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瑶一听,归心似箭,小跑起来,刚走几步就被人捉住了手,一把将她揽住。

鼻间闻到淡淡的药香,他的气息清幽却浓烈,只怕稍稍接近,她也能辩别得出来,心里顿时甜丝丝的,正是蜜月期的小夫妻,一日不见,真如三秋,她在宫里过得惊心动魄,而他在外面只也不是那么平静,但回到家来,这里就是他们安宁的港湾,再多的嘈杂与烦锁,都不会打扰到他们。

“相公,你吃过药啦?”穆清瑶勾住夜笑离的脖子问。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事情都办妥了?”夜笑离没有回答她,抚着她的脸问。

“嗯,妥妥的,只是心里还不是舒服,凭什么皇后与太子妃犯下的错要让秦梦烟去顶包?”穆清瑶还是忿忿不平。

“放心,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们的,娘子,今天竟然又是贺相帮了你?”夜笑离眼眸深深地问。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穆清瑶拉着他的手往夜雨轩走。

夜笑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笑道:“或许,他正好借由此事好打击太子,他素来是支持二皇兄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今天着实是冒了险的,一个外臣,竟然敢动用禁军在宫在大肆搜查,我相信,他想帮我的心是真诚的,也不全是为了打击太子和皇后。”

夜笑离捏着她的鼻子笑:“你不恨他了?”

“恨?恨这个词用得很不好呢,恨是要将那个害过你的人牢牢记在心里,时时牵挂,然后他绞动脑汁,劳心劳肺,干嘛呀?多累,为个对你不好的人值得么?我才不会恨呢,任何对我不好的人,我都不会恨,顶多讨厌,然后,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之后,这个人于我,就是个过客,何必还要记在心上?”

这才是他爱的娘子,坦荡宽容,洒脱自信,夜笑离再次将她扯进怀里,捧起她的脸,也不管身后还跟着顾长清和似雪,吻了下去。

两人原本就分开了一天,他又是突然袭击,穆清瑶每每一触到他柔软的唇,就会心跳如鼓,再被他地进攻,脑子里跟着一片空白,天旋地转间,哪还顾得害羞,任由他施为了。

等两人都平息之后,穆清瑶松开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一个纵身,就往前掠去,夜笑离好看的薄唇浮起一抹笑意,慢悠悠晃回了屋。

见穆清瑶回来,两颊晕红,俏颜妩媚,墨玉捂嘴一笑:“爷真的去迎主子了?才喝过药呢,也不肯歇息下。”

穆清瑶怔住:“爷为何要喝药?”

一旁地如霜拿了手炉来递给她:“爷的身子骨还没好全,自是要喝药的,世子妃不知道么?”

这是在怪她不关心夜笑离么?可他是医者,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是更清楚么?

穆清瑶淡淡地看了如霜一眼道:“是啊,以后得多关心关心爷,如霜,爷今天的药是谁熬制的?”

“回世子妃的话,是赵妈妈。”

穆清瑶就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堂,赵妈妈正在记帐,见她来,忙起身行礼。

穆清瑶摆摆手:“妈妈不必客气,我是想问,爷并不常吃药,您今天给他喝的药的方子是爷开的,还是另外有人?”

赵妈妈道:“奴婢不知,药是长清拿来的,奴婢只负责熬制。”

穆清瑶道:“嗯,知道了,谢谢妈妈。”

赵妈妈怔怔地看着穆清瑶,这位世子妃行事与别的主子完全不同,待下很亲和,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但是,若是惹了她的逆麟,严厉起来也很冷酷。

穆清瑶闷闷地回到正堂,夜笑离正好回来,看她脸色有些沉郁,怔了怔,如霜正要帮他解下披风,夜笑离淡淡地看她一眼,如霜立即垂首退后。

夜笑离走过来道:“怎么了?谁惹我家娘子不开心了?”

“你!”穆清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夜笑离怔住:“我?是不是方才…”他边说边往她跟前凑,附在她耳边道:“…我没有让娘子尽兴,不如咱们现在去屋里?”

穆清瑶被他说得一阵脸红,一掌推开他:“告诉我实话吧,你喝的是什么药?又为什么要喝药?”

“啊,养身的药,你知道,我小时候受过伤,现在还没有完全养好,所以,要定期补补。”夜笑离释然道。

穆清瑶睁大眼睛:“真的么?不许骗我。”

夜笑离将她拥进怀里:“傻娘子,我保证陪你到老好不好?不过我比你大一岁,将来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我可不一定会是帅大叔哦。”

穆清瑶从他怀里钻出来:“你听见了?”

