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之也很为难,但他别无选择,只对身后招了招手,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演武场里,与禾晏交过手的木夷。

“我找了一只兵,听从木夷的指挥,寻得时机,好上乌托人的船。等东南风至,趁机放火。我们难以确定哪几只船的火势可以控制,所以只能让木夷多烧一些。”

烧的越多,被人发现的可能也就越大,甚至于很可能的结果是将自己也一道困在船上。这一只放火的兵,从某种方面来说,相当于前锋营的兵,而且是,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前锋营。

用他们的牺牲为后来的兄弟开路。

木夷对肖珏道:“木夷但尽全力。”

形势对济阳军有多不利,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木夷也早就不如之前那般自大,神情都沉肃了许多。

“崔中骑,带人放火这件事,让我来吧。”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帐子被掀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禾晏。

她也穿了济阳城军穿的袍甲,长发高高的束起。明眸皓齿,又是与先前红妆截然不同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竟也觉得,这姑娘如此打扮时,竟比红妆时更夺人眼球,自然极了。

铠甲沉重,她却走的轻松,神情亦是十分从容,看向肖珏道:“都督,放火这种事,让我去。”

“禾姑娘……”木夷有心劝阻,“这很危险。”

“乌托人的船太多了,等那场说不准的东南风,可能要等到下午。”禾晏摇头,“要藏匿其中,不被人发现,不仅需要身手,还需要体力。并且还要懂得与都督带领的济阳城军配合时间。木夷兄弟,你从前并未和都督一起并肩作战过,纵然是去放火,你们二人磨合,也不是片刻就能磨合好的。我是都督的手下,与都督亦有默契,由我来带着你们,再好不过。况且,”她微微一笑,“先前在演武场的时候,你不是已经与我交过手了吗,怎么还对我这般没有信心?”

木夷脸微红,一时无话可说。他既输给禾晏,就是技不如人,又怎么好反驳?

禾晏这话里半真半假,真是真在她确实可以和肖珏配合的更好,之前在凉州城里袁宝镇那事也是,况且将领之间,许多想法是想通的。肖珏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同样的,她的暗示,肖珏也能看懂。换做是木夷,未必能明白。二来是,她也看出来了,木夷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以一命换来成功。可是战场上,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是将领的责任。她虽然不敢说带着这群人全身而退,但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于公于私,由她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比木夷来做更好。

崔越之有些犹豫,那一日讨论火攻之术时,他已经知道禾晏不简单,绝不可小看,也比木夷有本事的多。但禾晏毕竟与他不算熟悉,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尚未可知。而且禾晏也不是他的手下,纵然是他同意了,肖珏不同意也没办法。因此,也跟着看向肖珏道:“禾姑娘的本事,崔某当然相信,由禾姑娘去做这件事,崔某也放心的很,只是不知道肖都督意下如何?”

肖珏看向禾晏,禾晏亦是回视他。她的目光清亮而富有生机,铠甲穿在她身上,英气逼人,意气风发,将她的整个面庞都照亮。如在凉州卫里演武场上大放异彩的少年,行动间矫捷如风。

自由的风不应该被困在方寸之地,他微微扯了下嘴角,淡道:“去吧。”

禾晏道:“多谢都督!”

她原想着肖珏有可能不同意,还要如何说服他才好,没料到今日这般爽快。不过大抵肖珏也能看出,由她去比木夷去更好,作为主将,他下的每一个命令,都要公平。

“注意安全。”肖珏道:“不必死冲,情势不对就撤走,我自有别的办法。”

禾晏:“明白!”

……

禾晏带着木夷一行人前行。除去她自己,统共五十人。

这五十人,是济阳城军里,身手最好的五十个。因要潜伏在暗处,伏杀、隐藏、放火、撤离,可能与一部分乌托人交手,是以,身手稍微弱一点都不可以。禾晏看着他们,想到当年曾待过的前锋营,前锋营里,又有那么十几人,每一次战役,都冲在最前面。

然而这十几人,每一次都会是不同的十几人,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有去无回。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才能为之后的军队创造出胜利的可能。

葫芦嘴那头,由崔越之带兵守住,肖珏带着主力乘船,在济阳城运河上与即将到来的乌托人交手。临走时,肖珏没有吩咐她任何具体的行动,也就是说,从此刻起,他们这场暗中放火的行动,主动权全部握在禾晏手中。

“禾姑娘,”木夷看向她:“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眼看着时间渐渐过去,天也快要亮了。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在这里踟蹰,木夷虽然心知禾晏身手出色,但对于禾晏能否指挥一场奇袭,其实并无信心。他连火攻策是禾晏提出来的尚且不知,只以为禾晏想的与他一样,仗着身手好潜入乌托人的大船上,再在乌托人的船上放火。

“我们现在去准备膏油吗?”木夷问以为她是没有想出办法,主动提醒:“我们将膏油藏在岸边,想办法运上乌托人的船,怎么样?”

