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回头,便觉有人按住自己肩头。

“想跑?”年轻的都督这一刻,五官漂亮的令人惊艳,然而笑容漠然,“跑得了吗?”

就此交手。

正在此时,又听得前方突然传来震天响声,循声一看,便见自五鹿河的方向,奔来一只军队,皆是黑甲黑裳,最前方的人骑马,手持战旗,写着一个“南”字。

“是南府兵!九旗营!”

“南府兵来了!”

禾晏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飞奴为了不让她在混乱中被人伤到,扶着她往后撤,禾晏只能匆匆一瞥。

源源不断的南府兵自河边而来,仿佛无穷无尽。

救兵来了……她昏迷过去之前,望向肖珏的方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日达木子不会傻到只率领一只千人的兵来挑衅凉州卫,不过是占了离五鹿河最近的村寨,连夜水渡,在河边处设下伏兵。若凉州卫的新兵抵挡不过,想要撤离,便如羊入虎口,将被一网打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日达木子自己也没想到,他与人在演武场“切磋”时,五鹿河边的设伏也不太顺利。原以为所有新兵都在演武场周围了,竟不知为何,又有一支弓弩队,藏在五鹿河边的丛林里,羌人一出现,便射出箭阵,羌人阵脚一乱,率先与这些新兵交上手。再然后,原本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肖珏突然出现,还带回来了一万南府兵的人。

一万南府兵,对战一万多的羌人,也不会赢的太过轻松。可若是再加上士气高涨的凉州卫新兵,和所向披靡的九旗营,自然攻无不克。

原以为胜券在握的局,顷刻间便被颠倒了胜负。

日达木子周围亲信皆战死,自知今日再难逃出生天,亦不愿做俘虏任人宰割,便拿弯刀抹了脖子,自尽了。

统领一死,群龙无首,剩下的羌人很快弃甲曳兵,抱头鼠窜。

比预料中结束的要快。

凉州卫的演武场上,白月山下,马道旁,五鹿河边,尽是尸首。这一战,凉州卫的新兵也损失不少,最惨烈的,大概是昨夜被人暗中杀害的巡逻哨兵。其次便是在五鹿河边的那支弩手,羌人最先与他们交上的手。

活着的,轻伤的兵士帮着打扫整理战场,将同伴的尸体抬出来。重伤的,则被送到医馆,由沈暮雪和她的仆役诊治。

肖珏往外走,沈瀚跟在身后。

“舅舅!”程鲤素被赤乌带着,扑过来,惊魂未定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日要死在这里!”

肖珏还没来得及说话,程鲤素一眼看到了跟在肖珏身后的沈瀚,想到前些日子在沈瀚那里吃的苦头,如今长辈过来,立马告状,就道:“舅舅!你说说沈教头,今日若不是禾大哥,那个叫什么木头的,早就在凉州卫大开杀戒了。禾大哥帮了我们,结果呢,前些日子还被沈教头关进了地牢!也太委屈了!”

“地牢?”肖珏看了沈瀚一眼:“怎么回事?”

沈瀚头大如斗,答道:“……说来话长,当时情势紧急,我也不敢确认禾晏身份。”

“你们还冤枉他杀人!结果呢?结果你们把禾大哥抓起来了,把真正的凶手放出来了!我大哥今日不计前嫌救了你们,你们回头都得给他道歉!”

“够了。”肖珏斥道:“赤乌,你带程鲤素回去。”

“哎?舅舅你去哪?”

“我去换件衣服。”肖珏懒得理他,对沈瀚道:“你跟着我,我有事要问你。”

他回来的匆忙,不眠不休的赶路,方才经历一场恶战,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和灰尘。一回到屋便迅速沐浴换了件干净衣裳,才出门,迎面撞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年岁与肖珏相仿,生的眉清目秀,又文质彬彬,脸上逢人挂着三分笑意,衣裳上绣着一只戏水仙鹤,大冬天的,竟手持一把折扇轻摇,也不嫌冷。

见到肖珏,他笑道:“你受伤了?要不要给你看看?”

肖珏抬手挡住他上前的动作:“不必,隔壁有个快死的,你看那一个。”

“哦?”这年轻人看向隔壁的屋子,露出一个不太愿意的表情,“我白衣圣手林双鹤从来只医治女子,你已经是个例外,咱们几年未见,你一来就要我破了规矩,现在连你手下的兵也要看了?这样我和那些街头坐馆大夫有何区别?”

