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大概是去搬凳子了。
等清洁大妈走后，王子烨这才悄悄地打开门锁，推开门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厕所隔间。
他走到厕所门口，悄悄地探头看了看，确定走廊里空无一人后，他才一溜烟跑了出来，然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教学楼。
…
回到温暖的家中，宋霖难得地做了一顿美味大餐。他最近一直很忙，没时间做饭，兄妹两人都是在宋记快餐店解决的晚饭，家里竟然已经好多年没有开过火了。
宋乔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宋霖打下手。她帮忙细细地切了葱和姜，又在猪肉馅里混入调料拌匀，然后就站在一旁看宋霖动作娴熟地将肉馅夹进藕片里，裹上面粉，又放进油锅里炸成漂亮的金黄色。
香味在厨房中飘散，就连金蝴蝶似乎也因为香气蠢蠢欲动，停在宋乔的手指上微微扇动着翅膀。
吃饭的时候，宋霖还从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一瓶葡萄酒，笑道：“这个酒度数不高，像葡萄汁，喝一点应该没事。”
他说着就给宋乔也倒了一点点葡萄酒。宋乔喝了一小口，果然没什么度数，就像加了糖的葡萄汁，正好适合搭配今晚的主菜香酥藕夹。
宋乔笑道：“感觉咱们俩好久没这样吃过饭了。”
宋霖点了点头，“是啊，最近都怎么见你谈起学校里的事。感觉咱们俩好久没好好聊过天了。”他说着，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两杯酒下肚，宋霖的脸颊竟然微微泛起了红晕。
他忽然站起身，从厨房拿了一瓶罐装露露给宋乔，笑道：“这酒后劲儿还真大，你还是小孩，别喝酒了，喝这个吧。”
宋乔笑道：“哥，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幸亏你现在不用应酬。不过喝酒太多容易伤身了，少喝是好事。”她接了过去，刚打开露露，正准备倒进杯子里，却发现宋霖正隔着桌子盯着自己看。
宋乔顿时道：“怎么了？我脸上粘大米饭了？”
宋霖笑了一下：“不是，就是发现你最近几个月变化挺大的。”
宋乔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蹙眉道：“应该不是胖了吧？”
“不是胖了，是变成熟了。”宋霖表情认真道，他说着又喝了一口葡萄酒，叹口气道，“感觉俩月前你还是个小孩呢，现在就像个大人了，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宋乔愣了一下：“是吗？”
“对啊，”宋霖道，“我最近都没怎么见你看动画片和电视剧了，以前你很喜欢看电视剧的，看完了还给我讲剧情呢。”
宋乔当然知道这些变化究竟从何而来，她笑道：“最近没什么我爱看的电视剧而已。
其实这几个月来，宋乔已经改变了许多。大概和同龄人相处得多了，她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十三岁女孩。
可今天听到宋霖的一番话，她才意识到那些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的骨子里，还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她无法像个真正的十三岁少女一样，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可以为了沉迷一部电视剧或小说而废寝忘食数日，或是因为和暗恋的男生说上话而兴奋一整天，这一切她曾经体验过，也错失过，而现在却永远找不回来了。
不过宋乔并不觉得遗憾，上天已经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又让她重新回到了亲人身边，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禁看向了停在自己筷子上的金蝴蝶。
金蝴蝶半透明的翅膀看起来那么不真实，看起来就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可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快点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宋霖隔着桌子把香酥藕夹的盘子推到了她面前。
宋乔伸筷子夹了一块藕夹，忽然笑道：“哥，幸亏有你在我身边一直照顾我…”
宋霖愣了一下。
宋乔继续笑着说道：“不然我哪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宋霖立刻挑眉笑了。
“就知道你嘴馋，就像你前两天说的那什么来着——对了，就是个吃货！”
宋霖说着就伸手要弹她脑门，这回宋乔没躲，任由他弹了。
兄妹两人吃完饭，就一起下楼去附近的夜市逛了一圈。两人什么都没买，一直都在聊天。
宋乔给宋霖的饭店生意提了点意见，让他考虑一下多雇两个人。最近到他们店里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宋霖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刚让汪友亮帮我在网上发布了招工信息。而且我还打算把后厨的设备升一下级，换个好的煤气灶，再把地面重新铺一下。”
原来宋霖已经都有打算了。他的生意做得红火，宋乔打心眼里替他高兴。她知道开饭店一直是宋霖的梦想。她忽然觉得，说不定他真能把生意做大，开连锁餐馆，最后成为餐饮业大亨。
