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自尽

宇文凌晨醒来的时候,狭小的山洞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的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各种纷杂的记忆便接踵而来,而随着记忆的涌现,宇文凌晨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难看起来,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直到最后,留下一脸的冷色!

“荒谬!”过了好一会之后,宇文凌晨才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而这震怒中吐出的两个字,也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其实宇文凌晨的记忆还是有些模糊的,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又是记得的,尤其是她和那个男人抵死缠绵的样子,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重温那种感觉,那种让她全身发麻,想活又想死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宇文凌晨越想越愤怒,尤其是在想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对感情的事也许并没有什么期待,但却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要了一个暗卫的身子,而且还是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个人…

宇文凌晨只要想到阿奴的样子,就头皮开始发麻,她以前从未觉得自己会因为某个人的样貌而为难谁,不然她也不会将阿奴留在身边多年,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不久前的记忆和多年前的记忆轮流出现在脑海里,一会是一片赤红,一会是一团乌黑,想的尽是男人脸上的胎记,丑陋的让她第一次有了厌恶的感觉!

她怎么会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宇文凌晨颤抖着问自己,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显然很大,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去考虑别的,呆呆的坐在那里,周身的杀气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冷着一张脸,比宇文天昭还要阴沉的样子。

实际上这么多年来,除了挑选暗卫的时候,阿奴并没有再在宇文凌晨的面前展露过自己的样子,而宇文凌晨对他的印象,自然也停留在年少时黑丑黑丑的时候,若是现在看来,阿奴虽然不是那种英俊潇洒的样貌,却也算不上真的难看,那不知什么时候由黑变红的胎记,像是火焰一般存在于眉角之处,为他平添了三分邪魅,在样貌上也许不占优势,但气质上却十分独特。

只是很可惜,此时的宇文凌晨并没有那时的印象,所以满心都是对阿奴的反感和厌恶,她也不想以貌取人,但事实上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只要想想,便满心都是厌烦的情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奴从山崖璧上十分轻巧的落了下来,手里抓着两条蛇,还有一把野菜,显然是去寻找食物了,而他在见到清醒了的宇文凌晨时,瞬间就跪在了地上,虽然一言未发,却是请罪的姿态。

宇文凌晨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因为山洞的空间极小,这人只能跪在距离自己颇近的地方,让她能够十分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具,以及面具无法遮掩处,略显黝黑的肤色。

狭小的山洞中一片寂静,宇文凌晨压抑着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而阿奴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待着主子的宣判,是生是死,他都毫无怨由!

沉寂了许久,宇文凌晨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她缓缓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靠近着阿奴,直至最后,落在了阿奴的脖颈处,然后渐渐收紧!

呼吸越发困难,阿奴却动也未动,就好似根本不知道宇文凌晨想要掐死他一样,他低垂着头,视线正好落在宇文凌晨白皙的手臂上,脑子所想的竟然是,这只手真美,主子果然是个美人呢。

宇文凌晨的手越来越用力,阿奴的脸色因为缺氧而涨红,但他仍旧是一动未动,只不过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副安然赴死的模样,为这个时候他所想的是,主子手下的力道不错,应该是恢复了功力,这样的话,他就算是死了,也勉强可以放心了,而且他这一次外出,还留下了不少暗号,来寻找主子的暗卫,一定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找过来。

阿奴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心中却也没有多少遗憾,如果非要找个什么想做的事,大概也就是没有亲眼见到主子安然回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阿奴…”而就在阿奴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主子唤了他一声,他勉强的睁开眼睛,不期然的对上了主子的双眸,冷漠的,凌厉的,甚至是杀气腾腾的,同时也是无比复杂的,而在那双黝黑的眼眸底部,映着的是自己的影子,不堪的,卑微的,连挣扎都没有资格的自己,哪怕是被主子看上一眼,都觉得是一种玷污!

阿奴敛眸,能够在生命的最后看上主子一眼,他已经十分满足了,只希望主子可以平安喜乐的活下去,莫要再让他这种人,玷污了主子的高贵!

