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裕亲王可是皇室宗族族长啊,地位尊崇,可不比一般的皇亲贵戚,竟然也出了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裕王妃听到消息时,吓得不行了,衣衫不整就往王爷书房去,裕亲王却镇定得很:“慌什么?天又没塌下来。”

裕王妃道:“王爷,晋王要对您动手了,您还无动于衷?”

府里可是一大家子啊,裕亲王子嗣众多,孙子都有一群呢,整个王府因为突如其他的事故而变得气氛紧张起来,妇人和小孩子们开始哭闹,下人则吓得团团转,怕受了连累。

“他若是真要杀我,带兵围什么?直接下旨就成了。”裕亲王唇角露出自信的讥笑:“一点证据也找不到,就想拿本王开刀,当本王也是那些刑部的小官吏么?”

“稳住府里,不许乱动,本王现在就去上朝。”裕亲王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事情走到这一步,本以为天衣无逢,却没料到,还是走露了消息,让夜笑离凭着一点珠丝蚂迹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只有许侍郎没被抓,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夜清强那小子就是抛出来的替死鬼,既便他咬出自己,没有切实证据,也耐何不了自己。

郑重地穿上藏青色三爪龙袍,裕亲王昂首阔步朝府外走去。

官兵也不拦他,却拦下了他的随从:“世子有令,除了裕亲王,整个府里只许进,不许出。”

这就要软禁所有裕亲王府的节奏啊。

晋王仍在批阅奏章,大臣们正要散去,被保护着的裕亲王来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又是一出好戏,只是皇帝不肯让他们进去观看。

“大家伙都站在外头做什么?大过年的,不是要给晋王拜年么?一起去啊。”裕亲王淡定地跟大臣们寒喧着。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做声。

裕亲王便率先朝殿里走去,几位监察御使也跟在他身后进了殿。

晋王似乎早就知道裕亲王会来,眼皮都未抬,继续批奏章,只是当裕亲王行礼时,说了声平身。

“臣想知道,晋王爷为何要围住臣的王府,不知臣犯有何罪,请晋王明示。”裕亲王脸色愤怒地问。

“咦,本王并没有下旨围住裕亲王府啊,只让人保护裕亲王府,怎么,下面的人传错了旨意?”晋王一脸诧异道。

“太平盛世,王府又有府兵和守卫,大年节下的,若不是晋王你对本王有介蒂,又为何派禁军困住整个裕亲王府,弄处王府上下人心不安,年都过不好。”裕亲王怒气冲天道。

“哎呀呀,怎地有这么严重呢,本王真不是这个意思呀。”晋王笑着走下来道。

“晋王,你就不要再装了,你怕是对我这个亲王当宗族之长不满意,想夺了我这族长之位你说一声就是,何必要动这么大的阵仗,这些年,本王没有功劳了有苦劳,为夜家皇朝兢兢业业,哪里有过一点私心?晋王爷还没有登基,便如此不念手足之情,残害血亲,你与暴君又有何区别?”

裕亲王说的康慨激昂,声音又大,晋王却无论他多愤怒多激动,都是一脸的笑,“本王哪里想要你那族长之位了,裕王兄说笑,说笑。”

裕亲王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着不了力的感觉,无奈道:“你若撤除本王王府的禁军,本王就要去请几位老王叔来理论理论,就算不论国法,也要论论家法。”

“说到几位老王叔啊,正好,本王早将他们请进宫来了,这会子正在乾清宫下棋呢,王兄要不要也去玩一玩?”晋王说着便去拉裕亲王的手,裕亲王一缩,怒道:“晋王,本王没有跟你开玩笑。”

晋王好脾气道:“要撤兵是吧?行,来人,传旨下去,撤去裕亲王府的禁军。”

他竟然如此好说话,三言两语就撤了兵,让裕亲王反倒怔住,有点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怎么?王兄还不满意?走吧走吧,下棋去,大过年的,吃一肚子气做什么?咱们兄弟好好陪几位老王叔玩玩。”晋王丢下一大推子奏章,真的拉着裕亲王一道去了乾清宫。

