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上去查看,果然如穆清瑶所说,确实有碎布丝留在通风口。

声音也是轻轻的,象是怕一说重,穆清瑶就会吓着一样。

贺相唇边就漾开一抹浅笑,柔柔地看着她道:“好。”

“箱子从冬库里移来之后,有人用浑厚的内力震破了箱子,然后将衣服和分散从通风口里扔出去,这里应该是被打扫过的,所以,只留下一点点木屑子,而通风口上,还有布料挂的丝线,丞相大人可以派人取来,做为证据之用。”

感怪怪的,但是,并没有不舒服,好吧,到底自己跟贺雪落也差不多年纪,或许贺相父爱暴棚了吧。

慈爱中,又带着期待,这是一个父亲才有的眼神。

穆清瑶不习惯他这样的眼神,太象穆将军了,以前小的时候,穆将军就喜欢出些很简单的题目考问自己,当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苦思冥想时,穆将军就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贺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满是鼓励之色。

“丞相大人,本妃知道东西是怎么运出去的了。”

穆清瑶笑着稳稳落地。

原来如此,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会不会是…”穆清瑶随口正想回,突然看见墙角有些碎木屑子,忙走过去拈起,顿时眼睛一亮,又跳上库房的通风口,果然看到有布丝留在窗沿上。

贺相也俊眉紧皱道:“没道理啊,若是从冬库里搬到这里来,东西就该在这间库房里,或者由此处运走,为什么找不到出口之处呢?”

秋季库里摆了不少货,排排箱子码得高高的,存放着以前的旧货,这些箱子外,穆清瑶认真查看了一遍,箱子都没有问题,并不是红丰祥的。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除了大门也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房口,怎么出得去呢?

横梁上的痕迹可以说明,是有人把箱子吊上了屋顶,然后再移到秋季库房里,再偷偷运走的。

但是,这间库房同样没有后窗,也没有暗门,东西是从哪里运走的呢?

另两间库房被打开,果然发现秋季库房梁上也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立即命人打开相邻的两间库房,皇后的眼神微动,神情却还是淡定得很,冷笑着看着贺相忙碌。

贺相眼睛一亮,让禁军统领跃上横梁查看了一遍,果然如穆清瑶所说,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不错,你来看,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本妃怀疑,三箱货应该是从冬服库房里,转移到了春夏两季其中一间库房。”穆清瑶回道。

贺相道:“横梁有问题?”贺相认真地问,这还是穆清瑶头一回正经跟他说话,以后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两人从来就没有好好地交谈过。

穆清瑶道:“丞相,本妃也查过这间库房,表面看,并没有问题,但是你让人看看横梁。”

贺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丞相大人!”正沉吟时,穆清瑶上前道。

可是,怎么就是找不到一点蛛丝蚂迹呢?

“未必不是。”贺相冷冷道,他也如穆清瑶一样,认为货物应该是在御货的过程中被偷偷运走的,所以,库房是最有嫌疑的地方。

皇后正好赶来,见了冷笑:“贺相不去宫外查找丢失的宫服,莫非贺相认为,那三箱货是在宫里走失的成?”

贺相亲自去查看冬衣库房,但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有任何线索。

穆清瑶赶到库房的时候,见禁军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果亲王走后,皇后到底还是不放心,也去了库房。

皇后知道他不会承认,但这是小事,也不怕贺相会查出什么来,这一次的计划,皇后自认很周祥,不会有很大漏洞,只是被一个外臣这般压制,想想以后太子登基之路,皇后就心口痛。

“下药?娘娘可莫要乱说啊,臣怎么敢!阿离的毒功,全京城还有谁比得过?我班门弄虎也就算了,还敢用在他娘子身上,臣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果亲王一脸怕怕的样子道。

“你故意给穆清瑶下药,让她不能反抗。”皇后犀利地看着果亲王道。

果亲王脸色有点僵,回头笑眯眯地问:“娘娘说什么?臣听不懂。”

果亲王走得慢点,被皇后叫住:“果亲王,你是故意的。”

穆清瑶和睿贵妃也跟了出来,穆清瑶巴不得贺相搜,正好为红丰祥洗清冤屈。

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禁军统领紧跟而去。

好看的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查!”

