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脸一白,喃喃道:“确实如此,娘在冷家时,也就比丫头好一丁点儿。”

“他们可没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只当娘你是仇家呢,据我估计,在冷家人眼里,只有您的嫡姐才是冷家的女儿,您这个庶出的,跟个丫头也没多大区别。”穆清瑶狠心地揭穿事实。

“可是,那是我的娘家啊。”

“是啊,不知道有些人的骨头是贱属性么?您越是求着哄着,他便越是牛气哄哄,傲娇得很,不如好生打一顿,看他们服不服,不服再打,打到服为止。”穆清瑶一脸正经道。

王妃抬起泪汪汪的丽眸,一脸震惊地看她:“打回南境去?”

“既然你做得再好,冷家人也不肯认您,娘,何必要忍,打回南境去,接回外祖母不就是了么?”穆清瑶道。

若不是念着娘亲,她又何必受冷家的人冷落与黑脸。

王妃痛苦地摇头,她贵为大锦的晋王妃,冷家却一直不肯原谅她,既便她年年送不少礼回去,冷家既不收,也不肯放人进去,连老娘的面也不让她见一见。

王妃气得脸色铁青,而冷枫后面的话,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顿坐在地,穆清瑶心疼地扶起王妃,问道:“娘,这些年,您一直养着冷枫,冷家可有人改变对您的看法?可对外祖母好些?”

说着,他不顾浑身疼痛,跌跌撞撞就往外走。

两个护卫立即冲进来,冷枫一摆手:“不用扔,我自个会出去,不过,姑母,你可不要后悔,今日我冷枫走出这王府大门,便从此不再认你这个姑母。南境,你永远也别想再回去。更别想冷家还认你这个女儿。”

一口一个弃妇,一口一个二手货,穆清瑶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动,王妃已经一耳光扇去:“来人,拖出去扔了。”

“腰斩?呵呵,姑母还真说得出口,诺大个王府,几百万两银子算什么?这弃妇一进门来,你就给了她五十万两当玩儿,我是你的侄子,亲侄子,你一手养大的侄子,这几百万两也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你这样的糊涂虫当王府,既便我不贪,银子也到不了你的库房,会被别人贪了去,若不是那这二手货提醒你,你哪里知道容九贪了那么多?”既然撕破了脸,冷枫也不再装虚弱,对着王妃咆哮道。

当年滴水之恩,如今帮他养大儿子,也该报了。

“按大锦律法,贪没五千两,便可以发配三千里以外,六千两则充军,以你的罪行,该是什么?腰斩!我这个做姑母的,够仁至义尽了,小枫,你到底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个王府也不是你的家,我原意给你,就是你的,不愿意给你的,你非要拿,就是不义,你既不义,又如何要求别人宽仁?”王妃痛苦地看着冷枫道,到底养了十几年,尤其冷枫这张脸,与他的父亲真的象啊,正是当年二哥曾帮过自己一把,这才让自己有机会遇到王爷,嫁进晋王府…

动别人可以,贪点银子也无所谓,但是,动阿离,动阿瑶就不可以,这是王妃的逆麟。

自己的宽容,变成了他耍阴谋弄诡计的筹码。

只是没想到,他越来越过份,越来越变本加厉。

一直由着他,是看着死去兄嫂的分上,看在…远在南境的娘亲份上,这些年,娘亲来信,还会问起冷枫…

尽管王妃一直不愿意把冷枫想得太坏,更不愿意怀疑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会存着歹毒的心思,但是,一年一年长大后,王妃渐渐擦觉,冷枫的阴奉阳讳,擦觉他有小动作。

阿离从小就乖,从不乱跑,又喜欢他这个哥哥…

后来阿离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找到时,已经成了个小血人,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次,三岁的阿离跟着哥哥们玩,突然失踪了,那么多孩子,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他去了哪里,别人也就罢了,冷枫为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是玩疯了么?

阿离一咳,让王妃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来,阿离之后以再也不肯对这位表哥好,正是因为那一幕,冷枫大阿离四岁,阿离出事时,冷枫正好七岁,已到了读书的年龄,那时候,太子和二皇子跟前要伴读,阿离还小,便让冷枫进宫伴读,阿离出事时,正好在宫里,而那几个调皮孩子里头,就有冷枫。

王妃淡淡地看着他,原本确实不忍心啊,到底是娘家在大锦的唯一血亲,又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可是…

容妈妈忙进去扶他,冷枫慢慢地走出穿堂,眼中全是怨毒之色:“姑母竟然如此狠心待小枫?”

