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办公桌前工作时,她都仍旧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自己伤害了从前最好的朋友。

陈新旭走前的那句话说得十分决绝,她又岂会不知陈新旭的意思为何,无外乎是在告诉她,如果没有爱情,那么,就别再联系了。

他伤的太深,等待太久,鼓足了勇气,却换来了她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残忍拒绝,甚至,是她早已嫁作他人妇的可怕事实,他不是圣人,没办法继续笑着对她说,没事,我们还是朋友之类的虚伪言语。

难过就是难过,他陈新旭就算小气,也只是因为他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怕再多看晓曼一眼,就会不断提醒着他过往那些胆小懦弱,最终失去最爱的事实。

比起程立白,比起付谦阳,他反而是最先认识晓曼的那个人,可是,这些男人一个个插足,一个个后来居上,让他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另投他人怀抱,又岂会不残忍?

看来,他还是晚了一步,太过天真,总以为他的等待能换来美好的爱情,可谁知,换来的却是晓曼嫁给了别人的结局。

站在陈新旭这个角度去思考,晓曼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体谅他此刻的心情,也并未觉得陈新旭是那种得不到宁愿永远不再联系的小气之人,她想,陈新旭定是一时半刻还想不通,等过段日子,他冷静下来了,就会自动来找她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友谊,不是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的。

但是,晓曼却算漏了一点,她视为友谊的东西,陈新旭一直都将此看作为爱情的转换过程,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晓曼做朋友,他只想做她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男人和女人的思考模式往往会产生千万种不同的结果,很显然,此刻的陈新旭与苏晓曼刚好就验证了这一点。

——

支着脑袋,晓曼有些心不在焉地眺望着窗外,这是从前那个工作认真,一丝不苟的苏晓曼从未有过的失常,林静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她犹豫了许久后,还是决定将晓曼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

“林总监,你找我有事?”

“坐。”

晓曼依言坐下,眼神仍旧有些飘忽不定。

“你还在想刚刚那个男人的表白吗?”林静轻咳了几声,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我警告你,你已经结婚了,别再想些有的没的,还有,明天就是全国创造服装设计大赛的总决选了,就凭你现在的这种心态,拿什么去比赛?”

晓曼闻言,倒是难得地笑了,“林总监,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承认,我之所以会有些心不在焉,的的确确是和陈新旭有点关系,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因此而影响比赛,更不会动摇我的心。”

“呵……我还真是听不懂你的话,你既然承认了是因为他而影响了心情,有事没事地对着窗外发呆,又为何死撑,说什么不会因为他而动摇你的心呢?”

林静当然不明白晓曼的心思,在她看来,现在的苏晓曼就是因为那个陌生的男人而产生了动摇,有种要”红杏出墙”的征兆。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敢保证,我和他的关系,就只是朋友,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向我表白,我也很意外,并且,我已经当场拒绝了他,告诉他我已经有了一个很爱我的老公,他如今也为此而伤透了心,决定远离我,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联系了,所以,林总监,你大可不必担忧我会出轨,做一些对不起你心上人的事情。”

晓曼深知,林静之所以会那么忿忿不平,多半是因为她在为付谦阳打抱不平,怕他受了委屈。

“好,那个男人的事情我可以先放着不管,姑且相信你一回,但是,苏晓曼,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这几天的表现有问题吗?”

林静开门见山,将她几天前就想质问她的问题说出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所以才会对这次的总决选抱着一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我看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为比赛下过任何功夫,依旧还是平常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甚至是比以往更加随性散漫!”

这才是林静真正无法忍受的,她的自尊不允许在她拼尽了全力去创作的时候,她的对手却完全不上心,这样的话,就算她真的赢了她,那又有何意义?

她想要的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有她整天为了创作四处寻找灵感,而她的对手却是连提笔画画草图的举动都没有。

晓曼并不明白林静的意思,耸着肩,无所谓地反问,“我最近的表现?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晓曼这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林静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明天就要正式比赛了,你连个设计图都没画好,你倒是告诉我,你这样的表现,能正常到什么程度?”

晓曼嘴硬地回击,“也许我会临场发挥,不到最后一刻,并不代表我就会输啊!”

