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雪一愣,直言爹真是奢侈,不过他们夏家人口单薄,祖上又有基业,确实不愁吃穿。

夏冬雪让几个大丫鬟命令众人收拾东西,同时让徐管事去和侯爷说声,便从客栈搬了出去。

徐管事深得夏子旭叮嘱,备了极其丰富的礼物送给了隋么寒,急忙撇清双方关系似的,道:“老爷说,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托世子爷孝敬给公主殿下,如今我们夏家的人马已到,世子爷尽管按照原定行程,上路便是。”

隋么寒眯着眼睛,不甚高兴的看着眼前叠落得珍贵物品,这个夏子旭,真是太客气了,客气到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多么不想承他们家的情……

可是他却是不能不收,否则岂不是打了夏冬雪他爹的脸,于是气哄哄的全收下了。徐管事也是纳闷,这送礼多还多出错来了?莫非侯爷没看上他们这些东西吗……

隋么寒听说夏冬雪已经搬出去了,心情越发失落了几分,这个夏子旭,真是好算盘,宁可临时在这头长租宅子,也不想让夏冬雪离他近一些。那宅子在允州东边,属于内陆,离口岸甚远呢。

隋么寒根本不愿意去想夏家这是避讳他呢,反正他能够感觉到夏冬雪近来对他的变化,冲着这份变化,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搅黄了此事。只是似乎才一天不见那个纤细的身影,隋么寒便觉得生活里缺少了什么,根本懒得即刻启程,决定等夏冬雪离开后再说!

夏冬雪来到允州周边,着实觉得他爹真是费心了,还弄个区分外苑内苑的宅子。内苑里是两明三暗的房舍,青瓦白墙,小桥流水,西面墙下,还种了一排葫芦。最可爱的是在内苑有一个独立的小池塘,上面架了一座白石小拱桥,夏冬雪站在上面,凛然是一副大好的夏日消暑图。

“姑娘,老爷是真心疼您,为了等两位小主人过来,这宅子都租了大半年了。”

夏冬雪掩嘴而笑,她何尝不知道她爹疼她,所以她才舍不得这般爱她的人们一个个逝去。

月鹤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了开,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屋子里面有些潮了,几个丫鬟急忙收拾起来。夏冬雪的房间是一个套间,里面是她住的小屋,外面有一个床榻,供守夜的丫鬟居住。这些日子以来,她怕隋么寒突然不顾及的找她,用的丫鬟都是嘴巴比较言,平日里极其木讷的月鹤。徐管事为了让夏冬雪等待的日子不那么无聊,还买了几条金鱼仿佛了池塘里,笑着说,让主子若是觉得无趣的时候逗弄着玩的。

徐管事将礼单交到夏冬雪手中,说:“这是临时备给侯爷的礼单,因为老爷功业繁忙,妇人又急于绥化搬家,装饰屋子供两位小主子住下,便由奴才亲自打理的。”

夏冬雪打开礼单,着实吓了一跳,徐管事见她面露异色,急忙解释道:“这数目是老爷特意吩咐在下去办的,直言不花到这个数目,不让奴才回去呢。”

“哦。”夏冬雪眉头紧皱,小心道:“爹……”

徐管家见主子疑惑,解释道:“老爷说,越是像大公主那样的人家,我们越不能失礼,宁可多回礼,也不能欠了他们人情。”

“嗯嗯嗯……”夏冬雪点点头,想起隋么寒似乎提过那么一句,说是娘亲拒绝了大公主的提亲,不过想来也是,依着她爹那样的脾气,怎么会想让他嫁给和皇家有关系的人呢?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粉身碎骨呀!平日里,爹是皇上用的近臣,连跟外祖母镇国侯府家的接触都不那般的亲近,必然是避讳着什么……

“主子若无吩咐,小人便去外苑候着了,若是主子叫小人,尽管命婆子去外面叫人。”

“嗯,我知道了,你切下去吧。”夏冬雪有些乏了,进了屋子便小睡了一会。

接连两日,隋么寒都没见到夏冬雪的影子,他夜里暗访过夏家租的宅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套院,内苑根本没门,外苑虽然有东西北三个门,可是却被夏府雇佣来侍卫把手的水泄不通。这下可把他郁闷坏了,他和夏冬雪若是分开,指不定何时再见,难道连给他一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嘛?隋么寒郁郁寡欢,好不容易有几分进展,竟是生生被夏大人给阻隔断了。廖秋安慰主子,既然如此舍不得,那就尽快娶进门是了!

