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的话在象一个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群臣中,激起不小的涟漪。

有不少人是知道北靖侯府这本经的,世子公孙昊娶的,就是现在正要成为晋王世子妃的穆清瑶。

“要出事了。”史夫人凑近秦太太道。

“可真是好事多磨啊,对了,史太太,听说你女儿受伤了,可好些了?”秦太太叹了口气,把话题扯开。

“多谢秦太太,云嫣好多了。”

“听说,若不是穆姑娘,史小姐怕是性命难保吧。”秦太太斜眼看着史太太道。

“是啊,穆姑娘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秦太太就不再说话,抬眸看事态发展。

“你…你儿子不是早就休了妻吗?”史大人道。

“是本侯教子无法,才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小夫妻两个吵个嘴,就闹什么写休书,做不得数的。”北靖侯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那儿媳呢?可是离开了侯府?”工部尚书孙靖海问道。

“是啊,那孩子也是被本侯那犬子伤透了心,本侯不怪她,只盼着她能回来,好好的跟犬子过日子就好。”北靖侯愧疚地看着穆姑娘,满满都是期盼。

穆清瑶只当没听见,侯爷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但是,不能因为侯爷良善,自己就要跟公孙昊那只渣男混一辈子吧。

何况,贺雪落已经是公孙昊的人了,贺相为了贺雪落的终身,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哪怕先嫁给公孙昊,再杀了他,让贺雪落当寡妇,也比未婚先失身的好。

“那赶紧的,把人接回来吧,唉,现在的孩子们啊,真是越发的不懂事了,好好的小日子不过,闹什么呀。”孙大人抚着胡须道。

“只怕侯爷是接不回去了,侯爷的儿媳,可不就是晋王府正要下聘的这位穆姑娘么?”贺初年凤眼微挑,嘲弄地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哗然。

大家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穆清瑶。

虽然北靖侯世子休妻之事,和晋王世子选妃选了个商家女这两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洋洋,但到底还是有许多人没见过穆清瑶,更不清楚,这两件事的主角,其实就是她一个人。

本就是商家女,身份低贱,难配晋王世子,没想到,还是个被休了的弃妇,晋王世子是瞎了眼么?当初去参加选妃的,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人吧,哪个不是身世高贵,身家清白的?

他竟然谁也不选,选了这么个不良不贞的女子,太让人大跌眼镜了。

还真让他给说对了,这姑娘,真就比母蚊子强一点。

“皇上,这可使不得,皇家可不能跟臣抢儿媳啊。”秦太师出列,向皇上一辑道。

秦太师是出了名的古板端方,最重礼教。

皇上咳了声,皱眉看着太后:“母后,您看这事…”他原就不满意穆清瑶,这会子正好,有借口了,不用他出面,自有人来搅合。

“请问太师大人,大锦朝是不是有律法,不许休弃,和离的女子再嫁?”夜笑离负手而立,淡淡地问道。

“自然没有,女子被休,或是和离,是可以再嫁的,可是,北靖侯不是说…”秦太师的话还未说完,夜笑离便拿出一张契书递过来:

“此乃北靖侯夫人亲笔写下的解除婚约的契书,请老太师过目。”

“如此,倒确实是北靖侯府的不对了,侯爷,此契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秦太师看完之后,指着契书道。

“无知妇人,是本侯治家无方,让她私底做下此等下作事,清儿,为父的向你陪不是。”北靖侯在大殿之上,圣驾前,当着群臣的面,正正经经地向穆清瑶作辑。

他一个长辈,如此诚心诚意地向自己陪罪!

如果不答应,别人会怎么看?

这是又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的节奏啊。

逼婚么?拿几年的公媳亲情来相迫!

第六十章:十八年前的婚约

原本,穆清瑶并不很想嫁进晋王府,但是,北靖侯明知自己与公孙昊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而且,公孙昊强了人家贺雪落,不管贺雪落有多渣,多活该,作为男方,也该给她一个说法吧,毕竟你儿子比人家更渣,做下的是作奸犯科之事,如此咬牙不松口,拿自己来作筹码,当档箭牌,有意思么?

真当她是泥捏的,好欺负些么?

