由了,日后父亲去了,一切都不好说呢。但是如果他被这么跟囚禁似的留在京里,贺州也好,那些隶属于贺家祖上的后代也罢,自然无从起事,也就弃了那种心思。

有幕僚道,如今大势已去,大皇子不如做个闲散王爷的好。但是大皇子深知,老六,老九那种年岁小的可以做个悠闲王爷,他,却是不能。因为他手里有权,有人,有背景,二弟若是真当上了皇上,肯定要拔出他这个地雷。越是等到二弟将整个朝堂控制稳定了,他越是寸步难行。即便他不想争了,却已经被逼得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隋么寒要带的东西不多,他从小便极少在一个地方常住过,习惯了东奔西走。只是近几个月来,大家都发现,这个新被册封的北陵侯越发沉默寡言了。大公主叫来绿莺问了个仔细,多少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她一边懊恼儿子的不争,一边埋怨夏冬雪的不识好歹。就他们家寒哥儿这种大好男儿,居然还有人看不上吗?而更令她沮丧的便是蒋岚的回信,居然在信里暗示他们家老爷曾经在江南任职时和徐家有过口头之约,虽然没有明摆着拒绝,但是这么说,又是何意?

大公主气愤的将书信一扔,道:“请世子请过来一趟!”

隋么寒一进门便看到母亲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快的神韵,他虽然早就习惯了,还是察觉出些许不同。他将目光看向了凌乱的地面,捡起纸团,见母亲并未阻止他什么,便打开读了起来。如果说当初他在二舅和母亲面前说的若夏冬雪要欢喜他人,他可以放手的话,那么此时,当真正需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胸口会变得闷闷的,一度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息。

“怎么?我依着你给人家母亲去了信,人家见我是公主,回了封极其委婉的内容。寒儿,母亲为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你是否要按照当日所说,放弃夏家大姑娘,让我给你另寻良配?”

隋么寒怔怔的想了片刻,低下头,没有回话。大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就说过,直接让父皇下旨便好,你偏要说什么尊重人家想法,那么好了,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子的,你此时若让我去进宫求旨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想清楚了,这是在夏家回绝后你依旧如此去做,日后夏家姑娘埋怨你的时候,你莫要恨我。”

隋么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此事,先放一下吧。”

大公主一听,心底一松,面带微笑,道:“这么说你可以放弃此事了?前个娘亲还给我递了个牌子,上面全是这次甄选宫女的名单,有几个我觉得还不错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隋么寒一愣,急忙道:“娘亲,我说的是先将婚事放一下吧。”

“嗯?”大公主挑眉,不快道:“你还不死心?当初是谁说的信誓旦旦,要是夏家无意他可以放手?寒儿,你不小了,不是我不让你等,而是你的年龄,我家的名声,真容不起你继续等下去了。”

“母亲!”隋么寒深吸口气,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光看夏冬雪这半年来对他的态度便凛然是如此了,只是……只是他突然发现,说一句放手真的好难,二舅舅看的没错,他本不是那种可以放任自己喜欢的人离自己远去的男人,又或者他们皇家的人,都是这么一个德行。

“寒儿……”大公主见一向不喜表露心情的大儿子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悲伤的神色,心疼道:“罢了,我去宫里给你求道圣旨便是?就算让夏家人认为我们不讲道理好了,我绝不能任由谁将我儿子的心伤了。”

“母亲,孩儿请母亲将我的婚事放一下吧。”隋么寒郑重道,现如今,他完全不想考虑什么婚事,什么女人,什么感情之类的事情了。他努力将那个在脑海里刻着的身影模糊掉,却发现夏冬雪的形象反而越发清晰了,不管是当初她还稚嫩的娇柔,还是如今恼怒时候的皱眉,都是那般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母亲若是真疼孩儿,便……便将此事暂时搁置。我也先去北漠替二舅舅的职,兴许,兴许再过些时日,我便不再去想了。”

大公主叹了口气,无言以对,郁闷道:“好好,我依了你便是了。”

“谢谢母亲!”

