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爷,再这样下去…”

“你急什么?总会护你无虞就是。”夜笑离瞪了惊雷一眼道。

“可是…”身为一个护卫,能力护住主子,却要主子保护,惊雷平身感觉自己好无能,无力,没用。

“有力气自杀,不若奋起余力自保。”骤风冷冷道。

不错,有力气自杀,不若奋起余力自保,这样才是对王爷和世子最大的帮助。

可是,眼前是黑压压的士兵,箭兵身后,还有整装待发的军士,他们手里准备着什么样的武器,根本无法预料,只有十个人,再强大,能斗得过五千兵马吗?

王爷和世子爷素来严谨,明明与皇帝的关系早就到了崩裂的边缘,今夜进宫,为何没有半点防备呢?

这样的车轮打法,等到外面的援军攻进来,王爷怕也没命了。

惊雷皱着眉,很是想不通。

而慈宁宫里,穆清瑶刚进来,太后就一把拽住她:“怎么样?外头怎么样了?”

穆清瑶苦着脸摇头:“刚打退了一批,又上来一批,皇祖母,皇上是铁了心要杀父王和相公,怎么办?”

“外面不是有援军来救吗?为什么还没有攻进来?”太后急得团团转,又骂道:“晋王嚣张的,太嚣张了,还以为皇帝会一直忍他么?在大殿之上,当着群臣的面,笞打皇后,皇帝就算再不喜欢皇后,那一鞭一鞭的下去,也是在打他的脸啊,皇帝这人,又素来心狭,睚眦必报…”

“母后,以王爷的实力,早就可以废了皇上自立为君,可王爷尊母后教导,又不想朝堂混乱,国家不宁,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忍辱负重,一心替大锦守卫江山,从没有起过反心,皇帝却如此待他,太寒人心了。”王妃道。

太后怒道:“走,你们两个跟哀家走,哀家要亲自站在晋王身边,与晋王共存亡。”

“皇祖母,外面都是守卫,您出去不得。”穆清瑶道。

“慈宁宫是哀家的地盘,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倒要看看,谁敢拦着哀家,又有谁敢动你们一根毫毛。”太后背脊一挺,昂首向宫外走去。

果然有卫士执枪拦住,太后带着王妃还和穆清瑶,昂首向那寒光凛烈的刀枪走去。

卫士们果然不敢硬拦,太后上前一步,他们便退后一步。

往日看起来柔弱的老太太,此时面色庄重威严,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

兵士们畏于太后威严,节节后退,一时间,竟然让太后走到了梅林外。

而望月楼上,皇帝看着渐渐力有不支的晋王,越发得意,拉过贺相的手:“初年,你今天肯站在朕的身边,朕真的很欣慰。”

贺相道:“臣一直就站在皇上身边,只是皇上没用心看。”

皇上侧目,眼中星月闪耀。

“皇上,等此事一了,您陪臣到外面走走吧,这些年,一直劳于政事,都没有好好领略领略大好江山。”贺相又道。

“朕和你都走了,朝堂政事怎么办?”皇帝笑道。

“不是还有太子么?”贺相回头看了眼太子。

“你是说承景?不行,莫说他此时声望全毁,又是残躯,便是当年他声名正望之时,朕也对他不放心,承景平庸,比不得承瑞啊,但承瑞又远离朝堂多年,朕好歹也得扶他一把才能离开。”皇帝道。

也就是说,就算自己没残,声望也没毁,皇帝也从没想过让自己继位,这个太子之位,只是皇帝用来保护二皇子的名头,自己是太子,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目标就全都指向了自己,阴谋诡计也只往自己身上耍,而自己呢,与皇后一起,费心费力的扫除障碍,到后来,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楼下的撕杀一阵紧似一阵,而城门,似乎也快守不住了,有箭枝冲天而起,由城门外射向城楼。

太子冷笑,笑自己的愚蠢与无知,到了今时今日,才看穿皇帝的阴谋。

那五千精兵都是自己与北靖侯训练出来的,以禁军名义进的宫,为皇帝扫除晋王,最后,所有的成果却都是老二的,好笑,好笑,夜承景,你是个笨蛋,天字第二号的大笨蛋。

皇帝与贺相正在畅谈胜利以后如何庆功,又在几年之后再出去巡游,谁也没注意到,太子悄悄逼近,而一旁的护卫看见了,也没在意,更没防备。

皇帝似乎看见了太子,随口道:“你不坐着,起来做什么?”

