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化驻军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前往贺州镇压。

贺州是西北的最后防,同时也是绥化的最前线,双方展开了对于贺州的争夺,而身为贺州总督的夏子旭,在兵变后的第一天,就消失无踪。蒋岚待在绥化府邸,虽然心里隐约害怕会有如此这样的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这般的快。

夏冬雪知道几位幕僚早就前往绥化军队的长官那里共谋事宜,可是关于营救夏大人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定论,因为没有人知道夏子旭的最终位置,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敌人控制起来。对于绥化驻军来说,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绥化,争夺贺州,而不是营救哪位官员,毕竟随着贺州沦陷的官员不只夏子旭一人……

蒋岚知道这些当兵的最看重什么,她命管家将夏家在贺州存放银两的位置画了出来,同时准备了一张十万两白银的银票递给了绥化驻军李大人,李大人果然眼前一亮,但是依旧没有松口,毕竟守住绥化不失贺州是宫里二皇子亲自下达的命令,他为了不丢官必然不敢将未来储君的话当成耳旁风,虽然很想收下,却没有明说,但是承诺道,会尽力而为。

夏冬雪这两天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前几日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和父母较劲,错过了许多次和父亲相见的机会。她现在后悔至极,一想到那个慈爱的男人即将如同前世般离他而去,夏冬雪的胸口便仿佛被一把长剑深深的刺入。她一直以为,父亲会同前世般被皇上封为太子少傅后才告老归乡,便本能的觉得贺州即便发生事端,也威胁不到父亲的性命,更何况父亲还有两个月便期满卸任了!

夏冬雪忽然觉得自己很弱小,即便知道了政事的走势,却决定不了什么。她看着日渐憔悴的母亲,浑身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似的,觉得好累好累。她无法想象,要是父亲出事,母亲那身子可是承受的起,亏她前几日还和母亲志气……

“娘亲,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夏冬雪陪着母亲念佛,衷心祈祷着。

蒋岚没有理她,全身心的投入在求佛之中,她其实想到过,夏子旭会在绥化立府便说明早就感觉到了贺州的危险,不过身为朝廷命官,他不能离开贺州,只好安顿他们于此。

“子旭……”蒋岚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心底害怕的是夏子旭明知道有了危险,却故意不设防,而是任由敌人将他俘走。她记得前几日夏子旭曾经提到过,皇上对于他请辞的折子迟迟未批,这不符合皇上的性子。那么,只能说明,皇上身体上出了极大的问题,这种问题让皇上连读信审阅奏折的能力都没有了。

要是皇上真这么不交代一声便去了的话,他们夏家就要出大事了!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当年夏子旭在江南连任盐吏时贪墨的银子,那些都是给皇上挪用的私钱,并未上户部的账本,也就是说,除了皇上,无人知道夏子旭银子的去处。

皇上在世的时候,便有御史揪着夏子旭贪墨的辫子不放,皇上从未理会过。可是如果皇上过世了,不知情的二皇子登基,第一项任务必然是充实国库,免不了拿几个人开刀,他们夏家树大招风,怕是难以躲过去,所以,就算是为了至哥儿的未来,夏子旭在接不到皇上任何消息的前提下,决定以身试险,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好歹死于大皇子之乱,对于一个为了守卫贺州捐躯的人来说,二皇子应该不至于继续追究下去,因为他们夏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

蒋岚揪着佛珠,心里不停的默念着,这些事情她不可能告诉夏冬雪知道的……所以蒋岚基本对于夏子旭的回归,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但是一想到夏子旭是为了两个孩子和她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她便觉得胸口处泛起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子旭……

在夏子旭失踪的第五天,蒋岚终于倒下了,夏冬雪连夜里守护着母亲,脸色也日渐憔悴。

她命人联系绥化驻军,哪怕献出万贯家财,希望对方可以帮助营救父亲。

只是绥化驻军的李大人根本连见都不见他们一眼,守在绥化驻军将军府外的官家奴仆,何止万千?有些甚至是从贺州的西边连夜赶过来,希望可以派军队前去西北援助的官员家眷。

若说家财,这里谁人没有?

