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找到了账册,偷梁换柱。在这里,他还有别的发现。

孙凌这些年来害死过的姑娘,数不胜数,原先的都丢到了乱葬岗。近两年不知是不是做过的恶事太多,心中有鬼,频繁做噩梦,孙家人请了道士来看,说要将死在孙凌手中的女人埋在西北方,用佛像符咒镇压方可。

于是就有了后院里的尸山与佛像。

肖珏本打算用宋陶陶治孙家父子的罪,有了这个发现,就算徐敬甫亲自来保人,都保不住。

他这几日,前几日是确认地下之人,搜寻账本,最后一日才是真正出府,出府也没干别的,账册上的人他挑了几个,一一将册子上相关记载誊抄一遍,送入各家府中。

凉州城的商户巨绅,把柄都捏在他手中。日后新的凉州知县上任,不管是不是徐敬甫的人,都将拿他无可奈何。

凉州城,从今日起,就是他的了。

袁宝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算错了他的方向。夜宴上的刺杀一直没被肖珏放在心上,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凉州城。

只是阴差阳错,禾晏的出现与古怪,吸引了袁宝镇的全部注意力。从某种方面来说,禾晏也成了诱饵,只是这诱饵上带着钩子,将循着味道赶来的猎物豁了嘴,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他沉默的时候,禾晏亦是在思索。

今日之事,肖珏早已料到了。她问:“你之所以放过袁宝镇,是不是因为,袁宝镇办砸了差事,会被主人背弃责罚,那个主人就是徐相。”她顿了顿,问:“徐相,是否就是当今丞相徐敬甫?”

此话一出,连飞奴都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一眼禾晏。

她居然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她不认识徐敬甫,可谁知是不是在说谎?

“禾大小姐如此心系朝廷,令尊可知道?”肖珏淡道。

他这么回答,禾晏就知道,袁宝镇嘴里的徐相,果真就是徐敬甫。

“我爹虽然如今只是城门校尉,徐相是当今丞相,看似云泥之别,可都督也知莫欺少年穷。我今年十六,打遍凉州卫,尚无敌手,”她大言不惭,“日后说不准建功立业,做的官比都督都大,一个徐相又如何?我还有个弟弟,比我还年幼。说句大逆不道的,我们如初升朝阳,徐相已是风烛残年,等我与弟弟长到都督那么大的年纪时,焉知世上还有没有徐相这个人?”

飞奴被自己呛得咳起来。

就凭禾晏这番话,十有八九也就不是徐敬甫的人了。徐敬甫能容忍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在手下?禾晏能活到现在,只怕全凭运气。

肖珏闻言,哂笑一声:“你这样不知死活,说不准活的不及徐敬甫长。”

禾晏心道,那肖珏可就猜错了,她都已经比徐敬甫多活了一条命了,谁还管长不长。

“都督不必如此防备我,”禾晏看着他:“我与你有共同的敌人。”

“我不知,”他不咸不淡的开口:“徐敬甫还会费神与一个城门校尉有纠葛。”

“城门校尉自然攀不上徐相了,不过狗咬了人,主子也该一同问责。”禾晏叹道:“我的仇人是徐相的手下,其实也就当相于徐相了。”她笑:“我与都督同仇敌忾,应该是朋友,都督三番五次的怀疑我,让人很伤心。”

肖珏瞥她一眼,她的样子,可看不出来半分伤心。

“那你要失望了,”他道:“我不交朋友,更不与骗子交朋友。”

禾晏:“……”

这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真恨不得与他打一架出气。

“那都督,”禾晏忍着气,问:“孙府院子里的那些尸首怎么办?”

那些尸首,有时间久远,已经辨不清面目只剩白骨的,有的尚且还能看出一二。全都堆在孙府也不是个办法。

肖珏看着窗外的树,树影微微晃动,片刻后,他对飞奴道:“通知城里百姓,过来认尸吧。”

……

凉州城百姓得知右军都督带人封了孙府大门,将孙家父子押下,人人拍手称快。胆子大些的,跑到孙家门口吐口唾沫,破口大骂,胆子小些的怯怯的站在不远处,待兵士经过,便扯着一人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军爷,孙知县真的……真的被抓了啊?”