“阿奴,你说本殿是应该杀了你,还是应该感谢你?”宇文凌晨的手有些放松,留给了阿奴说话的余地,只是这问题却不好回答,不过对于阿奴来说,却是一个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杀了属下吧,是属下的错!”被私心蒙蔽了理智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对死亡的预感,发生那种事情的时候,主子不清醒,他却是清醒的,而他虽然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这是主子的意愿,他也是在为主子缓解毒性,但实际上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是有私心的!

主子若是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自己一分的,他这样的人,连给主子提鞋都不配,多看主子一眼,都是对主子的亵渎,又怎么可能有被主子宠幸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如此卑鄙的,在主子不清醒的时候,毫无反抗的让主子碰了自己,如了自己的愿,却终究亵渎了主子,所以哪怕被主子杀死,他也是罪有应得!

宇文凌晨手下的力道重了两分,如果阿奴求饶,她也许还不会如此愤怒,但阿奴偏偏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好像…就好像她一定会杀了他一样!

难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她就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好吧,实际上她真的有可能就是,因为刚刚她是真的想要杀掉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像是她的一种耻辱,让她一向理智的思绪,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宇文凌晨的脸色变幻莫测,就这般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冷着声音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本殿面前,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本殿不客气了。”

想杀了阿奴,她却又下不了手,但全然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而既然如此,也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将这人从自己的生命中驱逐,这大概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此时的阿奴仍旧跪在地上,原本闭着眼睛,听到这话,却猛地睁开了,语气十分惶恐的说道:“主子,属下知错,您杀了属下吧,莫要撵属下走!”他就算是死,也不离开主子!

宇文凌晨却已经收回了掐着阿奴的手,神色冷漠的看着阿奴道:“本殿让你活着,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现在这般,是以为本殿真的不会杀了你吗?”

宇文凌晨的语气阴森森的,其中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就像是在讽刺阿奴自不量力不知廉耻一样,阿奴有些难堪,却没有太过在意这种嘲讽,仍旧是十分固执的坚持道:“属下犯了错,该当死罪,主子若是怕脏了手,只需一句话,属下便自行了断!”

阿奴至始至终都没有以死相逼的意思,只不过他此时面临的选择,除了留下,也就只有死亡了,对于一个暗卫来说,被主子舍弃,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你便去死吧!”宇文凌晨带着一丝恶意的说道,既然她下不了手,那就让这个男人自己动手,这个男人死了,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宇文凌晨恶意十足的想着,而这样的想法自私又冷漠,并且充满了歧视和偏见,如若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不是阿奴,而是另外一名相貌绝美的男人,她一定不会恨不得对方去死,毕竟至始至终主导这一切的都只是她,而能与美人春风一度,损失的也不会是她,所以怪只怪阿奴太过丑陋,身份太过卑微,让宇文凌晨没有办法产生半点怜爱之心!

阿奴略微低着头,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似乎震了一震,他想抬头看向宇文凌晨,却在半路上又将头低了回去,声音略有些凝重的说道:“主子保重!”

话落,阿奴向着宇文凌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纵身一跃,从狭窄的山洞中跳了下去,那姿态,没有半分功力加身,显然是跳崖求死的意思!

而就在阿奴跳下的那一瞬间,宇文凌晨伸了伸手,嘴唇也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保持了沉默,任由那道熟悉的人影从自己面前消失!