隋么寒真心的感激母亲,却在离去时想起夏冬雪她娘的意思是要和徐家结亲,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身子一空,怅然若失,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不知所措,双腿都走的轻飘飘的。隋么寒离开主屋,心底依旧不能平静下来,他很想去见夏冬雪,告诉她他是有多么的喜欢他,多么的希望她乐意嫁给他,他虽然不善言词,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绝对不会负了她!只是再多的千言万语,只要一见到夏冬雪,他便成了闷葫芦似的,真的说不出口。隋么寒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二皇子的府邸。他从小和二舅舅关系极好,二舅舅就像他的老师,只不过教的东西和一般先生不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需要个情感老师为自己解惑,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黎世天刚刚从郊区狩猎归来,便见到自个魂不守舍的外甥跟个桩子似的站在他们家门口呆了好久。他们家那些衙内们深知最近隋大少爷的脾气阴晴不定,也没人敢叫他,任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呆。黎世天好笑的拍了下他的后背,道:“怎么,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二舅!”隋么寒抿着嘴角,不好意思道:“真让您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夏家……夏家和徐家有结亲的打算……”

“什么夏家徐家的……”黎世天被隋么寒弄的一头雾水,努力回想,才琢磨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一时间差点大笑出声,一把揽过来外甥的肩膀,道:“四儿,让人给我们备酒。”那被唤作四儿的小厮急忙跑向厨房,令人准备酒菜。

“你就为这事儿特意跑来我这?”黎世天有些不是滋味的问着,隋么寒是他看大的孩子,做事情从来不喜欢让人帮助,没想到头一次跟他开头居然是男女之事,实在是太悲剧了。

隋么寒在感情方面很弱,见黎世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很是郁闷,认真道:“二舅舅,我想了很久,我还是,还是想娶夏家姑娘,即便,她根本不想嫁给我。”

“……”黎世天沉默了片刻,撇了他一眼,道:“那很简单,去跟父亲说啊,又或者我给夏子旭写封信,他若是还想让他儿子入仕的话,必然不会不尊重我的意见的吧。”隋么寒一听,貌似事情确实如此简单便能解决的,可是他又是在犹豫和郁闷什么呢。

黎世天拍了拍外甥的脑袋,说:“我知道,你想让夏家姑娘自愿嫁给你,对吧。只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在婚前便认识的,全都是父母之命,你如今是有自个喜欢的人了,才会想着让她喜欢你,若是没有,当初也不是任由姐姐给你定了宁国公家的姑娘?”隋么寒连连点头,二舅舅似乎说的没错。

“你肯定是觉得,要是父皇下旨,好像是咱们皇家欺负人似的,心中别扭,对吧?”

隋么寒腼腆垂眸,他就是这方面特别别扭,当初他以为夏家不会拒绝,然后痛快同意,这般结亲他会觉得很舒服,可是没想到夏家居然不是最属意他,然后此时他再去勉强夏冬雪的话,多少感觉很不地道。他既不想让冬雪恨他,也不想让人夏冬雪嫁给别人。

“我的傻寒哥儿,你不是说了吗,夏家姑娘对徐旺青没有意思,对不对?”

“嗯!”

“既然如此,那么夏家和徐家结亲夏家姑娘就会开心吗?但是因为那是父母之约,她不好拒绝罢了。为子女者当听父母之言,为人者却应听圣言,如此说来,既然夏家姑娘不喜欢徐旺青,你求父皇下旨,迎娶夏家姑娘,岂不是为了合她心意吗?”