缓缓走下台阶,穆清瑶向北靖侯深施一礼:“侯爷。”

北靖侯虎目含泪看着她。

“嫁进侯府三年,清瑶谢侯爷疼爱,如今再做不成侯爷的儿媳,是清瑶福薄,在此,清瑶再次谢过侯爷。”穆清瑶说着,再施一礼。

“清儿,跟为父回家吧。”北靖侯颤声道。

“回家?不知侯爷所说的家在哪?”穆清瑶眼圈也红了。

“当然是…”看着穆清瑶清澈却饱含痛苦的眼神,北靖侯有点说不出口。

“是侯府么?”穆清瑶凄凉地问。

北靖侯哽咽着道:“孩子,为父知道你受委屈了…”

“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侯爷,清瑶嫁进侯府三年,受得委屈还少吗?清瑶可曾抱怨过一句,可曾有半点逾矩之处?”穆清瑶缓缓站起来,直视着北靖侯问。

“没有,孩子,你一直很好。”北靖侯点头道。

“侯爷,清瑶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北靖侯府的事。清瑶带着万贯嫁妆,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嫁进侯府,嫁给公孙昊,想的是好好过日子,想的是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不是奔着和离和被休弃来的。

可是,三年来,婆婆待我比最低等的丫环都不如,进门一个月就将清瑶的嫁妆全部夺了去,掌控在手。

清瑶依然顺从,婆婆当家难,要顾着整个侯府的开销,没钱不行,所以,清瑶对此没有半点怨言。

而夫君呢,大婚头一夜,就是在书房过的,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进过清瑶的房门。

清瑶想,刚成亲,彼此还陌生,相公难以接受我,也是情理之中,清瑶又忍下了,想着只要清瑶小心服侍,温柔以待,夫君总有一天会多看清瑶一眼的吧。

还有小姑,宁儿妹妹,凡清瑶有的,她都喜欢,都要拿去,清瑶想,夫君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待她决不能有二心,于是,便由着她,比宠自己的妹妹更宠她,可换来的呢?

是她天天使绊子,告阴状,害清瑶三天两头被婆婆责罚,清瑶也忍了,想着是清瑶身份太低,让她这个做小姑的在外头没面子,是清瑶的错。

所有的人,待清瑶都没有好脸,清瑶都不介意。

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都是石头做的,总有能捂热的时候吧。

可是,清瑶的良善,忍让换来了什么?

阴谋!

相公爱上了贺相的千金,自与清瑶成亲伊始,便与她勾连,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天天到清瑶的屋里来,贻指气使,拿清瑶当丫环欺负,比清瑶这个正经少奶奶还象主子。

婆婆,相公,还有小姑,待她如主子,清瑶也想过,相公既然喜欢,那就跟她好吧,让相公享受齐人之福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是贺相的千金啊,岂有做小之理,于是,便有了清瑶嫉妒杀妾,一尸两命的公案,清瑶被扫地出门,生生被逼疯不说,还成了全城的笑柄。

而这一切,全是婆婆顾氏的阴谋,很周全的计策,既明正言顺夺了清瑶的嫁妆,又让清瑶这个低贱的商家女离开侯府,腾出北靖侯世子奶奶的位置,让给贺大小姐。

请问侯爷,清瑶流落街头,被人拿臭鸡蛋,烂菜叶追着打,被人骂做弃妇时,您在哪里?您可有替清瑶主持过公道,为清瑶说过一句话?那时清瑶举目无亲,孤苦无助,若您也象现在这般,请清瑶回家,清瑶必定会感激涕零,侍奉您终身。”

穆清瑶的语速很慢,语调也很平静,但是,她的话,象根鞭子一样,抽在北靖侯的心上,更让在场的人听得心酸。

不少人,或多或少听过这段公案,但不知祥情,只知道她是北靖侯府的弃妇,却不知,原来她在侯府吃过如此多的苦。

原本嫉妒她,轻视她的嫔妃,贵太太,闺秀们,听得眼圈泛红,太后更是连连叹气,王妃早就拿着帕子试泪了。

只有贺相,一双凤眸狠狠地瞪着穆清瑶,因为贺雪落在她的故事里,扮演着实在不太光彩的角色。

之所以没有打断,制止,也是因为,穆清瑶的这些话,能成为公孙昊与贺雪落有私情的佐证,有助于皇帝的判决。

“清瑶,你受苦了,这些为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全不是你的错。”北靖侯知道她受委屈了,却不知这么多细节,更不知顾氏素日如何待她的。

“真的知道么?”穆清瑶冷笑,猛地上前一步质问:“那不知侯爷还知不知道,清瑶流落在外,被宁儿看见,宁儿妹妹抓着清瑶的头往墙上撞,和她的闺中蜜友一起,活活打死清瑶,让清瑶暴尸街头呢?”