“杀你!”太子的声音如地狱阎罗一般森冷,皇帝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已然插着一柄短刀,刀身全部刺进,只余刀柄在外。

皇帝看了眼胸前的刀,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承景你…”

“去死吧。”太子抽出刀,疯了一样,又是一刀向皇帝扎去。

贺相大骇,喊道:“来人,来人,太子行刺皇上。”

侍卫们亲眼所见,也冲上来向太子逼近。

太子抽出刀,冷冷回身,目光阴冷地瞪着侍卫们:“退下,皇上已然驾崩,本宫还是太子,你们想谋反吗?或者,你们想与晋王父子一样,死在那巫术之下?”

侍卫们一个个怔住,皇帝还没有正式下召废除太子,若皇帝已死,那夜承景就还是太子,明正言顺登基,谁又能耐他何?

何况,正击杀晋王父子的军队,正是太子的手下,太子掌握了整个禁宫,他们这几十人就算要替皇帝尽忠,又能起多大作用?

侍卫们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见自己三言两语就震住了皇帝侍卫,顿时心中一松,得意起来,眼神一沉,指着贺相:“贺初年谋反,刺杀皇上,就地诛杀。”

贺相才是太子最恨的人,这些年,若不是他一心辅助二皇子,老二又哪来今天的地位?

杀了皇帝之后,太子最想杀的,就是贺相。

侍卫怔了怔,迟疑地向贺相逼近。

贺相似乎早就料到了太子会如此,冷冷一笑:“夜承景,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所以才敢谋刺皇上,又杀我?”

太子看了眼楼下渐渐力有不支的晋王父子,他们死,只是时间问题,得意地狂笑:“不然呢,难道贺相还有本事解了此局?可别忘了,那五千死士,都是本宫的人,而靖北侯,早就逃走,正带着大军候在暗处,贺相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太子以为,你真的是金口铁断吗?你说是臣杀了皇上,天下人就会相信?”贺相依然冷笑,眸中尽是不屑之色。

“成王败寇,本宫说人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历史从来都有胜利者谱写。”太子说着,身子向后一退,一挥手:“射箭。”

早有弓箭手等在楼下,听到命令,齐齐向楼上冲来。

贺相哈哈大笑,指着这望月楼道:“太子可知,此楼当初由何人督造?”

太子心中一凛,戒备道:“什么意思?”

“此楼是臣向皇上提起,然后,由臣一手督造,连图纸都是臣画的。”贺相淡淡地说道。

“那又如何?”

太子警惕地看了眼身后高楼,冷声问。

“不如何,李德才,要开楼门。”贺相却对着早就等着楼门口的李德才道。

李德才早就泪流满面,依言打开了太子身后的楼门,太子放眼看去,顿时面如金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贺相哈哈大笑,一甩手,向空中放了一颗彩色信号弹。

晋王和夜笑离看到信号弹,相视一笑,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

弓箭手手中的第一轮箭差不多用完,却没能伤到晋王父子,只是又伤了几位随从,蒙面人手中小旗一挥,正要发出第二轮进攻命令,突然,一队队火光如火龙一般正从四面八方而来,倾刻间,将太子的五千精兵团团围住,而宫外的嘶杀声却骤停,似乎所有的人听到了命令一般,攻守双方都停下了。

晋王与夜笑离哈哈大笑,父子二人潇洒地一跃上天,如雄鹰一样向望月楼扑来。

五千精兵又如何?父子两个想走,随随便便,只是,既然赴了局,戏自然要按局本唱下去。

太子的眼睛还盯在望月楼的门楼里,那里整整齐齐站着的,不是兵士,也不是暗卫,而是朝臣,几乎四品以上的朝臣全都来了,安静地立在门楼里,他们来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皇帝设计埋伏诛杀晋王一家,太子杀皇帝,所有的一切,他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秦太师,文大人几个站的位置好,戳穿窗纸将一切看得真切,太子再冤枉贺相,他弑杀皇帝的罪行也无可遮掩,太子顿时感觉自己象被脱得精光,扔在大街上,由人光赏的感觉。

大臣们的眼光,如烈火一样灼烧着太子的心。

难道要将这些人全都杀了灭口吗?