裕亲王府一天之内,突然被禁军围住,不到半个时辰,又全都撤了下去,晋王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知。

两天之后,祭祀大典开始,晋王率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从京城南门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往京郊皇陵而去。

皇陵离京城足有二三十里路,除了护卫的禁军,宗亲和官员们大多都坐着马车,在离皇陵只有几里路的时候,才统统下马下轿,向皇陵步行前进。

晋王的左边是晋王妃,右边是世子夜笑离,他们是走在最前一拨的,后面才跟着穆清瑶,裕亲王等亲王,宗亲之后才是大臣,一路上,穆清瑶神情淡定,并无半点异样,而裕亲王则有点心神不安,前几天裕王府被围之后又撤,这件事晋王一直没有给个说法,也没有为难他,今天祭祖也让他还是担着宗族族长一职,由他主持。

晋王只身一人上了祭台,按理,这时候,裕亲王就该上台主持祭礼了,他却站着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祭台后突然一声巨响,然后冒出浓浓的黑烟来,只见台上的晋王瞬间湮没在浓烟里,裕亲王大喜,抽出腰间长剑纵身上台上跃去,高呼:“有人行刺,保护晋王。”

手中的剑,却向穿着龙袍的晋王狠狠地刺去,晋王应声而倒,裕亲王趁乱大喊:“晋王驾崩,晋王驾崩了。”

紧接着,四周山林里响起撕杀声,看来,山林里埋伏有精兵,正是来破坏祭祀大典的。

听见撕杀声,裕亲王越发兴奋,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仰天大笑起来。

夜笑离的声音凉凉地自他身后响起:“王叔,父王死了,你缘何如此高兴?莫非父王就是你杀的?”

裕亲王猛地转身,阴狠的看着夜笑离道,脸色却悲凄:“阿离啊,事情太突然了,晋王他…”

夜笑离冷眼看着他虚伪地继续表演:“父王怎么了?”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裕亲王将倒在地上的晋王翻过来:“被刺客刺死了,幸好刚才你没有上祭台,否则…”

突然,裕亲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被翻转过来的那张脸,根本就不是晋王的,陌生得很。

方才明明就看见晋王上了祭台的,不对,三筐火雷,只么只炸毁了祭台的一角,正台还是稳稳固固的啊。

裕王隐隐感不对劲,猛地站起来回身时,就见晋王穿着同样的衣袍出身在夜笑离身后,一双俊朗的眸子正如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而山林里震天的纳喊嘶杀声也突然停止了,整个陵园安静得不正常,而一阵风吹来,将台上的弥漫的烟雾吹散,裕亲王才发现,台面上四处散落着花炮屑子,先前炸掉的根本不是火雷,而是平日里礼部祭天用的礼炮。

怎么会这样?

埋好的火雷呢?北辽埋伏的火炮手呢?还有,山林里不是应该埋伏有五千精兵,双管齐下,以图给晋王致命一击的么?

再转身,所有的皇室宗亲和大臣们都冷冷地看着他,就象在看一个冷笑话一样。

“很奇怪是不是?真是对不住,本王没有被你埋下的火雷炸死,也没有被你一剑刺中,裕王兄,你是不是很郁闷啊。”晋王不紧不慢地讥笑道。

裕亲王怔怔地后退两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都安排好了的,怎么会…”

“不错,你的计划确实很周祥又细致,如果不是阿离早早地发现你的阴谋,本王今天怕是要交待在皇家陵园里了。”晋王道。

“本王知道你们发现了火雷,但是,你们不是已经处置了强哥儿,还把他卖给北辽人的火雷全都查封了么?为什么会注意到皇陵,不可能啊。”裕亲王还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王叔,你果然当小侄是替死鬼。”被晋王以倒卖火雷之百押入天牢的夜清强愤怒地说道。

“你…你不是应该在宗人府的天牢里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裕亲王再一次遭受打击,愕然地指着夜清强。