屋里咕咚一声闷响,似乎是冷枫从床上滚了下来。

“是啊,我是说了要照顾他一生一世,以他的罪行,昨儿晚上就算被阿离毒死也不为过,我算饶了他一命了,以后的日子,他自己好好过,若再作死,没有人会再救他。”王妃说罢,转身要走。

“当初我们主仆来投靠时,主子您是怎么说的?说从此会好好照顾表少爷一生一世,不会再让他遭受困苦啊。”容妈妈激动地说道。

“不然呢?发配边疆,或者送回太师府去?”王妃唇边勾起一抹讥诮道。

王妃的话让容妈妈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您真的要赶表少爷走?”

“我知道他在外头早就置了园子,独门独户的,地方也宽敞,不比这偏院差,收拾收拾,你跟他一起搬出去吧,查出来的银子全部没收,没查出来的,算他走运,我也不会再去查,只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堂堂正正做人,把丢了的书好好捡起来,去参加科考,也算是给冷家挣了脸。”

王妃的话让容妈妈身子一震,眼底滑过一丝惊慌。

王妃冷笑:“解药?这点子痛也受不住,还想傍着王府建功立业,也太便宜了吧。”

容妈妈守在穿堂里抹眼泪,见王妃来,喜出望外:“主子,世子爷可是开恩了?解药拿来了么?”

冷枫的毒性还要两天才会过,这当口正痛得在床上打滚,服侍他的小丫头不敢近身,因为他现在,不止是腹痛,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痛,碰都碰不得,一碰便如烧红的铁棍往上烫一样,灼痛难挡。

将王妃的好意当了驴肝肺。

安顿好夜笑离,穆清瑶随着王妃一同去了冷枫在王府的偏院,说是偏院,其实布局装潢也一样精致华美,王妃对这个侄儿,还真是仁至义尽,够周到了,只是有的人不知好歹,人心不足,想要得更多。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总要让那冷枫再吃些苦头,不敢再害人才是。

但王妃养了冷枫十几年,与他情同母子,那厮又会演苦情戏,让王妃总狠不下心来,现在要求将冷枫发配,王妃定然不忍。

穆清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按自己的想法,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不能只是赶走,还应该发配边疆才行,留在京城,又不知道会起什么妖蛾子,终归是个祸害。

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还可能再留他,他作下这样不光彩的事,你父王回来了,不定有多生气呢,一会娘就打发他走。”

“娘,我也想问,是不是还要留表哥在府里?”穆清瑶道。

“瑶儿…”

王妃愕然地看着穆清瑶,又看看自己清瘦如仙的儿子,这形象,哪里跟牛联系得上啊?

“洒了就洒了吧,反正相公壮得象条牛呢,不喝药也罢。”穆清瑶虽恨这厮捉弄自己,却也明白,夜笑离不肯喝这药,肯定有原因。

夜笑离慢慢弯下腰去,刚要捡那碎了的碗片,又开始咳,王妃一把将他扶起:“病了还捡什么,让如霜来扫了就是,只是才煎好的药,就这么洒了,太可惜了,大师留的药,也只剩几付了。”

婆媳两个同时愤怒地看着他。

接着就连碗一块儿扔了。

夜笑离手一歪,一碗药就洒在床边:“哎呀,好烫。”

王妃垂了垂眸,似乎在想着要如何回答。

穆清瑶果然被他的话转移视线,看向王妃。

“娘,你打算怎么处置表哥,还让他继续留在府里吗?”夜笑离装模作样端起药,放到唇边时,突然问道。

好吧,老婆生气,还是乖乖喝的好,可是,这个药…

可她眼里冒着点点火星,散发出危险的信号,顿时醒悟,把戏被戳穿了,某只小老虎正酝酿小阴谋,司机报复呢。

夜笑离愕然地看她,他刚才使了眼色啊,她应该能看得懂的,他们两个素来有默契…

端起药就往夜笑离嘴里灌:“快喝,别让娘担心。”

这厮分明就在唱苦情戏,赚她同情,骗她眼泪呢。

成亲到现在,哪一晚不是被他折腾得骨头架子都要散?

穆清瑶立即收回了手,只差没啪自己一耳光,怎么就上了他的当呢,有病殃子一到晚上,做床上运动时,就生龙活虎,不知节制的么?

她的小手在他胸前缓缓游动,还一不小心,就碰到敏感之处,夜笑离身子一僵,眼神灼热地瞪她。

一只手,偷偷伸进被子里,他敢承认,她不拧掉他一块皮才怪。

“你刚才是骗我的么?”穆清瑶也不管王妃在,气得凑近夜笑离的耳朵道。

穆清瑶愣住,他方才说了一大堆惹她伤心的话,原来根本就没有犯病,只是呛着了?