穆清瑶立即看热闹似地看向贺相,果然贺相脸色一白,儒润的眸子里泛起阴戾之色。

这话来得就比较重,皇帝与贺相关系暖昧,已经不是秘密,惑乱后宫,这可是一顶大冒子,只要扣实,皇帝再宠信贺相,只怕也难抵宗亲之怒,要知道,这可是有关皇家血脉的大事啊。

“贺初年,私藏宫服当然是在宫外,你在宫里查什么?想趁机惑乱后宫?”

不行,不能让他查!

皇后又气又无力,更觉得心痛,若连禁军也由着贺相调配,太子的处境越发危险。

他竟然可以指挥禁军了,皇家禁军的一般由皇室宗亲掌管,丞相并不能轻碰,这是祖制,就是为了以防有丞相权势过大,危及皇室安危,皇帝对贺初年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立即就有禁军统领进来领命。

“来人,搜查后宫,先从库房查起。”贺相却不再跟皇后啰嗦,大声道。

皇后彻底无语,她最怕遇到贺相这样的,说话行事都绵密周祥,象团棉花一样,你一掌打下去,根本连声响都听不到,更不用谈什么伤害值。

“不错,也许真是红丰祥把原本该送进宫的三箱宫服私藏了起来,准备谋反,所以,臣更应该彻查,不能因为红丰祥的主人是皇室中人,就马虎了事。”贺相不软不硬地回道。

“贺初年,你莫要太嚣张,本宫今天还就要跟你较真,就算有人私藏宫服,也是从她红丰祥手里走失,保不齐,就与红丰祥有勾连。”

一旁的睿贵妃听了噗呲一笑,皇后娘娘听了气得更是脸色寡白。

“您当然是皇后娘娘,不过,您自个若是当得厌烦了想要休息,也不是没有人可以上位的。”贺初年恭敬地垂首回道。

皇后娘娘差点气岔气,俏脸含怒:“没证据你就敢来坤宁宫撒威风,贺初年,你究竟有没有把本宫当成皇后?”

“没有,但空穴来风,这种谋朝篡位的事,自当慎之又慎。”贺相面不改色道。

“贺丞相,你说应天府有人报案,说是有人私藏宫服,可拿到切实的证据?”比穆清瑶更诧异的是皇后娘娘,现在正恨得牙痒痒的,好不容易设下计来,打穆清瑶一顿好为太子出气,没想到,横里飞来个贺初年,实在想不通本该恨极了穆清瑶的贺初年为何会帮她。

穆清瑶感觉好笑,这位贺相应该是自个老娘的旧情人,莫非是对老娘余情未了,爱屋及乌?

见穆清瑶站起来,货相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还是瞪了果亲王一眼。

真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了,贺相的眼睛凌厉起来,朝中大臣们没有几个顶得住。

就算没有贺相在,若阿离回来晓得自己敢对他娘子下毒,还不定会怎么整治自己这个王叔呢。

穆清瑶突然站起,把果亲王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这丫头吃过解药后,早好了,偏生要装模作样来吓自己…

“侄媳妇…要不,请太医来了。”

穆清瑶再不恢复,估计贺相会将自己拎出去扔了。

果亲王要哭了,难道真的下错了药?或者,解药拿错了?

贺相只差没拿眼神杀死果亲王了。

“王叔,我真的好难受。”穆清瑶试着又要坐起,可刚直起身,又滑了回去。

又不好去拉穆清瑶起来,苦着脸问:“侄媳妇啊,你可莫要吓你王叔啊。”

果亲王急了,真是解药啊,怎么就没效呢?

贺相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目光如炬地瞪着果亲王。

穆清瑶嗯了一声,然后试着抬起手,刚抬到一半,又耷拉下去。

果亲王心头一凛,碰了碰穆清瑶:“喂,吃过药了,该好了吧,没反应了吧。”

贺相的眼神就有点急,斜了果亲王一眼。

贺相忍不住就多看了她两眼,穆清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看人,也不说话。

可她被扶着刚站起来片刻,又软趴地坐了回去,歪在椅子里。

穆清瑶只是中了软骨散,浑身没有力气,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影响,吃过药后,便舒服了很多。

第九十六章:联手

朝堂上的事,自己怎么管得了,不过,能看热闹也是好的,也不知道贺相在朝堂是会是什么样子,突然就很好奇,那么儒雅俊秀的人一个人,与人唇枪舍战起来,是不是特腹黑,特冷峻的那种?