“你还没看出来么?那都是做给你看的,查出火雷,然后直接抓了我,又乱抓一大堆子吏部官员,就是想让你相信,你的计划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纰漏,让你及时修补。你果然修补得很快,将埋在路上的火药全都起了出来,转而埋在这祭台下,你原想一次将阿离哥哥和晋王叔一同炸死在路上,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杀了王叔再说。

如此,才能把戏台搭好,等着王叔你主动表演主角。”

“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何要一次将刑部的官员抓了一半?就是想闹出动静来让你放松心神,让你以为,我只是个办事冲动不计后果的愣头青,发兵围住裕亲王府也是,只怕父王无奈退兵时,王叔你在心里不知嘲笑了我多少回吧。”夜笑离讥笑着说道。

裕亲王越听越心惊,头上冒出细细地毛毛汗来,但他的脸色还是骄横得很,根本就不肯示弱。

“将北辽在大锦布置的狼司库人手一网打尽,更是为了打消王叔你的顾虑,让你心存侥幸,以为我会到此结案,火雷之事就了解了,而你的计划照样可以进行,更让你觉得计划趋近完美,不可能再有人发现。”夜笑离继续说道。

“当然,让王爷更加大胆的放手一博的是,这里的守卫,对吧,王爷主管皇家祭祀这么多年,陵园里的守卫当然全是王爷的人,只可惜,朕还没回南楚,两天之内给几十个士兵化个好妆累是累了点,但却有趣,可以亲眼看见王爷你眼里的失败与绝望,真是太爽了。”言若鸿扯过一名陵园卫兵,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揭,裕亲王的脸色更如灰败起来。

确实,他刚才如此兴奋地提剑刺杀假晋王,就是因为祭台的周围全是他亲自布控的卫士,都是他裕亲王的人,晋王武功太高,他怕自己难以一击得中,这些卫士就是用来补刀的。

可是没想到,这些人也被夜笑离和言若鸿悄无声息地换了人,改头换面连他这个主子都没能识破。

“可是,怎么可能,你们不可能会发现本王的真正用意会在祭祖大会上的,不可能,就算是被抓的狼司库也不知道。”裕亲王嘶声底里的吼道。

穆清瑶笑着将忠恕带到他面前:“确实是不可能,但是,就是这个孩子说的,他说,狼司库的人将一半的火雷送给了另外一些人,而这些人又是军士打扮,又出没在皇家陵园附近,那些人如果不是与王叔你勾结,皇家陵园的守备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在这里出没?,要想到王叔才是幕后指使真的不难,一点也不难。”

第一百四十四章:裕亲王之死2

裕亲王眼里露出绝望之色来,他绝望的不是失败,而是自己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被如此轻易破解而不自知,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

晋王成功废帝后,就成了想灭掉自己的心思,裕亲王当然清楚,但苦于没有罪证,自己地位在皇室宗亲中太高,就算手掌军政大权的晋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裕亲王一直嚣张着,当殿杀死可能咬出他的齐嬷嬷时,他一点也不担心晋王会怀疑他,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多一条也不多。

他就是喜欢看晋王恨极了他,却因为缺乏证据而拿他无可耐何的样子,由其是夜笑离冲动地将晋王府围困,而晋王不得不下令撤军时的憋屈,更让裕亲王觉得心中大爽。

可是,现在,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刺晋王,被晋王父子当猴一样的耍而不自知,素来心高气傲的裕亲王终于崩溃了。

看着清冷傲气,唇角带着讥诮的穆清瑶,裕亲王所有的愤怒全都集聚于一点,骤然甩看押的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穆清瑶,铁钳般的手指锁住她的喉咙,将她制住。

这一切来得太快,饶是离得近的夜笑离也没来得及反应,惊怒地瞪着裕亲王。

晋王更是火冒三丈:“裕王,放开本王的儿媳,本王可能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裕亲王冷笑:“生路?在你面前奴颜卑膝?本王宁死,不过,就算死,也要拉你这个儿媳做垫被,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本王还是一品亲王,还是宗族族长,还可以有翻盘的机会,可是,全是她,她毁了本王所谋划的一切,还让本王所做的一切也暴露,更让本王落到如此田地。”