山洞中一片寂静,宇文凌晨微微伸着手僵滞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之后,才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阿奴…”

来找宇文凌晨的人,大概是在一天之后到的,大概也知道情况危急,来的人并不少,总计有十多个,按照阿奴留下的暗号,一直找到了山洞所在,将宇文凌晨救了上来,而这个时候宇文凌晨已经恢复了功力,身上残余的毒素也所剩无几,只是她整个人却有了些变化,看起来比以往淡然的样子,要多了不少的阴郁。

“绿七和绿九回去一趟,去赵总兵那里调动一支千人的队伍过来,阿奴掉到山崖下了,让人去搜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宇文凌晨见到这批暗卫后,立刻便下达了一道命令,同时眼神冷然的望着悬崖下,神色莫名。

绿七和绿九领命而去,剩下的十余人中走出了一个人,语带担忧的劝说道:“主子,这里还很危险,您随属下等人先行离开吧,等绿七和绿九回来,定会搜出个结果向您汇报的。”

宇文凌晨冷眼看向绿一,显然不太喜欢这个提议,但她此时理智尚在,也明白自己仍旧处于危险之中,只能冷着脸同意了绿一的提议,带着剩下的暗卫离开了悬崖,不过在她离开之前,却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串手链扔下了悬崖,心中默念道:“本殿给过你活路,但你偏偏不走,既然选了死路,也就怪不得本殿了,这串手链赠与你陪葬,若你死了,愿你可以早日投胎,生于富贵人家,若你没死,就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去吧,莫要再出现在本殿面前。”

宇文凌晨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太地道,甚至在阿奴跳下去的那一刻隐隐有了一丝后悔的情绪,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已然无用,就算是她冲动下做出的选择,也是她的选择。

宇文凌晨随着暗卫们走了,出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股追兵,只是这一次他们人不少,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大概两日后,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山林,到达了山林外的一处小城中,与那里的城守联系上之后,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宇文凌夜这头知道自家姐姐遭遇追杀后,立刻就派了不少的人过去,同时也调动起了隐藏在南方的各种势力,一边搜救宇文凌晨,一边开始调查幕后真凶所在,而这一次宇文天昭也发了脾气,将自己手中的人也派过去不少,让整个南方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一些做贼心虚的官员更是被吓得寝食难安,利用各种手段开始遮掩起自己的罪行,但即使如此,还是被揪出来不少,甚至连那幕后的组织,也渐渐暴露了出来。

宇文凌晨回归之后,立刻便接手了自家妹妹和母亲在南方的势力,同时也根据调查到的各种消息展开了一系列活动,从最外层的线索开始,层层递进,将那些涉案的官员一个接着一个揪了出来,最后甚至还查到了西泽国前皇族的影子!

【13】自嘲

自从西泽国被大宗灭掉以后,西泽皇室成员就趁着战乱逃走了不少,而宇文天昭虽然下令全国搜捕,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的存在,而这些人隐姓埋名潜伏在大宗各处,有的是真的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有的却是贼心不死,一直企图做一些危害大宗的事情,而这一次在南方贿赂官员贪污,并且对宇文凌晨下狠手的,便是具有西泽皇室血脉的一名女子。

宇文凌晨在确定这些消息之后,就带着上千人马亲自去抓人了,一番打斗过后,西泽余孽尽除,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而与此同时,在山崖下负责搜寻的暗卫也传来了消息,这些人找了六七日,却并没有找到阿奴的尸体,只不过山崖下有着动物的痕迹,以及一丝淡淡的血气,就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了。

听到这样的汇报,宇文凌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冷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尸体被野兽吃了,这就是你找了六七日之后,给本殿的答案?”

跪在地上的暗卫根本不敢回话,宇文凌晨其实也没指望这暗卫回答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挥了挥手便打发走了这名暗卫。

“嗤,人都死了,本殿还在这里计较什么呢,真是可笑。”宇文凌晨自言自语的嘲笑着自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虚伪,当初人是因她而死的,现在急巴巴的去找那人的尸体,甚至因此而不惜迁怒,简直就是贼喊捉贼一般,实在可笑。

宇文凌晨自嘲之后,就像是想开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过阿奴的事,这人是死是活尸体怎样,似乎都与她没有了关系,她也像是将这个人完全忘掉了一样,很快就处理好了南方粮仓的事,带着一批人回到了京城之中。

宇文凌夜亲自在城门口为宇文凌晨接风,只是还没等宇文凌晨感动呢,宇文凌夜就吐槽道:“皇姐呦,你这一趟出去,可是阴沟里翻了船,太不应该了呀。”

宇文凌晨抽了抽眉角,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反讽道:“姐姐都办差回来了,你的美人搞定了没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宇文凌夜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又有些疑惑的说道:“皇姐你这作风有些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总觉得你怪怪的?”