夏东至读不懂二皇子的策略,既然他是未来的皇上,为何不让绥化驻军前往西北营救?而是只是要守在这里,不允许叛军南下。

夏冬雪隐约琢磨出几分味道,二皇子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这么一场叛乱,却先前未加任何阻止的意思。那人八成是想让大皇子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呢,恐怕大皇子能够成功逃离京城,也有几分二皇子的功劳,待他部署完自己的军队,又何尝会害怕有人造反!若那些人不这么明目张胆的起事,就算日后二皇子登基了,身为一个贤王,他拿什么理由对那些盘错于西北,根深蒂固的氏族动手……如今他任由西北闹的欢实,不过是寻机会一网打尽呢吧。大皇子此时是不是真的从京城离开了,怕都不过是二皇子放出的烟雾弹而已。

“姐姐,听说西北和南边有援军进城了……你说他们若是到了,是不是便可以营救贺州和沦陷于西北的官员?”夏东至愁眉苦脸的问道,这几日下来,他整个人显得清瘦许多。

夏冬雪没有言语,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那地上的蚂蚁,任人宰割,谁都保护不了……

夜色渐深,夏冬雪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着天空中朦胧的月色,她刚刚劝着母亲吃了点饭菜,隐约中,她有一种感觉,若是父亲回不来了,母亲怕也会支撑不住……

夏冬雪浑身无力的发着呆,想起了前些时日同他言语的那个男人,该死的隋么寒,你此时在哪呢,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贺州沦陷了嘛……夏冬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首先想到那个男人,她只是觉得,此时的她真的好像找个肩膀靠一靠……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月鹤张着嘴巴,举着灯笼,小跑着道:“大小姐,你,你赶紧进屋,外面有,有人闯了进来。”

夏冬雪见她的脸色火急火燎,说:“你小点声,母亲刚睡……”

“不是,有人,有军队将夏府包围了。”

“嗯?”夏冬雪一怔,就见远处的拱门处一片明亮,仿佛有道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那团光走到了她能识别的地方,她才看清楚,那月光下映衬着的伟岸身影,岂不是隋么寒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嘛,莫名的,她忽然觉得胸口一堵,憋了好几天的情绪猛然爆发,一下子哭了出声,道:“该死的隋么寒,你怎么现在才来……”

隋么寒连夜带了一个小分队从西北经贺州来到绥化,原本是喜滋滋的想要表功一下,却没想到只是两个月不见,夏冬雪竟是从一团小包子,收成了一条饺子,顿时心惊道:“你怎么瘦成这样,脸色还这般的白。”

“出去!”夏冬雪大叫道。

隋么寒一怔,急忙说:“人都在外面,我不曾带人入府。”

夏冬雪看着他觉得特别委屈,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是一个人支撑,这个该死的隋么寒跑哪里去了,他不是武将出身吗?他不是手中握有军权吗?他不是关心她吗?怎么现在才来,他不知道她等的有多辛苦嘛……

月鹤发现整个院子里除了不识相的自己,再无他人,顿时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身走入了旁边的屋子……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有刀,她还是别在这里煞风景了……

夏冬雪吸了吸鼻子,咽了一口吐沫,哽咽道:“你来有何用,我爹,我爹他……呜呜……”

隋么寒见夏冬雪哭的伤心至极,一时间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急忙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夏冬雪的背脊,轻声道:“我不是去寻夏大人了嘛,否则怎么会不先来看你。”

夏冬雪刚要发作却听见那人好像是说寻什么夏大人去了,立刻噤声,紧张道:“我爹,我爹怎么样了?你找到他了?他可安好?我娘担心死他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爹……”

隋么寒见夏冬雪跟孩子似的喜怒无常,忍不住浅笑出声,道:“我若是没找到夏大人,又如何敢来见你!!”

夏冬雪一听,立刻心花怒放,双手抓住了隋么寒的两手,道:“我爹,我爹没事吗?”

隋么寒一下子反握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口,淡淡道:“我绝对不会让夏大人有事的,否则到时候你又要找什么借口,比如守孝三年,我岂不是要熬个三年才能娶得佳人归了。”

“胡说什么呢!”夏冬雪微微一怔,声音都不似刚才那般冷硬绝然,只要父亲没事,让她付出什么都是愿意的。她看着眼前玄黑锦袍的男子虽然一脸疲惫却是目光炯炯,嘴唇微扬的模样,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庞,道:“那,那便好,那我……我就不怪你了……”

隋么寒一怔,他不曾想过,夏冬雪原来心里还怪过他,枉费他老早就打着不管绥化如何,他必定要从贺州先救走夏大人再说的心思了。

两个人伫立在夜晚的院子里久久不曾说话,斑驳的树影笼罩住隋么寒异常冷峻的脸庞,虽然夏冬雪知道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对方隐隐的欢愉。