有的人,不怒不躁,不温不火,可说了来的话,就是轻轻松松能气死人,夜笑离就是这样的。

想起自家相公,出去快一整天了,也不知回来了没有,一念及他,心里就有些雀跃,想回家去。

“皇祖母,孙媳给您做饭去,想吃什么菜?”答应了太后的,自然要做到。

“你拿手什么哀家就吃什么。”太后笑眯眯地回道,眼底却有一丝忧郁。

“您在担心秦太师?”穆清瑶小心地问,太后素来不问朝政,但今天安心特意禀报这个消息后,太后就变得忧郁起来。

“秦太师是三朝元老,两朝帝师,素来忠心耿耿,但愿皇帝不要太糊涂才好。”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既是朝中重臣,皇上也不会为了一点子小事就太为难太师的,顶多有点小处罚,老太师经历过风雨,一点点挫折还是杠得住的,您别太担心了。”

“若只会是一点小处罚,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就是怕,贺初年不会善罢干休啊。”太后道。

私藏宫服虽然有罪,但是,他既是三朝元老,对朝庭和皇帝的忠心如何,皇帝也不会看在这一箱太监服上就真的相信他有谋反之意,又不是龙袍,何况这事连在一起,分明就是一桩对自己陷害的事,扯上谋反原本就牵强,太后精明,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呢?

何况,秦太师也一把年纪了,就算因此而免了职,也没多了不起,回家怡养天年就是。

太后见她也微皱了眉,一副深思的样子,笑着捏她耳朵:“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小大人模样,快去给哀家做饭。”

“什么小大人,人家已经是大人了好吧。”穆清瑶嗔太后一眼道。

“好,大大人,去做饭,阿离今天会不会回,一会让人去请,让他也一并来宫里陪哀家用膳。”太后道。

穆清瑶笑了,抱住太后的头亲了一口:“谢谢皇祖母,只知道阿瑶想他。”

“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么?当着人的面说想自个的相公,也不羞。”太后顿时哈哈大笑。

“想自个的相公有什么好羞的,明正言顺,我走啦,您别想我。”穆清瑶说罢,这才去了慈宁宫的小厨房。

穆清瑶在厨房做饭,太后就让安嬷嬷着人去前朝打听:“大张旗鼓地问,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哀家关心这件事。”

安嬷嬷领命出去,这边穆清瑶很快就做好几个精致的小菜,想着太后是北方人,不能吃辣,又年纪大了,菜就炖得烂一点,清淡些,菜端上桌时,太后闻想看色,食指大动,不等宫女服侍,就自个坐在了餐桌前。

穆清瑶笑道:“您慢着些,还有几个好菜呢,孙媳这就给您做好。”

太后吃了一口饭菜,一脸享受,完了又一脸嫉妒:“阿离和秀云两个太有福气了,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不公平啊。”

穆清瑶笑得眼儿弯弯:“皇祖母若是喜欢,阿瑶多进宫一来做给您吃就是,不用羡慕母妃和相公。”

“怎么不羡慕啊,你婆婆娶了个好媳妇,不止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做饭,相夫相夫,那是要对丈夫的事业有益助的,而不是成天弄些阴诡的东西,让丈夫为难,陷丈夫于困境,好的娘子啊,年轻的时候,就该辅助丈夫建功立业,有了孩子,就该成为子女的坚实后盾,而不是绊脚石。”太后怅然地说道。

穆清瑶怔住,太后这是在说皇后?

正说话间,安嬷嬷回了,“太后,太子妃求见。”

太后冷笑:“这个时候才想起哀家,行事前怎么不能问问哀家呢?”