宇文凌夜大概是最了解宇文凌晨的人,宇文凌晨的丝毫变化,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只是事情的缘由,她却不太清楚了。

“别废话了,进城吧。”宇文凌晨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额角,没有解释什么,带着一纵人马进了城,而在她身后,宇文凌夜眼神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宇文凌晨刚回归,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宇文凌夜又跟着忙了好几日,这才得闲回了皇女府,因为今日回来的早,晚膳的时间还没到,她也就随意的在府中闲逛了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思考着自家皇姐的问题,这几日两人一直在一起处理政务,皇姐的变化也就愈发明显了。

以前的皇姐沉稳内敛,对她包容又温和,虽然偶尔也会欺负她一下,但给她的感觉还是很温柔的,但现在的皇姐,气质上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虽然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有些淡漠,言辞间更是多了一丝冷意,是冷若冰霜的冷,也是心灰意冷的冷,好似受到了某种打击一样,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兴致,让人觉得有些暮气沉沉的。

宇文凌夜曾两三次试探着询问过,但结果都是不了了之,皇姐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十分避讳这个问题,让她很是无奈,只能私下里自己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参见殿下。”就在宇文凌夜走神的时候,清朗的声音传来,不远处跪着的人,可不就是皇姐口中还没有搞定的美人吗。

“你怎么在这里?”宇文凌夜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后花园,距离她的主院还是有段距离的。

其实宇文凌夜这话问得很不走心,也就是随意问问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在宁昀听来,却像极了责问,就好似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所以宁昀立刻就告罪道:“宁昀打扰了殿下,这就离开。”

宁昀说着就要走,宇文凌夜皱眉,不喜欢他疏离的态度,便调戏道:“走什么走,睡都睡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这么冷淡呢?”

宇文凌夜实在是有些恶劣,这种事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讲出来,宁昀当场就变了脸色,恼怒的瞪了宇文凌夜一眼。

“呦,还学会瞪人了,本殿难道还说错了不成?”宇文凌夜的性子就是属于无赖的那种,只要自己顺心了,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会在意旁人的想法呢。

宁昀倍感难堪,实在是无法回答这样暧昧的问题,捏了捏拳头,转身就要走,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宇文凌晨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当即就变了脸色,冷飕飕的道:“你若是这般走了,本殿今夜可就真让你侍寝了。”

宁昀瞬间就停在了那里,慌乱一闪而过,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沉默的看着宇文凌夜,愈发的觉得这人可恶起来。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殿,是在指责本殿吗?”宇文凌夜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宁昀视线中的恼怒,而且在她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着一丝嫌弃,当即就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堂堂二皇女殿下,何曾被人嫌弃过,这宁昀也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宁昀不敢!”宁昀低下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宇文凌夜却走到了宁昀的身边,伸手便抓住了宁昀的衣领,将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看的宁昀全身发冷,然后才轻飘飘的道:“最好是不敢,本殿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呢。”

宇文凌夜警告过后,便放了手径自离开,难得的没有继续找宁昀的麻烦,宁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一身的冷汗,宇文凌夜的气势实在是太过迫人,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而就在宇文凌夜调戏宁昀的时候,宇文凌晨却被宇文天昭找到了宫中,并且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母女两人进行了一场密谈。

宇文凌晨和宇文凌夜是双胞胎,相貌极为相似,但气质上却有很大的差别,所以众人很容易区分两人,并且一直都认为,在个性上,还是宇文凌夜与宇文天昭更加相似,但此时宇文天昭和宇文凌晨面对面的坐着,母女两人周身的气息,却相像极了!