晋王厉声道:“你身为一品亲王,却一直贼心不死,皇兄眼瞎,当你是忠,任你坐大,还把宗族族长之位给了你,本王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就算瑶儿不揭穿你,本王也迟早要对付你,你放开她,有什么事情冲本王来。”

“贼心不死?都是皇家儿郎,凭什么你们兄弟可以轮浪坐桩,坐上那个位置,本王哪点比你们差了?你们当得了皇帝,本王就不能么?”裕亲王嘶声歇底道。

“果然如此,当年你费尽心思接近皇后那蠢女人,教唆太子残害阿离,就是为了篡位做准备吧,你极力辅助太子,不是忠,而是因为你可以控制他,可以蛊惑他,从而逐渐掌握权力,一步一步达到你篡位的目的,对吧。”晋王冷声道。

“哈哈哈,是又如何?谁让你们兄弟一个变态平庸,一个感情用事,全都不是当皇帝的料,夜家天下掌在你们手里,迟早一天会被他国灭了,这个女人,就是来灭掉大锦的,她是天脉者,总有一天,会统治整个大陆,到时候,大锦会改为大辽,夜家天下会成为穆家天下,不对,是贺家天下,她的父亲是贺初年那个贱人。”裕亲王放声狂笑道。

说着,裕亲王的手指开始用力,穆清瑶感觉喉咙上象被鹰爪抓住,一阵锐痛难忍,裕亲王不是要掐死她,而是要用铁指戳破她的颈脖,这种痛,比直接掐碎喉咙要残烈得多。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夜笑离看得瞪口欲裂,清雅的脸上露出暴戾的神色,手臂一张,一字一句道:“放开我娘子。”

那声音,阴冷得如同地地狱传来的搜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肌肉发颤。

“夜笑离,别想拿毒来吓唬本王,本王的天魔功练到了第八层,早就不惧毒,而且,也别想偷袭本王,你再快,有本王的手指快么?”裕亲王狂笑道。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裕亲王的内力极其深厚,要不然,以晋王和夜笑离的能力,也不可能让他轻易将穆清瑶抓去,武功极高之人,发力时,根本有用提气,半点前兆也没有,而且,他又是被两名强悍的武士锁住的,谁曾想他会骤然发难?

如果施毒无法制住裕亲王,偷袭就更难了,因为以裕亲王的能力,就算遭受致命一击,也还是有余力掐死穆清瑶,毕竟他的手指,已经锁住了穆清瑶的喉咙,就算他倒地身死的一瞬间,他也能杀了穆清瑶,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裕亲王也笃定,夜笑离只是随便威协威协他而已。

他嘲弄地看着夜笑离:“当年,本王就能抽干你的血,碎了你全身筋骨,现在,本王还是能将你最心爱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你又能耐我何?夜笑离,晋王这辈子最骄傲就是生了你这个优秀的儿子,本王作不了皇帝,毁掉他的儿子,至少为了今生的目标,本王也曾奋力博过一回,也算不枉此身生在皇家。”

裕亲王的指甲已然刺破了穆清瑶的脖子,也不知他这是什么手法,看着只是破了一层皮,流血并不多,可就是痛得让人浑身颤栗,穆清瑶差点痛晕过去,听到这句话,心里激起一股烈火,灼烧着她的心,她的神魂。

眼前的夜笑离心神惧裂,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浓烈的痛惜之色,那种如撕心裂肺一般的眼神,让穆清瑶看着心疼,这个男人在他才三岁时就凌虐他的身体,如今又撕裂和折磨着夜笑离的神魂,凭什么任他猖狂,任他嚣张?

不就是一死么?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裕亲王得逞!

夜笑离极力隐忍着,眼中的沉痛与焦虑让裕亲王心中大爽,他狞笑着:“夜笑离,你若真想救这个妖女,那就自残吧,如你三岁时一样,自行放干全身的血,敲碎全身筋骨,若本王看得开心,本王或许会心软,放你心爱女人一条命。”

他竟然要夜笑离如残!