凉州黑了这么多年,终于天亮了。

孙家父子认罪,总归是一件好事。知县府上哭声震天,那些家里丢了姑娘,或是知晓女儿被掳走却无能为力的,闻此消息,纷纷登门来认尸。

女子的尸体铺陈于院子,摆满了前后三个院子。虽是秋日,但也发出阵阵异味。禾晏随着飞奴一道过去,看见有被媳妇搀着的婆婆在尸体堆中找寻失踪三年的女儿,亦有书生打扮的青年抱着新婚之夜便被掳走的妻子嚎啕大哭。

禾晏看到一个穿白布褂子的黝黑男人,正抱着一具女尸抽泣:“阿妹,阿妹!阿兄来了,阿兄带你回家......”声音戚戚,令闻者落泪。

他怀里的小姑娘身量细小,至多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若是家中顽皮些的,这个年纪,还喜欢捉蟋蟀斗蛐蛐。如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再也难以看到过去活泼的身影,一朵花还未开放,就凋谢了。

满院子的哭声,满院子的死别,禾晏抬头看向天空,只觉得哭声几乎要冲破天空。世上最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飞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女儿家心软,见不得如此场面。就如宋陶陶,早已躲进了屋里,不忍再看。禾晏却站在此地,她眸中也有伤感,却到底没有落泪。

生离死别,禾晏见的实在太多了。战场上多少男儿,出去的时候是家中长子,妻子的丈夫,回来的时候便成了一抔黄土,人活在世上,少不了悲欢离合。

这些姑娘,活着的时候被欺凌,死了的时候被禁锢,悲惨了一生,到了如今,总算自由了,重新回到家人的怀抱。家人们永远记得她们,也会为她们的遭遇而痛惜流泪。

那么她呢?

禾晏怔怔的想,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是会为她的死亡而流泪的?会在无人的时候缅怀她,痛她所痛。她前生的家人亲手送她上了黄泉,死了也要被利用,可曾有过一刻,得到家人真心?

“少爷。”飞奴的声音打断了禾晏的思绪,侧头一看,不知何时,肖珏出来了。

他问:“所有尸首可都找到了家人?”

飞奴摇头:“还有二十三具无人认领。”

被掳到孙家的姑娘们,有些不乏如宋陶陶这般并非凉州人士的,天南海北,与家人一旦分离,就是永别。

“葬了吧。”

禾晏一怔,抬眼看向肖珏。

他长身玉立,站在满院凄凉里,如他腰间悬着的饮秋剑,锋利,冷静,令人安心。

“少爷,葬在何处?”飞奴问。

“凉州城外,有一处峰台,名曰乘风。”肖珏看着远处,似乎透过院里的树枝,看到了别的什么,他神情平静,语气淡漠,却在淡漠之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道:“这些女子生前身不由己,笼鸟池鱼。葬在此处,愿她们来生自由乘风,啸傲湖山吧。”

第一百零三章 都督深爱的女人

那二十三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最终如肖珏所说的,葬在了凉州城外的乘风台。站在乘风台往下看,山谷被云雾遮绕,仿佛仙境。

棺木都是上好的棺木,用的是孙府库房里的银子。孙家这些年敛财无数,竟在府中专门修缮了一座用来存放金银珍宝的库房。

因着这二十三人不知其姓名来历,就连最后立的碑上都无字可刻,二十三具无字碑,二十三位年轻的姑娘长眠于此。若她们死后有知,坐在此地可看云卷云舒,若她们往生,就如肖珏所说,自由乘风,啸傲湖山。

禾晏与宋陶陶站在不远处,赤乌立在一边,望着正蹲在地上烧纸钱的人们。下葬的时候,肖珏没有过来。这些烧纸钱的百姓,许多都是过来找寻失踪的女眷,最终却没能找到的亲人。毕竟孙凌害死的姑娘中,更有许多连全尸都不曾留下,在乱葬岗的野地里被狼犬分食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往铁盆里烧纸钱,她已经老的都快走不动了,这山路,还是她孙子背着她走上来的。她的小孙女四年前被孙凌掳走,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在孙凌院中的尸体中,亦没有发现她小孙女的踪迹。

老妇人颤巍巍道:“我给这些姑娘烧纸钱,以后有好心人看见大妞儿,就会给大妞儿烧纸钱……姑娘,你走好哇……”

宋陶陶拿帕子拭去眼角泪水,道:“做女子太苦了,若有来生,我才不要做女子。”

“这和做不做女子无关,”禾晏瞧着漫天翻飞的纸钱,“身为女子,本就不是为了受苦,男子也是一样,若是不满命运,大可走一条不同的路。只是……”她看着这些无字碑,“对于她们来说,根本没得选择,这太残酷了。”

宋陶陶看着她:“你与寻常男子很不一样。”

“什么?”

“若是寻常男子,大抵会说,你们女子有什么不好的,只需穿的华美坐在屋中,冷了有人添衣,出入有人伺候,不必在外拼杀,怎生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学着男子粗声粗气的声音,罢了不屑道:“做一只宠物,难道就很好么?把鸟关在笼子里,还要鸟夸笼子好看,我看他们才是脑子有问题。”

禾晏失笑:“你与寻常女子也很不一样。”

“我本就不一样,对了,”宋陶陶看向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并非程鲤素,你是肖二公子的手下吧?”