这件事,穆清瑶从没对人说过,知道的,只有夜笑离和那三个凶手而已,穆清瑶故意不说出史云嫣和贺雪落,是不想多竖敌,今天她要对付的,只是北靖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都不知道,她还受过如此大难。

正是因为那一场虐杀,才让她遇见了夜笑离,也正是这个男人救了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缓缓移眸,果然触到男人疼惜爱怜的眼神,原本坚硬的心,顿时柔软起来,眼泪,也在看到他的一瞬,很不争气地流下,原来,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成了她的依靠,如至亲一般的所在,再强,再厉害的女人,在至亲面前,也会变得软弱起来,也想要依靠和保护啊。

“宁儿她…她简直混帐!”北靖侯高大的身子晃了两晃才站稳,愤怒,悲伤,与自责同时煎熬着这位沙场宿将,在他远离家门,为国出征的日子里,家里竟然出了如此恶毒的丑事,是他治家无方,才害了清瑶啊。

“侯爷,清瑶是个认死理的,既便被活活虐死,被好心人救活之后,清瑶还是舍不得您想要清瑶回的那个家,北靖侯府!

想着,死过一回了,婆婆,相公,还有小姑总该对清瑶好一点了吧,总该良心发现,给清瑶一口饭吃,一片可以遮避风雨的青瓦吧。

于是,清瑶傻傻地,不知廉耻的又回了侯府,可是,等来的又是什么?

再一次的设计,更多的阴谋,相公把贺小姐带到清瑶的屋里,砸掉清瑶所有的嫁妆摆设,然后,在您纳妾的宴席上,逼死去的小妾之母诬告清瑶。

好在,北靖侯府的主子黑心黑肝,下人,倒有一两个良善的,吴妈不堪被逼,说出真相,您和族长这才明白了清瑶的苦,这才为清瑶正了名声,这才让相公毁了休妻之说。”

她的话,再次引起一片哗然,原来,所谓的嫉妒杀妾全是假的么?也实在太委屈了些,都被那样待了,还肯回去,可见她是真心想在侯府过的。

只是北靖侯府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心狠手辣,根本就不肯给她活路,这换了谁不恨,不怨,不报复?她只是离开,足见她的善良与宽厚。

史夫人是心里最愧疚的那个,穆清瑶口中所说的,所谓公孙宁儿的闺蜜,那三个行凶者之一,就是她的女儿史云嫣。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云嫣回家时的得意与狂妄,象说笑话一样告诉自己,公孙宁儿是如何虐杀自家嫂嫂的。

虽然她没敢说自己也动了手,但史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姓子,这种欺负人又不用负责任的事,绝对少不了她。

不由含泪凝眸地看着场中凄苦却善良坚强的女子,云嫣都那样伤害过她,她不但没有报复,反而以德报怨,救了云嫣,就是方才,她也没说出云嫣的名字,为云嫣留了条后路,更为史家留了脸面。

真算得上是史家的恩人啊,以后,若有谁再欺负她,史家也不答应。

贺夫人的脸色也很难看,贺雪落做的桩桩件件,没一样是能上台面的,这该死的商女,你说事就说事,牵扯雪落做什么?还嫌她的名声不臭么?

一旁的秦太太见她的脸色实在难看,叹口气对秦梦烟道:“有些事,做的时候不要以为神鬼不知,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啊,不要太狠毒,不要太嚣张,总有一天人不报应,天报应的。梦烟,你记住了吗?”

这话明着是说给秦梦烟听的,贺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说给自己听的,原本就恼火,又拿穆清瑶没法子,正一股火没处泄,猛地回过头来,凌厉地瞪着秦太太。

秦太太神情淡定地问道:“贺夫人,你眼睛不疼么?这么瞪着,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贺太太正要发飙,那边穆清瑶又继续道:

“原本,清瑶去晋王府并非要参加选妃,只是为了替吴妈寻医问药而已,吴妈是清瑶的恩人,她不顾生死救了清瑶,清瑶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可是,公孙昊,您的儿子,清瑶名义上的丈夫,竟然又设下一条毒计,给清瑶写来一封假休书,让清瑶自以为再次被休弃,成了自由之身。

后面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因为那封假休书,公孙昊在圣驾面前告御状,说清瑶以有夫之妇之身,欺诈皇室,犯有欺君大罪,清瑶如他所愿,被打入刑部大牢。”穆清瑶声音轻柔,娓娓道来如同述说一件与已无关的故事。