“我爹可受伤了?”她小心的询问着,使劲抽了几次自己的小手,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这男人,给点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了。

“夏大人安好,并未受伤,就是起初我要带他离开,夏大人始终不依。”

“啊?”夏冬雪一愣,问道:“怎么会呢。”

隋么寒看着眼前瘦了好几圈的夏冬雪,心一揪一揪的,这莫非便是常人说的心疼?他不想再和夏冬雪聊什么夏子旭的事情,转移话题道:“夏大人已然没事,不过,我看你倒是有事吧。”

夏冬雪傻傻的仰头看他,见那双墨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怒意,急忙低头,说:“我娘亲挂念父亲,日夜礼佛,我只好陪着她,还要照看府里事宜,当然啦,我也很揪心父亲的事情……”

“那我呢?”隋么寒突然低头,直挺的鼻梁顶住了夏冬雪的额头。

“你……你,你干什么,别以为救了我爹就可以……就可以提前,提前……唔唔。”夏冬雪尚未说完便一把被隋么寒狠狠的抱紧了怀里,他手劲之大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子揉进自个的身子。

“那我呢,两个月,夏冬雪,整整两个月,你当初走时如何答应我的,全忘了吗?”隋么寒生气了,于是根本不给夏冬雪逃离他怀抱的机会。

“我……”

夏冬雪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娘说的对,隋么寒这样的男子,哪里是她驾驭的了的,这还没成婚呢,就开始欺负她了!

隋么寒一惊,没想到夏冬雪又开始流眼泪了,他发现他最怕她哭,一时间不由得心软,放弃了质问她的欲望,手劲也松了许多,道:“信呢?你说抵达绥化便写给我的信呢?”

夏冬雪抿着嘴角,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母亲的那些话,最后闷闷的指着后面的屋子,道:“在那呢,就是没一封发出去过……”

隋么寒无语的看着眼前好像犯了错又不想认错的新兵蛋子似的夏冬雪,淡淡道:“罢了,看在你确实写了的份上我不追究了。”

你本来有什么可追究的?夏冬雪郁闷的在心里默念着……她猛然想起,怎么好像弄的是她错了似的,明明是这人来的太晚了,便抬起头,埋怨道:“我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时候你也不在!”

隋么寒见她反驳的扯高气杨的模样,又想起了近日来挠的心痒痒的思念,虽不及防的忽然低下用嘴唇扫了一下那个小东西的额头……然后舔了舔唇边,味道不错。

夏冬雪顿时傻了,她停止了念叨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任由某人在她背后闷闷的偷乐。

夏冬雪关紧门,还把书桌台也堵在了房门口,天啊,那人对她做了什么啊……

但是事实上,隋么寒依旧不费吹灰之力的从窗户跳了进来,看着夏冬雪红着脸蛋,傻傻的站在床边,冲他嚷道:“你别过来,要是我娘知道了你进了我的屋子,怕是当真会不同意你我的事情!”

隋么寒嗯了一声,宽慰他道:“放心吧,夏大人已经同意将你许配给我了。”

“啊?”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夏冬雪有些发懵。

隋么寒果然如同答应夏冬雪那般靠着门框,双腿懒懒的伸直,唇角上扬,道:“你爹是怕二舅追究他当年贪墨的事情才会出此下策,否则以你爹的脑子,又怎么会事先在绥化都给你们安顿好了自己却以身涉险呢?”

“贪墨?”夏冬雪惊讶的重复着。

隋么寒似乎不愿意深谈,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你爹是先皇近臣,先皇私下给二舅的遗诏都说的极其清楚,封你爹为太子少傅,同时准许一年后告老回乡……”

夏冬雪有些傻眼,喃喃道:“先,先皇?”

“嗯……”隋么寒低沉道:“皇上于六天前去了……”

夏冬雪见隋么寒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急忙开解他,道:“那个,你别悲伤……”

隋么寒扯了下嘴角,摇摇头,说:“我先走了,否则你又要说什么我乱你名声,反正你父亲都已同意,干嘛行事还如此别扭……”

夏冬雪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恼怒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少得意。”

隋么寒习惯了夏冬雪的反复,一点也不介意的咧嘴,浅笑道:“冬雪,见到你,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夏冬雪身子一僵,心底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流,红脸蛋在火烛的照射下越发诱人,她指着窗子,羞涩道:“你赶紧走赶紧走……”

隋么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起来,一双黝黑的深眸里带着浓浓的情意。他掀起门窗,冲着夏冬雪又看了几眼,认真道:“反正不管是先皇的遗诏,还是二舅舅的圣旨,或是你父亲的诺言,夏冬雪,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我明日再来陪你说话!”