“我叫禾晏,”禾晏道:“柴禾的禾,河清海晏的晏。”

“原来是禾大哥。”宋陶陶道:“你可以叫我陶陶。”

“这……”禾晏挠头,未免太亲密了些。虽说他们都是女子,可是旁人不知道,看在旁人眼里,怕又要生出遐想。

“就这么说定了。”宋陶陶道:“我已经与肖二公子说好,暂时跟你们一起去凉州卫,等肖二公子的人到了,就派人送我回朔京。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要与你一直待在一起。”宋陶陶笑的眉眼弯弯,“我还没去过卫所呢。”她又快乐起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宋姑娘,”赤乌看了看远处,“天色不早,属下先送您下山。”

“走吧。”禾晏也道。

几人往山下走去,背对着他们,乘风台台阶处,草丛里生长着丛丛白菊,微风吹来,吹得菊花微微点头,仿佛袅袅婷婷的少女在对他们致谢。

不多时,再也看不见了。

……

下了山,回到他们居住的客栈,宋陶陶一头扎进屋子里沐浴去了。今日一直忙碌,方才烧纸钱落了不少纸灰在身上,当是冲洗干净。

孙府被封,自然不能回去住。便又住上了来时的客栈,客栈老板知晓肖珏的真实身份,如今又让孙祥福父子沦为阶下囚,岂敢怠慢。一个客栈的掌柜,殷勤的仿佛是哪户人家的小厮,围着禾晏几人团团转。

禾晏道:“无事无事,我自己来就好。”她取了一条帕子,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里飞奴正在收拾东西,见了她吓了一跳,禾晏问:“飞奴大哥,你这是作何?”

飞奴木着一张脸道:“我与赤乌住一起。”

之前在孙府的时候,他们三人住一起,肖珏在里屋,飞奴与禾晏在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禾晏随口道:“搬来搬去多麻烦。”

飞奴站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女子,怎能与我同处一室?”

禾晏:“……你也不必摆出一副不堪受辱的表情。”

飞奴没说话,极快的收拾好包袱,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立刻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禾晏一个人。

她怔了片刻,摇头笑了。大抵在肖珏主仆看来,她这般行径很是出人意料,可前生在军营里混的久了,不过是与男子同住,又有何难?她一个姑娘家都不觉得害羞,也不知飞奴在别扭个什么劲。

禾晏走到塌前,发现桌上放着清水与干净的白布条,屋子里还有沐浴的热水,当是飞奴放的。她身上还有伤,这人和他主子一样,有时候觉得不近人情,有时候倒也挺体贴。

屋子里没人,她便坐着解开衣裳,粗粗沐浴一番,昨日的伤痕她没来得及细看,将陈旧的布条换下,才发现伤口不浅。

自然是很疼的,但也能忍。禾晏侧过身看着镜中的姑娘,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有了刀伤,定然不好看。

禾大小姐爱惜美貌,恨不得用琼浆花露来娇养,如今她刚来不久,就给人弄的面目全非,倘若真正的禾大小姐归来,看到如此画面,一定会气到昏厥。

她已经很小心的保护自己了,但一旦决定了靠自己往外走,失去家族的庇护,就必然要受伤,人本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中成长起来的,伤疤也终有一日会变成铠甲。

女将的身体,永远不可能如寻常姑娘那般无暇,陈年旧伤落在上头,犹如画纸被奇怪的刀划的乱七八糟,谈不上美丽,甚至称得上恐怖。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纵然禾晏前生做男子做了十多年,但换回女儿装,看着自己背上身上的刀疤,面对许之恒时,也会感到羞惭。她从不穿薄薄的纱衣,有一次许之恒送了她一件水芙色的石榴纱裙,肩颈处绣着石榴花,薄如蝉翼,她很喜欢,但一次也没有穿,只因她当年战场上被敌军的箭矢刺进肩头,拔箭而出时,留下永远祛除不了的疤痕。

她也记得许之恒看着那些伤疤时候的眼神,虽未说什么,却刻意避开了目光。却比直接说嫌弃更要来的令人受伤。

禾晏怔怔的看着铜镜,伤疤这东西,为何在男子身上便是勋章,在女子身上就成了耻辱?这是何等不公平,不过是世人天经地义的以为,女子都以色侍人,就要时时刻刻保持颜色。

一派胡言。

禾晏低下头,将药膏细细的抹在伤口处,再用布条缠好,她做这些事做的得心应手,疼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就好了。做完了这一切,她在屋子里歇了片刻,才起身推门出去,到了肖珏房前。

屋子里亮着灯,肖珏应当在里面。禾晏敲了敲门:“都督?”

