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好似与往常无异,空气中却不知不觉地添了分躁动的气息。

妃嫔们起了个大早,前往泰安殿向太皇太后请安。有人一晚上难以安眠,不得不用厚重的妆容掩盖脸上的疲倦。谢瑶却是睡了个好觉,看起来容光焕发,美丽更胜从前。

梳妆的时候,映雪问她,“主子,今儿是穿汉服还是胡服?”

谢瑶不假思索的道:“向来穿惯了汉服,为何要穿胡服?就穿那件玫瑰红的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吧。”

映雪的神·唠叨模式再次开启,“又不是去给皇上请安,主子何必穿的那般艳丽?平白成了那些人的眼中之钉。倒不如那件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又雅致又暖和。”

谢瑶抬眸看她一眼,幽幽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但还是听映雪的,穿了那身月白的。

等谢瑶打扮好了,映霜把映雪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跟主子对着干?”

映雪委屈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姑娘好吗?”

映霜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错了,主子就是主子,她是莲嫔娘娘,再也不是咱们府里的姑娘了。主子宠着你,你却不能不懂事,给主子没脸。”

映雪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怕得罪主子,我才不怕呢!”说罢一扭身,和映霜擦肩而过,走到谢瑶身边。

谢瑶今早为了请安,梳了发髻,着了正装,穿的不大方便,于是不再步行,进了轿子。进了泰安殿,太皇太后仍如往日般和气慈爱,对她们几个小辈劝诫了一番,知道她们还没用早饭,就叫她们退下了,只单独留下了谢瑾。

从泰安殿出来,映雪便小声抱怨道:“太皇太后怎么回事呀,说是最疼咱们主子,却留下了大姑娘。柳姑姑也是的,就在旁边呢,也不提点咱们姑娘一句。”

谢瑶停住脚步,看她一眼,直把映雪吓得缩了缩脖子,谢瑶才道:“你怎的知道留下来就是好事?我看你这张嘴,真是不能再跟我出门了。”

映雪大吃一惊,慌忙跪下道:“主子,您别生气,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瑶却不理她,直接上了轿子。映霜为难的看了映雪一眼,却还是急急的跟上了谢瑶的轿子,隔着帘子道:“主子,映雪她就是嘴快,没什么坏心的,不能就让她在泰安殿门口跪着啊!”

起轿之后,帘内悠悠传来一句,“你带她回宫。”

回到禅心殿后,映雪就跪在院子中央,周围是小宫女小太监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映霜心不在焉的服侍着谢瑶用早膳,真是里外不是人,急的直冒汗,“主子,这样跪下去,映雪可就没法儿在禅心殿里做人了。”

谢瑶咬下一口甜糯的糍粑,嚼完了咽下去,才道:“就叫她长长记性。她嘴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个毛病要是不改,将来肯定要吃大亏。我以前总想着等她吃亏了就会长记性,可想来想去,又觉得到时候又是个麻烦,倒不如现在就根治了她这毛病。”

映霜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再多嘴了。不想簟秋进了屋,却说有个小宫女怕主子跟前服侍的人不够,主动想跟上来填补映雪的位子。

映霜心里一咯噔,她心想,主子既然想叫映雪长个记性,肯定要用这小宫女了。这样一来,难保映雪会不会有怨怼之心。

谁知谢瑶却道:“赏她点儿东西,叫她给映雪送饭。等映雪跪够了,叫她扶映雪回去。”

映霜眼睛一亮,夸赞道:“主子不愧是管过家的,奴婢真是多虑了。”

谢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几日下来,禅心殿中的宫人已经被谢瑶认了个全。从一开始的互不熟悉,到拧成一股绳,可谓上下一心,一切事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魏南珍偶尔会过来和谢瑶聊聊天,不过顶多也只能隔日一来。她们两个的寝宫离的有些远,一来一去十分不方便。谢瑶有轿子还好说,魏南珍却要步行。谢瑶又不爱坐轿子,两人便开始时不时的约在外头,选个折中的见面。

洛阳皇宫的花园很大,可御花园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之前总要打听一番,有没有贵人在此,仔细再冲撞了上殿。谢瑶不爱惹那个麻烦,就爱约魏南珍去藏书阁或者云影楼坐坐。