隋么寒对这个建议由衷的欢喜,连忙下了几封信让驿站当做加急件递进了京城。

深夜,夏冬雪坐在书桌前发呆,她和隋么寒已经三天未曾见面了,说实话,她竟然有点想那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夏冬雪无聊的握着笔,在纸上画画停停,一会写个隋字,一会写个寒字,一会竟是写了句相思诗词,天啊,她太露骨了……夏冬雪将一张张纸团扔的到处都是,依然无法排解出心中那说不清楚的苦闷。

“小姐,您这是写什么呢。”月鹤端了热水,打算给夏冬雪梳洗。

“没什么,一会收了便是。”月鹤并不是识字,夏冬雪倒不怕她看出什么,再说,就冲那日她莫名始终了将近一个时辰,月鹤怎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毕竟是个奴才,自然一切以主子为重。主子说没有,那便是千真万确的没有……

夏冬雪任由月鹤将自己的头发散了开来,对着铜镜看了好久,她年底便满十六岁了。在大黎,十六岁议亲或者许嫁后的女子是有及笄礼的,到时候,谁来做她的赞礼,谁又为她上头呢?议亲,许嫁,夏冬雪脸色微红,她竟是到了这般年纪了。

呼的一声,门窗被吹开了,月鹤跑去外屋关门,夏冬雪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后嘴唇微张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傻眼。

“奇怪了,这风好大,竟是将里外屋的门和窗都吹开了。”月鹤便说话,便走了回来。隋么寒一下子藏到了床的帘子后面,夏冬雪紧张道:“月鹤,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啊?”月鹤一怔,见主子脸色古怪,说:“那小姐的头……”

“不梳了,反正也要睡了。”

“哦,那我在外屋守着姑娘,让人去弄食儿。”月鹤诚恳道。

“不用惊动别人了,你去小厨房亲手帮我炖碗汤吧,我肚子有点寒。”

月鹤一愣,见主人似乎有意支开她,着实她再傻也有几分明了,犹豫的离开了主屋。

夏冬雪猛的起身,回过头冲着床边道:“你怎么来了?”

隋么寒跳下床,只觉得双腿被什么钉着住,一步都不能移动,只是傻傻的看着眼前刚刚梳洗完毕,披着一头长发的女子,那诱人的脖颈好像水晶般晶莹剔透,尖尖的瓜子脸挂着一丝恼怒,顿时,他的心跳剧烈的加速起来,艰难道:“我想……见你了。”

夏冬雪被他看的心慌,娇羞起来,说:“你那眼神,太过恶劣!”

隋么寒被他一说,也甚感自个的直白,只是那属于男人原本的冲动正在他的血液里到处乱窜,他都有些后悔今个冒失的跑来了,因为眼前的夏冬雪,实在是太过诱人,一张好像苹果似的红脸蛋仿佛在等着他去咬一口似的。不过他明白,夏冬雪本就胆小,他绝对不能将她吓跑,否则前些日子的痛苦,全都白熬了。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只是彼此凝视,在那一瞬间,夏冬雪确定了自个心意,或许不能说有多么的离不开,但是她确实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曾经令她避之不及的男人。

隋么寒看的发痴,声音略显沙哑,道:“这几日,你可过的尚好?”

夏冬雪一怔,假装道:“自然是极好的。”

隋么寒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说:“真的那般的好?”不曾惦念过他吗?

夏冬雪捂着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什么叫好,什么又不叫好。”

隋么寒见她眼中的皎洁,知道自个是被耍了,嘴边也嚼起了几分笑意,认真道:“可是我过的不好,总是想你,这种感觉,嗯,太差劲了。”

夏冬雪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有些高兴,又带着一丝甜蜜,说:“这样子啊……”

隋么寒见她依旧是那副没事人似的死样子,不由得有些气恼,说些令他开心的话很难吗?他垂下眼眸,注意到了地下的纸屑,忍不住捡了起来,却发现夏冬雪越发红晕的脸颊。

“你玩扔纸团呢?”他挑眉,越发仔细的注意着夏冬雪的神色。

夏冬雪不说话,目光盯着纸团,这男人若是打开,若是打开,她是不是要害羞的钻地下呀!

