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楼音有些心酸,她是相信尤将军夫妻俩是不知道尤铮的计划的,但是她在群臣的监视下,能保住尤将军的命已经竭尽了全力。她没办法再给他们荣华富贵的生活,甚至不能摘掉他们头上罪臣的帽子,看着自己除了父皇意外最亲近的长辈落到这份田地,楼音的胃口也没了,她搁下筷子,说道,“舅母,你坐下吧。”

看着楼音确实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尤夫人终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但始终不敢抬头。

“舅舅他还在边关,原是为了戴罪立功,但是这几日朕与齐丞相商议过了,下个月就让舅舅回京。”

楼音抬了抬眼,说道:“舅舅征战沙场数十年,也该休息休息了。”

尤夫人纤长的睫毛掩盖着她有些浑浊的眼睛,那原本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大抵是这些日子悄悄哭得太多了吧。

哪个女人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双儿女不哭得死去活来呢?

“那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将军?”

楼音深吸一口气,说道:“内阁的意思是,尤将军为大梁打了辈子的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舅舅还是常胜将军,也算将功抵过了。在京都里赋一个闲职,颐养天年。”

尤夫人似乎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盯着楼音看了好久才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跪下去,楼音见状一把拉住了她,问道:“舅母你这是做什么?”

尤夫人双眼红了,却无泪可流,她说道:“皇上的意思罪妇明白,让将军回来就是要软禁他对不对?求皇上开恩,将军他若是过上这种日子,会生不如死的!皇上别让将军回来,就算让他在边关做一个小卒都行!”

楼音扶着尤夫人,感受到了她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楼音无奈道:“舅母,就算朕力排众议,舅舅他也不可能留在边关了,朝廷不放心,舅母能明白吗?即便舅舅是我大梁的功臣,但他的儿女出了这档子事,于舅舅而言就是洗不清的污点。当初朕已经做出了流放的决定,是御林军统领王大人提议让舅舅去边关戴罪立功。而如今朝廷越来越不放心舅舅了,只有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所以这一次,舅舅非回来不可。”

以楼音的性格,能够苦口婆心地说这么多,尤夫人也不敢再多说,她擦了擦眼角,说道:“但凭皇上吩咐。”

可是一个叱咤沙场的人物,被收回了虎符调回京都过着软禁的生活,难道不是比死还难受吗?

可惜这已经是楼音能给尤家最好的结局了。

楼音点点头,看着尤夫人的样子,想来也没有胃口用膳了,于是让她退下了。

从上清寺出来,一路直奔皇宫。

楼音看见青龙大道上向道而开的赵国公府已经被摘掉了匾额,门口的石狮子上盖了陈旧的麻布,有几个乞丐坐在府门口睡觉,脚边还丢了几个又黑又硬的馒头。

楼音叹了一口气,对枝枝说道:“陶然居是外公留下的宅子,如今朕也没机会住进去了,就整理出来给舅舅住吧。一应的不符合规制的东西都撤走,留下简单的生活用品就行。原来赵国公府那些打发走的下人已经发配出去了?那就再去找些可靠的人进陶然居伺候舅舅舅母,人不用多,可靠就行。”

枝枝没有立刻应下来,而是说道:“皇上,这恐怕不太好吧?将军还是戴罪之身呢,您把陶然居赐给他住,不怕朝廷的人多嘴?”

楼音伸直了腿,仰着脖子说道:“随他们去吧……”她这一生受的非议也够多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

三月一过,楼音便进入了待产期,大长公主也在这个时候回了京都。

她拎着刘勤一大早就进了宫,还带来了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楼音自己也有试着做过,但荒于女红的她还没做出半只小鞋子就放弃了。

如今大长公主带来了小衣裳,宫里上上下下都在楼音的临盆做准备,原本不紧张的楼音这些日子都不得不紧张起来了。

还好有大长公主坐镇。

楼音虽与大长公主不算亲近,但这个皇室里年纪最大的女人自带的皇家威严总能让人安心,她一来就让楼音安了心待产,政事一律交给内阁,还有拿不定主意的尽管来问她这个大长公主。

“你自小没了母后,待产时每个长辈在身边怎么行?”大长公主斜瞄了刘勤一眼,说道,“咱们皇室子嗣向来不多,等皇上养好了身子,也好给这混小子指个亲事,那姑母也就放心了。”

楼音看着刘勤哭丧着脸,说道:“你先下去吧。”

刘勤一溜烟儿就跑了,只留下大长公主和楼音在养心殿里。

大长公主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问道:“皇上,你告诉姑母,你把席沉那小子弄到哪里去了?他娘亲不好来问您,都上公主府问我几次了,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啊?说是去了边关监军,席家看样子是不大相信,席沉这孩子就没上过战场,怎么会去监军呢?”