太后气归气,但还是让太子妃进来了。

太子妃一来,见穆清瑶正与太后同坐一桌用饭,桌上摆着的菜式看起来很普通,不象宫里的规制,很平民,太后用膳都是有规制的,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个念头只在太子妃心里晃了一下,她更嫉妒穆清瑶的好人缘,太后娘娘对几个孙媳素来冷淡,尤其是对自己,可穆清瑶却能与太后同坐,而且有说有笑,情形如同民间祖孙一般,亲昵又祥和,实在让人眼热。

“皇祖母,皇祖母救求孙媳。”太子妃一来,就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冷冷道:“怎么,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太子妃脸一红,知道太后的话里有话,若不是打听到太后很关心此事,还特意派了安嬷嬷去打听消息,她也着实不敢求到慈宁宫来。

“皇祖母,孙媳也不知道,为何会扯到秦府去,红丰祥的生意秦府又不沾边,如今贺相非说是孙媳想谋反…爷爷在朝堂上吐血了,老人家快七十的人了…求皇祖母开恩啦。”

太子妃原本口齿伶俐,且说话不急不躁,今天在太后面前却语无论次,神情急切中,看不到一点做作,不象平日那边端着,而是更象一个普通的孙女在祖母面前告状,求助的样子。

穆清瑶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位太子妃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愚蠢嘛,至少还知道,在太后面前,端着太子妃的架子与仪容一点益处也没有,太后更喜欢小辈在她面前自然些,真性情些,这样才能更加引起太后的同情。

“什么谋不谋反,贺初年就爱空口白牙,不过是你家妹妹气恨瑶儿,恨瑶儿抢了她的心上人,又恨她能干,样样比她强,所以才闹混,想陷害瑶儿罢了。”太后瞪了太子妃一眼道。

太子妃愕然,一脸震惊地看着太后。

穆清瑶也震惊不已,太后的意思是,竟然是想把罪责都推到秦梦烟身上,小女儿家因为嫉妒而耍些手段,背着长姐和长辈做下糊涂事,虽然可气,但到底性质不同,罪责也小多了,如此,太子妃完全可以脱身事外,而秦太师也顶多背个看管不严的罪名,至于皇后,则是失察之罪,太子更是不会沾边,这样多好,罪责让秦梦烟一人担了,救下了所有的人。

太后娘娘果然宫斗多年,精于此道,如四两拨千斤般,轻轻一语,便将贺相有心谋划的谋反之罪给消弥得只剩下一点渣子,那点渣子再如何,也起不了大风浪。

只是,这样对秦梦烟公平吗?

秦家人,穆清瑶还算有好感,除了这位太子妃外。

不过,一想起秦梦烟一见夜笑离后,就阿离哥哥阿离哥哥的喊,心里就膈应,原本还有些为她不平,脑子里立即蹦出五个字:关我什么事?

太子妃只呆愣了片刻,眼里的犹疑便消退,眼神为得坚决狠厉了起来,向太后一磕头道:“确实是小妹太不懂事,求皇祖母替小妹说句好话,她也是太喜欢离世子了,打小儿就对他一往情深,您看着离世子的份上,帮帮她吧。”

太后道:“你且下去,既然是关于阿离的,哀家总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你也得好生管教你家妹妹,喜欢一个人,该希望他安好幸福才是,而不是变相的做些傻事,不但于已无益,更害了你爱的那个人。”

太子妃听出太后话里有话,苦笑,默默退下。

穆清瑶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秦梦烟与太子妃的关系还不错,太子妃也好象很疼爱她的样子,可是,到了关健时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家族的这宁,太子妃很快就做出选择,让自己的妹妹顶包受冤,这样的人,将来做到了皇后的位置,只怕比现在这位皇后也好不得多少,这诺大的宫里,不知又有多少阴谋诡计,血雨腥风。

“皇祖母,秦姑娘是个好姑娘。”等太子妃走了后,穆清瑶声音涩涩的说道。

太后微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额发道:“哀家知道,可是,哀家只能这么做,放心吧,她不会有大事,顶多名声受损,挨些小罚的。”

穆清瑶知道,自己帮不上秦梦烟多少忙,只是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如此不是更好么?秦家必定会尽快找个人家,把那孩子嫁了,以后你再也不用看她跟阿离粘粘糊糊,不是更清净么?”太后道。

竟然被太后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穆清瑶难得红了脸,嗔道:“随知道相公还有几个好妹妹,一天蹦出一个漂亮姑娘追着他喊哥哥,听着就让人牙酸。”

太后大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爱就爱得爽爽利利,不掩掩藏藏,一戳她脑门:“怪不得阿离就是喜欢你,人家女儿都知羞,不敢对他如此大胆,你呀,怕是见着了他就调戏,然后我家清纯无比的阿离就被你这个小色女给拐走了。”

穆清瑶脸更红,当初在北靖侯府的时候,她不就调戏过他么?