隋么寒本是随意一撤,却见到了一个寒字,神色不由得怔住。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轰然撞击着他的心脏。隋么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所有的纸团都捡了起来,然后小心的一一打开,随着越来越多的纸团被打开,那张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早就咧到腮帮处了,言语中带了几分捉弄,道:“夏冬雪,你这个人腻别扭了点。”

隋么寒抬起头,目光炯炯的凝望着夏冬雪,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夏冬雪本就不怕他知道,再说那也确实是她的想法,只是着实不好意思,便将头撇开,望向窗外的月色,不再去搭理一旁洋洋得意的男人。反正他们即将分别,就让那人得瑟得瑟吧。

第86章:相救

隋么寒回来后心情大好,连廖秋都忍不住感叹,恋爱中男人的脸就像是江南四五月份的天气,一会晴天,一会阴天,一会打雷,一会下雨。如今,隋么寒的状态是晴天,他们也跟着享福。

隋么寒依然赖在允州不走,因为夏冬雪尚在允州,万一他离开后吗,那丫头出事情怎么办?

廖秋顿时无言,他很想提醒下主子,人家夏大人早就给夏家姑娘雇的一大批人马可用,弄的他们这些常年从军的人连内苑门都进不去,能出什么事儿呢。只是后来事不由人,从漠北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近来西北匪徒激增,往世子爷尽快抵达漠北军营。

现在正是二皇子最得势之时,这激增的匪徒必然不是隋家或者跟随二皇子的部下,那么便有可能是大皇子为首的那些人的障眼法。大皇子如今与其说是留在京中陪着老父,看顾皇上病情,不如说是被囚禁于京中,或许直至二皇子登基之前,都难以脱身。如果大皇子不能离开京城,那么依附于他的势力的所有念头都将成为镜花水月,无起义之名。

隋么寒不得不遵命离开允州,这么多年来,他破天荒头一次觉得给二舅舅办差是一件烦人累心的事情。廖秋心里更加郁闷,大少爷心情现在变成阴天了,连带着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极其压抑。在隋么寒离开允州以后,夏冬雪也启程前往绥化同父母相聚。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险阻,不过花了半个月光景便抵达绥化的夏家府邸。

蒋岚特意整出两个干净的院子供冬雪和东至居住,一家人将近四年未见,难得吃了一次团圆饭。蒋岚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底感慨万千,眼底莫名的爬上欣慰的泪水。

夏家小姑娘的名字是蒋岚起的,叫做冬梅,希望她可以像冬日里的梅花般美丽坚强,永不凋零。月丽在夏府里伺候多年,深知蒋岚性情。如今她虽然成了姨娘,却依然不敢大意。

夏子旭身体不好,即将高老还乡,夏家的未来是要指望着至哥儿撑起来的,再加上夏冬雪和夏东至的外祖母家是镇国侯府,冬梅虽然是庶女,到了京城也算是镇国侯府的表亲。月丽低调的讨好蒋岚,不过是为了希望蒋岚念及她的好,日后帮女儿说一枚好亲事。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思,月丽本是丫鬟,人生没有太多欲望,如今全是为了女儿而活,蒋岚也知道她的性子,倒没有刻意刁难这位新纳的姨娘。

蒋岚暗地里还教导夏冬雪,让她区分王姨娘和月姨娘的区别,不过是潜意识的让夏冬雪明白,如果纳妾是无法逃避的问题,扶植自己熟悉的人上位才是良策……

夏冬雪见到这种“合家”欢乐的场景,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要是日后隋么寒有纳妾的想法,她宁愿选择离开,或者出嫁,然后守着佛祖过一辈子,总好过眼前不清净,满是悲伤。