“不必。”禾晏抬手,道:“准备十只小船。”

“十只小船?”木夷皱了皱眉:“如今船都给肖都督了,眼下船只本就不多,要这么多船干什么。”

禾晏道:“我想了想,要一只只去烧他们的船,比烧我们自己的船难多了。不如用烧我们的船。”

木夷一怔,他身后的数十人不太明白,有人就问:“这是何意?能否说得更清楚些。”

“我需要十只小船,把你们准备的膏油全部分别放在十只小船上。再堆满干草,装作和其他战船一般无二的样子。等介时两方交手,乌托人会以为这只是堆满膏油的小船与济阳城军的船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在东南风刮起来的时候,假意与他们交手,靠近乌托人的大船。”

“在那个时候,点燃我们自己的船,就可以了。”

“只有用这个办法,胜算最大,你们也可以跳入河中,最多的保全自己。”她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风

这五十人,一开始接受崔越之吩咐的任务时,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此刻听到禾晏所言,一时都愣在原地。

半晌,有人问:“这样……可行吗?”

“我会在前面吸引乌托人的注意,”禾晏道:“不过,你们的船,也需要按照我的安排来布置。”水上布阵,她其实没有做过,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禾晏看向远处的长空,长空尽头,出现了一线亮光,天快要亮了,今日究竟有没有风呢?

老天爷又会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无论怎么样,战斗,就是他们的宿命。

“提起你们手中的刀,跟我来。”她道。

……

天终于破晓,最后一丝黑暗散去,从运河的前方,一轮红日升了起来,伴随着云雾,金光遍洒了整个河面,济阳城拢在一片灿烂的霞光中。

城楼的士兵吹响了号角,堤岸边,济阳军整装待发,船只靠岸,如密集的黑铁。

但见远处渐渐出现一点暗色,慢慢的,暗色越来越大,先是扁扁的一条线,随即那条线越来越宽,越来越长,直到将运河的大片都覆盖,众人这才看得清楚,那都是乌托人的船。

乌托人的船极高极大,船头站着乌托兵士,皆是穿着皮袍甲,头上戴着一顶黑羔皮做的小圆帽,帽子后缀着两条红色涤带。他们人生的各个高大健壮,还没靠近,便发出哈哈大笑,恐吓着这头的济阳军。

“都督,”身后一名副兵声音微微颤抖:“他们的人马……”

“至少十五万。”肖珏道。

两万对十五万,这已经不是以少胜多了,悬殊大的吓人,教人感到绝望。

“随我上船。”肖珏率先跨上岸边的小船。

济阳城军的船与乌托人的船相比,实在是矮小的过分,乌托兵士是从运河以北上来,路途遥远,船只建造的又大又结实,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木料,应当是很珍贵的。这些年大魏忙着平定西羌和南蛮之乱,倒给了乌托人可趁之机,不知不觉中,乌托国的财富不可小觑。其国库比起大魏国库,未必有差。

济阳城军随着肖珏上了船,船只朝着乌托军的方向行去。

此次带兵前来济阳的首领,是乌托大将玛喀。玛喀生的其实不算高大,甚至比起周围的亲兵来,显得过分矮小,他年纪不算大,如今也刚刚而立,却已经在乌托国中赫赫有名,只因他用兵之术极擅偷袭。又因是乌托国国主的表弟,此次国主便将十五万大军放心交到他手中,叫他打响在大魏的第一战。

对济阳,玛喀势在必得。

潜伏在济阳城中的探子,早已将济阳城的现状打听的一清二楚。一个藩王的属地,并无多少兵马,这些年来又过分安平和乐,占领这样的城池,其实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唯一难办一点的是济阳王女穆红锦,这女人狡猾的很,不过,也仅仅只是个女人而已。但这些日子济阳城里似乎多了一些人,听说有个穿白衣的剑客在追杀乌托国的密探,不知是不是风声走漏,济阳城的平民已经开始撤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才决定提前动手。

“此次带兵的是不是崔越之?”玛喀道:“听说年轻时也是一员悍将,不过如今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提不提的动刀啊?”

周围的亲信哄笑起来,道:“比不上将军的刀!”

玛喀的手抚过腰间的长刀刀鞘,“真要死在我的刀下,也算他的荣耀了!”

