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纪苏氏只觉自己在干着急,她不知还能用什么话来劝苏妤,也知确是兄长做得过分,可…那毕竟是她的家,总也不能不顾一家生死。

“姑母不必劝了。”苏妤生硬道,轻笑着带着几分气,声音淡了些许,“我有分寸,自会去求陛下,拼死了也要保苏家一命。”她重重缓了口气很是疲惫,“但我若真就这么被赐死了,父亲最好会明白…该收手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这么跟陛下争上去,只能是自掘坟墓。”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话语,却听得纪苏氏后脊发冷。

苏妤不愿再多做理睬,头一次这么分明地对自己的家族乃至所有豪门世家生了厌恶。起身离座,她想现在就到成舒殿去求见,趁着皇帝近来待她尚好求他放苏家一马。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可以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被禁军都尉府扣下的人没几个查不清楚的。

只可惜,皇帝刚要为她当年戕害皇裔的事平冤,她却是等不到真相查明了。

诚然,她心下觉得大抵够不上赐死,但…有了这样的事,只怕她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只会比从前更差。

真是造化弄人

踏出殿门,余光瞥见那一抹玄色时苏妤陡然一震,抬头间已面色煞白:“陛…”

嘴猛地被捂住,她被他拽出去按在墙上、又被他怒不可遏地瞪了半晌。

她看得出皇帝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这么看着,惊惶不已地出不得声。

皇帝冷冷地朝殿里瞧了一眼,强拉着她离开。他们在离德容殿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才松开苏妤,一声怒笑含着讥讽:“苏大人好计谋啊,他若想让朕诛苏家三族,朕成全他。”

做戏

苏妤听得身子一颤,目光与他冷眸一对,不觉间惧意更甚。狠一咬唇便往足下的石子路上跪了下去,口气平静道:“陛下恕罪…父亲是为臣妾着急才失了分寸,陛下如要问罪…拿臣妾问罪便是…”她感受着裙下石子窜上来的丝丝冷意,“求陛下圣断。”

“圣断?”皇帝冷睇着她切齿而笑,“那朕赐你白绫三尺如何?”

苏妤脱口而出:“那陛下便会赦了苏家的罪么?”

皇帝眸色一沉,吐了一个字:“是。”

分明地听出苏妤长松了一口气,面上竟带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笑容,伏地一拜:“谢陛下。”

贺兰子珩气得发笑,委实是被她拿住了。不论上一世自己如何负了她,这件事上到底还是她父亲的不是,怎么到头来还是他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地暗瞪她一眼:“谢什么谢,起来。”

“陛下…”苏妤微显错愕地滞了一瞬,他一喟,伸手去扶她:“用不着你顶罪。”

苏妤一听便慌了,不用她“顶罪”,便是要赏罚分明了?本就被他扶着胳膊,慌神之下浑然不觉地就反握了上去,哀求之语刚要出口却冷不丁地被他在额上弹了个响指。

“连求朕赐你三尺白绫的话都说得出来,你倒真豁得出去。”皇帝哑笑连连,“罢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朕不查了便是。”

…他说什么?!

苏妤惊疑不定地双目圆睁。他虽是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在问她晚上睡得好不好一般轻松,可这轻松却让她紧张不已。这太离奇了,简直没有理由…

见她发愣,皇帝思忖片刻就又抬手弹在她额上。她回过神,便见皇帝的神色倏尔间冷了下去,笑意全无的凝重:“让你姑母告诉你父亲,这事朕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但若再有下次…你的面子就只够留你一命了。”

他要补偿她,这毋庸置疑。他清楚自己上辈子亏欠她的,却到底不亏欠她苏家——他对苏家做过的一切,他从来不曾后悔过。并且在这一世,如若苏家还不识趣,他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忍一些,但不会太多。

他可以不顾自己地弥补她,但大燕朝是先祖们留下来的基业,他没有资格把它也赔在这场补偿上。

“臣妾知道。”苏妤应了一句就抿了嘴,低着头好像思量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紧张。这大逆不道的罪,她没想到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揭过去,而就连她也觉得,如若皇帝当真要发落,也实在无可厚非。

哪个皇帝能容忍做臣子的往自己和嫔妃的酒里下催情药?

皇帝睇了睇她的神色:“还不满意?”

“没有…”苏妤连忙摇头。他半点没罚,简直宽容得超乎想象,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默了一默,她有几分惴惴地道:“陛下为什么…”

她语中有一滞,皇帝不解:“什么?”

