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老实点呆在府里,当好你的老夫人,自有你的好日子过,若再扯三扯四,管东管西,别怪我不留情面。”穆夫人阴沉地说道。

穆老太太骨子里还是怕穆夫人的,听了这话,象个老鼠一样,灰溜溜进了府门,再也不敢管穆清文了。

穆夫人的脸色好了很多,见穆清瑶脸上还有泪意,有点不自在道:“瑶儿,娘错怪你了,只是,也太可惜了些。”

穆清瑶知道她指庆丰祥的事。

“娘,反正都保不住,何必为了点死物害了小婉一生,没什么可惜的。”

穆夫人就愧疚地看向穆清婉:

“小婉…”

穆清婉缓缓撇开脸,淡淡地说道:“婉儿是娘生的,命是娘给的,怎么处置,当然是娘说了算。”

穆夫人便知她心中还是有怨的,不好再说什么,便问王妃:“今儿怎么过来了?”

“钦天监定下了日子,就在下个月,正好过来跟紫茹姐姐商量商量。”晋王妃笑道。

“定下了日子?什么日子?”穆夫人眼中一慌,问道。

“自然是瑶儿和离儿的婚事啊,姐姐,咱们就要成亲家了。”王妃高兴道。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穆夫人斩钉截铁道。

如同晴天霹雳,穆清瑶和夜笑离两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夫人。

“为什么?离儿和瑶儿两个两情相悦,你我两家又知根知底,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若是因为王爷没有回来,你学着不太尊重你的缘故,我这就写信让王爷回来就是。”王妃也来了气,好端端的事,穆夫人这里又出了状况。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当初瑶儿也对公孙昊中意得很,我一时心软,由着她了,这一回,她的亲事一定要慎重,不能有半点差子。”穆夫人冷着脸道。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几乎每天都在风雨和斗争中度过,好象住在一间破房子里,每天不是屋顶漏雨,就是墙面开裂,为了能有个安稳的居所,穆清瑶就象个辛苦的泥瓦工,今天补漏,明天修缺,斗志满满,只因以为有个看得见的明天。

她不怕苦,也不怕房子破,只要有决心,有亲人的爱就能支撑下去,可是,当她象牛一样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将外墙和屋顶都修补得差不多,以为可以安稳了些时,突然地顶下塌了个大坑,动摇了地基,这房子还怎么修补得下去?

还有必要修补下去么?

一股透心地寒凉嗖嗖自心底里冒出来,她幽幽地看着自己这个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娘亲,满以为,她来了,会护着自己,爱着自己,会把自己放在手心里疼。

一开始,她以为,她的愿想是真的,娘是真的爱她的,疼她的。

可是,越来越不对劲,娘越来越让好看不清,娘的心,真是象她说的,全是为了自己,对自己好么?

“清瑶,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不同一般,娘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不要急着嫁,娘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么?”穆清瑶的眼神渐冷,让穆夫人有点慌,忙拉住她的手道。

“可是,我只想嫁给夜笑离。”穆清瑶甩开穆夫人的手道。

“混帐。”穆夫人甩手一巴掌。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穆清婉更是愕然地看着穆夫人。

夜笑离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穆清瑶微眯了眯眼,这就是她的亲娘,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一切都只为了她的亲娘。

当年,明知公孙昊心中有人,明知公孙谨不可靠,明知顾氏阴险,还是将她送进了北靖侯府那个人间地狱,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男人,爱她,宠她,护她,她也想嫁,这个娘却又不同意了,还是那句,一切为她好!

我呸,你是我娘,我敬你重你爱你,会养你到老,但是,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不会因为你的反对,就放弃自己的幸福!

“瑶儿,瑶儿,娘不是…”穆夫人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担忧地喊着。

“不要碰我。”穆清瑶后退两步,冷冷地看着穆夫人:“穆夫人,这个身子是你给的,所以,我尊你一身娘,并非要感恩你,而是感谢这个身子,小婉说得很好,命是你给的,当然要听你的话,可是,我这条命早在年初就没了,那也有你一半的责任,所以,我不再欠你什么,现在这条命,是我自己赚的,不属于任何人,我的婚姻,我的前途,都由我自己作主,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穆夫人愕然地看着她,眼里浮出泪意:“瑶儿,娘不是要打你,是你真的不能嫁给夜笑离啊,他有病…”