笑声飘到河面上,远远落到了济阳城军中。

肖珏站在船头,看着远处出现越来越多的乌托兵船,片刻后,弯了弯唇:“蠢货。”

“什么?”副兵不解。

“所有的乌托兵船首尾相连,看来是怕死的不够快了。”肖珏起身往里走,抓住赤乌手中的披风系上,哂道:“尽量在水上多呆一阵,有人赶着送死,何必阻拦。”

……

与此同时,禾晏也登上了装满了膏油的小船。

船只的膏药和干柴用厚实的麻布遮蔽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和济阳城军的普通兵船一般无二,上头插着兵旗。五十人分成十组,五人一组。

禾晏和木夷在同一只船上。她对其他人道:“你们远远地跟着我,不要靠近。”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随手在地上捡了只炭笔画了张图,“看这个。”

图上画着几只船,中间的那一只被禾晏圈了起来:“这只船我用来引起乌托人注意,你们其余人的船,就照我画的方位布置。等时间听我指示,我发信号时,务必烧船跳水。”

“你能行吗?禾姑娘,”一人有些担心,“不如换我们来。”

在前作为乌托人的诱饵,未免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虽然没有人愿意死,但他们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姑娘身先士卒,独赴险境。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禾晏将腰间的鞭子紧了紧,率先朝船走去,“都督已经上船了,我们也出发吧!”

船只在城门前的运河相遇。

济阳城军在无数乌托兵船的衬托下,显得渺小如蝼蚁。然而站在船头最前面的青年却一身黑色铠甲,身姿笔挺如剑,他生的如春柳般毓秀出彩,然而手持长剑,气势冷冽如锋。清晨的朝霞落在他身上,生出万千光华,凛凛不可逼视。

这是个陌生的男子,玛喀微微一愣,迟疑的问身边人:“这不是崔越之,这人是谁?”

崔越之是个胖子,而不是个美男子。可崔越之不在,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近年前济阳城里的新秀?可乌托密探送回的密信里,从未提起过这一号人物。既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穆红锦又怎会将本就不多的城军交到他手上?

“没见过此人。”身侧手下迟疑的道:“也许崔越之不行了,济阳城中无人,穆红锦随意找了个人来顶上。这人如此年轻,一看就不是将军的对手!”

玛喀没有说话,同为将领,对方究竟是绣花枕头还是有真才实干,他自然有所直觉。此人看着并不寻常,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时间在此多想,慢慢抽出腰间长刀,对准前方,喝道:“勇士们,跟我上!”

一时间,厮杀喊叫声震天。

乌托人也知,一旦上了岸,便再无可以阻挡他们之物。济阳城脆弱的如同纸糊的一般,两万人还不够他们砍着玩儿。为了保护平民,济阳城军只能更多的在水上作战。

在水上作战也没什么,他们的船又大又坚固,在船上杀人,也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些而已。

大船与小船相遇,如大鱼与小鱼相遇,残酷而激烈。大船几乎要将小船给撞碎,然而小船到底灵活,又知道水路藏着的礁石,巧妙避开。两军在船上交手。

擒贼先擒王,玛喀的目标,就是那个穿黑色铠甲,手持宝剑的年轻男人。两船靠近处,他站在船头,望着对面船头的人。

“都督!”身侧有人喊道。

玛喀眼睛一眯:“都督?阁下何人?”

“肖怀瑾。”

玛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然他平日里极为自大,旁人的名字在他耳中,也不过仅仅只是个名字,听一刻便忘了。且谁也没想到,肖怀瑾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时只道:“不曾听过!”

倒是他身边的一个手下,惊疑不定的开口:“肖怀瑾,可是大魏的封云将军?”

封云将军?

玛喀一怔,看向眼前的人。只要提封云将军,右军都督,纵然他平日里再如何眼高于顶,不将大魏的这些兵将放在眼中,也是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肖怀瑾用兵,从无败仗,其骁勇悍厉,即便没交过手,也足够震慑乌托人。

“你可是大魏封云将军?”他道。

肖珏神情平静的看着他,冷道:“正是。”

玛喀猛地横刀于眼前,轻松的神情骤然收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从面前这个青年嘴里说出,玛喀信了九成!这人本就气势不凡,况且若非真正这样的人物,穆红锦又怎么舍得将济阳城军交到他手里,让肖怀瑾来指挥?连心腹崔越之都没用上。

乌托探子送回来的信里,可没有提过此事!

玛喀气急败坏,于不安中,又隐隐生出一股跃跃欲试来。肖怀瑾确实不简单,可,他只有两万人。

两万人对十五万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要赢的这一方。勇将又如何?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这几条小的可怜的船?