自宫里回王府的路上,天已经黑了,长长的巷道里,红色的灯笼散发出昏暗幽深的红光,穆清瑶坐在马车里,看着昏暗的巷道,心情有些沉闷。

车帘晃动间,看到一个清俊的身影立在墙角,身形孤单而清冷,穆清瑶怔了怔,掀开车窗看过去,贺相正好也看过来,目光温和慈祥。

穆清瑶突然眼眶不有些发涩,这么晚了,他还不回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巷道里,寒风凛冽,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痛,他还有事情没办完么?

也不知道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对今天的事情冷嘲热讽,但他就是有本事很快就扳回一局,还让清流之首的秦家不得不舍弃一个嫡女,这个结果虽然让他不太满意,但也还算不错,不算失败呀。

正疑惑间,就见贺相对她挥挥手,嘴唇轻动,穆清瑶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见他唇角都是笑,象是在叮属她什么,顿时就想起从前年纪小,妈妈还在世时,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妈妈每每出门送时,就是这个样子。

“…小心看车,别贪玩,早点回家。”

眼眶一热,冲动的说道:“停车。”

前面赶车的是惊雷,愣住:“世子妃,天色不早了。”

“我知道。”穆清瑶跳下马车向贺相走去。

贺相一脸诧异,眼中却露出惊喜和期待之色。

“不管如何,晚辈今天都要向相爷致谢,多谢相爷出手相助。”穆清瑶走近后,行了个晚辈礼。

贺相儒润的眼亮顿时晶亮,抬手就向她托来,穆清瑶却后退一步:“天凉,相爷早些回家吧,年岁大了,莫要着了风寒。”

贺相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声音也是涩涩的:“怎么下来了,天冷呢,早点回去吧。”

穆清瑶抬眸,触到贺相两鬓间竟然夹杂了白丝,眼角也染上风霜,心头叹气,为贺雪落,这位相爷也真是拼了,不就是让自己心软么?走怀柔路线。

“相爷,我下来是想告诉您,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为今天你的出手相帮,就放过贺雪落的,她现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穆清瑶郑重地说道。

贺相怔了怔,眼神微黯,唇角扯出一抹凄然之色:“不能全怪雪落,是我这个做爹爹的不好,只想着宠她疼她,却没教她该如何做人,做一个好人,她现在这样,确实是咎由自取,不能怨你,我也没怪你。”

穆清瑶怔住,没想到素来跋扈的贺相会如此通情达理,竟然捡讨起自己来,以前每次与贺雪落有冲突,她的这位无所不能的相爷爹爹就会象坐坚实的大山一样站在好面前,替她遮风挡雨,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可惜,有这样一位好父亲,贺雪落却并不懂得如何珍惜,让他在这样的寒夜,为了她而求人。

“那便多谢,还有上回染坊的事,也一并谢过,虽然言谢太过轻薄,但以后总有机会还的,除了贺雪落的事,相爷但凡有什么难处,大可以来晋王府找我,我决不推辞。”穆清瑶道。

“我…我不是这个…”贺相一副急切想要解释的样子,但又叹了一口气,唇边扯出一抹苦笑,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儒雅清冷,笑道:“好啊,就怕我这个人太惹人讨厌,去了晋王府,也没人让我进门呢。”

“怎么会,再说了,谁说相爷惹人讨厌了?您可是个惹人眼球的帅大叔。”穆清瑶顽皮的眨眨眼道,只要不是为了贺雪落求情,别的事情她倒真的不排斥贺相了。

“帅大叔?哈哈哈,很好的评价,多谢世子妃,臣就此别过。”贺相微拢的眉宇,在看到穆清瑶顽皮的向自己开玩笑时,舒展开来,对穆清瑶摆摆手:“上车去吧,天冷。”

穆清瑶转身回到马车上,帘子晃动时,远远地还看到贺相孤独地立在墙边,眼望着她渐行渐远的马车。

回到王府,似雪早等着大门处了,见她回来,忙迎上来道:“世子妃,爷回来好一阵了,一直在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