“娘,坐吧,我已经好多了,方才不是真的犯了病,只是呛到了。”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狡黠,睃了穆清瑶一眼。

“离儿,药要趁热喝。”王妃掀了帘子进来。

“那我帮你吹吹。”穆清瑶忙道。

“先放着吧,我怕烫。”夜笑离推开她递过来的药碗。

“相公,你在想什么?药来了。”怀里一空,打断了夜笑离的思绪,抬眸间,她正伸手扶自己起来,心里顿时大慰,还好,自己坚持了,现在,她终于是他的妻,只是他一个人的妻,与公孙昊无关,与太子更无关,与阿鸿…也无关。

偏偏她就来了,竟然只是为了个曾帮过她的下人。

给她治病时,就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知道这段婚姻终究走不太长,忍不住就给她下贴子,让她参加自己选妃,若是别的女子,自然不会来,身为有夫之妇,岂能参加皇家选媳,这不是找死么?

后来,她便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的身活,忍不住会关注她,看她回侯府复仇,看她以纤纤瘦弱之躯把整个靖北侯府闹了个天翻地复,鸡犬不宁。

再后来,她性情大变,冷厉而果决,当她在小树林里快速杀死八个黑衣人时,夜笑离就深深被她吸引了。

慢慢才知道,她竟然嫁了,而且嫁了那么个渣男,为那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差点一命呜呼,怎么比小时候就笨那么多呢?那样的男人值得么?

后来,他救活了她,并为她治病治伤。

可她身上的伤,让他触目惊心,几乎是个死人了,那么重的伤,她怎么还能留下一口气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夜笑离深深地看着她,第一次相遇时,他只看到她耳朵的一颗小痣,分别多年的鼻涕丫头竟然这样不期而遇了。

“我不管,你尽力而为,总之,你要是先死,我必定会伤心欲绝,到时候,会不会还愿意活下去,我也说不定。或者,我就把你忘个干干净净,再也不记得你。”穆清瑶象个孩子任性地说道。

“我也想陪你白头啊…”夜笑离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深难测。

“你怕我孤单就让自己长命百岁,你要是真疼我,就该答应我,死在我后头。”穆清瑶嗡声嗡气道。

“可是…你还有漫长的人生要走啊,会很孤单的。”遇到这样的傻娘子,夜笑离的心快化成一滩糖浆了,甜甜的,软软的,还粘粘的,搂着她,再也不愿意分开。

“是啊,在我眼里,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又宠我疼我,又有本事,有过你这样优秀的丈夫,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找个比你更好的?”穆清瑶道。

夜笑离的刚黯淡下去的眼神顿时又清亮起来,一捏她的鼻子道:“你还不如说,非我不嫁。”

“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性情一模一样,连名字都要一样,满足这三点,我才嫁。”穆清瑶一本正经道。

夜笑离的笑就有点僵,将她的头捧起:“再嫁个什么样的?”

穆清瑶一听,心更酸,抬手就捶:“我是可以再嫁啊。”

长臂一勾,将她揽入怀里,头勾进他的颈窝里,就吻着她的秀发道:“傻子,就算没有孩子,你也要活下去,我三十,你才二十九呢,年轻的小寡妇,正是风华正茂,多的是年青公子喜欢呢,再嫁个好的就是了。”

夜笑离怔住,尽管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调侃与玩笑,但是,她浓浓的鼻音,软软的,落是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痒痒的,酸酸的,又很舒服,慰贴。

穆清瑶努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哂然一笑道:“不是还有十年么?你陪我好好过这十年,就算你真的会短命,我也知足了,如果有孩子,我就为你守寡,将孩子养大成人,若是咱们命苦,不能有一男半女,那我就陪你去,黄泉路上,决不让你一个人孤单。”

“你害怕了吗?可能真的年纪轻轻就要成寡妇哦。”夜笑离却不肯回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相公,你的意思是,你要恢复正常人的样子,是有代价的,那代价是什么?用寿数去交换吗?”他说只能活到三十岁啊,正常人,至少也活着六七十吧。

是啊,一个人若筋脉全断,便与废人无异,而他除了看起来瘦弱一点外,并没有其他异状,若不付出常人难以想想的努力与代价,怎么可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何况是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仪器和技术能接好他的筋脉,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才让他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是啊,老天爷确实没有照顾我,我现在行走自如,状似正常人,完全是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得来的。”夜笑离漆黑的双眸,幽暗如旷夜般深深地凝望着穆清瑶,淳厚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桀骜与不羁。

“老天哪里照顾你了,让你才三岁就遭此厄运,老天爷亏欠你才是,早就该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了。”他的语气满是无奈,还带着淡淡的自嘲,穆清瑶心象是被一根绳子提到了半空中,只要绳子一断,随时都有可能摔得米分碎。

不是还没有到十五么?罗婧文说十五才是他再难受的时候啊。

穆清瑶以为他方才是在装病,就是怕王妃找他要解药,故意引开王妃的注意力,难不成,他这次发病,是真的?