这个时代的皇宫不像紫禁城那样古板无趣,它类似于后世的皇家园林,修建了不少有意思的景观。比如这云影楼是一座三层小楼,楼边种着几棵袅袅娜娜的柳树。云影楼常年被不知名的云雾围绕,置身其中,意境非常。

有一回魏南珍看着美景,禁不住感叹道:“你这丫头倒是会玩儿,才进宫几天呢,就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谢瑶笑了笑,想起前世这云影楼还是自己看这处地方常年有雾,才叫人修建的。如今什么都提早了十余年,也算是好事吧。

她是得了处好地方,皇帝那边却不大情愿。元谦并非一个古板的读书人,他文治武功,在各方面都颇有造诣,生活上也讲究些风流情趣。这云影楼本是他在宫中非常喜欢的去处之一,这几日却频频被谢瑶占据,怎么能不叫他恼怒?

但他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发作,只好吩咐安庆礼,“回头你看着一点儿莲嫔的行踪,等她走了,就跟朕说一声。”

安庆礼应了声,心中却在想,皇上这是不是把莲嫔记在心上了?可是过了几日,皇帝还是没翻任何人的牌子,更是没提莲嫔一句。

就这样,新人入宫的头一个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一切好像都和从前一样,没有新进宫的七个美人,后宫还是一潭死水,激不起波澜。

皇帝甚至比过去更加冷淡,连传高婉仪用膳这种事情都没有了。太皇太后深感不安,趁着皇帝请安的时候,屡屡把元谦留下来训话,劝皇上多多留心后宫。皇帝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应是应了,还是没把心思放在后宫上。

太皇太后就开始反思,皇上这是不是闹情绪了?他在对什么不满呢?

老人家思来想去,或许皇帝这是…想要亲政了?似乎也是时候了,只是至今仍未立后,太皇太后还不放心撒手。只怪谢家的两个姑娘年纪小了些啊!

这似乎是一个死结。不让皇帝亲政,皇帝就可能一直不亲近后宫。若要让皇帝亲政,就必须得立后。可立谁呢?

太皇太后只有叹息,然后暗中对谢瑾多加管教,盼望着她能早点出息。同时叫柳姑姑给谢瑶制造机会,让她在皇帝面前露脸。

她本以为莲嫔貌美,又得皇上亲自赐字,本应顺理成章的得宠,可事实并非如此。更奇怪的是,似乎就连莲嫔本人都对争宠不大感兴趣。

皇帝和莲嫔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淡,急得太皇太后都恨不得亲手撒一把盐上去。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有人还沉得住气,有人却等不及了。

惠妃原本日日战战兢兢,生怕哪个新人入了皇上的眼,将来会爬到她头上去。眼见着这么久了新人还是无宠,便放下心来,开始拿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宫妃打发时间。

毫无疑问的,她选择了拿谢瑶第一个开刀。

有太皇太后在,惠妃不敢轻易动谢瑾。可谢瑶不同,她是庶女,一看就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想让谢瑾当皇后,谢瑶当宠妃。可若谢瑶不是宠妃呢?

惠妃就打算拿谢瑶来试一试自己在太皇太后心中的分量。

宫中没有皇后,除了正五品以上的妃嫔每三日一次给太皇太后请安,其余时间她们是不需要向上殿请安的。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天才刚刚擦亮,惠妃宫里的听梅便跑去了禅心殿,叫莲嫔去给惠妃请安。

谢瑶没有防备惠妃会突然一大早叫她,等到听梅来了,才被映霜叫醒。急急忙忙的洗漱完了,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匆匆的赶往惠妃宫中。谁知惠妃连见都不见她,直接叫谢瑶跪在宫门口。

簟秋急了,却还是好声好气的问:“敢问惠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子可是一听到传召就赶来了。”

听梅轻哼一声,看了看天色,冷冷道:“你自己看看,这是给上殿请安的时辰吗?我们惠妃娘娘可是代行皇后之权,你家主子对皇后就这样不尊重?”

簟秋心道,惠妃代行皇后之权不假,可她又不是皇后,凭什么要皇后的待遇?莲嫔不过晚了一点儿,何必在大雪中罚跪?这不是明摆着要打莲嫔的脸吗?