…… >o<

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冷面将军吧,夏冬雪真的是好不适应……

第87章:成亲(上)

蒋岚得知丈夫是被隋么寒救回来的非常吃惊,她在和夏子旭深聊了一夜之后,不再反对夏冬雪的亲事,毕竟如今她也无从反对,圣旨都下了,她若是不把女儿嫁给隋么寒,又有谁家敢娶夏冬雪呢?只是蒋岚心里依旧不太满意隋家的背景,她虽然感谢隋么寒救回了夏子旭,却有些觉得对不起女儿,竟是让她为了夏家,不得不选择这门婚事……

夏东至一听说他未来的姐夫是隋么寒,整个人蔫了好几天,随时做好有可能被教训的准备。

夏冬雪承诺东至,以后有机会就让他报复下隋么寒,谁让他们家的人把东至打的那么惨,隋么寒对于此事无所谓的耸耸肩,说,若是夏东至有这个本事,随时奉陪,他可以看在夏冬雪的面子上不还手便是了。

夏东至顿时对隋么寒多了几分好感,而且隋么寒答应他,届时会找个机会将隋么宸揍一顿,以缅怀他曾经在那人手里吃的亏……

夏冬雪和母亲带着至哥回江南老家,夏子旭上京述职后告老还乡。隋么寒虽然很想和夏冬雪同路,却不得不先回京城候旨。虽然他和夏冬雪的事情算定了下来,他依然不放心的让人提前要了夏家的庚帖,打算带回去给母亲测八字。

蒋岚对夏冬雪说,如今先皇刚去,大公主肯定不会着急给隋么寒办喜事,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入春后再说了。就算隋家想尽快处理此事,也要熬到年底。我也需要回江南给你操办嫁妆。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如何能委屈你半分呢。

夏冬雪心里也急,但只能依着,直到临走之前都未曾见到隋么寒一面。

隋么寒何尝不想去见夏冬雪,但是夏子旭总是缠着他,又加上城里有很多尚待处决的事情,他还要协助平叛西北,自然而然无法天天限于儿女私情之中了。他一门心思的想着尽快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回京督促母亲将他的婚事提上日程,早日将夏冬雪娶回去。到时候便不用在顾忌什么岳父岳母不乐意干的事情了。

夏冬雪陪着母亲回到江南,看着熟悉的房屋,觉得恍如隔世。

当年的小朋友以徐家姐妹为主,大多都定了亲事。

苏孜丰也回到了南方待考,此时他已然不是最初的莽撞少年,通过静安王妃的关系,他和曾经二皇子下属的将军秦氏的嫡女定了亲。

武将之女虽然比不上文人好听,但是带来的实惠却是极多的,何况那位将军曾经跟在二皇子身边。京中风向标凛然变了,静安王妃苏氏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蒋岚到家后先命人将祖宅收拾一番,然后便开始忙活夏冬雪陪嫁的事情。物件和庄子都是她早就备好的东西,如今倒是琢磨让谁陪着夏冬雪嫁去隋家。大丫鬟月鹤月盈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女儿必然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亲事。若是说陪嫁,日后开脸的话,年龄最好小上雪儿三四岁,总不能一入门就急着给姑爷纳妾吧。

蒋岚挑来挑去,圈了两个丫鬟,分别是秀纷,秀月。秀纷是家生子,老子娘的死契都在她的手里,家里的几位兄长也都要靠着夏家谋事。秀月是附近庄子上买来的,当初一心跟着夏冬雪签了死契,脑瓜子有几分灵活,应该可以帮着夏冬雪做些事情。而且这两个丫鬟年龄都十二三岁,不至于现在就做出那失了身份的事儿。

夏家回到江南后许多人上门送礼。

夏子旭外放多年如今也算落得个全身而退,这其中有先皇的荣恩,也有现皇的不予追究。当初接替夏子旭盐吏的王大人,心里便有些打鼓,二皇子登基后是否会立刻对三皇子动手?坐在他这个位子上要说不贪墨是根本不可能呢,只是全看主子查不查。他本想寻夏子旭商讨一下,那人虽然不结党营私,毕竟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多年,应该可以给他指点一下。王家的二姑娘王悠是夏冬雪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此次王夫人在内府宴客,自然请了刚刚回来的夏夫人和女儿。

夏冬雪和王悠三年多未见了,记忆里的王悠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服随着母亲进了王夫人家的后院。此时后院的姑娘已经聚集了许多,夏冬雪在里面不再跟从前似的还是个萝卜头,此时她也成了大姑娘,那些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都懒得理她。

的女孩,正在捂着嘴角笑着什么。

夏冬雪走上前,叫道:“可是王悠?”

