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周皇宫的酒宴是要摆到天明的,君臣都要不醉不归,但这偌大的皇宫大内,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沾上皇子大婚的喜气的。

比如皇宫深处的东佛宫,供着佛祖,也没办法洗去这处宫房的晦气。

东佛宫的守卫是个苦差事,就像今天这样,两位皇子大婚,宫里上上下下都有皇家的分赏可领,但这都夜深了,他们这帮人的赏钱还没人来分发呢。

“不会是忘了我们吧?”有侍卫等不下去了,问他们这帮人的统领道。

“也不止我们这里,”侍卫统领安抚手下道:“这宫里还有冷宫,还有掖庭,还有柳妃娘娘的娥英殿,可能都没发赏钱呢,那几个地方还不如我们这里呢。”

侍卫们一起看自己的头儿,这种半斤八两的事也要拿出来比吗?比比谁比谁惨淡?

“都闭嘴老实当差吧,”统领想想自己的话,也觉得无趣,不耐烦道:“陛下还能少了咱们的赏钱?我们眼里那是个钱,在陛下眼里那点银子算钱吗?”

侍卫们这里正说着,就看见有管事的太监带着手下的小太监来了。

“发赏钱了!”有侍卫喜道。

统领想训自己的这个部下,但看看自己周围的这帮人,个个都是两眼放光,统领也就算了。他们这里是冷地,比不得在长明殿那些好地方当差的同仁,那是不时就有赏钱拿的,皇家不赏,大臣们时常也会往那帮人兜里塞银子的,再看看他们这些守冷宫的侍卫,同样都是侍卫,却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管事的太监在这里按着侍卫的名册开始发赏钱。

不多时,又有两个太监两手都拎着食盒来了。

统领看走在前面的太监,认识,是每日给太后娘娘送补食的御膳房的公公,“今天怎么这么晚还送吃的来?”统领问这公公。

“二殿下、三殿下大婚,这是陛下特意下令送来,让太后娘娘也沾喜的,”这公公说道。

“那进去吧,”统领心里掂记着自己的那一份赏钱,见这是个日常得见,常来这东佛宫跑差事的熟人,就没再多问,命手下开了东佛宫外面的一处小门,让这两人进去,甚至没去看跟在这熟人身后的太监一眼。

太后坐在一间小佛堂里,面前是一座白瓷的观音像,一脸的慈悲,目带怜悯。太后默念着佛经,念上一句就敲一下木鱼。

“皇祖母。”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声喊后,太后手中的木锤掉落在地上。老太后没有起身,而是坐着飞快地转过身去,她的面前跪着一个身穿下等太监服的人,太后盯着这人的脸,张着嘴,半天才喊了一声:“玄儿!”

第228章 他也姓龙

“你怎么会来?你父皇让你来看哀家的?怎么会是今天来?你怎么穿成这样了?”太后一叠声的问话,让龙玄一下子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不对,”太后没等龙玄一一回答她,自己就先想明白了,“你穿成这样来见哀家,一定不是你父皇让你来的,你是偷跑进来的?”

“孙儿想皇祖母了,”龙玄说道。

“胡闹啊!”太后变了脸色,看看佛堂紧闭着的门,再看看四周紧关着的窗,“你快走,”她对龙玄急道:“不能让你父皇知道这事,他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皇祖母,”龙玄说:“今天是孙儿大婚的日子,您知道吗?”

“知道啊,”太后细细端详着龙玄,“你与龙行今天同日大婚,这样的大事,你父皇不会不告诉哀家的。快走吧,皇祖母知道你的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不要紧,”龙玄将太后从跪垫上搀起来,“我能进来,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父皇在欢宵榭大宴群臣,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

“那个常氏女人怎么样?”太后被龙玄扶坐下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龙玄道。

“父皇亲自指给我的,哪里能不好呢?”龙玄笑道:“皇祖母放心,那是个很好的女子,孙儿很喜欢。”

“岭南常氏,”太后摇着头道:“手上有最多兵权的常凌,还在罗世宜的麾下,能帮得上玄儿你吗?”