就连一向熨帖的映霜也禁不住想要上前说话,却被谢瑶抬手止住,“行了,你和一个奴才理论又有何用。”说罢整理衣裙,就要跪下。

听梅急了,拧眉道:“你…”

谢瑶动作微顿,冷笑着看着她,“我说错了吗,你可不就是奴才?回去问问你们惠妃娘娘,要我跪多久?”

听梅被她堵的哑口无言,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谢瑶面色平静的跪在了雪中。映霜急道:“主子先起来,我给这儿的雪扫一扫啊,别冻坏了腿!”

谢瑶也不犟,起身让映霜扒拉了几下地砖上的积雪。簟秋赶紧把自己的外袄脱了下来,垫在了地上,又对映霜吩咐道:“我在这儿陪着主子,你快回宫派人通知太皇太后娘娘,再给主子拿件厚点的大氅过来!”

映霜点点头,动作麻利的又将自己的袄子脱下来盖在身上,匆匆的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头疼的要命,晚上都睡不着QAQ谢谢安抚我的小天使们,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第50章

回宫报信去的是映霜,回来的却是映雪。映雪跑得双颊发红,怀里不仅抱着大氅和暖炉,还有油纸伞和点心。谢瑶一看就乐了,道:“敢情我是来这儿游玩的。你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叫惠妃知道了,不把惠妃娘娘给气死?”

映雪却不管那些,给谢瑶披好了狐皮大氅,将暖炉塞到她怀里,便举起油纸伞,空着的一只手也没闲着,打开包着点心的油纸袋子。簟秋忙过来帮忙,却没有急着递到谢瑶嘴边。她觉得主子是不会吃的。

谢瑶确实没有胃口,任谁一大早上被人叫起来却又吃了个闭门羹,然后被罚跪在风雪中,都不会有那个胃口。而且身为宫妃,大庭广众下这般狼狈的吃东西,并不好看。

映雪见她不动,还以为谢瑶是在忧心,连忙安慰道:“主子放心,映霜姐姐亲自去了泰安殿,太皇太后很快就会来帮您的。”

谢瑶的脸在寒风中愈发白皙,白的甚至有些透明。尽管身上包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显得十分单薄,好像纸做的人儿一般。她轻轻摇摇头,说话间带出点点雾气,更显出尘,“没用的…”

她知道,太皇太后不会救她。能救她的人,只有自己。

当年太皇太后看似对她有几分疼爱,凡有赏赐定然不会少了她的一份,可那是对亲人的爱吗?不过是觉得她是个有用的宠物,用好东西养着她罢了。否则在她重病的时候,太皇太后又怎么会亲自下旨将她挪出宫?

能够打动太皇太后的,只有利益。如果谢瑶没有这个给她带来利益的本事,那就只有等死。而且就算太皇太后帮的了她一时,也决不能帮她一世。惠妃为什么敢欺负她?归根结底,是她谢瑶在后宫还没有根基。

根基从何而来?起码位份不能太低,手中要有权力。那怎么升位?很简单的,就是得宠。

谢瑶微微闭目,长叹一口浊气。

泰安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映霜跪在佛堂外,一遍又一遍的磕着头,求见太皇太后。

半晌过去,柳姑姑从殿中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叫映霜起身。映霜执意不起,柳姑姑便亲自扶起了她,边拉着她往外走,边对映霜小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做无用功。太皇太后正在礼佛,不便打搅。你若信得过我,就听姑姑一句,去乾元殿找皇上。”

“皇上?”映霜惊的抬起头,这是一条她从未想过的道路,“可我们家小主还未承宠,这事儿…皇上会管吗?”

柳姑姑淡淡笑道:“皇上管或不管,总会把你们家小主记在心里。就算只听个名儿,那也是好的。惠妃和莲嫔都是太皇太后的孩子,你若一直跪在这里,岂不是叫她老人家为难?”

映霜是个识趣的,忙道:“多谢柳姑姑提点,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定然铭记于心。”

柳姑姑不再多言,温和地道:“好孩子,去吧。”

于是映霜顶着风雪,连头顶的血迹都顾不得擦,就又匆匆的赶去了乾元殿。

这个时候,皇帝刚刚下朝回来,正在换便服。

今儿跟着皇帝上朝的是苏重,回来了也由他服侍皇帝换装。安庆礼老早便候在一边,反复琢磨着自个儿的措辞,才上前两步,弓着腰道:“启禀皇上,今儿早上莲嫔娘娘去了惠妃娘娘的寝宫。”

元谦素来不喜惠妃,微微皱眉道:“她和惠妃搭上了?”