楼音的笑一下子就凝滞在了脸上。

派席沉潜入车师尉都国除了内阁几个人知道,这消息没有走漏出去。但作为生他养他的父母,发现不对劲也是正常的。虽然楼音派人模仿席沉的字迹每月给家里“写家书”,但终究不是本人,被父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不出她所料。

“不然还能去哪儿呢?”楼音恢复了神情,说道,“姑母也知道尤将军的事情,朕不派一个亲信过去怎么能放心呢?”

大长公主做出了然的表情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了然,都不敢再有其他的质疑。她话锋一转,摸着楼音的肚子说道:“那肚子里的这个,皇上是如何打算的?”

楼音一时没明白大长公主的意思,瞪大了眼睛说道:“生下来呀,不然怎么办?”

大长公主啧了一声,说道:“生自然是要生,姑母是问孩子的名分怎么着?你要和周国联姻,还要迁都西京,至少都要花个三四年时间,期间怎么办?”

原来是说这个,楼音摸着肚子,说道:“朕的孩子自然就是大梁的皇子,任何人都不能提出异议。至于周皇的事情,朕与他已经商议好了,一面共同抵抗车师尉都国,一面迁都,三年时间总归能办好。”

说到这里,楼音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姑母,这几日妙冠真人最后试验□□,您多操点心。”

大长公主扬眉一笑,拍着楼音的肩膀说道:“你只管放心,万事有我。”

只是大梁虽已经有了火药配方的眉目,周国也有大梁的人力物力准备,但是双方都没有车师尉都国武器机关的精妙之处,这让楼音和季翊很是头疼。

从季翊的来信里得知,周国也曾派人前往车师尉都国,但不到三个月就被车师尉都国的人发现了身份,当场处死。

车师尉都国已经敏感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程度。

楼音不得不为席沉担心起来,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席沉的消息了,随行而去的锦衣卫都失去了联系。日子一天天过去,楼音嘴上虽不说,但是心里却很明白,席沉生还的可能越来越小。

“皇上?”大长公主陪着楼音在御花园散心,发现她出神后叫了她一声,“枝枝在问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楼音哦了一声,撑着腰动了动脖子,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越来越沉,每天走不了几步腿就酸得不行。她点点头,说道:“回去吧。”

刚回到养心殿,香儿就在殿前拦下了楼音,“皇上!奴婢正要去御花园找您呢!”

香儿看见周围人多,于是附在楼音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楼音听了,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睫毛下的眼眸闪动了下,“让他进来吧。”

大长公主不明所以,看着楼音,说道:“谁呀?”

楼音轻声说道:“季翊。”

“季……”大长公主恍然大悟,“就是周皇!”

她顿时眯了眼,扶着楼音往内殿走去,“姑母今日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位周皇到底有什么本事。”

大长公主下意识地看了看楼音的肚子,“本事是挺大的。”

楼音:“……”

*

这一次依然是枝枝带着人去宫门外接的季翊。

几个月不见,隔着宫门,枝枝看见季翊站在远处,长身玉立,墨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有了一股飘逸的感觉。

有的人当个皇帝还当出了谪仙的气质。

枝枝笑了笑,迎上去,“奴婢给周皇请安。”她看了看季翊的周围,以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季翊点点头,说道:“是的,又是两人前来。”

枝枝没有问季翊不辞千里来到大梁的原因,这些事情,留给楼音去问。她带着季翊往养心殿走去,一路上花香四溢,枝枝这才注意到,又是一年莺飞草长的初夏了啊。

这一次季翊进入大梁皇宫,发现宫人明显比上一次少了许多。正如楼在信里所说,放出去了许多宫人,节省开支。

这一次不再有人敢抬头看季翊了,对于这种事情她们只敢当做没看见,低着头被转过身让枝枝与季翊走过。

只是季翊没想到他进入养心殿见到的一个人居然是大长公主。

那是一个和楼音一样明艳动人的女人,她有着楼氏标志性般的狭长的眼睛,眼尾高高扬起,如同凤尾一般。长眉如鬓,唇红齿白,虽然眼角的细纹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也能想象她年轻时是如何美名天下。

大长公主身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坐在养心殿主位上,自季翊一进来就打量着他,一双凤目眯了眯,喃喃自语道:“果然有一副好皮囊。”

季翊勾唇一笑,说道:“谢大长公主夸奖。”

大长公主脸上难掩惊讶,但很快又回以一笑,“听力也甚好。”

季翊不再闲话,环视养心殿一圈,说道:“阿音呢?”