“皇祖母就不要为孙儿担心了,”龙玄道:“孙儿今天看皇祖母身体还算硬朗,就放心了。”

“你母妃呢?”太后问:“现在怎么样了?”

“她病着,所以没办法跟孙儿一起来看您。”

“病着?”太后说:“你就不要宽哀家这个老太婆的心了,她也是被你父皇关了吧?”

龙玄说:“皇祖母,孙儿一直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父皇为何要与您生这样大的气?”

“为了一个小贱种罢了,”太后冷笑起来。

“小贱种?”龙玄不懂太后这是在说什么。

“玄儿,哀家问你,那个罗维现在怎么样了?”

“罗维?”龙玄不知道太后怎么突然又问起了罗维,但还是老实答道:“他现在已经封侯了,父皇亲封他为锦衣侯,说要保他一世的锦衣。”

太后笑了起来,这笑声在这小小的佛堂里回荡,似笑非笑,倒更像是哭声了。

“您这是怎么了?”龙玄听了太后这瘆人的笑声,头皮都发麻,忙就问道。

“玄儿,”太后拉住龙玄的手,说道:“有件事哀家早就想告诉你了,你听了后也一定会觉得好笑。”

“皇祖母有何话要说?”

太后说:“罗维不姓罗。”

“不姓罗?”龙玄尚还反应不过来,说:“那他能姓什么?”

“他也是姓龙的,”太后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对龙玄道。

龙玄愣在那里,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愣愣地听着太后跟他说当年的那桩公案。

“你父皇封他为锦衣侯?”太后好笑道:“还说什么保他一世锦衣?哀家看还是为了那个贱人!”

“皇祖母,”龙玄吐字艰难地道:“您这是在说什么?孙儿一句也听不明白。谁又是贱人?”

“还听不明白?”太后道:“罗维是你父皇和罗家三小姐罗知锦的私生儿子,锦衣侯,不过是取了罗知锦名字里的‘锦’字。”

“这怎么可能呢?”龙玄无法相信这种事。

“你父皇对那个贱种有多好,你没看到吗?”太后说:“傻孩子,你父皇何曾对罗维以外的人这样好过?那可是罗知锦的儿子啊!当年为了那个贱人,我端木一族都为她陪了葬,你父皇再也不当哀家是他的母亲,那个贱人迷了你父皇的心窍啊!”

“如果这是真的,为何父皇不认罗维?”龙玄勉强稳住了心神,问太后道。

“让那个贱种待在罗家,对那个贱种有利无害,”太后如今已经把兴武帝的心思猜了个大概,“等你们兄弟为了那把龙椅,斗得你死我活之后,罗维再回到皇室里,他有你父皇的宠爱,有罗家的全力支持,玄儿,等到那时,你说你父皇的那把龙椅会是谁坐?”

龙玄一下子甩开了太后的手,连退了数步道:“您怎么就能肯定罗维也是皇子?就凭父皇对他好?父皇就不能对人好了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与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娘一个模样,他能是傅华生出来的?”太后冷笑连连:“你问哀家凭什么?就凭你父皇为了那个贱种,要杀哀家这个亲娘!”

“杀您?”冷静如龙玄,这时都是身心俱在一片混乱当中,“您做了什么?是对罗维?”

太后冷笑不答。

龙玄自己回想了一下,太后移居东佛宫前夕朝中发生过哪些大事。有些事不难想,龙玄稍加一想,就问道:“罗维那时被我舅舅的余党掳走,受了重创,到现在他的身体都一直不好,这事是皇祖母做的?”

“没错,”太后在龙玄面前,一点也不隐瞒,道:“是哀家命人抓得他,只可惜这个孽种命贱难死,竟被他逃了这一劫!”