隋么寒被黎世天说的极其信服,似乎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淡定道:“那我就让娘亲去皇上那求圣旨好了。”他本能的说服自个,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大姑娘好,他肯定会比徐旺青对夏冬雪还要好的。这么一想,他的胸口舒畅多了,也没有刚才那么积郁。

黎世天不由得好笑,这个外甥,自个后悔了,死活不愿意放弃人家,还跑他这来找理由了。他就说过,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好放弃的,也只有这个傻寒哥儿,才会觉得为了喜欢的人幸福,他是可以放手的。可是事情真到了这般地步,隋么寒比谁都不乐意面对此事。

夏家京中还有老宅,并未带全部人家北上贺州,所以只雇了四匹马车。隋么寒担心夏冬雪又说他不够避嫌,始终不敢向前,而是走在队尾。在翻祈龙山的时候,因为天气不好,大家决定留宿郊外。隋么寒怕夏冬雪受屈,派了几个壮汉去帮着夏家小厮搭帐篷,搬箱子,连时常跟着隋么寒的几位亲随都觉得这次隋么寒同以往不一样,那叫一个亲力亲为,谨慎小心,宁可耽误行程,也不能让夏家人累着半分,廖秋忍不住偷偷抱怨,按照如今这龟速,他们要几个月才能到北漠啊!

夏冬雪本就是个有心的,自然感觉的到隋么寒的处处小心和无微不至。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暗怪道,那人真是的,总是撩拨她原本想要平静的心湖……

隋么寒憋了好久,终于逮到机会,还是想见夏冬雪一面,这么长的时间,他着实有几分想她。

隋么寒以前不曾对一个人有这般好感,也没惦念过谁,这次突然记起夏冬雪,便老想着在人家面前晃悠一圈,可是又意识到男女有别,就只要偷着晃悠,这次好不容易留宿山野,他冒险的给夏冬雪传了纸条,希望她出来见一面。

夏冬雪本在帐篷里看书,却没想到有人从隙缝里扔了东西进来,月鹤将纸团给她,却见夏冬雪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羞愤,一会懊恼的变换不停。

“小姐?”

“唔,没事,你在外帐好好休息吧。”

夏冬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去,还是不去?

她若是不去,那个人可会一直等下去?

他愿意等就等呗……

可是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那又与你何关?

夏冬雪郁闷了,她发现满脑子都想着这件事情,莫非,她也确实对那人有点动心了?想了好久,夏冬雪的行动大于脑袋,捻手捻脚的穿起了衣服,她想着,就算不去,也要告诉人家一声吧,毕竟他们还要靠隋么寒护送呢,要是对方身体出了微恙,她又如何安全抵达贺州呢。

我不是喜欢他,只是不落忍……

夏冬雪不停的催眠自个,然后披了个秋袄,将自己包装的紧紧的,小心走过外帐,出了门。刚一出来,便觉得眼前一晃,某个身影立在了眼前。

隋么寒一袭黑衣,身材挺拔伟岸,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深深的凝视着他,夏冬雪被他看的好慌,急忙匆匆道:“我只是想出来告诉你别等了,我,我回去了!”只是夏大小姐穿的过多,腿脚都走不利落,又如何比隋么寒动的快呢。

隋么寒好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抓起她,轻声说:“这边有人守夜,我们去他处说!”

说什么啊!夏冬雪郁闷了,时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似乎也是被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如此抱着,然后过了一夜。夏冬雪越想越觉得恼羞,耳边的风声虽然凌厉,却比不过隋么寒怀抱的温暖,她的额头布满隋么寒一阵又一阵喘出的哈气……

第84章:定情

隋么寒十分高兴夏冬雪能够赴约,这是不是表示,夏家大姑娘对他不如他想的那般无动于衷呢。隋么寒心里不停的打鼓,尽量让自己揽着佳人腰部的手劲放柔和一些,过了一会,他特意难得浪漫的寻了一片有月色的湖边,缓缓将夏冬雪放下。

夏冬雪今日穿的可多了,此时脸颊一片通红,说不清楚是羞涩的,还是给热的。

隋么寒恋恋不舍的松了手,却见夏冬雪差点跌倒,又急忙主动的扶住了夏冬雪,然后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给她摆了摆,方摆正,省的夏冬雪因为穿衣过多仰躺倒地。夏冬雪觉得自己在高大的隋么寒面前,就好像一只宠物,想被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隋么寒看着眼前的夏冬雪,胸口暖暖的,他真想把她娶回家,似乎这样便觉得特别心安。从前他还不太理解怎么有些人宁愿为了个女人和父母反目,现在看来,感情两个字着实充满诡异的感觉。比如他自己吧,一想到眼前的女子要嫁给别人做老婆,他的心里就像有根针扎着似的,非常难过,又满是悲伤。这种情绪对于隋么寒来说是陌生的,又好像他就是这么看着她,看着夏冬雪一会皱眉一会垂眸,一会恼怒似的瞪他几眼,不管如何,都会觉得是那么的有趣和开心……