大长公主面露不愉之色,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声音尖细,“怎么,周皇不屑与本宫这个老太婆说话?”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季翊凝神,垂眸说道:“季某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堂堂一国皇帝已经把态度放得这样低,大长公主也不好再为难他,于是说道:“皇上她在里面歇息。”

这一来,站在一旁的枝枝才发现,这两人都未曾像对方行礼,真是……有些惊险。

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走下来作势要行礼,季翊一把扶住了她,说道:“既然在大梁,自然以大长公主为尊,该是晚辈行礼。”

看着季翊恭恭敬敬地行礼,大长公主知道自己不该受这个礼,但心里还是舒坦得很,随口问了一句:“周皇如何得知本宫的身份?”

季翊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与他平日里一样,像一块儿会笑的冰块,“如今大梁上下,有身份坐在养心殿主位上的,也只有大长公主一人了。”

大长公主心里更好受了,养了养下巴,说道:“跟本宫来吧。”

内殿,楼音刚换了一身衣衫就听见大长公主和季翊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大长公主往楼音身旁一坐,指着她的肚子说道:“你快来瞅瞅你儿子。”

她的声音满屋子都听得见,使得楼音尴尬不已。

“你……”楼音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你怎么来了?”

季翊接过楼音手里的茶杯,放到了一边,说道:“估摸着这个月要生了,想来应该过来陪着。”

大长公主在一旁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小季多好呀,放下政事千里迢迢来了大梁,当年你姑母我生刘勤的时候,你姑父在江南都没能回来,看看小季多好呀!”

款冬姑姑在一旁听着脸都快吓青了,什么“小季”呀,那可是周国的皇帝!

不过季翊倒是没有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应该的。”

楼音低着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大长公主性子直爽她是明白的,但这样会不会也太……

她抬眼瞄了一眼季翊,正好对上季翊投过来的目光,下意识地就转开了头。

“站着干什么?坐呀!”大长公主一点都没发现楼音的窘态,指派着枝枝去拿杌子,“你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

枝枝一边去拿杌子,一边腹诽:是大长公主您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了吧。

季翊一坐下,大长公主立刻端起茶喝了两口,两眼放光,说道:“小季在家中行几呀?”

“父皇只有六子,我是第三子。”

大长公主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老三也好,但终归还是长子好,那你兄长已经娶妻生子了吧?做弟弟的越过去总归不好的。”

季翊看了楼音一眼,楼音扶额别开了头,季翊只好说道:“兄长都成家了。”

只不过被他杀了。

“甚好。”大长公主拍拍手掌,叫侍女上了一些点心,又接着问道,“那小季,你父皇可……”

“哦,是我失言了。”大长公主捂了捂嘴,她虽不知道周国那几个皇子的情况,但周国先皇驾崩的消息她还是知道的。

季翊只是低头笑着,没有接话。

大长公主吃了一块儿点心,又问道:“那小季看看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没个章程,生了孩子也让人指指点点的。”

“谁敢!”楼音受不了大长公主的盘问了,截断了她的话,“谁敢指点朕的孩子朕诛了她九族!”

大长公主明显被楼音吓了一跳,手上的半块糕点都顿在了嘴边,没来得及塞进去。

“我们阿音脾气不太好,小季你多担待担待。”大长公主放下糕点,如是说道。

季翊只是笑了,眼睛都眯成了弯月亮。

楼音又羞又愧,真不知季翊给大长公主下了什么*药,这么快就把她拉拢了,而且女人一旦上了年龄就喜欢操心晚辈的婚事,这一点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金枝玉叶都一样,都一样!