蒋岚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夏冬雪也没曾向父母提起隋么寒的事情,她爹忙的更是根本没工夫和她深聊关于议亲的事情。在大黎,儿女婚姻是父母的事情,本不用知会子女,只不过夏子旭十分开明,家中子嗣又少,才有时候会考虑夏冬雪的意思。

夏东至回到父母身边,日子好过了万分,在和蒋岚聊天时因为挨打的事情忍不住处处抱怨隋家人,夏冬雪听着十分郁闷,却不好打断。

蒋岚问起他们在镇国侯府的生活,夏冬雪一一说的十分清楚,蒋岚心疼女儿,忍不住道:“蒋家大姑娘如今跟了二皇子,你二舅母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吧……”

夏冬雪无意说蒋李氏坏话,宽慰道:“舅母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和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倒也过的还好,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的。”

蒋岚摆摆手,说:“行啦,那李氏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她怕你外祖母过于喜欢你会打他儿子的主意,能给你好脸色看才怪,不过说句实在话,不是我看自己的孩子才是好的,就冲蒋家那三个哥儿的性情,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夏冬雪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这不就得了,母亲不要介怀才是,别人家的事情本就与我们无关,别人家的想法更不重要了。”

蒋岚点了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道:“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觉得徐家的青哥儿怎么样?”

夏冬雪一怔,茫然道:“母亲这是何意?”

蒋岚浅笑着,说:“你爹任期将满,打算告老还乡,正好把你的亲事议了。”

夏冬雪脸上一红,双手纠结的攥着手帕,坏了,他爹不会把她说给徐家吧?

蒋岚见她不好意思了,饶有兴趣的淡笑道:“其实去年你爹就曾问过宫里的意思,不知皇上是想让他继续驻守贺州,还是召回京城留任。但是因为太后病逝,皇上身子欠安,迟迟没有回信,我们便商议了几次,若是日后二皇子登基,贺州是西边属于大皇子外祖母属地的最后一道屏障,内乱隐忧极其严重,你爹这把岁数,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如此,趁着皇上尚在,请辞便是了吧……”夏冬雪建议道。

“可不是嘛……想当年你爹身为皇上近臣,一心只为皇上办事,不曾参与党派斗争,不管是谁登基,于我们都没有利益。倒不如早早给二皇子的心腹腾出位置,省的让人挑出毛病,到时候再不能全身而退可就麻烦了。”

“嗯……”夏冬雪点点头,说:“那……这与我的亲事又有何关系。”

蒋岚摸了摸夏冬雪的额头,笑道:“自然有关系了,徐家是苏州望族,我们夏家也不差到哪里去,借着明年归乡至哥待考,将你和旺青的事情办了不是很好?娘亲还想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呢。”蒋岚说着说着仿佛想了过去的往事,眉眼中满是回忆,道:“当年我及笄礼的时候,给我梳头的是七公主殿下的母妃,如今那人,却已经不在了,岁数真是个不饶人的东西……”

“徐……家……”夏冬雪有些傻眼,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怎么了?”蒋岚见她神色恍惚,诧异的问道。

夏冬雪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只是若不坦白的话,她和徐旺青的事情就当真定下来了,到时候更没有退路。可是,可是婚姻之事本不就是该听父母的话吗?她不是也常告诉过自己,这次重生,万事孝为先,以父母的喜为喜,以父母的乐为乐……

“雪儿?”蒋岚纳闷女儿古怪的神色,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说……你不喜欢徐家那孩子吗?”蒋岚猜测着,试探性的问道。

“我……”夏冬雪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她该怎么说呢,她又能怎么说呢?是告诉娘亲她想嫁给隋么寒吗?那么,然后呢,再告诉娘亲,她和隋么寒私定终身了……这种言辞,这种想法,未免太大胆,太不敬了,夏冬雪想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雪儿,我只觉得,徐家那孩子本身才识不错,又生的样貌出众。他的家里兄弟虽然不少,却都是庶出。最重要的是徐旺青的母亲去世很早,现在的徐夫人不过是个续弦的商贾女,日后你在婆婆面前不用立那么多规矩,他们还要敬着你,不容易让妾氏越过你去,才答应你爹提的这门亲事……”蒋岚对夏冬雪解释着,不说其他,光是这没有嫡亲的婆婆的优点就足以让蒋岚动心。她年轻时可是受尽了婆婆的刁难,其中一位姨娘便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婆婆做主塞给夏子旭的,还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但是徐旺青的情况便不同了,他的继母背景不好,又和徐旺青不亲,别说她可能未必敢给徐旺青屋子里塞人,即便是给了,徐旺青也不会有多看重的。

夏冬雪抿着嘴唇,幽幽道:“娘亲,我和徐旺青又不认识,更不知道他是否有心上人,就这么嫁过去算什么呢?”