“有病又如何?我愿意,就算我头一天嫁,第二天会当寡妇,我也心甘情愿。”穆清瑶也斩钉截铁道。

王妃半点也不觉得穆清瑶是在咒自家儿子,听了这话,眼泪汪汪的,当初,她也曾暗中为阿离说过几门亲,对方喜欢晋亲王府的地位,却总是或多或少担忧过阿离的身子,清瑶这孩子,爱的是阿离这个人,她不在意阿离是不是亲王世子,是不是有钱,是不是有势,她的人品,早在晋王府救史云嫣时,王妃就见识过了,这孩子,大气,宽仁,又敢作敢当,晋王府要的正是这样的世子妃,阿离要的也正是这样的妻子。

“放心,我的身子再不济,至少也能陪你五十年。只是老了可能就不英俊也不清雅了,到时候,你不要嫌弃我是糟老头。”夜笑离担住穆清瑶的手,专注而心疼地抚着她红肿的半边脸,如果殷紫茹不是阿瑶的亲娘,他现在就想让她躺在地上享受肝肠寸断的感觉。

“那时候我也成了老太婆,我陪着你一起老。”穆清瑶暖暖的回头看着夜笑离,心中越发坚定了要嫁他的决心。

如果一开始,她只是想嫁,但也并没有那么迫切,现在,她真的很想立即就嫁了,离开穆家这乱七八糟的事,跟夜笑离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相信,夜笑离会护着她,不会再让她受半点欺负。

“瑶儿,跟娘来,娘有话要跟你说。”穆夫人生怕穆清瑶真的嫁给夜笑离,软声央求道。

穆清瑶摇头:“娘,你是想说,你是大辽的公主么?你是想说,你选中了我当你的继承人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是你给我的最好礼物,是最好的馈赠?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

穆夫人一脸愕然,喃喃道:“你…你怎么全知道?谁告诉你的?”

穆清瑶淡淡一笑:“没有告诉我,不过,也不难猜啊娘,你为了大辽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布下那么多局,把女儿当作棋子了这么久,女儿再傻,也总要猜出一点来吧。”

穆夫人眼中的惊讶更甚,也多了一分欣赏:“瑶儿,你果然不负娘所望,很有潜质,大辽如今国势比大锦要强得多,只要你跟娘回大辽,咱们母女联手,还怕大事不成?将来,你就会是大辽的女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势,不是比起一个小小的晋王世子妃更好么?难道你不动心?”

穆清瑶淡淡一笑:“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么?一个小小的大辽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愿意,统一整个大陆又如何?阿离,你希望我是商家女,还是大辽公主?”

夜笑离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宠溺:“阿瑶,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帮你打下整个天下。”

穆清瑶哈哈大笑,毫气干云,笑过之后,冷冷地对穆夫人道:“听见了吗?娘亲,你给的东西,我和阿离都没放在眼里,所以,再也别想用什么权势地位来诱惑我,我不在乎。”

这才是她想要的女儿,当初霸气而又嚣张的穆清瑶终于回来了,穆夫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不是没有野心,而不是在乎,就如她所说,只要她愿意,统一整个大陆也不在话下,忧的是,这个女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只有四五岁的时候了,再也不会受自己掌控了,真要让她一起回去,大业会成,但最终那个位子,还有自己的分么?

“可是阿瑶,你真的不能嫁给他,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么?”穆夫人看了王妃一眼道。

王妃眼里果然滑过一丝慌张,也有一丝黯然,一层清泪慢慢浮起,她过来拉住穆清瑶的手道:“阿瑶,我是阿离的娘,我不想骗你,阿离是有不治之症,从小就有,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是不是能撑得下去,当年他才三岁,就被人下了药,还…”

“三岁就被人下了药?”穆清瑶震住,只知道他身体不好,有病,但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小就被人害了,三岁的孩子,就被人下剧毒的药物,那有多可怜啊,谁那么毒,对一个才三岁的孩子下手?