“进来。”

推门进去,肖二公子正将桌上的晚香琴收起来,不说这事禾晏还差点忘了,他此番到凉州城来,还修琴来着。说到修琴,禾晏就又想起自己当初喝醉酒,压坏了他的琴。

“都督,”禾晏硬着头皮开口,“您吃过饭了吗?”

肖珏停下手中的动作:“有话直说。”

“我们是不是明日就要回卫所了?”禾晏问:“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如今肖珏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万一肖珏真要将她送回朔京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如今有一点点禾如非的眉目,打死她都不要回去。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肖二公子在桌前坐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禾晏也赶紧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认真的与他分析,“您如今也瞧见了我的能力,这次带我来凉州,有刺客是我提醒的,帮您分散袁宝镇注意力的也是我。最后杀了丁一,我细细算来,我为您出力,比飞奴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隔壁的飞奴打了个喷嚏。

“我这样的人,做手下,数一数二,做心腹,善解人意。”禾晏毫无负担的自夸,“凉州卫有了我,如虎添翼。都督,我以为,你可以将我放进九旗营,保管不会后悔。”

肖珏笑了,缓缓反问:“九旗营?”

“我知道都督是个爽快人,定然怀疑我非要进九旗营的目的。我也就直说了,因为寻常建功立业实在太慢,我听闻在都督九旗营的,纵然日后身有残缺,也可以当官。我们禾家就指着我光宗耀祖,我以为九旗营是个好去处。”

她这一番话说的坦荡荡,肖珏捧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道:“不必日后,我看你现在就身有残缺。”

禾晏:“……什么?”难道肖珏看出来她是许大奶奶,前生是个瞎子了?

她正紧张着,就见这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禾晏:“……”他自己才脑子有毛病呢!好端端的骂什么人。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禾晏堆起一个笑:“都督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肖珏盯着她,嗤道:“骗子,我们九旗营不收无能之辈。”

“无能之辈?”肖珏可以质疑她的人品,但不能质疑她的能力,禾晏拍桌:“你说谁?”

“丁一那种货色,你与他交手竟然受伤,”肖珏扯了一下嘴角,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讥诮:“不是无能之辈是什么?”

“那是……那是……”那是因为禾大小姐身子孱弱,况且有了前生的教训,她当然要谨慎行事了!

“要是换了飞奴大哥在这里,他也会受伤!”

“你可以把你行骗的心思用在练功上,许会进步很多。”

这人如今与她相处的越熟,便越发的露出少年时期恶劣的一面来。禾晏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行,都督非要这么说我也无所谓,对我有成见也无所谓,只是我突然间,很怀念起都督腰上的那颗红痣来。”

肖珏平静的神色陡然龟裂。

“这流言呢,本就传着传着就成了真的。我本是城门校尉的女儿,家族不盛,自己亦没有什么名气。能够与都督的名字传在一处,是我的福气。”禾晏站起身来,慢吞吞的道:“日后旁人说起我来,我也曾辉煌过,是都督深爱的女人,想想就觉得不亏。只是难为都督要与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不过都督本就不在意旁人怎么说,应当也是无所谓的吧。”

肖珏盯着她,目光如刀子,沉声道:“什么深爱的女人。”

禾晏笑眯眯的回答:“我如此优秀,凉州卫的人都认识我,一直敬佩我是世间难得好儿郎,陡然间发现我是女子,定然不肯相信。且会疑惑女子为何进军营,那我只能说,自然是因为都督深爱我,舍不得与我分离,才将我藏在军营中,连来凉州驻守都带着。旁人听了,只会羡慕我的好运气,当然,也感叹都督的情深如海。”

肖珏闻言,不怒反笑:“不知羞耻!”

禾晏手撑着桌子,飞快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又不是让都督走后门让我进九旗营,只是希望都督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罢了。我们一同回卫所,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也请都督抛下对我的成见,当我是个寻常小兵,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如今有伤在身,夜里需要换药,再与男子们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得麻烦都督为我单独寻一间屋子,能在屋中沐浴的那种。”

肖珏冷冷开口:“你休想。”

“那我就只好做都督深爱的女人了。”禾晏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就算您将我塞进马车送回朔京,我也能立刻传的人尽皆知。唔,我看这客栈就很不错,只要我尖叫一声……”

肖珏扶额:“禾晏!”

禾晏笑里藏刀:“谁叫我是个骗子呢。”

肖珏:“我答应你。”

禾晏的脸变得比掌柜三岁的小儿还快,抚着心口遗憾的开口:“做不成都督深爱的女人,有些失落。”

肖珏脸色铁青:“滚出去!”

禾晏快乐的哼着口哨出去了。

……

第二日一早,飞奴与赤乌醒来出门的时候,发现禾晏竟比他们二人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