裕亲王的话让所有的人无比愤怒,晋王气得脸色铁青,而言若鸿更是攥紧了拳头,凌厉的眼神似乎能活剐了裕亲王。

可是,都不敢动,因为穆清瑶在他手里,投鼠忌器。

“是不是我自残了,你就真的放过我娘子?”夜笑离狠厉地瞪着裕亲王,冷静地问。

“是,你自残,本王就放过这个女人,本王说话算话。”裕亲王笑得更加得意与猖狂。

“好,如果你敢骗我,我会将你整个裕亲王府全都剥皮抽筋,包括你只有三个月大的孙子。”夜笑离阴冷地一笑,猛然抽出刀来,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不要…”晋王失声喊道,而就在此时,一声闷响,裕亲王高大的身子僵了一僵,夜笑离趁机闪过,夺回穆清瑶。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在眨眼间就完成,谁也没看清夜笑离是怎么救回穆清瑶的,而晋王的则捂住腹部,血,一滴一滴自他旨缝中流出,他的肚子被击穿了一个小洞。

谁也不知道,穆清瑶是如何伤得了裕亲王的,她明明就被裕亲王制住了,喉咙还锁在裕亲王手中。

夜笑离一击得手,晋王身形立动,攻向裕亲王。

穆清瑶的脖子上血流如注,还是被裕亲王伤到了,还好,因为夜笑离的自残吸引了裕亲王的注意力,而她藏中袖中的那一枪,更让晋王猝不及防,加之夜笑离动作太快,裕亲王没来得及捏碎穆清瑶的喉咙,但还是把她的脖子戳穿两个洞,流血不止。

她躺在夜笑离怀里,脖子上一直流着血,唇角却带着笑,吃力道:“以后…以后不可…不可自残,就算是…为了救我。”

夜笑离温柔地看着她,唇角也带着迷人的微笑,晶莹的眼泪却从他男儿的眼中无声滴落:“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拿自个的命冒险,就算是为了救我,也不能。”

纤张的手指飞快翻飞着,很快替穆清瑶止血,治伤。

依偎在他的怀里,穆清瑶感觉头脑一阵放空,因为安心,所以,她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不用再多想,更不用担心周遭的事态发展,她只负责养伤和休息就行了。

夜笑离的伤药很有效,穆清瑶很快便不觉得那么痛了,眼皮也重了起来。

裕亲王正与晋王打得难分难解,裕亲王虽然受伤,但他所练的邪功太过强悍诡异,招招致命,晋王以马上功夫见长,这些年在边疆杀敌无数,但这种近身格斗却有些生疏了,所以尽管裕亲王身负重伤,晋王一时半伙儿也还没将他拿下制服。

倒是裕亲王泼命似的打发越发强悍凶残,他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一门心思与晋王拼命,如此一来,晋王还有些束手束脚。

而正在此时,山林里传来号角声,急急的马蹄声随即而来。

晋王唇边露出得意的阴笑:“好,公孙谨总算没让本王失望,五千精兵全拉过来了,晋王,今天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有了援军的裕亲王越发斗志昂扬,好几次差点伤着了晋王,好在晋王战斗经验丰富,才一一化解躲过。

看着穆清瑶已然睡了,夜笑离小心将她抱回步辇里,盖好被子,命令惊雷和骤风两个同时守护,自己脚尖一点,飞掠过去,对晋王道:“父王,让儿臣来,儿臣正好算一算十七年前那笔旧帐。”