“发生了什么事?”宇文天昭皱着眉头问,看着宇文凌晨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像是想要将宇文凌晨看透一般。

宇文凌晨面无表情,心里却多少有些紧张,无奈的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母皇多虑了。”

“敢对母皇说谎,真该将你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到时候你就老实了。”宇文天昭才不相信是自己多虑了呢,语带威胁的恐吓着宇文凌晨。

宇文凌晨继续苦笑,坦白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死了个得用的暗卫而已,毕竟陪伴儿臣多年,多少有些舍不得。”

宇文凌晨说的是实话,但却不是实话的全部,毕竟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心中那酸酸涩涩不甘不愿,好似丢了一些什么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个戴着面具的暗卫?”其实在见宇文凌晨之前,宇文天昭就已经调查了一部分消息,其中阿奴坠崖生死未卜的消息,就在其中。

“…嗯。”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毕竟她当初派了那么多人去悬崖下寻找。

宇文天昭沉默了片刻,神色中多了一丝回忆,她自然知道那戴着面具的暗卫是谁,却没想到那人如此轻易的就死了,不过死了也好,免得她再多费心思,毕竟当初那些个关押在暗牢中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再多一个她亲手制造出来的孩子,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宇文天昭看向神色冷凝的宇文凌晨,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只是有些不舍,倒也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影响了你的情绪,你就该好好调整调整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暗卫而已,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保护你,现在因为你而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宇文天昭的语气有些冷漠,但暗卫对于皇室来说,价值也无非就是如此,宇文一族掌控大宗两百余年,期间死去了无数名暗卫,如果因为一名暗卫的死亡而感到悲哀,甚至影响到自己的情绪,那么这人也就不适合掌控一个偌大的皇朝了。

宇文凌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毕竟阿奴也不是第一个因为她而死去的暗卫,但是阿奴却是不同的,阿奴的死亡不是因为保护她,而是因为她的冷酷和骄傲,虽然她当初并没有真的想让阿奴去死,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母皇所言极是,儿臣明白的。”她是该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忘掉该忘掉的了。

宇文凌晨应了自家母亲的话,也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问题是,很多时候人的感情并不是用意志就能够控制的,很多记忆,也不是说能忘掉就能忘掉的,尤其是那种懊悔与空洞的感觉,让宇文凌晨当真是备受折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脸上的神色更加阴翳了。

而与宇文凌晨相比,宇文凌夜这里却显得有些美滋滋的,虽然这种美滋滋的像是在刀尖上起舞,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宇文凌夜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夜夜都有美人在怀,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上了这种戏弄宁昀的感觉,看着他羞涩难忍却无法逃脱,看着他恼羞成怒却不敢反抗,她的心情就格外的愉快,每一夜都能抱着美人,睡得香喷喷的。

宇文凌夜面色红润,宇文凌晨看着就异常刺眼,每次见到都忍不住翻个白眼,沉稳的气质都大打折扣了。

“皇姐,不是我这个做皇妹的说你,你若是嫉妒,也可以找个美人去啊,皇城里那么多的名门贵公子,想嫁给你的都能排到城门外了,何必委屈了自己呀,啧啧,欲求不满的脸色,还真是难看啊。”宇文凌夜的嘴毒,真是哪痛往哪踩啊,说的宇文凌晨是瞬间变了脸色。

“凌夜,你的美人那么好,你怎么还没有给他一个名分?”宇文凌晨决定要反击,她可不信宇文凌夜的日子就过得那么好,若是真的好,怎么还不成亲呢!

宇文凌夜愣了愣,神色微变,有些气恼的说道:“名分这种事,自然是本殿下说的算,本殿下开心了,他就算是没有名分又如何?”

为什么不给那人名分?这件事的原因宇文凌夜其实心里很清楚,她原本是考虑过的,甚至不只考虑过一次,但问题是那人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很不爽,看似恭顺,但实际上却一直都很抗拒她的接近,并且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要离开她,试问这样的男人,她又怎么会愿意给他一个名分!