可越是如此平淡的语调,却越让听者心酸,闻者落泪,大锦朝素来礼制规范,讲的便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妻贤夫良,没想到,还会有北靖侯府这样不良的一家人,阴毒狠辣到了极点。

眼前的女子,清丽婉约,纤瘦柔弱,不管她出身如何,在家也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千里迢迢嫁进京城,带着对婚姻,爱情的憧憬进了那深似海的侯门,得到的,就比如此惨烈的虐待,只要稍有一点善心的人,都会为她扼腕,为她悲痛,更加同情她的遭遇。

秦太太一把揽过秦梦烟道:“好孩子,你不跟她争是对的,她受了太多的苦,该有福报啊。”

王妃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不停地念:“我的儿,我的儿。”

太后哽声道:“可怜见的,进了大牢后,又被人虐打,差点没成残废,北靖侯,你也好意思再让她回去?她被你儿子冤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你怎么不救她回去?你人呢?死哪去了?这时候看她要嫁给我家离儿了,你又来抢人了?你好意思么?你的老脸呢?”

太后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北靖侯老脸通红,羞愧难当,跪在太后面前。

“可就是进了刑部大牢,被虐成了残废,你北靖侯府也没有放过她,这张契书侯爷想不认是不是?本世子可还就告诉你,你非认不可,这可是在顺天府大堂之上,侯夫人签下的,是有法律效果的。”夜笑离走过来,将穆清瑶揽在怀里,冷冷道。

“怎么还闹到顺天府去了?”太后惊道。

“太后,皇上仁慈,看清瑶成了残废,便不予追究清瑶欺君之罪。北靖侯府自是更不愿意再要清瑶这个残废儿媳,又舍不得清瑶那价值万贯的嫁妆,便将清瑶告到了顺天府,说清瑶欺诈骗婚,要治清瑶的死罪。此事,顺天府张大人可以作证,请问侯爷,清瑶已经被您的儿子害成了残废,无处可去,蒙夜世子收留在王府,北靖侯府,清瑶的婆婆,相公,小姑,可有一个人去王府看望过清瑶?可有人担心清瑶的生死?

于他们来说,清瑶这条贱命是生是死一点也不重要,能拿到清瑶的嫁妆才是正理,在他们的眼里,清瑶算什么?清瑶被逼入绝境之时,侯爷,你在哪里?

在刑部,被人一刀一刀割肉刮骨时,生生折断双手双脚时,侯爷您又在哪里?

如今清瑶好不容易否极泰来,侯爷您倒出现了,当着太后,皇上,众位娘娘,还有各位大人们的面一句受委屈了,就让清瑶回去,试问若是你,你还会回去吗?您当清瑶真的贱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北靖侯步步后退,虎目瞪得极大,极为惊诧与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你婆婆她…她怎么会如此恶毒…”

“她不是我婆婆,当夜世子替清瑶签下嫁妆转让协议时,我与她的婆媳就彻底结束了,侯爷,您若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该在大殿上逼清瑶,清瑶若再跟你回侯府,便是自寻死路。”穆清瑶截口道。

“就是,不能再回去,这样阴毒狠辣的婆家,就没见过。”太后大声道。

“当然不能回去,婚约都解除了,嫁妆也被你家夺去了,还回去做什么?又被你家欺负一遍么?”史太太抹着眼泪道,她是真心同情穆清瑶,今天又亲眼见到她不顾生死,救那几个毫不相干的侍从,更体现穆清瑶的善良与勇敢。

更没想到的是,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受了这么多苦,难得她看得开,既没有怨天尤人,又没有记恨报复,自家云嫣与她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也怪不得夜世子百里挑一,挑中了她为世子妃。

“北靖侯,你带兵是把好手,这治家,可真是一踏糊涂啊。”皇上感慨道。

北靖侯跪在地上,伏首请罪道:“皇上,臣无能,臣治家无方,求太子责罚。”

“责罚你做什么?怪只怪你那夫人太过无良,你常年在外,家里顾及不到也是有的,朕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你那夫人便不能再逍遥法外,褫夺顾氏三品诰命,降为庶人,北靖侯,你若想休妻,朕绝不反对。”皇上道。

顾氏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却只是夺了个三品诰命,而公孙浩和公孙宁儿,一个犯下欺君之罪,另一个则犯下杀人之罪,皇上都忽略不计,当忘了似的,北靖侯府也就顾氏受了小小的责罚,其他人全都放过了。