肖珏:“去不去?”

林双鹤“唰”的一下展开扇子,矜持道:“去就去。”

一边的沈瀚闻言,心中诧然,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公子竟然是白衣圣手林双鹤?林双鹤给禾晏看病?如此说来,禾晏与肖珏的关系果真不一般,想到自己之前将禾晏关进地牢,沈瀚不由得一阵头痛。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几人一同去了禾晏屋子,屋子里,宋陶陶正坐在床前给禾晏擦汗。禾晏到现在也没醒,身下的褥子倒是被血染红了,也不知伤到哪里,宋陶陶有心想帮忙,却到底不敢轻易下手,沈暮雪在医馆医治重病伤员,亦是分不开身。这会儿见肖珏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当即喜道:“肖二公子!”

“大夫来了。”肖珏道:“你出去吧。”

宋陶陶看向林双鹤,怔了一刻,“林公子?”

朔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宋慈与林双鹤的父亲认识,两人也曾见过面,算是旧识。

“宋姑娘,好久不见。”林双鹤摇摇折扇:“我来给这位小兄弟瞧病。”

“可你不是,不是……”宋陶陶迟疑道。

“我的确只为女子瞧病,”林双鹤叹息,“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就破个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陶陶还想说什么,肖珏对她道:“宋姑娘无事的话请先出去,以免耽误大夫治病。”

“……好。”小姑娘起身出了门,肖珏在她身后将门关上,宋陶陶望着被关上的门,突然反应过来。肖珏自己还不是在里面,怎么他在里面就不是耽误大夫治病了?

哪有这样的!

屋里,林双鹤走到禾晏塌前,将自己的箱子放到小几上,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道:“这兄弟什么来头,竟能挨着你住?身手很不错么?瞧着是有些瘦弱了。”

肖珏:“废话少说。”

林双鹤不以为然:“你方才其实不必让宋姑娘出去,看样子,她很喜欢这位兄弟。就算在一边看着,也不会碍事,你又何必将人赶走,让人在门外心焦?”

肖珏无言片刻:“你想多了,我让她出去,是怕吓到你。”

“吓到我?”林双鹤奇道:“为何会吓到我?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剥禾晏的衣裳。

肖珏按住他的手臂。

林双鹤抬起头:“干嘛?”

“先把脉。”

“他是外伤?把什么脉!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先包扎伤口!”

肖珏看他一眼:“我说了先把脉。”

“肖怀瑾你现在怎么回事?”林双鹤一头雾水,“连我怎么行医也要管了是吗?”

“把不把?”

“把把把!”林双鹤被肖珏的目光压得没了脾气,只好伸手先给禾晏把脉。一摸脉象,他神情一变,起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又把了两回。末了,看向肖珏:“她是……”

肖珏挑眉:“没错。”

林双鹤弹起来:“肖珏!你竟然金屋藏娇!”

肖珏皱眉看向门外:“你这么大声,是怕知道的人不够多?”

“别人不知道啊,现在有谁知道?”林双鹤低声问。

“就你我二人,飞奴。”

“这妹妹可以呀,”林双鹤惯来将所有的姑娘称作“妹妹”,看向禾晏的目光已是不同,“我说呢,你怎么会让人住你隔壁,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俩什么关系?咱们这么久没见面,你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弟妹是哪里人?怎么来凉州卫?定是为了你是不是?你也是,姑娘当然是要用疼的,把人弄到这么荒山野岭的地方受苦,你还是不是人?”

肖珏忍无可忍:“说完了吗?你再多说几句,她就断气了。”

“哪有这么诅咒小姑娘的?”林双鹤骂他:“你过来,帮我把她衣服脱下,找块布盖住其他地方,腰露出来就行。”

肖珏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来帮忙啊。虽然医者跟前无父母,但若只是个寻常姑娘,我也不会在乎这么多,可这是你的人,当然你来脱。否则日后有什么不对,你对我心生嫌隙,找我麻烦怎么办?”