苏妤垂首斟酌着,俄而缓缓说:“为什么…突然对苏家如此宽容…”

“你还是信不过朕。”皇帝凝视着她,判断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苏妤低着头,也没有反驳,只喃喃说:“臣妾只是觉得奇怪…”

贺兰子珩多多少少清楚,只怕这些日子以来,不论她态度有否转变,对此必定还是心下存疑。因为他对她好得实在太突然,太难让她相信。

真实的原因,到底没法解释。皇帝沉思少顷,睇视着她颌首一哂:“朕希望你活得比朕长。”

那曾是她的不服输,如今却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

苏妤一懵,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情绪在她心底涌动着、翻腾着,又好像一刀刀地剜了下去。莫名其妙地,她恍然间觉得腕上一阵刀割似的剧痛。

痛感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她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手腕,没有受任何的伤。

皇帝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不明就里,蹙眉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苏妤放下衣袖,思忖良久,细语呢喃道,“臣妾…想求陛下件事。”

皇帝一点头:“你说。”

“臣妾想…陛下近来能不能…不见臣妾?”她越说声音越低,顿了一顿,又道,“臣妾想断了父亲的念想。”

她要让父亲知道,只要苏家有半点错处,皇帝便会立时三刻对她厌弃。大概只有这样,父亲日后才会多些顾忌。

至于这“近来”过去后,皇帝是否还会再想起她、她是不是又会回到先前两年的境地,现在顾不上了。

皇帝想了一想:“…不能。”

苏妤抬起头望着他,神色难辨。

皇帝一笑:“你回去明明白白告诉你的姑母朕方才说的,你父亲便会有所顾忌——就算是当真不识趣,朕替你断了他的念想。”

“陛下不可…”苏妤惶然摇头,“陛下就当准臣妾尽孝…”

皇帝微怔。他说替她断了她父亲的念想,她想成了什么?尽孝?这是全然以为他会要她父亲的命了?

忽地不忍心再解释下去——他再怎么解释,她都是一样的忐忑。一声喟叹,大约此时循着她的心思办才是最让她安心的。皇帝缓然点头应允:“朕答应你。”

“谢陛下。”苏妤深深一福,“姑母还在殿里,臣妾告退。”

按着苏妤的意思,要断了她父亲的那份心,如此便要让她父亲觉得她就此又被冷落了。可后宫人多口杂,贺兰子珩与她都知道,这意味着他不仅不能去见她,其他的赏赐也一概不能有,必要让后宫上下都觉得她失宠了才行。

苏妤豁得出去,贺兰子珩却豁不出去。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弥补亏欠,让她再度吃苦算是什么弥补?

这就苦了徐幽。

皇帝要待苏妤好,又非要顺着她的心意不让旁人看出来,就只好暗地里待她好。莫说六宫嫔御,连御前宫人也要瞒着,偶尔往绮黎宫送东西——就全得劳他这个大监亲自跑。

徐幽走着夜路心下长叹:罢了,到底不是寻常嫔妃,为昔日的当家主母奔波,倒是也算不得亏。

至了德容殿门口,今日殿中多出来的那个身影却让他停了脚

苏妤神色淡淡地端坐着一言不发。虽说来者是客,她却是连盏茶也没让宫人给上。陆润仪清清冷冷一笑:“婕妤娘娘还是老样子,清高得紧。听说陛下二十几日没来了,娘娘倒还坐得住?”说着笑语中添了两分讽意,“眼瞧着到手的充仪位子也要飞了。”

“礼部择定的吉日在一月,如今已经岁末了,过不了多少时日便是。不劳润仪娘子操心。”说得不咸不淡,没有半分不快,显是懒得和她多争辩。

或者说,明知陆润仪是有心来找茬,她才不会着这个道。

本是早早放了话下去,阖宫宫人谁也不许招惹这位陆润仪,她若来见也要推了不见。这陆润仪却比她想得有胆识,竟就这么半闯着进来了,有着身孕,宫人们也不敢强拦她。

这些时日下来,陆润仪的胎已不小,大腹便便的颇是明显。从前姿色尚好的面容亦因为有着身孕而显得微胖且有些浮肿,照理说是要做母亲的人了,纵使身材走了形也该是有种不一样的美。可苏妤看着她,脑海中来来回回就是那五个字:丑人多作怪。

陆润仪被苏妤不冷不热地一句话堵得静了一会儿,轻轻笑道:“诺,臣妾不替婕妤娘娘操心。臣妾来只是想知会娘娘一声,韵宜宫臣妾住着不顺心,想请旨住到绮黎宫来。”

苏妤微有一凛,冷笑说:“你当陛下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么?”

陆润仪微一抿唇,带着几分委屈的娇怯:“婕妤娘娘觉得,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陛下会不答应么?”