她把这个想法跟宋霖说了，宋霖顿时笑了起来，“餐饮业大亨？你对你哥还真有信心。你以为是玩大富翁吗，赚钱哪有那么容易的。”他说着，忽然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过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宋乔斩钉截铁道：“肯定能。”
“那就等我赚了钱，买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养几只小猫，在阳台上种一大堆花花草草。”宋霖笑道。
宋乔也笑了起来，“我看不错。”
兄妹两人边走边谈着对以后生活的畅想，沉浸在了对未来的向往中。
…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正好有事，就让新来的梁老师代课。
梁老师先讲了半节课书本上的内容，忽然道：“我看大家都困了。你们想不想听听和书本无关的东西？”
一听这句话，班上好多学生都停止打瞌睡或玩游戏，抬头看向了他。
梁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画了几笔，然后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着黑板上那两个寒酸的火柴棍小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0章
有人举手道：“是两个小人吧！”
梁老师点了一下头，然后在两个小人下面写上了名字，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明。
“想象一下这两个小人是生活在这个黑板平面上的生命。平面几何大家都学了吧？”
李霄没举手就抢着回答道：“学了！”
梁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他在两个小人之见画了一条线段，然后问道：“现在这两个小人之间被这条线段挡住了，彼此是看不见的对方的。现在小红想和小明碰面，她要怎么做才行？”
“从线旁边绕过去呗。”有人立刻回答。
梁老师又在其中一个小人周围画了一个圈，“现在这个小人被这个圈囚禁在里面了，它出不来了，你们要用什么办法把它救出来？”
有人道：“把圈擦掉！”
梁老师摇了摇头：“不能破坏这个圈。”
宋乔的同桌王盛忽然举手道：“我有办法。”
梁老师道：“你有什么办法？”
王盛走到讲台上，从桌面拿了一张废草稿纸，将纸贴在那个小人上面，然后照着小人的形状描了一遍，并且将黑板上的小人擦掉。
他说：“我先把这个小人转移到这张纸上，就像坐汽车那样。”他又把那张纸拿起来贴在了圈外的黑板上，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这不就出来了吗？”
底下的学生愣了一下，才开始鼓起掌来。其实大多数人都没看懂怎么回事，反正不明觉厉就是了。
而宋乔已经明白了梁老师想讲的是什么。
梁老师夸赞了王盛，“嗯，这位同学你反应很快，很聪明！”他说着就拿起了那张纸，“不过你刚才的动作，却将小红同学从黑板这个平面带了出来，带到了我们的世界。”他说着，就在黑板上画了个平面直角坐标系，又画了一个三维笛卡尔坐标系，下面分别标注上‘平面世界’和‘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可以看做小红小明更‘高级’的世界，因为我们生活的空间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只有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才有可能跳出他们所在的世界，‘穿越’到圆圈外面的世界。”他说着，就啪地一声将那张纸又拍在了黑板上。
宋乔环视四周，见大多数学生都露出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听得一知半解，毕竟他们是才刚刚开始接触平面几何知识和物理知识的初二生而已。
梁老师没打算继续深入讲下去，而是笑道：“这方面小知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慢慢补充。”
班上一些学生对梁老师讲的“平面世界”很感兴趣。下课之后他们还跑来问梁老师，是不是真有只生活在平面里的生命。
梁老师一边整理教案一边笑道：“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能有。”王盛说。
另一个人也笑道：“对呀，要是有的话，我们怎么没见过？”
梁老师却笑道：“这些问题就留给你们课后慢慢思考和研究吧。”他说着，忽然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宋乔，道：“宋乔，你晚上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点事情要交代。”
宋乔本来正在课桌下面看初三课本，听见梁老师叫自己，她立刻答应道：“噢，知道了。”
放学后，宋乔如约来到梁老师办公室门口，她敲了两下门，就听到梁老师说道：“请进。”
宋乔走进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不在，只有梁老师一个人坐在办公桌旁。
他头也不抬地地拉了一把旁边的空椅子，“过来坐这儿。”
等宋乔坐好后，梁老师才抬起头，将下星期主题班会的相关事宜交代了一下。
宋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将梁老师说的话记了下来。
交代完了班会的事，宋乔以为没别的事了，正打算跟梁老师告别离开，却无意间瞥见桌面上一本教案底下露出了一张纸的边缘，上面写着她的连笔字签名“宋乔”，另外还露出了一点黄色荧光笔的笔迹。
宋乔顿时皱了皱眉，这不是她上次在美术课上画的金蝴蝶吗？怎么跑到梁老师这里来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宋乔的视线，梁老师忽然伸出手，将那张纸从书下抽了出来，笑道：“这个是你画的吧？我之前管你们美术老师要的。我觉得画的很好看。”