王妃似乎也想起当时的痛苦,眼泪止不住的流,穆清瑶忙拿帕子替她拭泪:“王妃妈妈,不哭,都过去了,过去了,阿离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他不止是被下了毒,还被人…被人抽光了血,当时,若不是云光大师,我家阿离就没了,没了啊。”王妃哭得肝肠寸断,那时候的阿离,脸如金纸,真的只剩一口气了,那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只是稍不留神,就被人…

抽光了血?三岁的孩子被人抽光了血之后,还下了毒药?那个人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也不至于让小小的他就承受那样大的折磨与痛苦啊。

感觉自己的心象被人一刀一刀地片割着一样,好心痛,也好心疼,转过身,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夜笑离:“还好,还好,那个人留了你一条命在,不怕,以后有我,我再也不让别人害你,欺负你。”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好几遍,如今她又原样送给他,只是,满满都是怜惜,是心疼,夜笑离的心柔得快化了,当初救她,只是因为她恢复力极强,让他好奇罢了,可是,那一救,就让他再也错不开眼,从此一颗心就牵挂住她,她的一频一笑,她的冷傲孤清,她的浅笑嫣然,她的狡诈如狐,都让他爱到骨子里去。

是啊,要感谢那个人,到底留了一条命给他,让他有机会与她相遇,有机会和她相亲相爱,携手到老。

“秀云,只是抽了他全身的血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阿瑶吗?”穆夫人冷冷地说道。

王妃如遭雷击,幽怨地看着穆夫人:“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怎么全都清楚?对了,当时你也在宫里,你也在宫里…”

穆夫人眼中滑过一丝愧色,淡淡道:“我是在宫里,我也是知道,但是,此事与我无关,我与晋王也算是朋友,绝不可能害他的独子。”

“为什么不告诉阿瑶,阿离他是有不足之症的,为什么?”穆夫人看王妃不再说话,质问道。

王妃泣不成声,这是她心里的痛,是晋王府的殇,是阿离终身的遗憾,晋王差点疯了,抱着小小的阿离四处求医问药,差点跑遍了天大陆,幸好云光大师及时出现,救了阿离,可是,命是救回来了,阿离却留下了后遗症,太医说,他随时可能咳血而亡。

阿离能长到二十岁,太医说已经是奇迹了。

以前是三天两头都会咳血,后来,稍好了些,但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咳血。

所以,直到现在,阿离的药从来都没停过,每天都是王妃亲自熬制,送给他喝。

可是,就因为阿离有病,就连成亲的权力也没有了么?

第七十四章:贺雪落的婚事

“秀云,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你希望阿离早日成亲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阿瑶第一次婚姻很不幸,阿离的身体实在有问题,我总不能让阿瑶嫁过去后过着随时都有可能成寡妇的日子。”穆夫人见王妃哭得伤心,叹了一口气道。

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

穆夫人这话也太过刻薄,任哪个做娘的听了这话都会受不了,虽然穆夫人确实是为自己好,但穆清瑶就是听不下去了,以前只知道他是晋王世子,以为他锦衣玉食,他身份高贵风光无限,她还不是很想嫁,不想进高门大户,不想受那侯门深宅约束。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如此坎坷堪怜的经历。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同命苦鸳鸯!

“够了,娘,我已经说过,既使只能当阿离一天的妻,第二天我就会成为寡妇,我也愿意,所以,您不要再多说,这个亲,我成定了,阿离我也嫁定了。”穆清瑶转过身,严肃而认真地对穆夫人道。

“你…”穆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掐进了皮肉里,但她还是强忍着,她已经打过阿瑶一巴掌,那一巴掌已经将她们母女的心打得出现裂痕,有了距离,不能再打,更不能再用强,阿瑶是个遇强更强的,只能再想法子,再想法子…

“瑶儿,你看,你爹要来了,就算你要成亲,也要等你爹来了再说吧,哪有女儿出嫁,父亲不在场的呢?”穆夫人想了想道。

穆清瑶淡然一笑:“娘是想等爹来了一起反对女儿么?没有用的,阿离,婚书呢?拿给我娘看。”

夜笑离一直温柔站在她身边,王妃讲述他曾经的过往时,他脸色淡淡的,浅浅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仿佛王妃口中那个三岁时便被人抽干血,下了剧毒的孩子与他无关?