蒋岚一怔,发现女儿的想法极其与众不同,道:“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也是赐婚呀,我还是赐婚后偷偷去大街上看了当年状元探花的游街,才知道了你父亲的模样。”

“然后您便喜欢上了爹,是吗?”夏冬雪好奇的看着母亲。

蒋岚微微一愣,不由得笑了出声,说:“傻女儿,我当时知道这人注定是我的夫君,于是便努力的去喜欢他喽,更何况你爹年轻时才学极高,又生的英俊潇洒,喜欢他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后来呢,爹也喜欢娘亲吗?”

蒋岚点头,白皙的脸蛋上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粉红色,清澈的眼底好像浮现出了当年她和夏子旭初识的画面,喃喃道:“我想和他携手一生,他自然也不愿意负我,更何况你娘我当时也算是京中美人一个,不少青年才子对我心生向往呢,当然,这些人都不曾见过我的面,只是名声好罢了。”

“是啊……”夏冬雪偏着头想着,议亲可不就是凭着一个名声,还有家庭背景,一品诰命夫人薛老太君的独生女,光是这一点就给母亲增色不少。

“雪儿,其实你还算幸运的,至少见过徐旺青那个小子,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女是在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模样时便定下彼此的?”

夏冬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经历过和隋么寒的事情后,她居然的产生了一点异于常人的想法,至少她就算是要去努力的喜欢一个人,也希望那个人是同样喜欢她的隋么寒。

“怎么,你就那么的不乐意嫁给徐家嫡子?”

夏冬雪点了点头,鼓着腮帮子,道:“女儿是真的不想嫁给徐旺青!”

“哈哈……”蒋岚见她这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真是天真幼稚的年华。

“雪儿,娘和你爹不会害你的,我们希望你过的幸福,若不是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主儿,此事我根本不会说与你听。你呀,就是从小被我惯坏了,老有什么不嫁啦,待在我们身边的想法。这个是不现实的,你总有一天要长大,迟早都是嫁人,不如选择了徐家那小子,至少你爹和他的父亲是世交,徐大人不会亏待于你。”

“可是我……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的!”夏冬雪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小声嘟囔。

“其他的选择?”蒋岚眉眼一低,询问道:“你不会是已经心有所属?”

夏冬雪被猜中了心事,一下子将头低的更低了,完全不敢去直视母亲的眼睛。

“那人是谁?快告诉娘亲,若当真不错,我便去你爹那里,试着劝他改变心意。”蒋岚笑意绵绵,他们家姑娘从小到大算起来,出过几次门?怎么还能有属意的对象,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夏冬雪红着脸颊,耳朵发热,用着蚊子似的声音,小声道:“我想,我想嫁给大公主的长子,隋么寒!”

“谁?”蒋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再次询问,只是声音略微高扬。

“隋…么寒。”夏冬雪一字一字说的清楚,吓的蒋岚久久不曾言语。

“那个克死了宁国公家七小姐的隋么寒?”蒋岚斥声道,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不快。

“娘亲!什么克死不克死的,这种东西你也信呀……”夏冬雪忍不住为隋么寒说话,那宁国公家的七小姐本就是个病秧子,就算没这门亲事,也未必能大病初愈。

蒋岚想不通夏冬雪怎么会看上那种不苟言笑的男人,质问道:“你可知他大你多少岁?”

“知道!”夏冬雪鼓着脸,默默道。

“你可知他娘家是二皇子的亲姐姐?”