“怎么?你这是在故意向我挑衅吗?想告诉我,我花费了这么多天的设计,你却是连一天都不到就想好了?”林静简直气急。

晓曼也不解释,冲着林静扯出了一个笑容,“林总监,我还是那句话,比赛场上,我们各凭本事,我不会故意放水,让你胜之不武,也不会放弃一丝一毫能够赢过你的可能性,所以,你完全不必介意我的参赛态度。”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晓曼自己知道,直到这一刻,她仍旧是半点的灵感也没有,更别谈什么设计了。

这次总决选的所有参赛者,都只有一个相同的主题,名为——童年。

对于晓曼而言,童年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她的死穴,寓意着黑暗、痛苦、煎熬、折磨、伤害……所有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有种揪心疼痛的东西。

因此,从比赛主题公布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下意识地逃避,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她该如何去设计出那能体现“童年”风格的作品。

但她想,这个主题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简单到不用怎么消耗脑细胞,就能幻想出千千万万种可能的东西。

难道她就要真的这样输在了起跑线上?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

回到家后,晓曼拖着沉重的步伐,侧躺在贵妃椅上,仍旧是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付谦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女孩温顺地缩成一团,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任凭风吹过,拂过它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扰乱了她的视线,她也没有任何要去拨弄一下她头发的想法。

这么想着,付谦阳走至晓曼的面前,俯身,将她那不听话随风乱舞的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根。

“在想什么呢?我进门了都没听到。”

他的手掌细细地磨砂着她的脸,带来丝丝温暖,传递进了她的心。

晓曼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抬眸瞥了眼付谦阳,伸出双臂,做了个要拥抱他的动作。

付谦阳从善如流,回抱住晓曼,低醇入耳的声线传来,“怎么了?这几天总见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晓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谦阳,这次比赛完后,我想去旅行,地方我都想好了。”

“怎么?你这是要和我度蜜月的前兆吗?”付谦阳似笑非笑地睇着晓曼,唇瓣滑过晓曼白嫩的耳垂。

晓曼也不扭捏,朝着他点头,道了声,“对,就当是度蜜月。”

第104章

付谦阳最终还是欣然答应了晓曼的提议,决定和她一起补一个蜜月。

怀里的女人在得到他同意后,立马开始了长篇大论式的报告,“我想去雅典,那里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我昨天百度过了,查了许多关于那边的人文,气候,以及旅游的攻略,谦阳,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准备,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就跟着我走,我保准不会让你走丢。”

付谦阳不置可否地笑着,手掌抚摸着她的发顶,开始陷入了沉思。

他很少会见到晓曼这般在意一件事,可想而知,她想去雅典的愿望,已经充盈了她的整颗心,若是放在从前,他当然会十分欣喜于她的热情,但前提是,晓曼明天就要参赛了,可她今天满心欢喜诉说紧张的不是比赛,而是去旅游。

更奇怪的是,之前的晓曼,在全国创造服装设计大赛的小组PK开始前,每天三句话离不开比赛的事情,弄得他哭笑不得,不断安慰她不要太过紧张,但结果仍旧是晓曼将心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可现在呢?同样是比赛,还是同一场比赛,她这些天不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却连提都不提一下,他又怎么会不担心,不怀疑,这之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晓曼,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是怎么了?明天就要比赛了,我连你的设计草图都没有看到,你拿什么去比赛?”

他当然不是在意晓曼是否能够拿奖,他更加关心的是,晓曼为何会这么反常,就算她完全不在意比赛的得失,可最起码的比赛精神,还是应该有的啊!但是,她最近的这些日子,却是平静得令人感到怪异。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呵呵……”晓曼眼神飘忽,很明显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我希望你能够有什么都和我说,不要瞒着我,明天比赛,你却连设计稿都没想过,这样的态度,让我怎么相信你心里没事?”

晓曼轻笑一声,“你怎么和林静一个样,她也老说我对待比赛不认真,害怕我故意放水,可我真的没有啊!我就是想不出来,想不出来能怎么办?”

“所以说,你要放弃?”付谦阳双眉微蹙,叹了口气,“是因为比赛的主题吗?”

虽然他早有想法,但是晓曼不说,他也并未刻意干涉,但是如今,若是他再不挑明,很可能会影响到晓曼明天比赛的发挥。

他不想晓曼一辈子遗憾,真的不想……

“不是。”

晓曼很果断地否认了,但就是她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才让付谦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你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苏晓曼,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你有什么大可以跟我说。”付谦阳极为认真地睇着她的眼。

晓曼终究还是绷不住,情绪处于爆发的边缘,“我该怎么说?说什么?说我有童年阴影?说我的童年充满了肮脏和龌龊的东西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设计?为什么偏偏就是童年这个主题?为什么别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设计出千万种作品的东西,到了我这里,却连笔也无法提起来?你让我怎么去设计?我不行!真的不行!我只要一集中精力去创作,童年发生的那些事,总会逼着我放弃——妈妈的去世,爸爸的无情,后母的虐待,充满绝望的人生……这就是我的童年!”

