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垫背的,他真的要死在安阳公主手上了!

难道他命中注定要栽在那位小公主手上?那可是公主喂,谁不知道姬家的妹子都是个顶个彪悍!大公主敢一剑捅了陈驸马,二公主就敢在新婚夜招男宠将驸马气出内伤;三公主好一点,也就是把妙法寺的高僧给勾下了凡尘…谁特么知道那位不曾见过的安阳公主,到底是凶悍的夜叉还是撩人的妖精啊!简宁哭丧着脸朝家走去。

“那个不孝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屋里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简宁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地走至门柱旁,偷偷往里瞧去。

他爹正坐在屋中,脸色铁青,眼神深邃,桌上正横着一根一指宽的竹条。简爹曾效力军中,后因腿伤退下。但那军人作风丝毫不改,军人的优点全部都有,军人的古板缺点也一个不缺。

“你这又怎么了?沈家来了帖子都告诉你三郎在他那里。年轻人在一块吃吃喝喝本是常事,瞧你这大惊小怪的。三郎才从源州回来,有些交际是正常的,难道你希望你的儿子变成个独行侠?”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如春风般温暖,简夫人深谙以柔克刚之道。

简宁祖母去世,按照律法简家全部会源州丁忧二十七月。九个月前,除简宁外,简家所有人都回到

京城重新授职。简宁则在源州老家丁忧满了三年后才回京,他的理由也正当:简家四个男人中,除了他外在丁忧前都有官职在身,律法只要求丁忧二十七月,但简家向来重孝道,剩下的九月就由他这一介布衣散人来守满。

话是这么说,但以简宁的为人信用度,简爹和他两个哥信了他才有鬼了!可他们又不能跟着简宁一样没品的耍混死犟,三人丁忧前都是身居要职,事隔两年多,原本的职位自然是早已被皇帝给了其他人,如今回京是否还能回到与两年前一样的地位,那真得看皇帝心情。

回京后,同僚们听闻简宁作法,无不称赞简家三郎至孝之举。简爹顶着那张老帅哥刚硬气质的脸,干哈哈的赔笑:呵呵,呵呵,呵呵呵…他真是太孝顺了,孝顺了他八辈祖宗的!

“爹…”

简宁探头探脑地走进屋里。犹豫了一下,又笑嘻嘻地看着他娘,“娘,孩儿回来了。带了些老家的糕点,等会儿拿给您尝尝。”

简夫人眉眼一弯,满脸堆笑:“好好,回来了就好。你屋里都打理好了,看还缺什么就来说。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谢母亲挂怀,路上都好着呢。”

“咳!咳咳咳!”简爹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打断了这出母子情深的场面。

简夫人深情地目光扫了他一眼:“儿子没回来你念,回来了你又这般黑着脸。”说着转过头,“三郎,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说带了糕点么,拿去给你妹子尝尝去。”

“诶!”简宁忙不迭的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简爹气的差点蹦起来,可对上老婆的眼神,又怏了…

简宁溜得快,可还是听到身后传来简爹的吼声:“慈母多败儿啊!”

正闷笑,一不留神撞到来人。

“我说三郎,这风风火火的又是被哪家小娘子追了?”

简宁揉了揉额头,一瞧是自己二哥,当即乐了:“有小娘子也追不到家里来。就算追到家里见着二哥你,我也不会有什么烦忧了,只怕二嫂见了,二哥晚上少不得要去书房安度一晚。”

简宁二哥简绪如今是皇帝秘书班子中的一员,深的皇帝信赖。如果简绪不是早就娶亲了又比安阳公主年长了近十岁,简宁有理由相信,皇帝每次看到简绪,又看看安阳,定会无比感叹:君生我未生啊…

简绪与简宁长相相近,但大家一看绝对不会将这二人弄

混。简绪举手投足间都是一通清风正派之气,如那阳光下优雅散步的猎豹,浑身散着一种野性与阳光的气息。而简宁…一条躲在阴雨屋檐下纳凉的没骨头花皮蛇,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歪着就不正着,懒得没边儿了。

“我劝你还是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过几天都要一起随着陛下去露南山了。”

简宁一听这个头都大了,哭丧着哀怨一声,不再与他二哥打趣,怏怏回了屋。简绪也不与他多聊,他还要去皇帝跟前值班。

到了德政宫外,理了理官服信步入内。简绪生的好看,帅哥到哪里都是焦点。皇帝瞟了一眼,心中很欢喜——这才是才俊典范啊!只可惜生的早了点,又是个娶了亲的。哎…这年头,好小伙都成亲了么,好歹给自家闺女留一个啊!不自觉,皇帝将简绪当做了一个标杆,给安阳选驸马,凡是比他差的,都可以淘汰了。

“听说你弟弟回来了?”皇帝悠悠开口。

“蒙圣上挂念,昨儿回来了。”

皇帝嗯了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就是他在源州独自待了三年吧?”

“是。”

“真是一派赤诚孝心啊。”

皇帝默默在心中的小本本“孝道品性”上打了个勾。

简绪只想擦一擦额头的汗珠。

“现在可曾在哪部任职?”