“您对他做了什么?”龙玄下意识地就问道。

“贱人就应该待在下贱的地方,”太后说:“哀家不想让他死,那样太便宜了他。”

“下贱的地方?”龙玄问:“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知道,”太后道:“哀家不想脏了玄儿你的耳朵。”

“您究竟对罗维做了什么?”龙玄已经隐约能想到一点了,但却不敢相信。

“花街的倌馆,”太后看龙玄一再问,便也不瞒了,说道:“哀家为那个贱种找了最好的师傅教他,罗知锦肚子里出来的贱种,就不可以做人!”

龙玄的眼前一阵发黑,“我们如何能选择亲生父母?”他对太后道,声音发着颤,“您与罗知锦有仇,罗维又有何错?你怎么可以这样害他?他就算不是皇子,也是公侯之子,刑不上大夫,你怎么能这么辱他,毁他?”

太后这下才发觉了龙玄的不对劲,她愣怔地看着龙玄。

龙玄道:“这事我母妃也有份?”

“你,”太后看龙玄这样失措,脸上是切切实实的痛苦,在帝王后宫斗了一辈子的太后,突然间就明白了些什么,“你这个混帐!”太后突地起身,甩手就重重给了龙玄一记耳光。

第229章 破裂

龙玄挨了太后一记耳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张脸很漂亮,嗯?”太后站在龙玄的面前,逼问着龙玄道:“你心疼那个贱种了?!”

龙玄说:“他身上流着龙氏的血,怎么会是贱种?”

“你这个混帐啊!”太后忍不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又给了龙玄一记耳光,“你母舅一族上百口人的命,就送在那个贱种的手上!你的母妃,哀家,就因为那个贱种要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苦熬日子,那个贱种可不是龙玉啊!那个贱种的狠,你不知道吗?!如果他入主了这天下,我们这些人,还能再活下去吗?!你为他心痛?那个贱种会因为你心痛就放过你吗?!”

“原来我母妃也有份,”龙玄似乎是被太后打醒了,望着太后一笑道:“我到今天才知道。”

太后说:“那个贱种没有向你告状吗?”

“他视我为仇人,”龙玄道:“在花街倌馆受的辱,罗维也一定会记在我的头上,他怎么可能来向我告状?”

“哀家才不信那个贱种会忍着不说!”太后不信道:“若不是他,你父皇怎么会气哀家气到今天?”

龙玄说道:“如果有人这样对我的儿子,我也不会原谅的。”

太后吃惊地看向龙玄,龙玄面无表情,眼中的那种冰冷,让太后开始意识到,告诉龙玄她动罗维的事,可能是个错误。“你这是在怪哀家?”

“皇祖母说的没错,罗维是个心狠的人,”龙玄道:“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谁是真正害他的人,不然就凭东佛宫外的这些侍卫,皇祖母不可能还安坐在佛前颂经的。”

“他敢杀哀家?”

“皇祖母不知道罗维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龙玄的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起伏,“那段时间,罗维到处追杀一个叫枯六的人,想必这个枯六就是皇祖母为他找的师傅吧?”

太后面对这样的龙玄,有些心慌了,说:“玄儿,你要对哀家说什么?”

龙玄道:“我要说的是,罗维不需要向任何人告状,他自己就可报仇。那个枯六是在东商境内被抓到的,逃出了大周,他都难逃一死。”

“那个贱种什么也没说?”太后这会儿是相信了龙玄的话。

“这种事怎么会有人到处说?”龙玄道:“看我父皇那时的样子,罗维应该还没被人真正碰过,否则皇祖母今天就不可能还在这里与孙儿说话。”

“你怎么这样与皇祖母说话?”太后再也受不了龙玄用这样冰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了,她想去握龙玄的手,“那个贱种,把你的魂也迷了?”

“皇祖母,”龙玄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太后的手,说:“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迷住孙儿的神智。皇祖母,这里虽然没有第三人,但我与罗维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您说这种话,不光是辱了罗维,也辱了孙儿。”

“玄儿?”太后往前走了一步。

龙玄往后退了一步,“皇祖母还有何话要与孙儿说?如果没有,孙儿就告退了。”

“玄儿,”太后说:“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这是怨上哀家了?为了一个罗维?”