宇文凌夜是十分骄傲的,当然这种骄傲也是十分自私的,她可以去强求一个男人,但却不喜欢这个男人勉强留在自己身边,她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敬重自己,爱慕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而不是现在这种疏离淡漠逆来顺受的样子,所以她明明可以给他一个名分,却一直都没有去做,如果可以,她是希望他来求她的,但宁昀却偏偏不愿意,而她与他的关系,便也一直僵滞着。

“你这么说,不会是因为他不想要名分吧?凌夜,难道是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吗?”正如宇文凌夜了解宇文凌晨一般,宇文凌晨也是很了解宇文凌夜的,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和宇文凌夜的毒舌相比,也是半分不差的。

【14】对饮

宇文凌夜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府,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宁昀。

“你过来。”宇文凌夜指着宁昀,大爷似的唤道,宁昀正在看书,见到这幅模样的宇文凌夜,心下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参见殿下。”宁昀弯腰行礼,却没有跪下,府里的奴才大多也都是这般行礼的,最初宁昀行跪礼,还是因为他太过谨慎,同时对宇文凌夜也难掩畏惧。

宇文凌夜冷冷的看着宁昀,张口便说道:“今夜你便来侍寝吧,本殿养了你这么多日,也该养到日子了。”

宇文凌夜口中的侍寝,显然不是单纯陪睡那么简单,而宁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捏着拳头应了一声是,有些事情,或迟或早都是要发生的,他早就在心里做着准备了,虽然这种事,哪怕准备的再久,也不可能真的准备好!

宇文凌夜说完,不等宁昀回答便走了,实际上她也用不到等他的回答,因为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她想要他的结果!

宇文凌晨的刺激让宇文凌夜抛弃了最后的一丝耐性与温柔,决定不再等待,想要什么便伸手去拿什么,而那些被要的,也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权利!

当天晚膳,宇文凌夜一个人吃的,她没叫宁昀,宁昀也没有出现,对此,她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虽然不悦,却也没有非得将人叫过来,算是给了他最后的准备时间。

晚膳过后,宇文凌夜便吩咐管家招安,道:“去准备沐浴,让宁昀来伺候!”

“是!”

宁昀很快就到了浴房,宇文凌夜也进了浴桶,他低声问了安,没等宇文凌夜召唤,便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准备像往常一样,伺候宇文凌夜沐浴,但就在他靠近浴桶的时候,宇文凌夜却突然伸出了手,将他整个人都拽进了浴桶之中。

浴桶很大,足够容纳下两个人,宁昀还有些懵掉的时候,就被宇文凌夜按着头吻住了,这个吻粗鲁又放肆,毫无怜惜之意,再一次咬破了宁昀的嘴角,也让宁昀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哀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被自己喜欢的人肆意凌辱是什么感觉呢?宁昀只觉得全身发寒,情感陷入到麻木之中,连痛感都失去了,想要挣扎,却又十分无力,想要堕落,却又异常清醒,一面抗拒排斥,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心动,纠结的同时,倍感悲哀。

宁昀闭上了眼睛,毫不反抗的任由宇文凌夜欺负着,他想,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临了,来了也好,免得他总是担心着,只是他的逆来顺受看在宇文凌夜的眼里,却像极了沉默的反抗,让宇文凌夜心生怒气,动作也变得愈发粗暴起来。

“你就算是不愿意,本殿这一次也不会再放过你了。”宇文凌夜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宁昀身边冷冷的说道,同时这也是一种宣告,宇文凌夜撕去了所有的伪装,将自己冷酷无情的一面,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宇文凌夜话落,便再一次吻上了宁昀,或者准确的说是啃咬上了宁昀,顺着脖颈往下,一个接着一个牙印,牙印深一些的,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血色,足以见宇文凌夜下口之重。

宁昀一直闭着眼睛,即使痛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由宇文凌夜在自己身上动作着,啃咬着,撕碎了他所有的衣服,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宇文凌夜的视线里。