夏冬雪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人家隋么寒正做着自我剖析呢,她万分尴尬的站在他的面人,任由一个大男人好像整理物件似的摆弄自己,直到隋么寒觉得满意了,方才罢手。可是那双原本离开她腰部的粗厚的手掌,又会忍不住爬过来,摆摆她的肩膀。就像此时,隋么寒的放在她肩膀的手在她的怒视下收了回去,可是过了一会又过来弄她的发饰。来来去去好几回,夏冬雪终于怒了,道:“隋公子把我叫来就是看着我吗?”

隋么寒一怔,很实在的点了点头,嗯了一个长声。

唰的一下,夏冬雪脸色由红变紫,结巴道:“大晚上的,你这般,这般是想干什么?”

隋么寒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自上回在宫里一别半年,只是想再见姑娘一面。”

树林里一阵凉风袭来,隋么寒脑后的黑发轻轻飘扬,夏冬雪偷偷瞄了他几眼,见那人正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个,又急忙匆匆低下头,小声说:“既然如此,你现在看也看过了,我是否可以走了?”

“唔……”隋么寒顿了好久,道:“好。”

夏冬雪一阵气馁,这个男人的嘴巴,还真是笨呢……

夏冬雪不知道为何,胸口竟升起了几分闷气,道:“那,那你现在带我回去。”

“嗯。”隋么寒应声,却是迟迟不肯动身,他的行动似乎比大脑要清晰一些。

“嗯?”夏冬雪质疑,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那双墨黑色的眸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太过明亮,看的她的心脏,咚咚直跳,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饶是前生对三表哥有好感,也不曾如此紧张过,夏冬雪其实心里比隋么寒还慌,尤其是这荒郊野外的……

“那……”隋么寒终于出声,落在发出的声音时,却变成了:“要不,再待一会吧。”

夏冬雪没来由的并不反感,似乎就是和这人在这里傻傻的站着,也并未那么的让人讨厌。

坏了,她似乎是对他心生好感,这怎么可以呢,一想到对方复杂的背景,一想到大公主那不怒而威的神色,夏冬雪就感觉自个又彷徨了起来。

“你,你今日似乎穿的多了。”隋么寒尽量让自己找些话题,他看着夏冬雪将自个裹成粽子似的模样就心生愉悦,这个小东西,似乎对他分外防备。但是若他真对她不轨,又岂是这几层布料档的住的?想到这里,隋么寒不由得脸红,脑海里竟是浮现了那一层层厚重棉布下面的白色肌肤,他深刻的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夜,眼前女子那肌肤好像美玉般光滑,柔软,让人舍不得放手双手。

夏冬雪没想过隋么寒看着这般正经的人也会有那种心思,只是努力的让自己学会同他好好说话,便回应道:“我怕山里冷,再着了凉。”没想到最后身上还出了一身的汗。

“可是这样,你似乎更容易……着凉。”隋么寒轻声说着,手却忍不住抬起来擦拭了夏冬雪额头的汗水,一下一下,只觉得那双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夏冬雪本想跑掉,却双腿仿佛钉在了地上,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半天才发硬过来,唔了一声。

隋么寒见她没有拒绝,心情好像放飞的小鸟,十分雀跃,道:“我上次在南域见关外的人有一种特殊的布料,里面是夹面的,穿上很轻,没有这般沉重,而且又保暖,明个便让人去给你弄些来。”