王悠一怔,急忙下来拉住她的手,道:“冬雪姐姐?”

夏冬雪点了下头,王悠便将她介绍给周围的女子。当年的秋知府已经卸任,如今的知府大人姓崔,家里有三个姑娘。大家听说夏冬雪在京城呢住过几年,便唧唧喳喳的让她讲京里的事情。

夏冬雪你耐心的和众人说话,一阵应付后被王悠拉到角落里,说些私话。

夏冬雪感叹岁月如梭,好像转眼间他们便都这么大了,到了议亲的年龄。王悠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对方是杭州望族蓝家的大房嫡子,今年也要参加乡试呢。

蓝家的意思是不管乡试结果如何,都先将两个人的亲事办了,否则一旦过了乡试,前往京城考会试,岂不是又是几年光景。

王悠说起自己的婚事时满脸通红,夏冬雪忍不住问她,可是见过那人?

王悠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眼中尽是满意,道:“何曾见过,但是上次他路过本地拜访过我爹和娘,我偷偷在里屋听他们说话,声音倒是很好听似的。”

夏冬雪微微一怔,难怪娘老说她不知足,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成亲前可认识自己夫君的。如果不曾认识霸道的隋么寒,徐旺青何尝不是非常好的良配,也难怪她娘当初是那般的痛心疾首。

“冬雪姐姐,你的亲事应该也定下来了吧。”王悠小心的问道,他们女儿家的消息闭塞,也不会有谁会主动非议对方的亲事,她想着以夏夫人的稳妥,不应该不为女儿议亲了,但是对方是谁,她并不知道。

夏冬雪脸上一红,想起了隋么寒那张放大了的脸颊 ,胸口溢满甜蜜。

“嗯,定下了。”

“是哪家的公子?”王悠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夏冬雪顿了一下,说:“是大公主家的长子,隋么寒。”

王悠一愣,捂着嘴巴,不敢置信道:“竟是那个凶神恶煞呀。”

夏冬雪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和王悠小时候曾被隋么寒当成打乱的给扔进了后院,禁闭了一整夜的事情。

“冬雪姐姐,可是你爹娘的意思?”王悠一副怜悯的神情,心里琢磨夏家估摸是有难言之隐。

夏冬雪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似乎都对隋么寒有偏见,想到此处,她竟然是特别心疼那个男人。不过也好,以后由她来善待那个连笑起来都带着勉强的孤僻大男孩。

“冬雪姐姐,你还好吧,若不喜欢悠儿不再提了。”王悠见夏冬雪不说话,怕是心里极其不满意这桩婚事,又迫于大公主家的强势,不得不遵从。

扑哧,夏冬雪乐了,摇摇头,说:“我甚欢喜,我喜欢那个人,我在京中见过他。”

王悠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喃喃道:“冬雪姐,你好厉害,居然不怕那个人。”

夏冬雪笑了笑不再解释,也好,那个人的好就让她一个人消化好了,原本她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有多好,只要她一个人知道了,便已足够。

夏冬雪晚上和母亲回家,便听到蒋岚唠叨着:“前几个咱们在路上,不知道京中的事情,我听王夫人说,大公主家那个老二,前几天又闹出事端。”

“哦,就是那个御林军副统领隋么宸吧。”她经常听至哥提起,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是啊,他比寒哥儿早娶的媳妇,却听说似乎很是不满,成日在外面乱跑,前阵子还闹出了什么包养扬州瘦马,真是糟蹋了李大人家的宝贝闺女,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名门之女。”

夏冬雪点点头,她自然听说过京城大儒李莫常了,那人和她爹一样,在士族方面颇有盛名。她也记得镇国侯府的姐妹们提到过李家姑娘。娘亲年轻时的几位闺蜜也都是李家的女儿。只是,可惜了许配给隋么宸这种莽夫,连隋么寒和她提起这个二弟的时候,都十分头大。没想到他会那么不给妻子脸面,将这种事情闹的满城风雨。

“我真是心疼你,但愿他大哥不是那般的人。”

夏冬雪看着母亲眼里的担忧,无奈的想着,娘亲怎么就那般不信任隋么寒呢?