苏妤觑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小腹,说话愈发地不留情面:“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也没见陛下晋你位份啊。”

陆润仪的面色不禁一冷,苏妤寒涔涔地笑着又道:“本宫这隔三岔五失宠的劲头…劝润仪娘子别来绮黎宫寻这晦气,在韵宜宫里好好安你的胎,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是正经事。”

“方才娘娘说册封充仪的事不用臣妾操心。”陆润仪盈盈一笑,“臣妾这孩子也不用娘娘操心——至少现在还不用娘娘操心。”

苏妤听出她话里有话,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娘娘很快就会知道的。”陆润仪笑看着她,“臣妾若拿准了主意想迁宫,总有办法让陛下答应的。为了这孩子,陛下会答应的。”她的眼底蕴着让苏妤感到些许恐惧的自信,语中一顿续道,“为了先前那孩子,修媛娘娘会帮臣妾让陛下答应的。”

苏妤暗抽一口凉气。其实从陆润仪说要搬到她绮黎宫来时,她就知道她安得什么心——大抵还是和楚修媛有关,当年的事,楚修媛根本不可能原谅她。而她一旦搬过来,这孩子有半点的不安稳,头一个脱不了干系的便是自己这个一宫主位。

何况,她目下本就还未能洗净昔日戕害皇裔的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三更啦~~明天的更新会提前一些~大约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之间更吧~

很快就要进入日更六千的节奏…

不过最近几天还是只能日更三千…因为事情比较多~感觉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了【对手指】正好这会儿身份证还丢了要补办…(←这事纯属自己犯二了_(:з」∠)_)

除夕

新年至了,节庆的喜意为仍寒冷的锦都覆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气息。这个新年于苏妤而言和昔年不同,先前的两年愈是过节就愈是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凄凉。没有什么人会来道贺,霁颜宫里亦没有半分年味,彻头彻尾的凄清。

这一年却是大不一样了,绮黎宫早早地就热闹起来,折枝的伤也早已大好,忙里忙外地置办着、帮苏妤应付着各宫来拜年的嫔妃——虽则这些日子苏妤颇有些失宠之势,但先前的种种让六宫上下愈发觉得宫中之事实在说不清楚,还是不要太早下断论为好

除夕这天,阳光穿过微寒的薄雾映进殿里,苏妤手里正打着一枚平安结。殷红的颜色,图个吉利。这些东西她素来拿手得很,刚嫁入太子府那年,曾闲来无事和府中的一干侍婢比着打这平安结,那么多人,也没有谁能比她打得更快更精巧。

那时连他也赞她:好一双巧手。

收绳完成,她将一缕串了玉珠的穗子栓了上去。那玉珠虽只有拇指大小,却是玉质上佳,晶莹剔透地坠在那一缕红上。

苏妤将平安结最后又整理了一番,遂搁在了旁边的托盘里。盘中已有好几个,款式各异但都做得细致。她唤来折枝抿笑道:“还照往年。娴妃娘娘的你亲自送去,舅母的在她晚上入宫参宴时带给她,姑母和父亲还有阿澈的…”她默了一默,“还是和从前一样吧。”

挂在自己宫中最高的那棵树上,算是祈福了。

“诺。”折枝沉稳一福,想了想犹豫着道,“也没准…纪夫人和苏公子会来宫宴呢?”

纪苏氏也是正经的外命妇,苏澈是苏妤的亲弟弟,入宫参个宫宴合情合理。诚然,从前两年并不曾有过,可如今毕竟不一样。皇帝也曾经叫人来提过,可趁着新年传来一见。

“他们就是来了我也不见。”苏妤淡漠道,“叫郭合去回个话,宫宴我不去了。这么一见,指不定父亲又要动什么心思。”

她实在是怕了。苏家越是不济,父亲就越是急躁。在这样的急躁中他早就失了昔年的老谋深算,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抓把柄,苏家也一天不如一天。

“诺。”折枝又一福身,躬身退去。行出两步却又转回身来,踌躇着喃喃道,“娘娘,这平安结…娘娘没给陛下备一个么?可让郭合送去…”

但见苏妤神色微凌,折枝讪讪地住了口,再度施礼退下

不是她不想为他祈福,那毕竟曾是她的夫君。但…如今的风光与前两年的凄苦相比,她委实说不准哪个更好。

那两年里,过得虽是委屈,但父亲是没有机会妄想的、苏家是安全的,她在宫里也是不遭人嫉恨的。

可现在…

最初发生改变的时候她确是想争,只想为自己在宫里争一口气,却没想到直接让苏家再度生了野心。

她可以自己去拼,却不敢搭上苏家的存亡

就这么静默地坐了许久,一语不发,甚至连动都未动。映入殿中的阳光转了方向,变得有些晃眼起来。苏妤伸手遮着往外看去,大概已经快午时了吧。虽是宫宴不去,但还是要到长秋宫去问个安,舅母入宫她也要先去拜个年才是。