晋王退下,让给夜笑离。

夜笑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鞭子,抽向裕亲王。

鞭子武动的声音在半空中发出尖厉的哨声,劲风带起尘土飞扬,所有人倒退开来,空出地方,以免被劲风扫到。

裕亲王本是耍鞭子的好手,哪里会怕夜笑离的鞭,腾挪跳动之间,夜笑离的鞭声凌厉,却没有一鞭能抽中他,不由得冷笑连连。

夜笑离却不动声色,继续舞动鞭子,手中长鞭如有生命的灵蛇,始终将裕亲王笼在鞭舞之内,不能脱出尺许。

渐渐的,裕亲王腹间的血越流越多,体力耗费越来越大,他知道,夜笑离是想活活耗尽他的内力,就算不抽死他,也要累死他。

裕亲王眼中露出阴冷之色,突然迎着那长鞭凌空跃起,鞭子狠狠的,无情地抽打在他身上,裕亲王状若疯狂的伸手揪向鞭子。

而他始终捂住伤口的手终于挪开,夜笑离冷冷一笑,一颗毒丸激射,打进裕亲王的伤洞中,裕亲王高大的身子顿时从半空中坠落,摔下。

夜笑离唇角还没来得及勾起笑意,突然,一颗火雷袭来,他的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弹开,火雷就在他方才立着的原地炸开,一个黑影及时托住裕亲王,将他救走。

“公孙谨,你总算现身了。”晋王冷笑,纵身跃来,北靖侯脸色沉冷,手一摔,又是一颗火雷炸开,晋王却迎着那火雷冲向他,巨大的冲击力竟然不能伤晋王分毫,穿过烟雾,晋王手中的长剑气势如虹,直贯北靖侯的胸。

而原本身受重伤的裕亲王则盘腿坐于地上,正独自吐纳动功,夜笑离一鞭向他甩来,裕亲王骤然睁开眼,突然身形暴涨,浑身暴发出强大的气势,连晋王也怔了怔,大喝道:“阿离,小心,他正行解体魔功。”

解体魔功,就是用自身为武器,与敌人同归于尽,身体会象炸弹一样暴裂开来,威力比起几十个火雷绑在一起还要大。

夜笑离的神情立即凝重起来,正想要退开,只见裕亲王庞大的身体却如箭一样射向一旁的步辇,清瑶在步辇上,夜笑离的脑子一片空白,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袭来,他和身向步辇射去,可是,解体魔功威力何等可怕,既便是武功极高的晋王也畏惧几分,夜笑离就算舍命去救,也鞭长莫及。

那边惊雷和骤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气浪掀开,步辇也被掀翻,穆清瑶掉落在地,裕亲王的身体正好落到她的身边,不用出手,只要她在他的暴炸范围内,就能达到目的,裕亲王全身皮肤开始胀裂,象久旱的干涸的田地一样,可怖之极。

穆清瑶虚弱地睁开眼,感知到危险降临,想要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团如肉弹一样的怪物扑向自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红色的身影如火箭一般射来,宽大的袍子象温柔的棉被一样履在穆清瑶的身上。

炸裂声震天欲聋,夜笑离肝胆俱裂,猛地冲了过来。

裕亲王解体暴裂,四处散发着他的残肢败肉,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味,夜笑离奔近时,骤然顿住,颤抖地蹲下身子。

绣着金边的大红袍子染满鲜血,血肉模糊,夜笑离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点一点绞碎,他不敢掀开那刺目的红袍,更不敢看红袍下的两个人。

“阿鸿…阿鸿!”夜笑离轻柔地向那大红的袍子探去。

然后,迅速捡查了一遍,还好,四脚手脚都在,没有被炸碎,再将那人抱在怀里,原本艳若桃李的俊脸此时惨白如嘴,唇角汩汩流着鲜血,而他身上的穆清瑶正泪流满面,因着他的护佑而毫发无伤。

“阿鸿,你怎么这么傻?”