“孙儿告退,”龙玄转身就走。

“玄儿!”太后大喊了一声。

龙玄停下脚步,“皇祖母,我知道你母族被我父皇屠尽,你这些年一直无法释怀,可我也觉得端木一族该死。”

“你!”太后手指着龙玄,扭曲了面容。

“我不是为了罗知锦,这江山是我龙氏的江山,端木一族千错万错,不该妄想做我龙氏的主人,臣子就是臣子,忘了本分就该杀,”龙玄看着太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目光阴冷中还带着肃杀,“皇祖母是嫁入我龙氏家族的女子,端木一族您早该忘在脑后。孙儿说句不敬的话,皇祖母将来入的也是我龙氏的皇陵,享用我龙氏子孙的祭祀,端木一族与皇祖母你还有何干系?”

太后走到了座椅旁,一屁股坐下,她怕自己再不坐下,就会在龙玄面前跌坐到地上。

“其实当年皇祖母的花轿,出端木府的大门时,皇祖母就应该懂得这道理了,”龙玄没有要住口的意思,接着说道:“您口口声声骂罗维贱种,就不知道您这一骂,就是骂了我们龙氏全族吗?我龙氏的子孙,怎么可能会是贱种?”

“你走吧,”太后说:“快点走。”

“您恨罗知锦又有什么道理?”龙玄道:“一国之君看中的女人,端木一族都敢抓着不放,他们眼中还有帝君吗?!自作孽不可活。”

“滚!”太后无法再看龙玄哪怕一眼,她背过脸,手指着门口,“你给哀家滚!”

“孙儿告退,”龙玄跪下冲太后磕了三个头。

太后始终不看龙玄。

龙玄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儿如果有朝一日可以登基为帝,一定让皇祖母出了这东佛宫,在此之前,您还是在东佛宫的佛前,修身养性的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后抬起头,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太后看向佛龛上的观音,突然发出了阴鸷的笑声。这就是她看着长大,一心卫护的好孙儿啊!太后笑得几乎断了气息,龙氏的江山,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龙氏,可他们都是她的孩子,身上也流着端木家族的血,为何这些子孙就是想不到呢?“菩萨慈悲,”太后对着观音像自语道:“你告诉哀家,哀家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甘心,哀家不甘心啊!”

“佛堂里怎么是这么个动静?”东佛宫里跟着太后一起“坐牢”的宫人,听到了太后疯狂的笑声后,都被吓了出来,站在了佛堂外的空地上,没人敢进去看个究竟,站在一起议论着。

“天天关在这里,”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宫人小声与同伴们抱怨道:“别说是太后娘娘了,我都快疯了。”

“她这是疯了?”有宫人指着门窗紧闭的佛堂小声问道。

“明天报上去,让太医来看看吧,”管事的宫人打了一个呵欠,“听这声,只太后娘娘一个人在里面,没外人就行,我们歇息吧。”

宫人们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管事的宫人走到佛堂前,戳破了窗纸,往佛堂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太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观音像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着。管事的宫人摇摇头,太后又怎样?说是天下最尊贵的老妇人,讨不得皇帝的好,还不是一个人在这冷地里发疯?

第230章 大婚之夜

常氏女头上一轻,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的眼睛一下受不了,刚想抬手挡住剌眼的光线,一只冰凉的手就覆在了她的双眼上。常氏女吓得要叫,伸手就要去扒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她刚刚碰到那只手,就听到一个没有多少暖意的声音对她说:“是我。”

“殿下?”常氏女试着问了一声。

龙玄放下了手,轻声问道:“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常氏女抬头看向龙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抱歉,”龙玄道:“我刚刚在圆桌那里睡着了,你就这么等着我?也不出声吗?”