这样的东西,让她拿什么去设计?

“忘掉这些,重新幻想一下你所需要,所期待的会是怎样的一种童年,就按照你心中想象中的那样去勾画,晓曼,我相信你可以的。”付谦阳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的力道很大,给予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的身子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仿佛陷入了那些可怕而又黑暗的过往,“我……我连想都不敢想,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只希望我的童年有爸爸,有妈妈,一家在一起生活得快快乐乐,那便够了,可是后来,妈妈死后,我便知道,我再也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所以,我的愿望就成了——我希望爸爸能够爱我,就像别的父亲疼爱子女那般,给我温暖,以我为骄傲,呵呵……可惜的是,连这样的愿望,也是种奢望,再后来,他纵容卢玉莲一次次虐打我,我便绝望了,是的,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次次期待,最终绝望的人生中度过的!你让我如何忘掉一切,去幻想一个没有伤害,没有忧愁的童年?”

就算真的让她幻想出来了,那也只能是幻想,虚假到连她都觉得可笑。

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这也是为何到了最后,晓曼连期待都不愿放在她的童年里了,只因,明知是不可实现的奢念,她又何必太过当真?

“晓曼,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说着,付谦阳将晓曼瑟缩的身子,整个抱在了怀里,手掌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部,试图稳定她此刻的情绪。

晓曼并未回话,只是眼神定定地回望着他,默许了他的话。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告诉我,做人一定要看清自己,因为,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何谈理想抱负呢?后来,我就开始一次次许下自己的心愿,我五岁那年,许下的第一个心愿,就是希望爷爷奶奶能够长寿,可是……不过两年,他们便双双去世了。”

说到这里,晓曼原本颤抖的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都陷入了怔忡之中。

“不怕告诉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整整绝食了三天,最后还是我妈妈心疼我,找来了家庭医生,强行给我打了营养针,我才不至于饿死。”

晓曼虽然仍旧低垂着脑袋,将自己蜷缩在付谦阳的怀里,但是她圈在他腰上的双手,明显地更紧了。

“再后来,我长大了,愿望自然就越来越多,我开始变得很贪心,既希望能够坚定自己的梦想,做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律师,又可以有能力继承付家的家业,将柏瑞凯发扬光大。”

“你……你的愿望是做律师?”晓曼倏地抬头,撞进了付谦阳那双幽深的眼,她完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你说过?”

“呵……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事例多的数不胜数,对于我来说,舍弃律师的理想,换来了今日的柏瑞凯,已经算是我赚到了,所以,晓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你幻想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但至少,有期待总是好的。不是吗?”

所以说,付谦阳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将自己的伤口完完整整地摆在她的面前,就只为劝说她不要放弃,要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期望,也不要因为一次两次的失望,而否决了这世间的一切。

她好像真的有点懂了,又仿佛仍旧是处于迷茫之中,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在她难过,伤心,失落的时候,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了这么一个男人,会用他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搂住她,替她抚平一切的伤痛。

“我明白了,我会试着去幻想一下我想要的童年,从中获得设计灵感,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有期待总是好的。”

“嗯。”付谦阳轻吻了晓曼的额角,喟叹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一晚,两个同样受过伤害的人,彼此贴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契合得毫无缝隙……

——

翌日,晓曼起得很早,不仅仅是因为今日她要参赛,更是因为她的灵感太多,必须得通过画稿来记录,然后将这些设计,一一整理,成为她最终的参赛作品。

付谦阳见她在忙,也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准备好早点,放在了她的桌前。

她埋着头,伏笔画着,仿佛从前那个充满斗志,对任何事都不服输的苏晓曼,终于又回来了……

看来,他昨晚的一席话,最终还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

比赛现场。

“我不知道大家的心情是不是跟我一样,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激动。”主持人拍了拍胸口,做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动作,“这次的全国创造服装设计大赛的总决选,五名参赛选手各有千秋,要是让我来选择,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

台下为此响起了一阵阵若有似无的笑声,可能是因为主持人太过幽默的言语,逗笑了观众。

紧张的气氛因为主持人这句看似玩笑的开场白给彻底化解了。

“好了,最后介绍一下此次总决选的评分规则,除了台下的八名评委外,场外的观众,也可以根据手机短信来为你喜爱的选手拉票,当然,台下的观众一样可以,最终,我们会根据八名评委,以及手机短信的支持率,来判定冠亚季军得主。大家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就快点拿起你手中的电话,支持你所喜爱的选手吧!”