水温在下降,浴房里的气氛却变得愈发暧昧起来,期间似乎没有任何言语,直至宁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却没有得到宇文凌夜的任何怜惜,反而让她的动作更加迫切起来…

这一场粗暴的情事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宇文凌夜停下动作之后,便趴伏在宁昀的身上平稳呼吸,两人脖颈交缠,感觉上十分亲密,但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宇文凌夜便冷着脸从宁昀的身上离开。

此时水温已经有些凉了,激动的时候不觉得,情事过后,宇文凌夜就有些嫌弃起来,当即便起了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浴房,至始至终没有再看宁昀一眼,当真应了那句冷酷无情。

而在宇文凌夜离开后,宁昀才缓缓动了动身体,脸色惨白的从浴桶中离开,至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似乎将所有的感觉都屏蔽掉了,眼神空洞而麻木,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让人看着就有些哀伤,哀莫大于心死,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

往日宇文凌夜还会抱着宁昀一起睡,但这一日,宇文凌夜在浴房里折腾过后,却根本没有再理会宁昀的意思,宁昀忍着疲惫整理好了浴房,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一会是宇文凌夜的样子,一会是被宠幸时的感觉,难堪,痛苦,还有不受控制的激情,种种情绪,几乎将宁昀淹没了,他就这般,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到了天亮。

而这一夜,宇文凌夜其实也没有休息好,她倒是睡着了,但却一直在做梦,一会梦到那日初见宁昀时的情景,一会梦到两人在浴房里缠绵时的情景,虽然感觉上应该不是在做恶梦,但心情却一直很压抑,让她有种不舒服的窒息感,半夜的时候便从睡梦中惊醒。

宇文凌夜脸色难看的醒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这让她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冷冷的看了好一会,才翻身再次睡去。

而这一次睡下后,宁昀仍旧在做梦,不过与不久前的梦境不同,这一次她梦到了自己儿孙满堂的场面,她坐在主位上,面前跪了一地的娃娃,内祖母祖母的喊着她,她手里捏着一堆红包,娃子们看着十分眼馋,她却偏偏一个都不送出去,愣是逗着娃娃们快要哭了,这才一人发了一个,而娃子们在得到她的红包之后,却十分可恶的立刻将她抛弃了,带着红包奔向了一旁,口里还亲昵的喊着内祖父和祖父的称呼。

内祖父和祖父?那就是她的夫郎了?她的夫郎是谁?宇文凌夜虽然是在梦中,意识却还是有的,想到这里,就有了一种迫切的好奇感,想要知道自己未来的夫郎到底是哪位,只是她越想看到,就越是看不到,周围晃悠的都是一群又一群娃子,她就好像是被娃子淹没了一样,实在是让她有些着急。

“都让开,让本殿看看夫郎!”宇文凌夜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却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主子?”门外候着的侍从听到声音,却又怕是自己误听了,便小声的询问了一句。

宇文凌夜擦了擦额头的汗,这都是着急急的,颇让人有些无语。

“几更天了?”宇文凌夜稳了稳心神,也没有继续睡下去的意思了。

“回主子的话,将将四更。”侍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宇文凌夜听了时辰,就更睡不着了,起身洗漱了一番,便在院子里练起了剑法,宇文凌夜的剑法原本是以刁钻狠辣为主,现在却多了一丝凌厉和火气,不仅打破了整体的节奏,还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练了一会剑,宇文凌夜的心情却没有得到平复,恨恨的扔了剑,早饭都没吃便离开了皇女府,而她这一离开,便直接走了三四日。

这一日,宇文凌夜拿着两大坛子酒去了宇文凌晨的府上,见到宇文凌晨后,二话不说就将两坛子酒拍到了桌上,然后才道:“皇姐,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日我兴致好,咱们不醉不归!”