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黯然,幽幽道:“一个三岁的孩子,被人抽干了血,要养多久才能恢复?何况,又全身筋脉尽断,从此成为废人,再也不能习武,可能连走路都成难事,原本该残废了的一个人,能活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老天是不是太照顾我了?”

穆清瑶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太医绝对弄错了,你的病肯定没那么严重。”

“若是没好呢?太医可是上给我下过死亡单子的,最多活不过三十岁。”夜笑离说着,又咳了两声。

穆清瑶定定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的病早好了。”

夜笑离虚弱道:“怎么?怕了?”

等王妃一走,跟前再无旁人,穆清瑶推了推夜笑离:“你不会是真的发病了吧。”

王妃看两人亲亲热热的,心里也好受了些,扶着夜笑离躺下,自己就去了后堂,她素来是要亲自监督煎药的。

“不止是干净的,还香香的。”夜笑离虚弱地说道,他拧着眉,一脸痛苦,却还有心思调戏自己,穆清瑶鼻子酸酸的,又想笑又难过。

穆清瑶应了一起,却没的接她的帕子,随手揪起衣袖替夜笑离擦汗:“干净的,你莫要嫌弃。”

如霜一看夜笑离额头上连汗都出来了,拿了帕子就替他擦汗,手刚抬起,夜笑离就冷冷地看了过去,如霜眼神一黯,递给穆清瑶:“世子妃,爷疼出一身汗了,奴婢去烧热水吧,一会子怕是要洗洗,换身干爽的衣服呢。”

到了夜雨轩,如霜和似雪两个见夜笑离又犯了病,顿时脸一白,一个上前来扶人,另一个则去叫赵妈妈来,赵妈妈前两天被打了板子,还在养伤,但是,爷的药一直是他熬的,别人插不上手。

“放心吧,他不作死就不会死。”穆清瑶回头扔了一句,扶着夜笑离快速往前走。

容妈妈满眼是泪的立在当场,哭道:“当年答应过主子,要好好照顾他的,二爷就只这么点血脉,到现在还没成亲呢,若是他…我怎么对得起二爷啊。”

容妈妈听了正要再求,容九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大姐,这种畜牲就不该替他求情,他是怎么待我的?没见他要杀我灭口吗?”

穆清瑶听了这松了一口气,就怕王妃被冷枫的悲情表演给弄心软,还好,王妃还是有点立场的。

王妃瞪她一眼道:“那毒我也知道,不过就是三日绞,痛三天就好了,也该给他点教训,别以为故意提起过往的伤心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容妈妈脸一僵,还是讪着脸道:“王妃,表少爷中了毒,你看,不是让世子爷先给他解了毒再说。”

王妃道:“不错,赶紧的让冰儿去煎,你不是还要照顾冷枫么?就不用跟着了。”

冷枫的眼里便露出一抹阴狠,容妈妈则按了按他的肩,急急地追上来道:“爷身子不好,奴婢记得上回还有药,放在多宝格里呢,我这就去拿。”

穆清瑶扶起夜笑离回去,回头看了王妃一眼,王妃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王妃更是急得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着冷枫,忙道:“阿瑶,快扶阿离回去喝药。”

王妃的话还没问完,夜笑离开始猛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好久没停下来,听得穆清瑶的心都跟着他的咳声纠结在一起,急道:“回去吧,可有药,赶紧的熬药喝,不是说了不让你操劳么?你就是不听。”

王妃原本注意力都在冷枫身上,一听此言惊道:“离儿,你是不是…”

“娘,我不舒服,先回房了。”夜笑离轻咳了两声,对王妃道。

九十四章:潇洒的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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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瑶听得莫明其妙,这些日子,怎么上天一直掉馅饼,而且总往她头上砸呢?

穆清瑶朝果亲王翻白眼,果亲王眨巴眨巴眼:“王叔是在救你呀,真要让你胡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别急,现在有人撑腰了,你什么委屈都不要忍,自有人为你出气。?”