“不用了,贺州,不冷。”她哪里好意思要他的东西,这关系不清不白的。

隋么寒不由她拒绝,旦旦道:“备着总是好的。还有玉饰,我以前不太关注这些,你十五生日那时,本想着送些东西于你,却发现这京中的东西竟是不如关口多,怕是好货都没有运进来,下次见面,我再补给你。”隋么寒一边说,一边注意夏冬雪的神色,生怕一句错话,又惹恼了她。

夏冬雪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会那么的加速跳跃,又为了眼前男人说的那些话而……莫名心慌,更要命的居然是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言辞,反而忍不住泛起阵阵甜蜜。她抬起头,看着隋么寒那认真的模样,想了一会,鼓起勇气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隋么寒一愣,随即大喜,有回应总比她总是逃避的好上一些。

夏冬雪攥着手指,咬着下唇,小声道:“我想问世子爷……不,现在应该算北陵侯了,你,你今生打算娶几个妻子。”

隋么寒脑子一懵,直言道:“这个……我从未想过。”话说在没有夏冬雪之前,他连娶媳妇这事儿都没有计量过。

夏冬雪下定决定,坦白的问道:“比如侯爷曾经和宁国公家定下的婚事,若是宁家七姑娘没有病逝,此时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你要再倾心于我,岂不是要纳我为侧室?”

隋么寒有点绕不过弯,但是想到纳夏冬雪为侧室,立刻摇摇头,说:“你只能是我的嫡妻。”

夏冬雪被看他的郑重弄的满脸通红,喃喃道:“是啊,如今宁家小姐早就逝了,你此时要娶我,自然是正妻,只是要是将来呢?你看上了别人,是否也要休了我,娶那人为妻。”

隋么寒大概缕清楚了夏冬雪的意思,一时间觉得十分好笑,道:“能娶你入门便废了我极大心思了,你从来不肯应承于我,闹了半天是担心我日后再倾心于他人?”隋么寒不知道为什么,夏冬雪的这个担心让他甚是欢愉,如若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话,又何苦有此挂心。

夏冬雪好像被人看透了心思,一时间特别恼怒,说:“你身居此职,就算不想主动寻了他人,就没人将别人送与你,讨好你吗?你是否又会为了不管什么目的,不得不纳妾呢?”

隋么寒见夏冬雪似乎十分介意,一张白里透红好像大苹果似的脸蛋气的鼓鼓的,急忙正色道:“我若是那般任由人摆布的人,又怎么会追着姑娘跑到此处,更不会都一把年纪了,尚未定亲呢。”

夏冬雪见他自谦,想着也对,隋么寒这岁数,真的已经很大了,不由得脸上缓了几分忧郁,又追问道:“那如果是不得不纳妾的情况呢?”

隋么寒皱眉,疑惑道:“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夏冬雪见他不明所以,一咬牙,一跺脚,索性都说到了这般地步,她也就豁出去了,小声道:“比如说我无所出……”

“额……”隋么寒脸色一怔,右手忍不住摸了摸夏冬雪不太高兴的额头,安抚片刻,说:“我相信我们不会那般倒霉的,所以这个……嗯,不可能。”

夏冬雪见他那般框定,原本想继续追问下去,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反正是你自己也无法确定了吧,好,我明白了!”

什么就她明白了……隋么寒咧嘴一笑,急忙宽慰夏冬雪。如今他只要确定了对方不讨厌他便足够了,而且现在看来,夏家大姑娘对他应该不是一点没有感觉,于是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低下头,嘴巴附在夏冬雪的耳边,轻声道:“我以生命保证,绝不负你。”

夏冬雪身子一僵,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那过于防备的堡垒,似乎被这人攻破了。

“走,我送你回去,省的你家丫鬟醒了,见你不在,再吵吵起来。”他说话变得没有最初那般紧张,双手一拉,一下子就将夏冬雪抱了起来,似乎是确定了夏冬雪的心思,隋大少爷在做事情方面有了几分底气的霸道,即便夏冬雪扭了扭那臃肿的身子,依旧被隋么寒抱的紧紧的,不肯松手。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就敢如此欺负她了,夏冬雪郁闷的想着。