“什么我的人?”肖珏额上青筋跳动,“我与她毫无瓜葛。”

“都住一起了什么毫无瓜葛,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人家身份了,定然关系匪浅。你快点,我刚才摸她脉门,情况不大好,已经很虚弱了。”林双鹤催促道:“我先用热水给她清洗伤口。她伤口在腰上。”

肖珏想到方才扶禾晏的时候,染上的一手血,深吸口气,罢了,走到禾晏身边,洗手后,慢慢解开禾晏衣裳。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另一边上,并不去看禾晏,纵然如此,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禾晏的身体。手下的肌肤细腻柔滑,和军营里的汉子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触感。也就在这时,他似乎才意识到,禾晏的确是个女子。

这人平日里活蹦乱跳,与凉州卫的众人道弟称兄,又性情爽朗,比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久而久之,虽知道她是女子,却还是拿她当男子对待。

脑中又浮现起当日在凉州城的知县府上,被发现女子身份的那个夜里,饮秋剪碎了禾晏的衣裳,那一刻,才发现素日里看上去刚毅无双的身体,原来披着这样莹白的肌肤。

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扯过旁边的一张薄毯,将禾晏的半身包裹起来,手去解她的腰带,甫一动手,便觉得意外。禾晏的腰带,未免束的也太紧了些,是因为姑娘家爱美?看这人平日行径,绝无可能。

他将腰带解开,瞬间便觉手心濡湿,禾晏身下的褥子被染红大块。林双鹤也收起玩笑之意,伸手查探,一看便怔住,肃然道:“她身上带着把刀。”

肖珏:“什么?”

林双鹤从箱子里拿出细小的金钳和银针,用金钳轻轻探了进去,塌上,禾晏昏迷中蹙起眉头,似是被疼痛惊醒,但终究没有醒来。

小钳小心翼翼的自她腰间的伤口夹出了一块薄薄的刀片。

肖珏眉心一跳。

林双鹤半是感慨半是佩服的道:“这位妹妹,还真是能撑啊!”

肖珏看向丢进盘子里的那只刀片,薄而锋利,她就一直带着这么个东西在演武台上?这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是日达木子与她交手的时候刺中的,还是在那之前。倘若是在那之前的话,之前两场,禾晏每与人交手一次,刀片进入的更深,犹如活生生割肉,只会疼痛难言。寻常男子尚且忍受不了,禾晏又是如何忍受下来的?这便罢了,肖珏还记得自己赶到的时候,那少年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一丝一毫不对都看不出,骗过了所有人。

骗子惯会装模作样,但如果连她自己也要欺骗的话,未免有几分可怜。

“这姑娘什么来头?”林双鹤一边帮禾晏清洗伤口,一边头也不抬的问肖珏。

“城门校尉的女儿。”

“城门校尉?”林双鹤手上动作一顿,“怎么跑到这来了?为你来的?”

“想多了,”肖珏嗤道:“建功立业。”

“啥?”

“她自己说的。”肖珏看向窗外。

林双鹤咀嚼了这句话半晌,也没瞧出个意思,便道:“这姑娘实在是不得了,能忍常人不能忍,我行医这么多年,治过的女子无数,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林双鹤取出干净的白布,替上过药的禾晏包扎。心中不是不感慨,他在朔京医治的女子,多的数不清,什么千奇百怪的病由都有。有认为自己额上胎记不好看,请他帮忙去掉的。也有打娘胎里身体孱弱,要他开付方子调养身体的。有成亲多年无子来求得子妙方的,也有不得夫君宠爱,请他调制一些养颜食谱滋润美容的。

能请得起他的人,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于身体上,实在不曾吃过什么苦头。因此,见惯了人间富贵花,如此伤痕累累的狗尾巴草,也就显得格外特别。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他问。

肖珏:“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会这样关照她?连我都被你拿来使唤。”林双鹤“啧啧啧”的摇头,道:“罢了,你之后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别以为姑娘家穿着你们新兵的衣服,就真是你的兵了。我瞧着也是好好一个清秀佳人,看看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你总不能一直让她就混在你们军营当个新兵吧?不如把她送到沈暮雪那边,给沈暮雪打个下手,既留在你身边,也不必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就该放在屋里好好呵护,你倒好,辣手摧花,狠心驱燕……”

“柔弱?”肖珏似被他的话逗笑,勾唇慢悠悠道:“我赶回之前,她刚砍了两个西羌人的脑袋。”

林双鹤:“。…..”