安庆礼忙道:“是惠妃娘娘宣的莲嫔娘娘。奴才还听说…莲嫔娘娘被罚跪在勤荣殿门口。”

皇帝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不耐的摆手道:“你退下。”

安庆礼心中一咯噔,他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心里一琢磨,皇帝这是待见莲嫔还是不待见莲嫔呢?正巧他刚出来,就碰到了匆匆赶到的映霜。

安庆礼认得映霜。在静怡轩的时候,谢瑶没少派映霜出面给安庆礼好处,当时也算是结了个善缘。安庆礼制止了拦住映霜的侍卫,上前装傻道:“这不是映霜姑娘吗?你怎么跑到乾元殿来了?”

映霜简要的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安庆礼好像刚知道一般,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你是见不到皇上的,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映霜哀求道:“还望公公向皇上通报一声,我家小主打小体弱,这样跪下去是会出人命的呀!”

安庆礼一听,心中也有些不落忍。映霜见他犹豫,忙又添了把柴,“我们禅心殿的安崇礼公公总是说起您的好儿来,安公公最是心善,求您救救我们家小主吧!”

安庆礼一咬牙,心想着他也不过是说句话儿的事情,若是成了,莲嫔那边肯定记着他的好儿。若是不成,也顶多是挨皇帝一句骂,这买卖不亏。他一琢磨,便又弓着身进了屋子,添油加醋的把莲嫔体弱,宫女前来求见的事情给说了。

皇帝刚刚换好衣服,默了一默,道:“李冲今儿不是求见惠妃吗?你去告诉他,朕允了。”

安庆礼似是不可置信,抬起头问:“现在就叫李大人去勤荣殿?”

皇帝捧起一卷书,淡淡的“嗯”了一句,算作回应。

安庆礼赶忙快步出屋,拦了个腿力快的小太监,叫他赶紧到宫门口去拦李冲。又打发了个小太监去勤荣殿报信儿。

等他忙活完了,笑吟吟的走到映霜面前,也不点破,只道:“霜姑娘只管放心回去罢。”

映霜知他这么说,便是谢瑶有救了,一时喜极,当真不知如何感激安庆礼是好。这儿是乾元殿,不好送些什么给他,只好道:“多谢公公,您老人家若是有空,一定常来禅心殿喝茶,我和崇公公把您当做亲人侍奉!”

“好,好!”安庆礼笑着点头,“快回去看看你们家小主吧!”

映霜行了一礼,也不多言,匆匆告退了。

她赶到勤荣殿时,只见勤荣殿上下忙忙碌碌,似是在准备着什么。听梅自殿内步出,冷哼一声,道:“我们惠妃娘娘说了,算你走运,赶上李大人探亲。若不是后妃不能见外男,以你的罪过,叫你跪上几个时辰也不为过。”

谢瑶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直接站了起来,冷冷道:“说完了?那我就走了。”说罢搭着簟秋的手,转身便走。

听梅气得在后头“你”了一声,话还没说出口,忽见谢瑶回过头,眸光飞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听梅被那深潭一样的寒气震住,一时竟骇的忘记了言语。只等谢瑶的身影走远了,听梅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跑回去向惠妃禀报。

惠妃听了,只是不信,“她一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哪来的什么死人一样的眼神?本宫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脑子不正常。赶紧的,阿父就要进宫了,快去准备!”

听梅懦懦的应了一声,却还是有些发怔。

谢瑶回到宫中,立时被禅心殿上下的宫人围作一团。铺床的铺床,生火的生火,熬姜汤的熬姜汤,众人如临大敌一般,生怕谢瑶出了点儿什么意外。

谢瑶却很淡然,安抚道:“都安心,我没事,不过是跪了小半个时辰。”若是搁在前世,她这么一跪肯定就要完了。好在现今她从六岁开始一直都有坚持锻炼,身体的底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倒是映霜,穿的单薄,饿着肚子跑了一个早上,又磕破了脑袋,只怕要撑不住了。谢瑶把她打发回屋休息,又指了一个叫翠屏的小宫女去照顾映霜。

映雪见谢瑶皱着眉头喝姜汤,看着看着就掉起了泪珠子,想说惠妃的坏话,却又不敢。谢瑶见她的确是吓到了,心中不忍,苦笑道:“这里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罢。”

屋里只有簟秋、周嬷嬷和安崇礼,谢瑶还算放心。

映雪气道:“惠妃娘娘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又不是皇后,却摆起了皇后的谱儿。就算她想叫主子去给她请安,也该提前知会一声儿啊,怎么能天不亮就把人叫去,又赖主子怠慢呢?”