“因为此事,大公主把隋么宸罚了,他自个也请辞了御林军的职位,一门心思想要去北漠或者南域镇守边关呢,若最后皇上真依了她,那李家姑娘的大好年华,岂不是就零落在公主府里了。”

夏冬雪虽然没见过那位妯娌,多少也有些同情她,一个不被夫君喜欢的女子,要是再分居两地,还提什么夫妻和睦呀。

“哎……”蒋岚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怕大公主因此会将传宗接代的压力转移到你的身上,可怜我的雪儿,娘还想再给你调养调养身子呢。”

“母亲……”夏冬雪脸色通红,双手死死的攥着手帕。

没过几日,京中又传来了消息,皇上依了隋么宸的心愿,派他回南域担任三品的驻军将领,同时任命隋么寒为御林军统领。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二皇子在京中本身就非常信任的可用之人,隋么宸若离开的话,他必然要重用隋么寒。听到这个安排,夏冬雪心里是有喜有悲,喜的是隋么寒不用外放,省的身为人妻的自己要犹豫到底是随着夫君上任还是守着婆婆立规矩。忧的是他们的婚事必然要定在京城了……她不认为这种关键的时刻,隋么寒可以随意的离开京中。

秋末,乡试结束,在大公主的急切下,夏冬雪一家人再次前往京城。

隋么寒想的简单,若是不这时督促着,就要又等到来年春天,才可以走水路上京了。那么,他岂不是又要大半年时间见不到心爱的女子了?

隋么寒近来在京里的日子过的分外艰难,每当忙完二皇子的事情,安静下来,他便会觉得格外空虚。有时候莫名的嘟囔出夏冬雪的名字,回应他的不外乎沉默的空气。

一个人,要是心中毫无牵挂,似乎也不会觉得寂寞那么的傲人。可是他如今有了挂念,才猛然发现,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干什么都觉得缺少动力。

夏子旭和隋么寒是一同进京的。他拜见过皇帝后便直言自己年岁已高,承先帝厚爱逝去前还惦念自己,可是贺州终还是政变,他实在有愧于先帝所托,想辞了太子太傅的官位,告老还乡。先皇之所以任命他为太子太傅,不过是怕有人深究贪墨一案,保住夏子旭的命。

二皇子如何不懂得这里的事情?如今,就冲着夏子旭是隋么寒的老丈人,他也不可能再对其追究什么,更何况这人还顶着自己老师的名头。于是爽快的承了夏子旭的愿,给了他一个体面。

夏子旭深感欣慰,在京中等待妻女上京。他趁着休息时间将京城里的夏家府邸修饰了一番,准备夏冬雪出嫁的事情。薛老太君主动提出让夏冬雪从镇国侯府出嫁,这样好看风光,可是夏子旭考虑到二皇子正要为以前府上的妻妾们册封,蒋风八成会独守一宫,他当年就独善其身,完全不参与后宫之争,必然也不希望女儿参与其中了,尤其是隋么寒的身份十分敏感,夏子旭犹豫再三,又写信叮嘱蒋岚,将事情的两面详细的讲述清楚,二人决定回绝了老太太的好意。

蒋治虽然略感不快,但是考虑到隋么寒日后是应该争取的对象,便大大方方的说不甚在意,而且强令妻子务必和妹妹搞好关系。蒋李氏这次倒也老实许多,一则这不但是夏冬雪的婚事,也是大公主家的婚事。二则就算是为了她唯一的女儿,她不是不可以放低身段。反正来日方长,等他们家蒋风生了龙子再说,早晚她都可以扬眉吐气。

成亲那日一早,夏府的后院便人潮汹涌起来。

夏家亲戚不多,薛老太君便命了三媳妇带着姑娘们来给夏冬雪送嫁。

夏冬雪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任由嬷嬷婆子们给她戴上了厚重的凤冠霞帔。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忍不住回想曾经的种种,莫名的留下了几滴眼泪。

前一世自己就活了十六年,这一年,蒋家也类似今年般办着喜事,姐妹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而她呢?为了一副破中药咽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