夜笑离笑而不语,幽幽道:“明天去见见阿鸿吧,最近总忙着自己的事,好久没管他了。”

“好啊,一起去。”穆清瑶道。

夜笑离眼睛顿时清亮:“好啊,一起去。”

穆清瑶怔了怔:“难道不是么?或者,你其实是怕我一个人去,故意这么说的?”

夜世子立即略显尴尬地移开目光:“哪有,我是怕自个忙,没时间,既然娘子邀请,我自然要奉陪。不过,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穆清瑶怔了怔,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有他的事,每天忙忙碌碌的,她没心思参与政事,只想尽快把商业基地建起来,为他提供经济帮助。

第二天起来,看到秦梦烟时,她才知道,夜笑离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看着正在王妃面前垂泪的秦梦烟,穆清瑶惊得快掉下下巴。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秦梦烟起身向她行礼:“穆姐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姐姐她…”

穆清瑶摆摆手,太子妃只是太子的帮凶,有时候,在她那个位置上,也身不由已,自己连太子妃都不怨怪,又怎么会怪到秦梦烟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是你,怎么来了,秦家没有…为难你?”

秦梦烟一听,眼圈就红了,哽声道:“是阿离哥哥让我来的,他说,我什么也不用管,只呆在王府就成了。”

呃,秦家要拿她顶包,她这会子躲到王府来不是更坐实罪名么?

“你…也别太伤心了,家里也不是不疼你,对了,你不是很会画画么?我想设计几款新首式,我画草图,你帮我画精致些,好让将作营的师付们看看,好不好打制。”

这个时候相劝,什么样的语言都会显得干吧吧的。

穆清瑶干脆转移秦梦烟的注意力。

“穆姐姐又要设计新首饰么?”果然女孩子对于首饰服装是天生的喜爱,一听这话,秦梦烟就有了点兴致。

王妃道:“梦烟啊,你也别多想,就跟你穆姐姐玩吧,一会子阿离回来,什么事都解决了,你要相信阿离。”

秦梦烟嫣然一笑:“谢王妃,我自是相信阿离哥哥的,从小就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她说话时,大眼清亮明澈,眸底尽是欢喜与期待。

穆清瑶淡淡一笑,拉着她一同去了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顾长清回来:“世子妃,爷请您和秦姑娘一道进宫,爷正与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闹起来呢。”

穆清瑶怔住,难道,他为了秦梦烟竟然与太子对薄大殿之上了?

看来,秦梦烟在他心里也并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一抹不快在心里滑过,很快便消散开来,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秦梦烟又如此委屈,被最亲的人出卖利用,他也看不过去吧,帮她也是应该的。

秦梦烟原就是个软性子,没什么主见,又很相信夜笑离,一听此话,眼眸更亮了,喃喃道:“阿离哥哥对我真好。”

唇角那么笑意掩都掩不住,哪还有半点忧郁之色,仿佛她现在不是去殿前辩清脱罪,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宴。

高高的石阶,长长的走廊,穆清瑶感慨古代皇宫的宏伟与广博,与秦梦烟肩拼着肩走向正激烈争辩的太后殿。

“…秦姑娘自小纯善,又心仁宽和,怎么会为了嫉妒这点小事做下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呢,分明就是有人利用她这点子女儿家心思,替自己脱罪。”

“阿离,你不要感情用事,秦姑娘也是本宫的小姨子,本宫自然也不愿意看她受罪,但是,事实是她做的,莫非你非要本来来难她担责不成?”太子的声音也远远地传出来。

秦梦烟唇角的笑意就更加明媚了,忍不住道:“你听见吗?阿离哥哥真的为我在脱罪呢,我就知道,不论他有多忙,只要我遇到麻烦,阿离哥哥都会挺身而出的。”

一转眸,触到穆清瑶略冷的眼神,笑容立即僵住,忙道:“穆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阿离哥哥待我情同兄妹,他不会有别的想法的。”

“你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你希望他有什么想法?”穆清瑶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听在秦梦烟的耳朵里,就有了冷意。

“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误会。”

“嗯,我相信你,走吧,一会咱们两个可要一起配合阿离,尤其是你,可不要看在亲情的面上,又反悔了,要知道,今天弄不好,可能就会毁了你的一生清誉。”

秦棼烟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谢谢穆姐姐不怪罪,我…我就是个没脑子的,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我喜欢阿离哥哥,可是…”

两人正好走到殿堂口,秦梦烟突然就弯下腰去,痛苦地捂着肚子。

穆清瑶大惊,忙扶住她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肚子好痛,穆姐姐,我…我真的好难受。”

殿里的人听到动静,都看过来,所看到的情形就是,秦家小姐似乎生病了,而晋王世子妃则关切地扶着她,两个边走边说着什么。

“啊…”秦梦烟突然一声惨叫,软下身去。

这情状怎么跟贺相中的七日断肠散的症状一样?