只是当穆清瑶说,既便第二天便成寡妇也要嫁给他时,眼神微紧,目光越发温柔沉静了。

他安静地将一直贴身带着的婚书拿出来,递给穆夫人。

“你…你们什么时候写的婚书?”穆夫人有点不相信。

“很久了啊,他选妃招亲,我便去应聘晋王世子妃了,还好,他眼光不错,选了我,然后,就写下婚书,所以,这门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娘,钦天监下的日子,请您祝福女儿。”穆清瑶握住穆夫人的手道,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母亲的认可,亲人的祝福。

穆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王妃大喜,拉住穆清瑶的手:“瑶儿,瑶儿,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大义的孩子,你进门后,娘肯定会对你好的,会当你是自具的亲生,不,比亲生的还要亲。”

穆夫人差点气死,一把夺过穆清瑶的手道:“还没正式拜堂成亲了,你几时就成了她的娘?就算她过门,你也只能是她的婆婆,我才是瑶儿的亲娘。”

王妃一听她改了语风,又惊又喜,也不计较这个,连连点头道:“是,是,瑶儿是你一个人的闺女,是我的儿媳,我不跟你争。”

穆清婉高兴地蹭过来:“阿离哥,现在可以叫你姐夫了么?”

夜笑离暖暖地看着她,一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穆清婉抚头道:“好痛,为什么要弹我?”

“我怕是在做梦,你痛啊,看来是真的,我真的要和瑶儿成亲了。”夜笑离狡滑地说道。

穆清婉气得一跺脚:“姐,你相公欺负我。”

穆清瑶揉揉她的额发:“那你别叫他姐夫,叫别人去。”

穆清婉歪头:“那叫谁好呢?怎么看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姐姐你,啊,花蝴蝶其实也不错啦…”

话还没完,眼前就多了一根漂亮的华胜:“小婉,喜不喜欢?姐夫前天特意在庆丰祥为你挑的。”夜笑离一脸亲切,眼神里却全是警告。

“喜欢,喜欢,不然,庆丰祥还有一款金镶玉的手镯也很好看,花蝴蝶那天请我喝酒,说过要送我的…”

“姐夫买给你,阿鸿穷得很,就不要让他破费了。”夜笑离道。

“我说怎么没事总打喷涕,原来是有人在骂本少爷。”言若鸿几乎从天而降,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

穆夫人愕然地看着这个俊美得近乎女人的男子:“你是…言家的那个孩子?”

言若鸿冷着脸向她一拱手:“见过穆夫人。”

穆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啊,跟你娘还真象。”

“我娘死很多年了。”言若鸿淡淡地说完,转到夜笑离身后。

穆清婉突然发现,先前还一直在草地上哼哼的穆清文突然不见了。

“娘,二哥不见了。”

穆夫人冷冷一笑,看向夜笑离:“大锦有人拿活人做实验,看来,有人的摩天功练到了几九层了。”

夜笑离脸色一沉,穆夫人武功高强,那人能在穆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可见,武功非同一般,自己方才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既然谈妥了婚事,穆夫人又不再那么强烈的反对,王妃便让人将早就备好的聘礼往穆家园子里搬。

穆老太太坐在自己屋里恨得牙痒痒,丫环仆人们一个个全去看热闹,也没心思理她。

这还只是为定礼,晋王府的礼挑子就排成了长队,那要到了订亲,大婚时,晋王府是不是要把整个京城的宝贝全搬进园子里来啊?

虽说穆夫人下了令,这个园子以后就是大姑娘的,但是,到底里面的人,也跟了穆清文夫妻一段时间,先前对这位被休离回来的大姑娘实在轻视得很,如今才知道,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才被北靖侯休了,立马就有晋王世子巴巴地上前提亲,这面子,比起头婚还要风光得多。

“二爷呢?你去瞧瞧看,暗中帮着找个大夫瞧瞧,那一身血的,看着就难受。”穆老太太还是惦记穆清文。

“老太太,二爷好象…”赵妈妈就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怎么了?不会…”穆老太太眼里满是慌张。

“好象是被人救走了,才奴婢小英子去偷偷瞧过,地上只有一摊血,没见着人。”

穆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有人救总比扔在那不管的好,唉,都是我的错,当年就不该那般怂恿他,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田地。”

赵妈妈就劝道:“您也是为了二爷好,二爷是三房的,父母又没得早,您一手拉扯大,自是希望把最好的给他,原想着,穆夫人到底是您的儿媳妇…”

“快别说她了,靖远要回来了,看我怎么搓磨她,怎么着也要让她把婉儿看重些,婉儿才是咱们穆家的嫡孙女,靖远的长女,凭什么要让那个野种把好处全得了去?”穆老太太就咬牙切齿地骂。

“主要是二小姐自个也不想争,您这一边使再大的力气也没什么用,若是三少爷还能再大些,情况或许会有不同。”赵妈妈叹口气道。

外面丫环婆子们一阵闹哄哄的,小英子进来后,又急急地跑出去,赵妈妈骂道:“跑什么?有鬼抓魂啊。”