常氏女将头又低下,龙玄的英俊看在她的眼里是喜欢的,“臣妾,”她小声对龙玄道:“臣妾喊过殿下一声。”

龙玄将手里的红盖头放在了一边,坐在了常氏女的身旁,说:“只一声哪里能喊得醒我?现在才来揭你的盖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常氏女小声道:“没什么。”

“饿了吧?”龙玄问,递了一块甜糕给常氏女。

常氏女吃了一口甜糕,这甜糕很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天都快亮了,”龙玄看着常氏女吃完了这甜糕后,才对常氏女道:“我们安寝吧。”

新房里的灯烛再一次熄灭,让守在门外的老宫人们又都是会心一笑。

常氏女初次承欢,心情紧张加上疼痛,并没有发觉龙玄的心不在焉和敷衍了事,在龙玄松开了她的身体后,就沉沉睡去。

龙玄没有再理会身旁熟睡的妻子,匆匆尽了丈夫的责任后,他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罗维也是帝子,知道了这个真相,再想他父皇对罗维的那些恩宠和维护,一切就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本以为是受宠的臣子,却没想到是爱子。龙玄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要稍想一下罗维为帝的情景,龙玄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惊惧。罗维身为臣子就看不得他好,想他死,想把他踩在脚下,如果这人成了这天下的主人,他龙玄一定是没有生路可走的。

“这种事不可以发生,”龙玄对自己说:“你若还想活着,就不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让这种事不发生?龙玄想了许久,他现在还能有什么有用的手段来对付罗维?只一个罗知锦的儿子,只这一个事实,他们这些皇子就没一个能是罗维的对手。他们的父皇,可以为这个叫罗知锦的女子,屠尽母舅一族,与亲生的母亲都结下深怨,那么为了罗维,他们的父皇又能做出什么事来?龙玄回想着兴武帝对罗维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想了一个遍。将罗维从上书房领出,让罗维成为天子门生,带着罗维上下早朝,让罗维长住在长明殿中,听政议政,让罗维插手郁州矿案和益州盐案,让罗维去云关立下战功,名扬四海,虽然为了社稷江山让罗维去北燕冒了风险,但大军归朝后,第一个赏赐就是封罗维为锦衣侯。龙玄越想越觉得,这些就是他的父皇在一步步地为罗维登帝铺路。

龙玄坐起身来,昨晚他没有放下床帐,坐起身后,龙玄就看到了发白的窗纸,他的大婚之夜就这样过去了。龙玄走到窗前,推开窗,呼吸一口窗外清晨的空气,带着寒意的空气,让龙玄的脑子清醒了一点。看着窗外的绿树红花,龙玄这才想起了太后,想想昨晚与太后说话说到几近绝裂,现在再想想,这么做不是明智之举。太后不管现在的境遇如何,太后的身份在那里,夺嫡之争,有太后的支持,总比没有的好。就算日后他的帝位来得不干净,只要太后能站在他的身边,就能为他挡去大半那些正统卫道士们的口诛笔伐,臣民们就会相信他的帝位是正统承继。

院中的花园里,有宫人已经开始在忙碌了。

龙玄在窗前坐下,不让这些宫人看到他已经起身。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龙玄也不后悔,想到罗维曾被关在倌馆受刑,他就无法原谅太后。想着罗维如今的体弱多病,药石不断,龙玄就心里难过。他怀念以前那个缠着他的小胖子,在龙玄看来,就因为太后的恶毒,那个罗小胖子再也回不来了,罗维对他也只有恨了。这个太后,龙玄在心里发着狠,就算日后他登了帝位,东佛宫还是她的终老之地,阴损恶毒的女人,他的后宫不需要。

常氏女是被司礼嬷嬷喊醒的,这让常氏女又感觉到了羞愧,入宫的第一个早晨,她就睡过了时辰。不声不响地任嬷嬷们伺侯她穿衣打扮,常氏女拿眼寻着龙玄,只是屋中站着好些人,有宫人太监,却没有龙玄的身影。

有嬷嬷收起了床上沾了红的帕子,才指使着小宫人们铺床叠被。

“主子莫急,”为常氏女梳着头的嬷嬷,看常氏女到处张望,便对常氏女笑道:“殿下在前殿等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