“我再来的晚一点,她就要砍第三个了。”

林双鹤包扎的手抖了一下,半晌,才笑道:“。…..那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哈哈,哈哈。”

——题外话——

本文第一助攻——妇科大夫林双鹤上线!奶妈语录:奶好每一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林双鹤

禾晏这一觉,睡得委实长了些。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与日达木基交手,那统领暴虐凶残,被她用剑指着头,猛地抬起脸来,竟是一张禾如非的脸。

禾晏手中的剑“铛”的一下掉了下去。

她睁开眼,目光所及是柔软的帐子,身下的床褥温暖,低头看去,她躺在塌上,人好好的。

禾晏还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正在演武场上,肖珏和日达木子交上了手,远处援军南府兵已至。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已经都结束了?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一动,便又牵扯到腰上的伤口,疼的她忍不住皱眉,顿了一会儿,才扶着床头坐好。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她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挨着肖珏的那间,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叫人问问眼下是个什么情况都不行。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捧着药走了进来,他关了门,端着药走到了禾晏塌前,看见禾晏已经坐起来,便笑了:“醒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这是张陌生的脸,在凉州卫里禾晏还是头一次见,但看他穿的衣裳,绝不会是新兵。禾晏盯着他的脸,脑中空白了一刹那,突然回过神来,差点失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那人笑着看向她,道:“我叫林双鹤,是大夫,也是肖怀瑾的朋友,你的伤,就是我给看的。”

见禾晏只瞪着他不说话,林双鹤想了想,又道:“你别误会,衣裳不是我脱的,是肖怀瑾脱的,我只负责看病。咳……你的真实身份,我也知道了。”他压低了声音,凑近禾晏道:“妹妹,我真佩服你呀。”

禾晏:“……”

她艰难的对着林双鹤颔首致谢:“多谢你。”

“不客气。”林双鹤笑道,把药递给她:“喝了吧,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禾晏接过药碗,慢慢的喝药,心中难掩震惊。

林双鹤,林双鹤居然来凉州卫了!

对于林双鹤,禾晏并不陌生。事实上,他也是禾晏的同窗。当年一起在贤昌馆进学的少年中,禾晏觉得,她与林双鹤,其实比与肖珏的关系更熟悉一点。

原因无他,其实是因为,作为每次校验与禾晏争夺倒数第一位置的,十次有八次都是这位仁兄。

是的,林双鹤看起来长了一副聪明的脸,实际上对于文武科,也烂的一塌糊涂。他又与禾晏不同,禾晏是努力了还倒数第一,林双鹤,压根儿就没努力过。他与肖珏关系很好,日日形影不离,功课就抄这位好友的,先生让誊写的字帖,则是出钱请人帮忙代写。

贤昌馆的少年们,家境非富则贵,谁也不缺那几个子儿,可奈何这位林双鹤仁兄每次拿出来的,都是奇珍异宝,总有人眼馋。禾晏也曾没忍住诱惑,帮林双鹤抄了一宿的书,得了一块玉蝈蝈。

林双鹤极有钱。

林家世代行医,祖辈就在宫中太医院做事,如今林双鹤的祖父林清潭就是太医署的太医令,林清潭的小儿子,林牧为太医师,对女子医科极为出众,深得宫中贵妃喜爱。林牧还喜爱研制一些美容秘方,讨好了太后皇后贵妃,时不时便得赏赐。这些赏赐回头就给了林双鹤。

林牧只有林双鹤一个儿子,宠爱至极。林双鹤也就仗着家里有钱,在贤昌馆里混日子。

大抵林家对林双鹤要求也不高,从未想过要林双鹤文武出众去入仕什么的,对他的功课也并不在意,只要不丢人丢到家门前就行。家里无甚负压,要应付的,也只有贤昌馆的先生,是以林双鹤的求学生涯,每一日都充满了招猫逗狗的轻松与惬意。

纨绔子弟林双鹤自己堕落也就算了,看见禾晏这般努力,还觉得很不理解,曾在禾晏忙着背书的时候凑到禾晏跟前问:“禾兄啊,你说你,日日这般努力,还老是拿倒数第一,又有什么意思呢?”

禾晏不理他,继续吭哧吭哧背书,林双鹤讨了个没趣儿,自个儿走了。

过了几日,禾晏校验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时,他又来找禾晏,问道:“禾兄,打个商量,这次校验,你能不能还是考倒数第一,容我拿倒数第二。”

禾晏:“……为何?”

“先生在我祖父面前告状,祖父骂了我父亲一顿,我父亲令我下次校验必须进步,否则便要断我财源。我如今是倒数第一,只要你考倒数第一,我不就进步了吗?”

禾晏:“……”

“禾兄,求求你了。”这少年恳求道:“你若是帮我这回,我将淑妃娘娘赏的那只凤头金钗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