“知道。”夏冬雪依旧沉着脸,淡淡道。

“好,那么你可知道他家的人将至哥儿打的现在背部上还留了一道伤疤,我可记得当时至哥儿说了,隋么寒跟个凶神恶煞似的站在旁边任由隋家人动手!!”

“我知道……可是……”夏冬雪郁闷了,母亲似乎对那人成见颇深。

“没有可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与我说这些话呢?”蒋岚叹了口气,道:“我还琢磨怎么大公主突然来了一封那样莫名其妙的信,原来你竟是……你们可,可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那倒没有……”夜里见面应该不算私定终身吧,夏冬雪见母亲眼底的厉色,心里暗道,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额,否则怕是会更加厌弃隋么寒。

“我听人说那孩子冷情至极,又是一介武夫,这种人你跟了他,起初两个人会有些好感,但是时间长了呢?他可能读懂你心底的风花雪月?”蒋岚太过震惊,她完全没想过夏冬雪会对那种性格的男子动心。

“娘亲,隋么寒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恐怖,他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夏冬雪想起隋么寒为了不让她觉得他冷淡,努力扬起的僵硬笑容,心底便会涌起阵阵的甜蜜。

“但是大公主府多么复杂啊……”蒋岚觉得女儿的想法极其单纯,根本不明白婚姻对于女人的意义,更不懂一个厉害婆婆意味着什么。

蒋岚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不是没随我拜访过公主府吧,那府上丫鬟婆子的模样就能知道大公主是个多么严厉的人,这种人……这种人你去给她当媳妇,可知道娘亲是多么的不舍!”

“娘……”夏冬雪于心不忍,抓住母亲的双手。

“俗话说,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对手,我在这点上吃过的亏你是知道的,包括你那二舅母,为何会与我不和?还不是因为在你外祖母那里吃了难堪,就都赖到了我的头上……”

“我……”夏冬雪见母亲越说越生气,趴在她的怀里,用手上下按摩着母亲起伏的胸脯。

“雪儿,我和你爹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们真不求你嫁到什么富贵人家,只愿你过的快乐安生便好。你现在年少,根本不懂这没有婆婆的大好之处,我和你爹的感情算是好的,当年还依旧因为婆婆生出许多是非……我怎么也没曾想过,你挑来挑去,竟是选了个这样的人家。”

“母亲……”夏冬雪一时无言,她真的不挑人家,只是恰好隋么寒是大公主的儿子而已。

“隋么寒若是次子也就罢了,他还是长子,有传宗接代之职,现在二皇子还没登基呢就已经封侯,日后必是皇上最信任之人,这种人被朝廷上下的官员瞩目,后宅怎么可能安生的了呢,你身子骨天生就弱,要是日后……再无所出……我……哎,唔唔……”蒋岚语急而泣,越想越觉得悲伤,不由得哭了起来。

夏冬雪垂下眼眸,哽咽道:“可是女儿,女儿确实对隋么寒……动了心,就如同母亲当年对爹一般,已经生出儿女私情了……”

蒋岚微微一怔,极其伤心,她长吸了一口气,说:“你以为娘亲就不曾后悔过吗?在你爹为了子嗣被婆婆强迫纳妾的时候,你以为娘亲的心不痛吗?可是那又能如何,你爹不过一个氏族子弟尚且如此,何况是大公主府的世子爷。雪儿,你天真了,人世间最怕的就是对别人有情,若是本身无情,反而不会感情伤害的那么难过。”

“娘……”夏冬雪也落下了泪水,趴在蒋岚怀里哭泣,她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没有错,这其实也是她最开始不乐意接受隋么寒的原因。若夏家是镇国侯府那般的勋贵,她的母亲是李夫人和蒋治那种人,或许会巴不得能有这门亲事,但是她娘不是,他们家不需要用女儿去换取什么官名,他爹和娘只希望她过的好便是……或许在蒋岚的眼中,求之不得夏冬雪去选个出身一般但是品德良好的书生做婿,这样他们娘家也能帮衬着女儿一些。

“雪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喜欢隋么寒,可是娘想告诉你,你若是真嫁去了大公主府,等二皇子登基后,隋么寒若是欺负你,大公主要是嫌弃你的身子骨强行纳妾,娘亲和你爹真的是毫无办法……你让我如何心安呀。”