起身准备梳妆,一时却暂未叫宫女来。柔荑伸到枕下一摸,摸出了一枚平安结。

与先前那几只用着温润玉珠的不同,这一枚上,是玄色的檀木珠。

望着结上纹路沉了一沉,苏妤缓言道:“愿大燕国泰民安。”

她告诉自己,她是为大燕祈福,不是为他。先前的两年亦是如此

更衣盥洗,重绾发髻。苏妤望着镜中任由宫人摆弄着的自己一哂。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按品大妆了去向宫中掌权的问安。从前是折枝帮着她一起打理,如今多了这许多宫人服侍,她的心绪却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不过是应付事罢了,应付那些她见也不想见的人。唯一比从前让她舒心些的,大约也就是如今是向佳瑜夫人窦绾问安而非她的媵妾叶景秋了。

坐进煖轿,苏妤沉有一叹:“走吧。”

煖轿便离了地,稳稳地朝长秋宫行去。苏妤心底有暗暗的期许,希望舅母早些进宫来,直接叫人来传她去见,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去向佳瑜夫人问这个安了。

煖轿忽地停住,她听见轿外有宦官对随着她出来的宫娥说:“…传婕妤娘娘去一趟。”

这么巧?

苏妤一笑,扬音问他:“可是大长公主入宫了么?”

外面的人似有一怔,继而回道:“还未…陛下传娘娘去。”

苏妤心中一紧。

她不肯,但既然直接差人来传了,就不是由得她说不去的。煖轿便就此转了向,不敢耽搁地奉旨去了。

落轿,苏妤走下来一瞧,却不是成舒殿,而是晳妍宫

晳妍宫本也只是后宫中普通的一宫,几十年前起了场大火毁于一旦。重建后就一直空着,齐眉大长公主和其他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入宫时偶尔会在这里住一住。

苏妤不解地皱了眉。先前窦绾礼服一事让她对此难免警惕,旨意与地方不符,谁知会不会又是如法炮制地再栽什么脏给她?

驻了足,她冷冷看着待她前来的那宦官:“大人不是说陛下传召么?”

“是啊…”那宦官理所当然般地躬身道,又伸手向里一引,“娘娘请。”

苏妤怎敢进去,即刻便要转身离开。回身间却听得一唤:“阿妤。”

不觉一悚。

强缓了口气定下心来,转过身恭敬一拜:“陛下大安。”

“可。”皇帝一壁走过来一壁命了免礼,端详她须臾笑道,“怎么了?干什么不肯进去?”

“臣妾…”她哑了一哑,他说:“放心,就为掩人耳目,才挑的晳妍宫。”

这事说来滑稽了些。这是他的后宫,他行事竟还要“掩人耳目”,只因先前答应了她这些日子不见她。

苏妤随着他进了正殿,宫人奉上茶后便退了下去。皇帝一笑,直言道:“知道你不想去长秋宫贺年。”

所以就这么把她挡下来了?苏妤一笑:“谢陛下。”

皇帝又道:“听郭合说宫宴你也不想去了…朕知道你想让你父亲死心,可你册礼在即,不能总这么避着朕。”

苏妤默然。如果可以,她很想直言告诉他,她是否有意避着他倒在其次,但他决计不值得她赔上苏家一家老小。

皇帝对她说:“今晚的宫宴,你还是去吧。至于你弟弟和姑母…你若是有顾虑,不见便是。”他颌首淡笑,“朕替你拦着。”

她仿佛从他温和的话语中觉出了些许小心翼翼。

一瞬的恍惚,苏妤颌首:“诺。”

他却笑而摇头:“不是旨意。跟你打个商量罢了,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实在不愿,朕不强求。”他一顿,“至于你父亲的事,朕自会处理。”

处理?苏妤暗惊:“陛下…”

皇帝一声轻笑:“朕有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皇帝这样的神色,苏妤竟然很是心安。但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轻笑,总是让她忐忑不已。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了,总之从前是怕他;现在亦不乏让她心惊的事,但怕他却似乎…逐渐地怕不起来了?

居然就这么处得平和了起来,凡事竟还能如此平静地打个商量

很久没参过宫宴了。那两年里,他不愿见她,她也不愿来碍眼、不愿来自讨苦吃。

辉晟殿前,遥遥望见前面的两个身影很是熟悉,便放缓了脚步,有意不愿与她们碰面。可那二人本说着话,却忽然停了下来,苏妤便也停了脚不再上前。

似乎是起了争执。

离得不远,苏妤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谁先惹得谁不快,总之目下争得厉害。楚修媛说陆润仪恃宠而骄,有了身孕就目中无人了;陆润仪则冷笑着说楚修媛身为一宫主位却无容人之量,从前自己失过孩子竟还容不得旁人有孩子。

二人都带了不少宫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苏妤蹙了眉头,却也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听着,不再上前更无意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