皇上这心偏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很多人心里都感觉不舒服,处罚太轻了。也更为同情穆清瑶。

顾氏今天因病并没有来,公孙族的族长太太却是来了的,她一直隐在人群中,并没说话,如今听了此言,长松一口气,北靖侯这几年就是在作死,顾氏更是连带着公孙一族往死里作。

穆氏那孩子,先前看她就不是池中之物,倒也是个手慈心软的孩子,已经放过顾氏多次了,怪只怪,北靖侯逼得太狠,不然,那些龌蹉事又怎么会在这大殿之上揭开。

今日过后,公孙一族的名声必定会一落千丈,族里还有好几个适婚的孩子,说定的婚事只怕要泡汤,好一点人家的女孩儿,谁还敢嫁进公孙家来?

公孙宁儿那德性,又有谁家敢娶?

北靖侯啊北靖侯,你今天真是作死啊,好端端的在这大殿之上逼穆清瑶做什么?

这一大家子都给你毁了。

“皇上,您也听到了,公孙昊早就与臣的女儿有情,臣女的名声也早被他毁了,还请皇上下指赐婚,成全这对有情人。”贺相趁机说道。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品,也亏贺相还肯愿意与之做亲家,北靖侯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众人不可思义地看着贺相,这个纵横大锦朝堂,聪明睿智的一代奸相,竟然如此没有眼光,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是何道理?

“知道么?那贺小姐,早就与公孙世子有了勾连,听说肚子都大了。”有人小声窃窃私语。

“啊,真的啊?怪不得贺相如此急巴巴的把女儿往人家府里塞,原来如此。”

“倒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有人评定。

这议论声虽小,但却很快慢慢传开,贺初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眼喷火地瞪着北靖侯,如果不是他儿子下流无耻,自己又何苦抛了脸面来圣驾面前倒贴求婚。

皇上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太后,皇后的脸上都露出不屑与鄙夷之色。

贺初年俊朗的额头青筋都暴出来了,皇上看着难受,只好开口道:

“北靖侯,你倒是个有福的,你那儿子如此…平庸,难得贺相不嫌弃,这桩婚事朕就允了。”

“皇上,臣自知有罪,臣子也是罪该万死,但与穆家的婚约万万不能解除,求皇上开恩。”谁知北靖侯却是个轴的,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一口咬定,不肯解除婚约。

太后恼道:“北靖侯,你不要仗着你有些军功,便不知天高厚,你家做出如此恶劣龌蹉之事,皇上只是夺了你婆娘的诰命,并没对北靖侯府如何?你还不肯松口,究竟意欲何为?”

“太后,臣有苦衷啊。”北靖侯磕头就拜道。

“什么苦衷,你放过清瑶,你儿子又不是没人要,贺相巴巴的想把女儿送到你家去呢,还要怎地?”王妃也怒道。

“太后,皇上,臣真的是有苦衷,当初,臣与穆家订下秦晋之好时,可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没有皇后娘娘的首肯,臣是万万不能取消婚约的,臣愧对皇后娘娘厚爱,也愧对穆家太太的信任,臣有罪啊。”北靖侯道。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连皇后自己都惊得站了起来,茫然地问道:“北靖侯…”

“娘娘,可还记得十八年之约?”北靖侯提醒道。

皇后仿遭电击,顿坐下来,转而定定地看向穆清瑶:“你说,她…她是…”

“不错,清瑶正是她的女儿。”北靖侯道。

皇后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开始一阵红,一阵白,猛地出列,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北靖侯府与穆家,是十八年前就议定好的婚事,两家秦晋之盟决不能轻毁,求皇上明察。”

在场之人听得一脸雾水,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八年前就定下的婚约,怎么可能?

仿佛一颗惊雷在心底炸开,穆清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在脑子里急速搜寻前身的记忆,可却没有半点印象。

不对,当初,她是偶然遇到公孙昊,然后一见钟情的,那时候她已经十四岁,怎么可能是十八年前就订下的婚约?

可看北靖侯的样子也不象在说谎,再说了,他如果说谎,皇后何必帮他圆谎?

可是,既然当年皇后就下过赐婚懿旨,北靖侯不提起,皇后又为何半点也没想起?

还是皇后不愿意北靖侯与贺相联姻,让二皇子多个助力,想帮皇上拉拢北靖侯?

脑子一阵发懵,一股郁火也从内心升腾起来,丫丫的公孙昊,老娘难不成还要与你捆绑一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