穆清瑶的心也象被人片割一样的痛,暴炸袭来之时,言若鸿扑过来,不止用身体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还生生就地平移开几尺之多,这才让减弱了裕亲王解体暴炸的伤害值,但是,她分明感到身上一阵震动,尽管他躬着身体,将她护严,她还是感觉到那暴炸的威力有多猛,他也是血肉之躯啊,裕亲王本就是武功极高之人,他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暴,有多恐怖,穆清瑶不敢想象。

看到穆清瑶毫发无伤,夜笑离心中稍安,立即开始替言若鸿治伤。

言若鸿的胁骨尽断,五脏六府都被震伤,幸亏他武功高强,运起了护体神功,否则,这一炸,就算为米分身碎骨,也会命丧黄泉。

夜笑离喂了一粒强心丸,被炸晕的言若鸿这才虚弱地睁开眼,穆清瑶跪爬向他,泪如雨下:“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言若鸿艳丽若水的桃花眼里露出欣慰之色:“你…你可…受伤?”

穆清瑶猛摇着头,口中喃喃:“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我喜欢你,阿瑶,我喜欢你。”言若鸿明媚地笑着,眼神专注中,多了一分欢喜,更多了一丝快意。

他喜欢她,就在那一次与她在牢里相遇时,他就喜欢她,可惜,相逢恨晚,他比夜笑离来迟一步,一步,就是一生遗憾。

更何况,他与夜笑离是生死知已,抢兄弟的爱人,他做不出来,所以,宁愿一个人在深寂的孤夜里,独自相思成灾,宁愿默默守候,不求她回眸一笑,只求她安然平宁。

而她,也待他赤诚如知已蓝颜,为他复仇,为他登顶皇帝保坐,全力以赴,不顾自身安危,几番身陷险境,在他看来,他的相思与守候都没有白付,有她真心如兄似友般相待,他心已足。

可是,相思的滋味太难熬,他坐镇南楚,却时刻牵挂她和夜笑离,她好,他才心安,大锦局势风去诡变,他担心着,果然,她真的有危险,当消息传至南楚时,他正处理着与南疆白族土司之间的关系,白族是南楚第一大少数民族,稳住白族,便等同于稳住南疆,如此紧要关头,他却放下一切,只身奔赴大锦,果然来得及救她。

救完之后,明知她有强大而深爱她的相公守护,又有晋王的庇佑,但他还是不放心,明明南楚大臣催得死急,他却还尽力拖住本国的政事,逗留在南楚,宁愿给夜笑离当个小伙计,四处喷走,只为了让夜笑离能平安上位,替他们夫妻消除一切隐患。

她被裕亲王制住那一刻,他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手刃裕亲王,将她救下,夜笑离激战裕亲王时,他便默默地守在步辇旁,替他看护他的娘子,也是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他所求的不多,只要她安好,他的一切便都晴好平宁。

穆清瑶没有惊讶,也没有尴尬,只是流着泪,颤抖地握住他的手:“你这傻子,是想我负疚一生么?”

言若鸿吃力的摇头,心疼地看着她,很想抚去她脸上的泪滴,那是她为他流的,她不止一次为他流泪,每一次,他都很感动,而正是这种感动给了他勇气。

身体的剧痛让他感觉紧迫,或许,再不说,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他不是老实忠厚默默守候的人,爱,就要说出来,哪怕是迟到的爱,也要说。

“他们说…兄弟…妻,不可欺,我也不想喜欢兄弟的妻,可我跟阿离是兄弟,连喜欢女人的眼光都一样,明知道,说出来,我和你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可是,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又不缺朋友,我缺的是你。”

夜笑离一直默默地替他疗伤,并没有象平素那样醋意熏天,手法温柔而认真,穆清瑶哭得更凶了,言若鸿的感情太浓太烈,让她既感动,又深深的负疚,她的心只有一颗,给了夜笑离,就再也收不回来,这个男人的守护与爱慕,她知道,却无法回报,只能象待朋友与亲人一样待他。

“好,你的喜欢,我收下了,但是,这辈子,我只能喜欢夜笑离一个,你知道,我不能给你回应,就算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只能这样对你,你可恨我?”穆清瑶抹去言若鸿嘴角的血水,哽声道。

“那你下辈子会不会喜欢我?”言若鸿并没有失望,更没有悲痛之色,有的只是欣赏,这是他喜欢的女人,意志坚定,感情专一,是他来迟,并不是她狠心,他不怪她,也怪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