果亲王这会子凑近穆清瑶,偷偷拿出一粒药递给她。

“两位娘娘不要再斗气了,此事已经不仅仅只是红丰祥货物错漏的小事,而有可能牵连到一桩谋反逆案,还是先查案子比较稳妥。”贺相冷冷道。

皇后气得差点吐血,两人斗了几十年了,从来就没消停过,自己虽然是皇后,却一直在这个贱人面前没占过什么上风,偏她还有贺相这个佞臣相帮,皇上总是对她礼让三分,自己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生闷气。

“哟,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宫里虽是皇后掌宫,但是,自家亲人受难,本宫就不该来看望看望么?皇后娘娘您不念亲情,本宫可不一样,本宫的心是血养着的,不象有的人,心是黑的,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流着臭水。”睿贵妃冷笑道。

“她还是本宫的侄媳呢,贵妃,你消停些吧,皇宫之事自有本宫处置,你无需置喙,退下。”皇后恼火道。

“怎么没事?你可是堂堂晋王世子妃,是本宫的姨侄媳妇,谁敢随便打你?”睿贵妃道。

“娘娘,臣妾没事了。”穆清瑶实在不习惯睿贵妃突如其来的关心,阿离在宫里出事,当时,有冷枫在,有太子在,也有他这位姨母生的二皇子在,究竟是谁害的阿离,穆清瑶不清楚,但也知道,几个孩子是做不成那样的事的,后面到底还有谁都参与了,有待再查,但是,她对这位姨母大人实在亲近不起来。

“呀,阿瑶,你这是怎么了?谁要打你?谁敢打你?”睿贵妃看见才从刑凳上起来的穆清瑶,夸张地问道。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来做什么?与她何干?

几名宫女立即进来,扶起穆清瑶起来,正是睿贵妃宫里的,而此时,睿贵妃也缓缓走了进来:“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臣也这么认为,所以,还是谨慎点好,来人,扶晋王世子妃起来,现在大家三头对六面,一样一样地查。”贺相大声道。

“你…这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人敢私藏宫服…”皇后的声音明显很虚弱。

可是,贺初年把持朝政,他说东西是黑便是黑,是白便是白,自己一个内宫妇人,还能去查证不成?这个时候找太子商量也来不及了呀。

皇后立即哑口,竟然已经呈报皇上了,那几箱货,怎么可能在宫外查到?连宫都没有出啊…

“娘娘说得没错,不过,应天府接到报案,说有人私藏宫服,却不敢进宫查询,案子呈到本相这里来,这可能触及谋反的大事,保不齐有人想谋朝篡位,臣已经向皇上禀报了,皇上许臣便宜行事之权,亲正查问此事。”贺相潇洒一负手,从容地回道。

她的话确实很在理,就连穆清瑶也无法反驳,贺相是外臣,擅进内宫便是大罪,只是他素来我行我素,又几时管个规矩几何?

“可这红丰祥的错漏是千真万确的,贺相你可以不要这单生意,但红丰祥的货尚衣局是绝对不能收了,穆清瑶冒犯本宫的罪,也不能免,你是丞相,更是外臣,内宫之事,也由不得你插手。”皇后冷厉地说道。

穆清瑶有脑袋里象灌了一袋浆糊,晕呼呼的,理也理不清。

可是,上回印染坊的事…

谁知道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好吧,穆清瑶知道自己词穷,被贺相那样看着,着实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不习惯了,他还是用那阴冷,锐利的眼神看自己比较妥当。

他不是爱女成痴么?贺雪落可是自己一手半她弄成现在这个地步的,贺相不恨自己就是天大的意外了,竟然这么含清脉脉…

这不科学啊,自己有那么可爱,能让阴险狡诈又积怨深深的贺相也这么青睐?

穆清瑶也以为自己脑子糊涂了,怎么贺相看自己的眼神好温柔,好慈爱呢?就象一个慈父遇见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

皇后怔住,再一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怎么可能,贺相是吃错药了吗?贺雪落可是穆清瑶这个贱人亲手送进牢里的啊,还在月子里就坐牢,那身子骨能养好吗?

“贺家的衣服本就没有红丰祥做得好,而且红丰祥的价格更为公道,本相为何要与红丰祥抢?这单生意,原就是本相让来的,皇后娘娘可莫要怀疑本相目的,本相是听人说,皇后娘娘在宫中乱用私刑,屈打证人后,还要虐打一品命妇,臣这才前来阻止,以免皇后娘娘犯下大错,将来地位不保,可就不好了。”贺相讥笑一声道。

贺相冷笑,雪落自作孽进了刑部大牢,太子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进去看望过一次,而皇后娘娘更是从不过问,却把雪落的孩子抢进了东宫,借此要挟自己和北靖侯父子,这对母子,性冷情薄,阴狠手辣,与人交往,只有利益和利用,没有情义,如今才来想着与自己套近乎,不觉得太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