“三郎欲参加明年秋试。”

“秋试?那他可是要与天下学子们一较高下了?”皇帝来了兴致。

像简家这种背景的,其子孙是不要参与科考,承祖上功绩荫官即可,简绪就是这样的例子。不过他有些特殊,他是打算参加秋试,谁料那阵子发了高烧,只好不了了之,打算备考明年。可就在元宵佳节时,皇帝心情好,朝简爹问了一下家中情况,得知三子中只有大儿子外放一县令。

简爹也不希望儿子走荫官一路,奈何皇帝召见了简绪后对这小子满意的不得了。这小伙生的漂亮啊,不仅漂亮,那满腹的诗词,连在坐承文馆的学士都赞不绝口,当即给他封了官。

有兄长如此,想来他弟简宁肯定也差不到那里去。

简绪却心地叫苦,他弟弟哪里准备参加秋试,不过是糊弄他爹的那一套罢了,可皇帝问了,总不能说:抱歉啊,我弟是个纨绔…

那不找抽么!

一旁的太子突然笑道:“父皇可是忘了,幼时,三郎还是儿臣的伴读。”

皇帝恍然大悟,一个模模糊糊的小身板浮现在脑海。当年他给太子选的伴读,无不是家世好,长相好的。作为一个颜控皇帝,能被选成太子伴读的小子定然都长得不差!

皇帝又默默的在心里的小本本“外貌”上打了个勾。

家世有了,品行有了,相貌也有了,关键他还是个未婚!皇帝乐的脸上都可以开出一朵牡丹花了:闺女啊,比起有个不知所云青梅竹马的姜敬来,这个简宁的感情史可谓是简单多了!

简宁正在家中梦周公,安睡中打了个好几个喷嚏,皱着眉头揉揉鼻子,翻身卷起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不等他打完哈欠,东宫来人说是太子有请。简宁理了理衣物,精神抖擞而去。虽说他懒到骨头里,但必要场合上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下。

太阳照射着皇宫每个角落,金黄的琉璃瓦的刺的人不由眯起双眼。承德殿内百官上朝,不出意外此刻正就某些政事吵得如火如荼。简宁却只想在漫步在这宽阔的石道上,然后懒洋洋的伸展一下手脚打个哈欠,找张软榻,搬到阴凉处睡午觉。

到了东宫,他跟太子是老熟人了,东宫的宫人也都认识他,熟门熟路的领他去暖阁稍候。

待百官下朝,太子乐滋滋的回来。见着矮几旁斜靠着软枕补觉的简宁,不由哈哈大笑一声。

简宁猛地睁眼,立刻翻身站起:“太子殿下,一别三年,无恙乎?”

“这几年有白卿徐卿相助,倒也过得去。”说罢,又拉着简宁往外走,“随我一道去见见他们。”说罢,二人便往承文馆走去。

远远的,一群宫娥环绕着一娇俏女子盈盈走来。那女子长发垂腰,宽阔的袖袍微微摆动,一阵微起,听得腰间的佩环清脆响起,与幽香一道在空中飘飘渺渺地传来。

只听得太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以禀明陛下,让你来做我太子宫的司议郎,以后你可以常在宫里自由走动了。”

简宁正欲谢恩,太子又猛地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女子朗声道,“安阳——”

简宁:……………………………

太子,我真谢你全家!

08

 安阳听到她太子哥哥喊她,微微伫足,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人,由于距离稍远看不清模样,不过想来应该不外乎是朝中大臣或是东宫幕僚,这两类人安阳自当是以礼相待。待她走近一看——

“安阳?”太子被他亲妹子的眼神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无事。”明明是冲着太子而笑,可安阳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简宁身上。

太子有些莫名,偏头又瞧了一眼身旁的简宁——

我勒个大擦!兄弟,你用得着被我妹子的美色惊得连嘴都闭不拢吗?!

兄弟!兄弟!你醒醒,你肿么了!

口水不要流出来啊!!!

太子无语凝咽,真没想到简宁竟然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心中悔恨万般。而简宁也死死瞪着安阳,如果此刻他能跑的话,他一定会狂奔而去…

不是吧!竟然是她!!!

当听到安阳的声音那一刻起,简宁大脑顿时被一万头羊驼驼践!踏!而!过!

这得多衰才能有这么奇葩的偶遇啊!

四周意外的沉静下来,空旷的青石路上,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蔓延。所有的宫人都很有默契地默默低下头,保持着面瘫神情——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物闻。

而太子则在拐了一百八十道弯后终于眼前一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咳!”耐不住寂寞的太子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脸上又挂起如阳光般和煦的笑意:“这是安阳公主。”

“微臣见过公主。”

声音僵硬的连一向喜欢和稀泥的太子都看不过去了,伸出手挡了下眼睛——太阳太晒了。

安阳嘲讽一笑:“我们何时见过了?”