若是他率领乌托人打败了肖怀瑾,他就是打败了大魏封云将军的人,在乌托国里,日后永生都要沐浴在荣耀下。

一时间,玛喀热血沸腾,吼道:“勇士们,将他们全部杀光!占领他们的城池,夺走他们的财富,享用他们的女人!杀啊!”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传遍了运河河上。乌托人本就狡诈凶残,嗜杀无数,此刻被玛喀的话一激,纷纷扬刀冲来。

短兵相接,浴血奋战。

喊杀声传到了禾晏耳中,禾晏看向远处,河面上,两军混站在一处。

木夷问:“肖都督已经动手了,我们是要现在靠近他们。”

禾晏摇了摇头,看向天空。

此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她的心渐渐沉下去,司天台的人说了,今日可能无风,也可能有风,但即便有风,也不是这个时候。只是……这样的天象,真的会有风吗?

老天爷真的会站在济阳城这一边吗?

她又看向远处乌托兵船,乌托兵船巨大而沉重,在运河上方显得尤为著名。她看着看着,忽然一怔,片刻后,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木夷道:“怎么了?禾姑娘,你在笑什么?”

“我笑乌托人蠢不自知。”她道:“你看那些船头船尾,都被连在一起了。”

乌托国并非如济阳这样的水乡,兵士们也并不擅水。因此所有的大船全都用铁链首尾串联在了一起。乌托人大约觉得此举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也不至于其中某一只船跟不上队伍,一眼看过去,如船队。

海商走货的时候,这样首尾相连是经常用的办法,不过用在此处,就实在有些累赘了。尤其是今日,他们还想要用火攻的办法。

木夷眼睛一亮:“只要引火烧掉他们一只船,就行了。”不过很快,他又忧愁起来:“他们的大船串在一起,小船一进去,犹如羊入虎口,只怕还没烧掉船就被乌托人给包围了。”

“无事。”禾晏招呼其余人上船,道:“你们就按照我图中所示地方呆着,我带一只船,把他们引过来。”

“引过来?”木夷道:“如何引过来?”

乌托人还犯不着追着一只船跑,之前还有可能,现在这么多船串在一起,只怕会一直盯着肖珏的济阳军打。

“我自有办法。”禾晏道。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禾。”

禾晏转过头,见是楚昭,微微一怔。

“你让翠娇去王府拿殿下穿的衣裳,外面不安全,我就叫翠娇先回崔府,给你送过来。”楚昭微笑着道:“幸而赶上了。”

“楚兄怎么还在济阳城里?”禾晏问:“这里不安全,你应该跟着那些撤离的百姓一道离开的。”

这人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倘若……倘若乌托人进城,他恐怕凶多吉少。

“连殿下都呆在王府不曾离开,我又怎么好舍下同袍。济阳也是大魏的土地,阿禾尚且都能保护济阳一方百姓,我虽不及阿禾,也不会独自逃离,会与好友共进退的。”

“可你并无武功,”禾晏想了想,“罢了,你等等。”

她跳下船,走向岸边的一处驻扎的帐子,进去不过须臾,又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衣物样的东西,塞到了楚昭手里。

“这是之前我在济阳的绣罗坊买的,料子是鲛绡纱,听卖衣裳的小伙计说刀枪不入进水火不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你拿着穿在身上,若真有个万一,也能抵挡一二。”禾晏心中叹息,她本来将这衣裳穿在铠甲的里面,就想着聊胜于无,万一真是件宝贝,就当穿了两件铠甲了。

不过此刻见楚昭文文弱弱地站在这里,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又觉得倒不如将这衣裳给他得了。这人虽然不知道是敌非友,但就冲他叫翠娇先回崔府,自己又没有独自离开的份上,也算义气。

楚昭一愣,正要说话,就见那姑娘已经转过身,随着众人上了船。她的背影看起来极潇洒,很快被周围的人淹没。

船渐渐地驶离岸边,朝着喊杀声最烈的河中心而去,在那里,刀光剑影,战火纷飞。

小船犹如扑火飞蛾,摇摇晃晃,义无反顾。

楚昭低头看向手中,手中的衣物似乎是刚从女子身上脱下来的,还带着余温,还真是不拘小节,不过……他慢慢的将衣物提起,裙摆长长,这是一件女子穿的衣裙。

他愕然片刻,随即摇头失笑起来。

……

城中的百姓们各自躲在屋中,将门窗紧掩,年幼的被年老的抱在怀中,死死盯着屋里的门,仿佛盯着所有的希望。

时间渐渐地流逝过去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济阳城,今日安静的如一座死城。王府里,穆红锦坐在殿厅中,看向门外。

窗户大开着,柳枝如往日一般温柔,晴空万里,今日无风。

她垂下眸,指尖渐渐掐进高座的软靠中。

今日无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