“冬雪,我娘亲早就给你母亲写过书信,不过被夏伯母剥了,那个,你回去后,记得跟夏伯母说清楚……”隋么寒小声提醒着。

“说什么清楚?”这么快称谓都变了,夏冬雪突然发现,隋么寒不若他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老实冷淡,闷闷道:“我还要考虑一下呢。”

隋么寒不给她反驳的余地,笑着说:“好,夏姑娘好好考虑,反正二舅舅已经帮我求了圣旨。”

夏冬雪一怔,恼怒道:“隋么寒,你别一副好像我同意了的样子好不好……”

隋么寒的薄唇微微上翘,轻声说:“只要你不厌我便好,反正我已然想通,我只想娶你,你也只能嫁我。”

夏冬雪被他坚定的语气说的脸红心跳,佯怒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这一眼瞪,瞪得隋么寒越发心花怒放,喜欢于他。这人,真是个贱骨头……

夏冬雪回到帐篷里后发现月鹤果然起身了,正坐在她的床边默默流泪。

月鹤琢磨着是否有必要将此事声张,毕竟要是真出事了,可是事关小姐名誉。她见夏冬雪跟个大包子似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顿时奔了过去,道:“小姐,你去哪了,着实吓坏奴婢了。”

夏冬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快给我更衣,太热了。今晚的事,就当没曾发生过。”

月鹤原想再问,见主子不乐意谈,便噤声了。反正她就是个丫鬟,一切以夏冬雪的意思为主。只是从这一晚以后,夏冬雪郁闷的发现,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男人,那张平日里古板的冰块脸隐约带着几分笑意的神色,坏了,她当真对他动了心……

第二天,她便发现以前最靠后的隋么寒竟然跑到了队伍最前面的位置,她撩起帘子,往后一看就看到那个高头大马上面的身影,只是她怎么也无法想象,此时入目的那张冷色面孔,当真是昨日里同她说了那么多话的男人吗?这隋么寒的人格也过于分裂了吧……殊不知以隋么寒的功力,哪里不曾注意到过前面那马车的帘子轻轻掀起了?于是他更加注意自己的衣着,目光炯炯的探究那道目光,吓的夏冬雪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第85章:想你

夏冬雪一行人抵达允州后便找了客栈休息,因为隋么寒的目的地是漠北的都城殇散,从允州开始,他便和夏冬雪不再顺路,虽然他很想将夏冬雪送到贺州再回漠北,只是要找个什么名头呢?他们毕竟现在还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若是他执意相送,怕就怕反而更让夏子旭那种老古董讨厌了……

隋么寒在这边纠结,夏冬雪也有些落落寡欢,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隋么寒的存在,每次不经意间的回首,总能看到隋么寒那张木头脸在注视着她的背影,然后勉强的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只因她曾跟他说过,他那张脸啊,太过僵硬,任谁看了都会躲的老远呢。所以,现在猛然间告诉她即将见不到那个人了,胸口真有些空落落的,要是让那个家伙知道了,肯定又心里得意起来,夏冬雪嘟囔着脸,等着父亲派来的人来觐见。

夏子旭老早就让家丁在允州备好了马车和侍卫。他就夏冬雪和东至两个孩子,自然是万分关注,不容有失。尤其是听说两个孩子是随着世子爷的队伍来的允州,更加放心不下了。话说他是非常不乐意将自个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介武夫的,即便这个武夫的背景是当朝最雄厚的勋贵,但是武夫就是武夫,而且听说隋么寒性子极淡,那么大岁数都不成家的人,如何懂得体贴他的宝贝女儿?就冲他们家雪儿那副柔弱模样,要是惹到了隋么寒,那个武夫一掌下来,他闺女还有命不?所以说大公主那封信真是吓坏了夏子旭……