太子:口

她的安阳妹子明明是个软妹,现在怎么…妹子,你该不会被大公主二公主她们附体了吧。

许是最初的震惊太大,对上安阳现在这种态度倒也不奇怪了,简宁将脑中被羊驼驼们践踏的思绪渣渣重新整理好,从容不迫道:“现在不就见到了么。”

太子:……………

安阳哼了一声,太子见她脸色不善,但为了礼节,为了圣贤之道还是硬着头皮道:“安阳,这位是简宁,东宫的司议郎。”

“司议郎?”安阳抬头看着空中的太阳不由眯了眯眼,心不在焉地道:“夏天都没来,今年的秋试这么

快就结束了么?”说着恍然大悟般地看着简宁,笑了笑:“哎!瞧我这记性,简公子又不需去秋试,太子哥哥看着欢喜即可。”

太子: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简宁从善如流,不卑不亢道:“承蒙太子殿下抬爱。”

“呵呵,好说好说。”太子突然又想擦汗了,夏天提前来了吧。

谁料简宁又补了一句:“天下莘莘学子,简某理应让贤。”

——不是我不去秋试,奈何寒门学子太多了,我去了就少了一个做官的名额,我这种高风亮节的人总不能去抢别人的饭碗吧。

太子没想到简宁可以厚脸皮到如此程度,兄弟,咱们谦虚点行不?

“司议郎,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凡皇太子行事有传于史册者。”安阳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个浪荡子,“可我从不曾听过那言行有亏之人还能担任这个职位的!”

妹子,你议论了朝政了!

若是放在某某朝这是大罪,但是鉴于这个时代公主都可以一剑捅死驸马爷了…╮(╯▽╰)╭

“安阳!”太子不得不维护一下自己的兄弟,毕竟这是他挑的人,若是如安阳所说不就间接证明他没眼光?!正欲开口,当事人之一的简宁倒先说了,“许是公主有所误会吧。”

误会你妹!

安阳气的跳脚。

简宁,简三郎,这不是就是昨日父皇还在她耳边提起的驸马人选之一么!爹啊,你是我亲爹么,怎么连着两次都给女儿挑渣啊!

一想到那日茶楼他的言谈,安阳相信那绝对是本色出演——放浪形骸,有戏花丛,知心姐姐贴心妹妹怕是要遍布整个皇朝了吧!

爹啊,一个青梅竹马就能把女儿给毒死了。

若是一下子来那么多的女的…

女儿就能成凤凰了!

——翻来覆去的死!

“误会?”安阳决定豁出去了,“叶家悔婚可是实情?”

简宁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了茶楼一事,着实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只好先点头:“没错。”

太子早就懵了,这又跟叶家悔婚有什么联系了?诶?叶家又是哪一家?

安阳又道:“我听说那叶小娘子跟姜敬是青梅竹马啊,打小就订婚的啊。”

“没错。”简宁再次点头。心底琢磨,姜敬现在应该已经在去青州的路上了,八成再过十几天就该到了。

安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简宁一眼,小声道:“所以,简公子一回来,那叶家娘子就悔婚了啊。”

“嗯…”简宁再次点头,然后猛地愣住。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抬头环视了一周——

太子殿下,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不好?!还有你们这些宫人,刚才不都是低着头吗?!

喂!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安阳又道:“你还劝姜敬,天下何处无芳草。”

简宁:…

你够了!

“公主,请慎言!”

“我有说错什么了?”安阳无辜地眨着眼。

一直沉默的太子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安阳,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那日我出宫去二姐那里散心,在路上遇到了姜敬,正巧那段日子父皇不一直都说朝中如姜敬这般有真才实学的青年不多了么。我一时心奇,便跟了过去。多巧啊,又遇到了简公子。”

好、好你个坦坦荡荡,落落大方!

公主,你熊的!仗着陛下宠爱,出宫无阻碍是吧!仗着本朝妹子普遍彪悍就更肆无忌惮了是吧!

太子并不在意自己妹妹出宫游玩,这个对于公主来说太普遍了。只是…刚才安阳对简宁说:“我们何时见过?”现在却又…

这招不会叫欲拒还迎吧。

安阳继续道:“咦,简公子,那日见你脚步虚浮,脸色也有些苍白,可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了?”

所有人再次默契地抬头打量着简宁。其中太子殿下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且还娶过亲妃的男人!当你说一个正常男人脚步虚浮,还脸色苍白的时候…

喂!你不要瞎想啊!

简宁都要给太子跪下了!

“不过今日看来,简公子气色好多了,不知是吃了什么来调理了,可否告知安阳一二呢?这几日我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可!”太子首先出声了,笑话,那简宁吃的是你能吃的么?!太子殿下毫不怀疑他妹子的纯洁度,关心道:“每个人身子不一样,你若是觉得不适这就去传太医来诊治,对症下药才好。”

安阳兴致怏怏地看了她哥一眼:“哦,我就是觉得简公子的方子效果这么好…”

简宁终于忍不住了,当即道:“公主,简某的身体一向好,那日只是因夜里浅眠罢了。”

“夜里没睡好?”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