惜望生作为总决选请来的评委之一,无奈之余,只能撇了撇嘴角,又是为了赚足噱头,学什么明星歌唱比赛那样,搞什么手机短信支持,简直就是令人无语。

此刻,她身边的肉包子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兴奋地抱住惜望生的脖子,“妈妈妈妈,手机,我要手机!”

“干嘛?”惜望生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当然是拿手机为晓曼姐姐加油啊!”肉包子白了自家妈咪一眼,傲娇地抢过惜望生手中的电话,软软糯糯地道,“嘿嘿,这一次我要刷爆手机,让晓曼姐姐全无后顾之忧。”

惜望生嘴角抽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给我乖乖坐下来观看比赛,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直接丢出去!”

“呜呜,妈妈,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这是小肉包最后的总结。

第105章

惜望生耸着肩,瞥了一眼自家的肉包子,呵斥了一声,“我也希望你不是我亲生的,可结果却恰巧相反。”

肉包子哭丧着一张脸,撇了撇嘴,鼻子哼哼,“不理你了,我给晓曼姐姐投票去,”

惜望生无奈地揉了揉肉包子的发顶,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妈妈,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

——

总决选开始,规则彻底创新,节目组似乎并不急于让这五名选手先一一上台展示自己的作品,而是让他们一起同台,先述说一下他们对于“童年”这个主题的理解。

所谓主题理解,对于每一个设计者来说,都十分重要,毕竟,只有本身对于设计主题有了详细且正确的认知,才能设计出更好的作品。

而节目组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也为了将比赛时间增长,达到预期的目的,便临时增加了这么一个环节。

对此,观众朋友倒是并未有所反感,毕竟,他们也想知道在这些设计者的心中,他们所谓的“童年”是个什么样,又应该是什么样的。

此刻,从左到右的五名选手依次是林静、雷林、苏晓曼、李振、汪涟漪。

这五名选手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林静与苏晓曼就不用说了。

雷林擅长在色彩搭配上打动人心,他总会设计出让人视觉一亮的作品,将看似充满了违和感的色彩揉合在一起,创造出全新的绚烂美感;

而李振则是以服装剪彩的技巧以及细节取胜,他的作品总会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特别是各类流线型,镂空型,以及别出心裁的口袋设计;

至于汪涟漪,她本身的个性就极为感性,因此,她设计出来的作品,总会无时无刻不在流露出它对于这个主题极深的情感,她将每一件作品都赋予了生命,在她的眼中,她的设计并不只是单一的作品,而是一件件富有了生命与血液的活物,能够最高程度上与所有看过,穿过这件作品的消费者,以及评委,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它的作品从来都不是死物,而是切切实实的灵魂诠释。

——

主持人述说完开场白后,林静打头阵,第一个发言。

她的眼神淡然,全然没有半分的紧张,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越是紧张,越不能乱了分寸,越要稳住,要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的思绪极为有条不紊,这样的话,首先在台风上,就为自己赢得了较高的分数。

拿着话筒,她的声音在这偌大的会场中,空灵回荡,好听得令人陶醉。

这也是晓曼头一次亲耳听到林静的演讲,听到她诠释自己的作品,不得不说,她的音质极好,哪怕是最低最低的音节,都如同一颗颗钉子般,敲进了每个人的心中,她的声音所含带的感染力,太深太深,这也是晓曼所无法企及的优点之一。

“童年是什么?呵……”这便是她的开头,一声轻笑,含带了太多太多。

我们常常都会认为“呵呵”这种笑声,它所寓意了极多的含义,有嘲讽,有冷笑,有尴尬掩饰,有开心时的轻笑,有兴奋时的傻笑……

诚然,大多数时候,当有人在说话时,回应我们的是“呵呵”二字,我们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反感,认为他的诚意不够,又或者是含带着某种贬义,但是,就在此时此刻,林静的这句“呵呵”不仅完全没有让人感觉到不悦,反而切题到了极点。

林静就仿佛是天生的演讲家,她的这声笑声,简直就精辟到了极点,让人不由地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赞。

台下观众的每根神经,都仿佛被她的演讲给牵扯住了,屏住呼吸,期待着她的下文,这是演讲的最高境界,晓曼也是第一次见到,彻底惊艳了她的眼。

不得不说,林静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对手,拥有了太多晓曼不曾拥有的魅力。

林静巡视了台下一圈,然后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开始进入了她的正题,“在我看来,童年是缤纷的,绚烂的,充满憧憬以及温馨的存在,它可以是一个极为抽象的东西,也可以是一种极为具体的东西,它就是那么矛盾的存在体,它包揽了太多太多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宽容、向往,以及人类最最原始的纯真年代,这也是为何我们不愿长大,宁愿一辈子都活在童年时代,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原因所在。”