宋乔“嗯”了一声，心里却增添了几分疑惑。她这幅画根本称不上杰作，顶多算张不错的涂鸦而已，为什么梁老师会特意把它要过来？
梁老师又道：“只不过这幅画我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照着画的，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宋乔微微怔住片刻，道：“随便瞎画的，怎么了？”
梁老师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你以前学过画画？”
宋乔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挺有美术天分的。”他说着，就将那幅画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抽屉里，笑道：“行了，你走吧，别回家太晚了让你爸妈担心。”
离开梁老师办公室后，宋乔出了校门，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她转过头，看见王子烨正站在自行车存放处旁边的树下。
宋乔其实刚出校门的时候就看见他了，她还在纳闷这家伙怎么还没回家。
王子烨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皱眉道：“你咋才出来？”
宋乔道：“梁老师找我。”
一听见梁老师的名字，王子烨立刻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梁老师跟你说啥了？”
宋乔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那副金蝴蝶的画。
“没说啥啊，就是交代了一下班会的事，怎么了？”
王子烨迟疑了片刻，才道：“你以前跟梁老师认识吗？”
“不认识啊。”宋乔狐疑地看向他，“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王子烨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拽了一把宋乔的衣袖，道：“快跟我过来！”
他说着，就推着自行车转身离开了。
宋乔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梁老师正和一个不认识的女老师有说有笑地往校门口走。
宋乔追上了王子烨，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儿，便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王子烨犹豫了一会儿，假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有没有觉得梁老师有问题？”
宋乔又想起了之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件事。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王子烨迟疑了片刻，“你还记得梁老师说，他是xx师范大学毕业的吗？”
“记得啊，他昨天刚说的。”
“我有个表哥就在xx师范大学毕业，和梁老师同一届的。他说，物理专业根本没有梁时谨这个人！”王子烨说完，就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宋乔，好像在等她做出惊讶的表情。
宋乔蹙眉道：“你确定？”
“我确定！”王子烨不耐烦道，“这件事千真万确，我特意让我哥查过了。而且我哥说，五中根本没去过他们学校招聘。”
宋乔沉默了一下，“如果梁老师的学历是伪造的，学校为什么不知道？”
王子烨不耐烦道：“这我怎么清楚，反正他不是xx师范大学的就对了。我哥说，他可能办了个假毕业证啥的。”
他说着，又道：“而且我昨天晚上还发现一件特诡异的事儿。”
宋乔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诡异的事？”
…
和王子烨告别后，宋乔一直在琢磨他刚才说的话。
梁老师在电话里提到的几个词让她很在意。
难道梁老师真是被派来监视她的？可又是谁派来的，监视她又有什么用？
宋乔想起之前在梁老师办公室看到的那幅画。
一个念头顿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说不定梁老师知道金蝴蝶的事，甚至有可能知道善恶值系统。
想到这里，宋乔更迷惑了，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是不可能看得到金蝴蝶的。这一点她已经试验过好多次了。
于是她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说不定，她并不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善恶值系统的人！
想到这里，宋乔忽然有种折回学校的冲动。
她可以利用教学楼旁边的大树，跳进梁老师的办公室，翻翻他的写字桌抽屉，也许会发现什么。
可这个时间初中部许多老师都还没下班，随随便便闯进老师办公室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宋乔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宋记餐馆门口。
汪友亮正推门出来倒垃圾，一看到宋乔走过来，便笑着打招呼：“放学了？”
宋乔道：“嗯。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