夏冬雪胸口闷闷的,极其郁闷,喃喃道:“娘亲,你别哭了,我再不提便是了……”

“雪儿,你不懂的,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当感情不在的时候,你如何在那种家庭里立足?我知道你如今想要嫁给侯爷不过是为了心底的喜欢,但是这个世界上,唯有喜欢是最不真实的,最容易改变的啊。”

“娘亲,你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听了,你们若是不同意,我以后不提便是了……但是关于徐家,我希望娘亲稍后再议,再给女儿些时日可好?”夏冬雪泪流满面,她真的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那么的大,或许站在父母的角度,确实不看好这门婚事吧。

蒋岚也觉得特别悲伤,她不怕夏冬雪喜欢上寒门子弟,不怕夏冬雪爱恋上勋贵氏族,却不想让女儿卷进皇家的亲事,尤其对象还是大公主府,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如何助她?要是夏冬雪身子健康也就罢了,但是女儿随她,病西施的底子,即便这些年好了许多,却哪里经得起生养的痛苦,最要命的是隋么寒还是公主嫡长子,若是无出,肯定会纳妾的。而且,蒋岚见过隋么寒几面,只觉得他十分让人无法接近,整日里冷冷冰冰,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得心疼女子呢?眼下此事夏子旭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必定反应更加强烈,也只有夏冬雪这种小姑娘,才会被那种冷漠的男人吸引……

大公主这种高门,对于将女儿嫁入高门毫无兴趣的夏家来说,绝非良配。

夏冬雪受打击了的待在屋子里好几天不曾出门。她哪里不曾想过母亲说的这些问题,只是……只是那讨厌的隋么寒偏要承诺于她,偏要招惹她,招惹的她动了心。这个男人真是讨厌死了,夏冬雪在心里默默的骂了隋么寒一千遍,一万遍,可是依旧无法将脑海里那个会因为她在纸上默写他的名字而甚感欢愉情不自禁的男子模样忘却。

夏冬雪闭着眼睛,又睁开,再闭上,怎么脑海全是他的模样?这样的人,让她如何放弃?她知道母亲对隋么寒的成见极深,即便她告诉母亲,隋么寒说了不会纳妾,母亲也不会相信的。还有她的父亲,最厌烦党派斗争,大公主又是未来储君嫡亲的姐姐……若是没有徐旺青这个更好的选择,他爹没准还能考虑几分,如今有这般鲜明对比的良配,她真害怕她爹会以她年龄小,不懂事为由,替她做出了选择,更何况她爹口头上都答应了徐家了……

一想到此处,夏冬雪便会陷入一种绝望的状态,她真是恨死隋么寒了,若那人不那么认真,不那么总是傻傻的在乎她的一举一动,她又何须如此犹豫不决,甚至想要跟父母反目!

隋么寒近来右眼睛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是徘徊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夏冬雪答应他抵达绥化后会主动发信,可是他都特意在驿站派了个专人留守,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夏冬雪的信息。这丫头,真是可恨……她难道就不知道他很惦念她吗?若不是害怕夏大人发现他们的事情,担心夏冬雪的名声,他早就主动派人过去了。

整整一个半月了,隋么寒若不是手中尚有任务,早就东下贺州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接到了二舅舅的密信,以剿匪名义暗中扫除了部分大皇子的人马,同时派了几支分队,从北向东,潜伏大黎西北深处,即便这些属于大皇子的力量不动,二舅舅也是留他们不得……眼看着计划在一点点按照部署实施,他却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大皇子借着前往皇陵给太后娘娘守孝时机,从西郊逃出了京城,目前京中封锁了这个消息,但是想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隋么寒心中一惊,夏冬雪所在的绥化虽然有驻军把守,却是属于前线地带,非常不安全,他暗中令一队隋家的私军从西北扯出,前往贺州支援,务必保证夏大人的安全。只是那队人马尚未抵达贺州,便传出西北有人起事的消息,想必那些跟随大皇子的人心中也明白,即便不起事,早晚也会被二皇子找个理由除去,党派纷争的队伍,原本就是毫无退路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