楼音怕大长公主再这么说下去可能连民间彩礼那一套都要说出来了,于是连忙叫人传了膳。

“我还没用膳。”楼音几乎不敢用眼睛去看季翊了,她低着头说道,“我饿了。”

“对对对!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传膳!”大长公主把手里的点心一放,扶起了楼音,“这女人怀孕了一定不能饿着了,不然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缺斤少两的,日后用人参都养不回来。”

说完,她还不忘回头对季翊说一句,“是吧?”

季翊点头,“姑母说得对。”

谁……谁是你姑母!楼音整个都颤了一下,大长公主却笑开了话,一下子有了两个皇帝叫自己“姑母”,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份殊荣?

席间,楼音只顾着埋头吃饭,布菜宫女的手速都快赶不上楼音吞菜的速度了,而大长公主还乐此不疲地和季翊说话,几乎要把季翊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婶都摸清楚——也就是周国皇室的成员关系。

楼音突然觉得,她把大长公主请回京真是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

偏偏两人隔着她还聊得挺起劲,以前也没见季翊有这么多话。

“小季的母妃出自哪一户人家?”大长公主问道。

季翊面不改色,回答道:“母妃只是舞女,无名无姓。”

大长公主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不拘母妃是什么出身,只要是皇室的血脉,本宫向来都一视同仁。”

季翊笑笑不说话。

大长公主又问道:“那小季此次会在大梁待多久?”

季翊看了一眼楼音,说道:“等孩子落地。”

大长公主哦了一声,转头去看楼音,挥挥手让布菜的宫女退了下去,亲自给楼音布菜,“你看你这么瘦,还不多吃点。饿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楼音都快吃吐了,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叹了声气。

大长公主总算消停下来了,开始低头吃饭。季翊也拿起了筷子,不过却看着楼音问道:“不吃了?”

楼音摇摇头,惜字如金地说道:“撑。”

她怕她再开口就会吐出来。

季翊没有接话,而是将楼音的碗拿了过来,就着她吃剩的饭菜吃了起来。

大长公主话再多,也不会在用膳的时候说话。这一段饭还算吃得安静,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大长公主起身告辞,“本宫也该去看看妙冠真人那边的进展了。”

楼音干笑着送走了大长公主,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常年居住在西山,否则京都里的晚辈婚事她都得操劳一遍。

这一空下来,楼音才再一次说道:“你怎么来了?”

季翊站在楼音身后,两人一白一黑,看起来却和谐无比,“我说了,估摸着孩子要落地了,过来陪着。”

楼音哦了一声,凭栏而立,不再说话。

许久,她才又说道:“你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

季翊轻笑,“以你的性格,哪儿会需要人陪?”

说完,季翊便靠近了些,伸手握住了楼音的手,“阿音,以后我会陪着你,任何时候。”

楼音没有动,她低头沉思了半晌,才说道:“季翊,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我的处理方法和你一样,所以我想通了,我没资格恨你,但你要明白,我已经不是你以前那个我了。”

她转过身,看着季翊的眼睛,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月光下,季翊的肤色格外的白。他的眼里倒影着月亮,还有楼音的身影,“我明白。”

如果有一天他变心了,楼音也会杀了他,是这个意思对吧。

当正好,用生死将两人永远捆在一起,他求之不得。

得到了季翊的答案,楼音转身回了寝宫。今晚月光明媚,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投映在金砖上。

楼音行动不便,只能慢慢地坐到床上,然后躺了下去。足月的身子格外沉,她动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侧卧向里。

忽然,感觉到床塌陷了一方,是季翊躺了上来。他贴着楼音的背,伸手环住了她。

两人都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在这大梁的皇宫里,相依而眠。

这是很美好的一个夜晚,楼音做了一个很甜的梦,两个小孩子在她怀里笑个不停,原本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楼音都难以撒手,感觉看着它们的笑心都要化了。

只是这个早晨却不是那么的美好,她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

当季翊发现楼音的异象时,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只是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双手揪着被单苦苦呻/吟。

季翊立刻冲了出去,一脚踢开们,喊道:“传太医!”

再回来将楼音抱在怀里问道:“阿音,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楼音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一阵又一阵地冒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双手抓着季翊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

因为进入了待产期,太医们时刻准备着,因此迅速地到了楼音的寝宫。

容太医一看便说道:“要生了要生了!提要半个月了这!”

他不是妇科圣手,换了刘太医上前诊断。这时其他人已经将生产的东西备好了,就等着刘太医一声令下。

“周、周皇,您先出去吧。”刘太医说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