他们可是支撑大锦朝的栋梁,突然全部样掉,整个朝堂都要瘫痪,北辽与北戎此时若大举进攻,大锦灭亡都是分分钟的事,太子也不敢冒这个险。

“太子夜景承谋反,抓起来看押,来人,请太医,快救皇上。”贺相冷冷道。

群臣自门楼里走出来,秦太师长吁了一口,幸好,那天听了老太婆的话,倒向了晋王这边,不然,如此愚蠢又狠毒的太子,自己不知如何死的,还要连累整个秦氏一族。

“谁敢上来,本宫是太子,是皇上,你们谁敢押本宫?”太子还在作困兽之斗。

“夜承景,区区五千巫兵就想杀了本王,是你没掂量出自己的斤两,还是太小看本王了?”晋王的声音如魔鬼一样出现在太子身后。

太子先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门楼里的大臣所吸引,一时还不知楼下的变化,此时见晋王和夜笑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身后,顿时一身令汗,急急地扑到楼栏前,五千人围攻,第三拨进攻还没有开始呢,怎么可能?

而此时,容忌正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缓缓走上来,正是太子请来的北辽巫师。

门前的李德才也掀了面具,竟然是言若鸿所扮,太子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双目呆滞,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本宫布置周祥,怎么可能…”

一位老大臣跪向皇帝:“皇上…”

群臣也跟着跪下,除了贺相与晋王父子,容忌还有言若鸿等。

“世子爷,你是医圣之徒,救救皇帝吧。”老大人向夜笑离磕头道。

群臣中,有一部分人忠君爱国,却又执拗固执,他们奉皇帝多年,早就当他成了自己的主子,如今看皇帝遇刺,心有不忍。

晋王对夜笑离点了点头,夜笑离拿出一粒药丸,塞进皇帝的口中,并出后点出皇帝身上几处大穴,为他止血,皇帝果然缓过一口劲来,眼神无光地看着地面。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真是太好了,苍天保佑。”一部分文臣们跪天祷告,欣喜若狂道。

这要无能昏庸而又残戾无道的皇帝,也亏得他还有这么多忠心的臣子。

“扶…朕回宫。”皇帝此时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一场精心谋划,晋王完好无损,自己却亲生儿子给刺了好几刀,命虽保住,可脸呢?

而且,这场阴谋全程都被臣子们看见,连封口都不知从何封起。

好在他受伤了,先借着伤,离开了再说。

至少他现在还是皇帝,晋王要取而代之,也要顶着谋逆的罪名,晋王不是爱惜羽毛么?

朕就是再无道,再无理,就是要赖在这个皇位上,你有种,就亲手杀了朕来夺位,让天下人骂你是个逆臣,手足相残的骂名可不能只朕一个人来背。

晋王若是象以前一样顾着面子,那么,帝位还是自己的,好好坐着,只是消停点,暂时不要与晋王为敌就好,顶多不要脸了又与他讨饶,再重修兄弟感情。

皇帝算盘拨得精明,想得很好,很理想。

但是,一个苍老的,威严的,他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楼台上:

“你不用回宫了,皇帝,哀家今天就下旨,废了你的帝位。”太后冷冷地看着地上一身血迹的大儿子道。

“母后…”太后不是明明已经吃过迷药了么?怎么也来了?她也瞧见了自己诛杀晋王一幕?