顿了顿,林静状似无意地瞟了晓曼一眼,在看到她眼中来不及收起的惊艳后,嘴角极为满意地勾起了一个弧度,“所以,我的设计里,主要着重于色彩与款式的搭配,绚烂缤纷的色彩象征着童年的美好,而不同款式的设计,则是从不同的角度诠释出我对于童年的整个概念理解。”

这一刻,晓曼恍然大悟,林静之所以如此自信,在上一轮抽签中抽到了一号签,却仍旧淡然一笑,是因为她深知其他几名设计师的所有优点,在色彩与款式的搭配上,彻底上堵死了雷林和李振,再加上她这一大段富有感情|色彩的诠释,晓曼相信,她要从情感的共鸣上打败剩下的汪涟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一个作品最终评分的标准,还是从它的综合水平上进行全方面的评估,而林静故意选在其他几名设计师的强项上入手,为的就是堵住他们的路,让他们彻底没了底气。

更可怕的是,对于童年的诠释,说来说去,也无外乎是林静的这种设想,正常人都会将童年幻想得极为美好,着重于色彩上的搭配与款式的设定。

如果是一个比较引发歧义的主题,或许会后来者居上,在吸收了前面所有设计师的综合意见下,再总结出自己的那套理论,更能在全面性中打败对手,但就是因为“童年”的这个主题太过广泛,每一个人能够联想到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第一个人诠释完毕后,其他的人再说,也只会显得跟风,没任何特色了。

看来,林静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这么做的。

她的比赛就跟玩心理战一般,充满了陷阱,只等对手眼睁睁地跳进去,然后退无可退,输得彻底。

“这便是我对于童年的理解,话不多,没有太多的长篇大论,所以,我希望,在之后的作品展示环节,我能将这一套理论,恰当好处地揉合在一起,引发你们最大程度上的情感共鸣。”

说是这么说,但谁都能听得出,林静是故意谦虚,实则,她早已简练地斩断了其他选手的所有退路。

看得出,站在她身边的雷林,脸色渐渐发白,垂在两侧的双手握得越来越紧。

“好了,我们感谢一号美女设计师林静为我们准备的精彩发言,完全就是听觉上的享受,林设计师,你不去做配音演员,或是歌手,简直是浪费了你这天生的好嗓音啊!”

主持人由衷夸赞着,林静只是报以淡淡一笑。

接下来是二号雷林发言,他握着话筒的手,有着些许的颤抖,显然已被林静刚才的那段演讲给打乱了方寸。

半晌,T台上才响起了他低沉的男音,“童年……其实对我来说,就跟一座房子般,从开始的钢筋水泥,渐渐形成了一个一砖一瓦的雏形,最后转变为高耸入云端的大楼。”

“哦?雷设计师的构想还真够奇特的,我第一次听人将童年比作成一栋房子,听起来,雷设计师更适合去做一名建筑师,而不是设计师呢!”

主持人玩笑似的接了下句,雷林也不恼,继续着方才的话题,“童年,对于我来说,是需要很多东西去充实的,比如说梦想,比如说憧憬,还比如说是那各色各样的玩具,和父母相处时的温馨等等等等,实在是太多太多,就如同让我亲手在心间盖出了一栋大楼,至于如何设计,如何构建,全凭我自己的想象,而房子的另外一种含义,就是家,我想,每个人的童年,就算再如何不堪,也是希望能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再用这所房子构建起一个家,而这便是我的设想,童年——我的梦,我的家。”

晓曼闻声,鼻头微酸,这个男人,这个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勾勒出了她心中最最向往的童年。

果然是高手如云,她完全相信,在这之前,雷林的发言稿,绝对不是如此,而是他在听完了林静对于童年的诠释后,临场发挥,构思出了一个更为另类新颖的比喻方式。

不然,他刚刚也不会脸色发白,紧张得双手都在颤抖了,他是察觉到了自己预期的发言稿,竟是和林静的如出一辙,于是,在被逼的退无可退时,他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个比喻,不仅更新颖恰当,更是从某种程度上彻底打败了林静那抽象的诠释,将童年形象化,具体化了。

而他这样通俗易懂的比喻,才更能引发观众与评委的共鸣。

第106章

现场静默了几秒后,主持人开始鼓掌称赞,“不愧是双硕士学位的高材生,就连比喻也别出心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