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中毒?

穆清瑶忙在袖子里寻找,果然就找到了一小瓶断肠散的解药,倒了一粒塞进秦梦烟的嘴里。

秦梦烟出一了身虚汗,但到底还是没再喊痛,人也慢慢缓过劲来,被穆清瑶扶着起身:“多谢穆姐姐。”眼底却有了泪意。

穆清瑶莫明地看着她。

秦梦烟唇边带着一抹苦笑,眼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欢喜与热切,换来的却是凄然与伤痛。

莫非这个毒是…

“你们看,她们两个明明就很友好嘛,世子妃还给秦姑娘吃药呢。”

“就是,还救了秦姑娘,而秦姑娘也对世子妃一片感激之情,听说这位秦姑娘自小性子就软,又是个忠厚的,再说了,晋王世子都成亲了,她还不依不饶又有什么用?我相信,晋王世子的话是对的,这事不可能是秦姑娘做的。”

大殿下的议论声此起彼服,太子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料到,夜笑离会有这样一手。

贺相冷笑道:“一个嫉妒成性的女人,在事情败露后,再看到自己的情敌,会是象秦姑娘这个样子么?该是恨不得杀了世子妃才好吧,就如本相的女儿雪落,她就是那样的,众所周知,雪落与世子妃不对付,雪落就是那样,恨就是恨,恨的时候,她的表情让所有见她的人都觉得可怕。”

穆清瑶听了就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贺相,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这样批评自己的女儿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贺雪落的为人,他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要扳倒太子,好让二皇子上位吗?

太子道:“不是每个人都象贺雪落一样的,秦太师为人清正严明,可贺相你呢?你教出的女儿,又怎么能跟太师教出来的相比?梦烟虽然也嫉妒,但她的嫉妒方式…”

“是,本想教出来的女儿确实很让人失望,正如太子所说,秦大人清正严明,家教甚严,秦姑娘又怎么会是你口中那种阴诡之人呢?”贺相立即反击道。

太子顿时怔住,怒道:“那太子妃也是秦家之人,更是秦老太师费心亲自教导的,她是将来的国母,更懂得贤良端淑,怎么会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哪个进宫的女人在进宫之前不是贤良端淑的,一进了宫后,环境一逼,为求上位,为求自保,几个又不会使手段,耍阴谋?太子殿下从小到大莫非还看少了么?”贺相冷冷道。

这话可是大实话,但又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皇家爱将自己标榜成为道德模范,要求臣子百姓都以孝为先,仁爱待人,皇上也是以仁孝治天下,但后宫中却如此龌蹉阴晦,传出去,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又怎么以德训人,以仁要求人?

“住口,贺初年,你大胆。”太子怒发冲冠,转身向皇帝一辑道:“皇上,贺相出言不驯,冒犯天家,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一旁的清流,拥护太子的大臣也出列道:“不错,贺相也太过无状了些,大殿之上,污唇天家,确实有罪,请皇上责罚。”

“贺相,你可知罪?”皇上微抬了眼,冷冷地说道。

第九十七章:

穆清瑶惊愕地看着皇上,他的神情淡淡的,似乎有些疲倦,眼神却很亮,带着冷意,这不象平时的皇上,以前皇上只要看到贺相,热切而暖昧的眼神是掩都掩不住的。

“罪?说实话就有罪的话,这个天下就要谎话连篇了,皇上若是希望臣子们为了自保天天阿谀奉承,那就别想再听到一句真心话。”贺相不卑不亢道。

“大胆,贺初年,你的意思是,在场的朝臣都只说谎话,没有实言吗?”

“太子殿下,因言治罪,这就是你治理国政的特色?”贺相北京欢迎你冷地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顿时语诘,贺相的那句话虽然有冒犯皇室之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句大实话,如果揪着这句话不依不饶,朝臣们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储君?