皇帝眼神复杂,颤声唤道。

老大人向太后一跪道:“太后,您可无权废帝啊,后宫不可干政。”

不错,皇帝在位三十多年了,早就不是任何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废了的。

太后虽是皇帝之母,却是后宫之人,无权干政,更不可能有权废帝。

“母后,儿臣都是半死之人了,您不怜惜也就罢了,为何要废儿臣?就算儿臣与晋王有摩擦,那也是他逼儿臣的,他身为亲王,当庭羞辱儿臣,笞打皇后,这一切,您让儿臣这个当皇帝的怎么忍?以后臣子们还怎么看朕这个皇帝?当儿臣是泥捏的么?”皇帝痛哭道。

“晋王笞打皇后可是依律而行?”怎么教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啊,皇帝好歹也当过三十年的皇帝了,事非不分也就罢了,还有脸把过错全都推在别人身上,太后越发讨厌这个大儿子起来,冷声问。

皇帝默然不答。

“晋王替你守在边关十七年,助你朝政平和,江山稳固,你却要斩杀他的儿媳,你这个做皇帝的,又可是依律而行了?”太后又问。

皇帝仍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太后所问之事,众所周知,就算他狡辩,也无从辩起。

“就算如此,母后您也无权废除儿臣的帝位。”皇帝道。

“是啊,太后娘娘,臣等知道你生气,可这到底是皇室家事,一家人关上门,怎么说都好,废帝事关重大,可不能乱提啊,再说了,皇帝乃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除了先帝,谁也无权废帝,何况,当初就是先帝立的皇上为太子,皇位也是奉遗诏而立,太后娘娘,你受惊过度,臣等当没听见此等有违祖制之言。”老大人道。

“说得好,只有先帝才有废立之权,那你们要不要看看先帝的遗诏?看看谁才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谁才是谋朝篡位的那个!”太后冷笑着,拿出黄色卷轴,对着老大人一甩。

贺相却先一步接在手里,看了一遍,递给秦太师,秦太师看完之后,又传给文大人。

群臣全都亲眼看了一遍,然后,再一次齐齐跪下,向晋王拜去。

老大人急切地想知道卷轴的内容,却是最后传到他的手里,看完之后,整个人也颓然坐地,半晌后,也直起身来,转跪向晋王。

皇帝脸色惨白。

他自然知道有那张遗诏,先帝传位于晋王,却不是他这个太子。

他以为,太后这辈子也不会把遗诏拿出来,三十年了,自己都当了三十年皇帝了,太后竟然还保留着这张遗诏,这些年,他也曾想方设法要得到遗诏过,但是,太后藏得很严实,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当年太子暗害夜笑离时,皇帝不但知道,而且还暗中助力,推波助澜过,那时他就是想试试太后的态度,如果太后因此而动摇,便想法得到遗诏,哪怕出让太后早死也在所不惜。

可太后只是哭了一场,骂了自己一场,却并没有如何。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对太后下过药,却被突然钻出来的夜笑离以离笑天的身份,救了太后。

既便如此,太后还是没有拿出遗诏,皇帝也就放了心,不再把遗诏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却在这种境地下拿出来。

晋王废帝上位,变得明正言顺,而且,他明知自己才是皇位继承人的情况下,却让给了自己这个兄长,还远赴边关,一守就是十七年。

晋王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大臣们只会更加感佩,和信服于他,何况,他还手掌几十万大军,他继位,比太子顺位还要理所当然,还要于大锦朝有利,群臣拥戴,百姓归心,可谓顺应天意民心。

皇帝感觉天在一点了点往下塌,原本明朗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被亲娘和群臣遗弃的废帝。

游移而呆滞的眼神不小心触到了贺相,突然如遭雷击,是他,是他一直在帮着晋王,是他故意挑起自己对二皇子的看法与愿想,激起太子心中的嫉恨,逼太子对自己下手。

这些群臣,也是他安排好了的,早早就安置在望月楼里的。

置于为什么忠于自己的臣子没有出声叫破,很简单,有夜笑离的药物,贺相只要用点哑药暂时控制臣子们就行了,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再放臣子们出来,药效也差不多过了。

最相信的就是他,可到头来,从背后刺得最深的一剑,就是来自贺初年之后,贺初年,既便是朕死,也要拉你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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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家里有客,所以更新晚了点,请见凉,一般是12点左右更新,对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废帝2

“初年,朕…伤得不轻,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皇上缓缓向贺相伸出手。

贺相立在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他。

皇帝眼中浮起一层悲伤:“初年,你就这么狠心么?枉朕宠你这么多年,为了你,朕情愿负天下人,情愿做个昏君,只要你肯对朕稍加颜色,朕就无比欢喜,朕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何,如此无情?”