夏子旭毫不犹豫的让蒋岚回绝,然后自个写了两封加急的信函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一封是给徐家的,让他记得曾经的承诺,如今女儿大了,双方可以定下来了。一封是觐见给皇帝的,直言贺州差事待满三年,他自感身体日渐苍老,请求告老归乡,望皇上成全,同时随笔提了一句想回苏州给女儿和徐家的男儿办理婚事……夏子旭说这句话是极有深意的,他想到妻子明明回复了大公主的话,不乐意这门亲事,怎么对方还让世子爷和女儿同行?为了避免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赐婚,他隐约提及此事,不过是为了想让皇上念及自个为他办差多年,放过他的女儿。至于夏冬雪是否会喜欢隋么寒,夏子旭是完全不认为有这个可能的,她家闺女来信时不曾提过此事,并且多次提及不愿意和大公主打交道,更何况他们家儿子就是被隋家人打了,据说当时世子爷还在呢,可见对方定是个杀戮过重之人。

隋么寒尚不知道,未来老丈人对他印象如此之差……

他此时还踌躇于如何说服夏冬雪,让他继续跟班呢。其实夏冬雪骨子里也不想让隋么寒这么就走了,他们两个人才刚刚……刚刚定下来,怎么也要弄的热乎点吧。夏冬雪诧异于自己前后的巨变,非常郁闷于胸口那特别挂念隋么寒的心情,难怪娘亲老说,心死心死,爹虽说深爱着娘却为了传宗接代不停的纳妾,娘的心能不死吗?如今,她也体会到了那种喜欢人的心情,根本无法想象若是隋么寒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自己的心可还会完整,太可怕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虽然透着几分甜意,但是对于夏冬雪这种重活一世的人,充满了荆棘和恐惧。她怕失去,太怕失去了……

徐管家进门口便先向夏冬雪行礼,恭敬道:“近几日绥化那头一直下雨,从允州通往绥化的路满是泥泞,奴才的意思是让小姐先在允州休息几日再行离开。”

夏冬雪点了点头,疑惑道:“管家是从绥化来?不是贺州吗?”

徐管家一怔,正色道:“夏大人说贺州乃先孝文皇后根基,再往西更是大皇子的势力,如今立储形势依然明朗,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将府中家眷全部挪到了贺州二百公里外的绥化,那里有南域隋家军出身的李大人把手。”

夏冬雪愣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前一世大皇子被弃的原因就是政变,所以彻底倒台,这一世变成了他儿子闹宫变,他尚未彻底被弃,难道说历史的轨迹不会改变,只不过时间会有所变更,那大皇子终究还是要闹上一场方肯罢休?那么说,他父亲岂不是很是危险。

“父亲大人,应该快满职了吧。”

“嗯,今年秋天,整整三年了。”

夏冬雪点头,他爹还要熬上三四个月,可是,若是父亲即将满职归京,为何还让自己和东至前来团聚呢?那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父亲打算待满职后不送她和东至回京城了,而是直接回到江南老家,因为明年东至要参加乡试,必须在祖籍处考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皇上让他爹继续做这个官?但是如果说遵照历史是不会改变,只是时间差有所变更的定律,他爹应该是不会述职的。这样看,他爹应该是打着告老还乡了……

夏冬雪双手握拳,暗自求佛,但愿佛祖保佑,这是他们家最后的一个大难,待父亲熬过去了,就可以回到家乡享受天伦之乐了。

“这么说娘亲和月姨娘还有新出生的小妹妹都在绥化了?”

“是的,其实前阵子贺州并无异变,只是大人觉得贺州太过于安静,反而不太正常,不放心才在绥化立府,并且叮嘱小人将大小姐和小少爷接到绥化,万不可前往贺州。”

夏冬雪明了父亲的担心,问道:“那父亲不能从贺州撤出来吗?”

徐管家不好意思的为难道:“主要是如今尚未任何动静,若是大人冒失离开,让别人误会了去,闹到皇帝那里,这事儿着实说不过去的。”

夏冬雪郁闷的点头,说:“我明白了,先在这暂作停留,徐管事只管盯着驿站那里,若是可行了,咱们就尽快启程。”

“奴才遵命,至于这住处,大人早早就命小人在水边租了一处三进的宅子,供小姐和少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