“还是殿下想籍此转移目标,为自己脱责?现在论的是,秦太师府私藏宫服一案。”贺相追问道。

“现在论的是,有人自己行想谋反,还籍此陷害我家娘子一案。”夜笑离也在一旁道。

“秦老太师乃三朝元老,两代帝师,他的忠心无须再议,有目共睹,此案,就是女人间因嫉生恨的小事,算不得什么案子。”太子道。

“女人间因嫉生恨?你是说,秦二姑娘嫉妒我家娘子吗?可她们之间,情同姐妹,我家娘子几次三番救过秦二姑娘,而臣大婚时,秦姑娘也亲自到贺,情真意切,太子殿下非要将人都往阴毒里想,那也没有办法,有的人,就是喜欢以已度人。”夜笑离冷笑道。

“不错,满殿大臣都亲眼看到了,秦姑娘与世子妃之间并无芥蒂,秦姑娘方才病发,可是世子妃亲自搀扶施药的。而且,秦姑娘也没那个本事和人脉可以将送进宫里的宫服私运出去,并笨到藏在自己家里。”贺臣冷冷地回头扫视了一眼众大臣,又对秦太师道:

“老太师,本相素来敬你品性高华端正,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但是,为了保住一个位主权重的孙女而牺牲另一个无辜的孙女儿的做法,难道就是你这清流领袖的解困之法?如此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也不过如此,比起奸险小人来,又好得了多少?”

这话去得有点重,读书人最看重声誉,何况是德高望重的秦老太师,门生故弟遍布天下,在整个大陆都享有盛名,贺相的话,让他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震,老脸一僵。

“是啊,秦老太师,私服究竟是谁藏在府上的,相信,你现在心中比准都清楚,梦烟自小就敬重您,以有您这样一位祖父向来是她的骄傲,难道您要让她失望么?为了保住一个早就变得阴狠手辣的另一个孙女,您认为牺牲梦烟的一生真的值得?”夜笑离也向秦老太师一辑道。

在场的不少都是敬重秦太师的人,有的更是太师的门生故旧,这件事,不仅关乎到秦家的家教,更关乎到秦老太师的名誉与家风,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如果秦家真如此作为,还真让他们失望。

“老太师,下官认为,或许您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孙女犯下的错误,不过,秦姑娘在现场,为何不亲自问上一问,若真是她小女儿心性,犯下大错,多加看管与教训就是了,何必惹人议论呢。”一位太学院首道。

“皇上,臣也觉得,问问当事人,更能服众。”贺相向皇上一辑道。

皇上点头道:“看来,不问个清楚明白,你们会为了这件小事还要在这大堂之上吵个不休,秦姑娘,在朕的面前,请你实话实说,究竟是不是你,将宫服偷运出宫,并且藏在府上的。”

秦梦烟吃过解药之后,腹部的疼痛渐渐消失,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整个大殿的人都看向她,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如此瞩目过,却是因为,一件自己从没有做过,却不得不承认的罪行,她感觉自己的脚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眼眸微转,就看到祖父那张苍老而饱经苍桑的脸,祖父素来疼她,打小就亲自教她诗文字画,可是这种疼,总隔着一层什么,小的时候不懂,长大后,当然,更重要的是,当夜笑离最终娶的是穆清瑶,而非自己之后,她从祖父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和清冷。

祖父之所以悉心教导自己,是将这种教导当成她成长的资本,将来出嫁时,会成为自己身上的光环名气,更想自己嫁得高门,好为秦家增添助力吧。

以前,没有看得如此透彻,而现在,祖父眼中的严厉与急切让她明白,祖父的疼爱是有条件的。

祖父的眼神让她心中发凉,又转而看向夜笑离,这个她自小便喜欢的到现在还对他痴心一片的男子,本以为,他成亲之后,自己就再无半点希望,只能在一旁暗暗地喜欢着他,祝福着他,愿他与穆清瑶幸福美满下去,可是,在她被亲人抛弃,充当弃子,难过伤心之时,他又突然象天神一样出现,亲自出手相救,要为她摆脱困境,她那早就偃旗息鼓的斗志又象施了肥的种子一样,又抽出嫩苗儿来,让她欣喜若狂,以为又有了希望。

可是,方才的腹痛如绞却再一次将她拉回现实,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既不是祖父最疼爱的那个孙女,也不是夜笑离心仪的青梅竹马,只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梦烟,你快来告诉皇上,是不是你嫉恨阿离的娘子,所以才故意偷走红丰祥的货物的?”太子见秦梦烟呆呆地站在场中,半晌不说话,心里就着急。