皇帝说着,捂住胸前的伤口,痛苦万分。

那几刀,太子着实扎得很深,皇帝就算不被废,估计也活不长久了。

不少老臣看着都心酸不已,默默抹泪,几十年的君臣关系,还是有些情谊的,尤其是在听到皇帝对贺相的这番表白示的言词之后,老臣们更加难过。

皇帝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老臣们听来,就觉得很多是事实。

皇帝宠信贺相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贺相专权跋扈了十几年,就算有再多的臣子弹骇抱怨,皇帝也只一味的护着贺相,纵容,偏袒,使得贺相越发嚣张,贺相执掌朝政以来,排除异已,结堂营私,鱼肉百姓,什么恶没做过?

以前朝野中,还只敢暗中猜度怀疑,私下议论,为何皇帝会对贺相如此宠信维护,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贺相其实是皇帝的男宠,但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敢戳破,此事便如雾中之花,若隐若现,并不明朗。

可现在,皇帝身出绝境之时,竟然对贺相说出这样一番话,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皇帝对贺相是真心的吧,虽然,这种感情实在不耻,犯禁,但是,却不能否则,皇帝的感情也有让人感动的一面。

许多老臣们顿时眼圈泛红,怒视着贺相,皇帝会有今天,贺相罪不可恕!

而且,他都到了这份上了,随时都可能死,对你好了这么多年,临了就想与你稍亲近些,这也不行么?

许多双眼睛看着贺相,有谴责,有鄙夷,有愤怒,还有不屑。

贺相静静地立在原地,面容平静无波,皇帝的表演,同僚们刺人的目光,他都似乎不觉。

月华下,贺相身形单薄,看起来,孤独而寂寞,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穆清瑶还也同其他朝臣一样,也只是怀疑皇帝与贺相之间的关系,如今听到皇帝这番似是而非的表白,心中不由得往下沉,总觉得不可能,以贺相孤傲而清高的性子,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当皇帝的男宠,可是,他没有辩解,一句也没有,似乎别人的目光于他毫无意义,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初年,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么?扶朕一把也不行么?”皇帝的手,向贺相伸出,一直停留在空中,倔强地不肯放下。

“贺相,既便是感念几十年的君臣情谊,你也该过去扶皇上一把吧。”老大人实在忍不住,斥责道。

连文大人也忍不住道:“是啊,贺相,皇上就算对不起天下,也对得起你,这里,你最应该感激皇上,一个将逝之人,你何必如此无情呢,扶一把又不会怎地?”

许多臣子们全都看着贺相。

“本相有洁癖,他太脏!”贺相却傲然道。

皇帝听后,一口血就喷将而出,怆然而笑:“好,好,贺初年,朕几十年的真情于你,却只有一个字,脏!朕脏,你很干净?你象个女人一样在朕的床弟间柔媚求欢时,怎么不觉得朕脏?朕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势与荣华时,你怎么不觉得朕脏?朕现在要被废了,就要被晋王取代了,你就转了舵,改投晋王了么?可惜,他没这个嗜好,你这一套,在晋王那里,没有用武之地了。”

皇帝竟然说得如此粗俗露骨,不少大臣听了羞得面红耳赤,太后还在呢,也亏皇帝说得出口。

但是,听了这番话,大家越发不耻贺相了,有的人甚至在补脑皇帝与贺相床弟之欢时的情景,贺相看起来清雅脱俗,孤高绝傲,真想象不了,他在皇帝身上献媚求欢时会是何种模样。

不过,四十岁的贺相还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肌肤细白滑腻,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莫说皇帝有这癖好,便是大臣中的直男见了如此尤物,也不免要多看几眼。

皇帝的话,让心怀龌蹉之人看贺相的目光由鄙夷变成了猥亵,有人甚热辣辣的,毫不掩饰目中的侵略与下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