小英子怯怯地挪进来:“回赵妈妈,晋王府正撒赏钱呢,钱是银角儿,小莲子都抢了小半两了。”

穆老太太听了越发生气,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小英子砸去:“滚,快滚,只认钱的货。”

小英子巴不得,一溜烟儿跑了。

晋王世子和穆清瑶的婚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贺雪落气得在家摔东西,满屋子都是烂瓷碎片,破凳子,一片狼籍。

服侍的丫环们吓得不敢拢边,贺夫人想到她的自私,也不想管她,只让人看着,莫让她做出更激烈的事情来。

而她三个嫂嫂,平日的疼爱不过是看在她在家中受宠,父母疼爱,面子情罢了,这会子贺相和贺夫人似乎都冷了心,自然更是躲得远远的,不愿意理她。

贺相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整个人都呆了,他身子还没有复元,但已经起身穿衣。

贺夫人急道:“相爷这是要做什么?身子还不利索呢。”

“我出去一趟。”贺相已经穿好外衣。

“相爷…”贺夫人眼圈红红的,浮起了丝痛楚。

贺相却再也不理她,穿戴好后,便往外走。

贺夫人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捂嘴闷哭起来。

穆夫人正与自己的属下在屋里密谈。

“大公主,太后已然下旨,把北院大王的嫡长女嫁给二公主的长子。”黑衣冷峻的年轻人跪在穆夫人面前道。

“你说什么?殷昊天把女儿嫁给兰馨的长子?”穆夫人脸色大变。

“不错,听说北院大王欣然接旨,并无不豫之色。”黑衣人道。

“殷昊天可是我的长兄,他竟然如此,对得起我这个妹妹吗?”穆夫人气得一拳击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一阵颤栗。

黑衣人不敢吱声,心中却想,北院大王是您的长兄,难道就不是二公主的长兄么?

“不行,必须阻止这门亲事,否则,他们两个一旦联手,对付我一个人,局面将会大大改变,本宫这么多年的心血,可不能就此付诸东流。”

穆夫人气恨道。

黑衣人道:“朔将军正是让属下来请大公主赶紧回国处理,晚了怕会来不及。”

这个时候怎么回得去?

难道真让阿瑶嫁给夜笑离么?

而且,靖远就要回来了,南楚那边的兵权可不能随便让大锦皇帝收了回去,那姓言的小子好象跟清瑶和清婉关系不错…

“你且先下去,本宫再作定夺。”穆夫人一挥手,黑衣人身影一闪,隐没在黑暗里。

穆夫人刚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正要喝,后面又有动静,头也没回地问:“还有何事?”

“殷紫茹,你骗得我好苦。”

穆夫人猛然回头,贺相赫然立在房中。

“贺初年,你来做什么?”前几天还清俊儒雅的面庞,只不过两天,就清瘦了许多,那双曾经牵动迷倒万千少女的眸子,因为清瘦,显得越发清黑起来,眸中的激动与痛苦,让穆夫人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做什么?你竟同意了清瑶与夜笑离的婚事,那么,当年你完全就是在骗我是不是?”贺初年逼近一步,双眸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让他牵挂,让他爱,让他恨了近几十年的女人。

“骗你?什么事骗了你?当年的事,年代久远,我早就不记得了。”穆夫人云淡风轻地说道,内心,却极力压制着想要上前抚摸一下这个男人的冲动,到底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虽然,彼此伤害很深,但是,当他为了清瑶不顾身体虚弱过来质问她时,还是拨动了曾经尘封的感情,让她不得不为之震动。

“还在装,当年皇家别院里,你屋里的那个黑影,你说是晋王,可如果真是晋王,你又怎么可能应下这门亲事?你想让他们兄妹乱伦吗?”贺初年又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迫向穆夫人,垂眸紧盯着她的双眼,不许她稍有闪避。

“是不是晋王又与你何干?贺初年,你凭什么来质问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当年究竟是谁先背叛谁?”穆夫人眼圈泛红,猛地一掌向贺相推去,贺相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拖,附头就吻了下去。

穆夫人大急,正要运功制止,可贺相比她还快,点中她的穴道,她纤细娇柔的身子便软在了贺相的怀里。

二十年的相思,二十年的恨都交融在这一吻了,贺相吻得动情,吻得肝肠寸断,似乎要把这二十年的复杂情感都全交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