宇文凌晨狐疑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怎么都没在宇文凌夜的脸上看到兴致好三个字,反而应该是兴致不高才对。

“公务繁忙,没时间陪你不醉不归,你可以出门左转,和你家美人一起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宇文凌晨一点都没给宇文凌夜留面子,开口就是撵人走。

宇文凌夜呲了呲牙,似乎想发脾气,但看到面前是自家姐姐,只能散了气势,无奈的道:“你这么不解风情,难怪找不到美人相陪呢。”

美人?听到这两个字,宇文凌晨就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觉得这两个字充满了讽刺意味,无论是自己说,还是旁人说,都像是在嘲讽对方一样。

“谁说本殿找不到的,本殿已经和皇父说过了,让他办一场相亲宴,到时候京城之中适婚的名门公子都会到场,只要本殿看上的,可以随便选,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担心姐夫的问题了。”宇文凌晨面无表情的抛下了一个炸弹,让宇文凌夜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宇文凌夜不信,相亲这种事,就算是有可能发生,也不该是现在啊,毕竟她们才十六岁,真的不用太着急。

“忽悠你有什么好处?”宇文凌晨撇了撇嘴,觉得自家妹妹现在这个表情,真是傻透了,一点都不像是她的妹妹!

宇文凌夜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抽了抽嘴角,抗议道:“你要见美人,自然要带着我喽,到时候我也选几个,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好和我这个妹妹抢啊。”

“你也想要美人,家里的那个呢?”宇文凌晨可不觉得宇文凌夜是个花心的人,她这个妹妹挑剔的,能够看上一个已经很难得了。

“你能不能别总是提他,你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么惦记着做什么,你若是真喜欢,我将人送给你好了!”宇文凌夜十分气恼的说道,她就是不太想看到那个男人,这才来找皇姐喝酒,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呢,就三番两次的提到那个男人,真是够够的了!

“送给我?你舍得?”宇文凌晨摆明着不相信宇文凌夜的话,如果真舍得送人,就不会想着借酒消愁了,真当她看不出她的心情不好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男人罢了。”宇文凌夜嘴硬道。

“既然如此,那就送过来吧,而且我还可以给他个名分,不至于让他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从小到大,虽然看起来是宇文凌夜一直在欺负宇文凌晨,但实际上如何,估计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宇文凌晨这个腹黑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片血雨腥风啊。

宇文凌夜狠狠的瞪了宇文凌晨一眼,咬着牙道:“你就挤兑我吧,你也就有本事挤兑我了,酒就在这里,你到底喝是不喝?”

“喝!”

情路都不太顺的姐妹二人组就此喝了起来,一人一大坛子酒,小菜都没有一个,举着坛子干喝,不一会的工夫,两人就都喝得醉醺醺的,不是红着脸,就是红着眼睛。

“你说,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宇文凌夜憋不住话,想了好多天的问题,趁着酒劲还是问了出来。

“切,他凭什么喜欢你,你又不是个好人!”宇文凌晨喝多了酒,似乎变得更加毒舌了,和宇文凌夜不愧是姐妹两个啊,很多地方还是十分相似的。

“你才不是好人呢,和你比,我好多了!”宇文凌夜不服气,晕乎乎的想,她就算是坏,也不是最坏的那个啊,面前不就有一个比自己还坏的吗,那个男人凭什么就不喜欢自己呢!

好吧,宇文凌夜喝多了酒,连思考方式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如此歪理,好在没有说出来,不然一定让人笑掉大牙。

“是啊,我就不是个好人,不然怎么可能将他逼死了呢?呵呵,好人,好人是个什么东西呢,反正我这辈子不是了。”宇文凌晨也是个有心事的人啊,虽然不至于到借酒消愁的地步,但借着酒劲说些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话,还是十分有可能的。

“啥逼死?逼死谁了?你可别死呦,美人还没找到呢,怎么的也要和美人一起死。”宇文凌夜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懂宇文凌晨的话,就在那里胡说八道了。

“是啊,没找到,尸体都没找到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