秦梦烟的目光这才投向他,这就是姐姐痴心的男人,出身高贵,相貌堂堂,位高权重,这样的男人,处处都闪着耀眼的光环,但是,内里是什么?比起夜笑离对穆清瑶的好来,这个男人待太子妃如一件衣服,时时利用,随时抛弃,那有半分真情实意在?姐姐那么稳重端方的一个人,也被他逼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烟儿…”孙女脸上失望而苦楚的脸让秦老太师有些心疼,可是,现在只要她否认,也许语烟就要遭殃,当初真不该将那孩子嫁给太子的,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秦家,可以承受一个未嫁女儿犯错,却不能承受太子妃被废之重。

“爷爷,你也觉得,是梦烟做的吗?”秦梦烟没有回答太子的话,眸中含泪看向秦太师。

秦太师眼中滑过一丝不舍和无奈,叹口气道:“孩子,做错事不怕,认错就好,爷爷会保护你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她认罪,保证认罪后,秦太师会护住她,她不会受太大责罚。

她又看向夜笑离,夜笑离正好也看过来,眼神清淡中,还略带了一丝怜悯。

是啊,她现在就是个可怜人,一个被家族和心爱的人同时抛弃的可怜人。

“阿离哥哥,你认为呢?梦烟会是那种因嫉性恨的女人吗?”忍不住,还是想向他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想知道他怎么看自己,而是看他是否有过一丝真正的关怀。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要问别人,你自己最清楚,梦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无法左右,只能你自己决定,坚持做自己,坚守自己做人的原则,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人敬重,你明白吗?”夜笑离认真地看着秦梦烟的眼睛回道。

就象穆清瑶那样吗?喜笑怒骂全由心,从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哪怕顶着有夫之妇的身份,也敢去晋王府选妃,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就敢闯太子府,敢拿刀子割太子的喉咙,这样的女子,确实率真而洒脱,过得姿意潇洒,是不是,她脸上洋溢着的自信,从不向强者屈服的个性深深吸引了阿离哥哥?

穆清瑶终于明白,为何夜笑离会一大早就去把秦梦烟接现来,又这般费尽心思为她脱罪,原来,最主要的就是替自己出气。

从秦梦烟那痛苦而失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被夜笑离利用了,而且,这个腹黑男为了证明秦梦烟并不会因嫉生恨,故意对她下药,让自己有机会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对她施救,让所有的人都看到,秦梦烟与自己,并非秦家所说,关系紧张。

先前的那些子郁闷顿时烟消云散,虽然有点不忍秦梦烟的遭遇,但是,自家相公的那份心意,她还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更为自己方才差点打翻的醋坛子感觉不自在,她家相公的眼里心里根本就只有她这个娘子嘛,对那些个姐姐妹妹,可真舍得下手,无情得让人觉得可怕。

“做自己么?我有那个自由么?”秦梦烟忍不住看着穆清瑶,这就是阿离哥哥喜欢的样子么?

自己也能象她一样么?

真一样了,阿离哥哥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么?

“有,只要心是自由的,你就是自由的,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随便牺牲你。”穆清瑶鼓励地看着她。

只要心是自由的么?

是啊,我为什么要做别人的牺牲品,利用品?

秦家不能,阿离哥哥也不能。

虽然,阿离哥哥是在替自己脱罪,但方式和目的都让她难堪和痛苦。

“秦姑娘,皇上跟前,说话可要小心,撒谎是会犯欺君之罪的。”贺相见秦梦烟一直犹豫,冷声提醒道。

“贺相,莫要吓坏小孩子。”秦老太师冷喝一声道。

爷爷还是怕自己会说出声相吧。

做自己,谈何容易,穆清瑶可以不管不顾,做自己想做的,她能么?

秦家二房在秦家并不受宠,自己是二房的希望,原本想着可以嫁进晋王府,为二房争面,希望却泡了汤,娘没少在屋里哭,爹也没少叹气,若现在,自己当着皇帝的面,全朝臣人的面,不肯为家族牺牲,一旦姐姐太子妃位被废,自己就会成为秦家的罪人,而二房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自己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

若是承认,自己算是完了,但是,爷爷会善待二房,对吧,至少应该是这样。

“爷爷,烟儿不孝,以后不能再孝敬您,也不能孝敬爹娘了,更不能照拂弟妹了。”秦梦烟向秦老太师跪了下去。

秦老太师眼一热,这孩子是在向自己讨承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