簟秋是个软脾气,但也劝道:“皇上至今没有临幸新晋妃嫔,惠妃娘娘这是沉不住气了。主子以后还是万事小心些为好。”

不待谢瑶开口,映雪便道:“这事儿怎么能赖咱们主子呢,根本就不是能小心的事儿!”

簟秋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一时沉默不语。

谢瑶喝完了姜汤,嘴里咬着蜜饯,听她们争辩着,忽然笑道:“这有什么的?让她们放马过来,我还嫌她们欺负我欺负的不够呢。”

几人闻言大惊,周嬷嬷更是上前摸了摸谢瑶的额头,奇怪道:“主子也没发热啊,怎么说起了糊涂话来?”

谢瑶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前方高能←←

第51章

谢瑶没什么大毛病,但却对外称病了。太皇太后叫人赏了好些东西下来,柳姑姑还亲自走了一趟禅心殿。

谢瑶脸白,嘴唇天生有点发紫,只要不上妆,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柔弱。加上她不大喜欢宫中的饭菜,这些日子瘦了一大圈,想要装病非常容易。

柳姑姑安抚了她一番,表示太皇太后还是很看重她的云云,谢瑶含笑应了下来。

跟后宫所有人一样,太皇太后也在观望谢瑶的价值。

这次她获救,究竟是天意,还是皇帝有心为之?除了皇帝本人,没人能弄清楚。

倒是惠妃这几日愈发矜骄起来。也是,能与父亲见面,这是宫妃少有的体面,也就是她父亲常常

出入宫廷,又位高权重,才会有这样的特权。

小王氏来探望谢瑶的时候,恨恨的把惠妃骂了一通。惠妃和她住得近,小王氏都快被她折磨疯了。这些话谢瑶也就是听听,并不往心里去。

郑选侍郑芸芸也来了,她还带来了亲自做的棉手捂子,是用羔羊皮做的,十分暖和。这东西谢瑶真挺喜欢的,就夸了郑芸芸两句,叫她常来走动。郑芸芸和她住的近些,这也是郑芸芸此行的目的。两人达成一致,郑芸芸便以不打扰她休息为由,识趣的告退了。

来的最多的,自然还是魏南珍。这回不管天多冷路多远,魏南珍每天都来,谢瑶怎么劝她也不听。魏南珍温柔,但却有几分固执,只道:“你见天的躺着,也是无趣,不如我来同你解闷儿。”

谢瑶道:“每日都有人来看我,又有那么多书可看,并不觉得无聊。倒是你,天太冷了,又不能乘轿,别总跑来跑去的了。”

说到轿子,魏南珍面上忽然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微微垂眸,柔声道:“你可记得我跟你提起过,我与林贵嫔比邻。”

谢瑶点点头,道:“你还说过,林贵嫔是个难得的和善人。”

“是啊。”魏南珍温声道:“林贵嫔膝下虽有皇上唯一的儿子,她为人却很低调,待人也很客气。听说我每日出门要步行很远,她就主动派人送来她的轿子给我,怎么推都推不过。”

谢瑶见她的样子,看似是与林贵嫔交好了的。想了一想,还是道:“如你所说,皇上如今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就算他犯过错,也改变不了他是皇长子的事实。等他过了这一年禁闭,以一句年幼无知,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将来,他是很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子的…”

魏南珍抓住谢瑶的手,有点儿激动的说:“你的意思是,林贵嫔会被…”

谢瑶微微颔首,“很有这个可能。”

鲜卑人的规矩向来是“去母留子”,皇子若被立为太子,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其母。谢瑶是怕魏南珍和林贵嫔关系太好,将来会伤心。但魏南珍沉默了一会儿,却道:“阿瑶,我知你是好意劝我。只是缘分一事,实在强求不得。老实说,刚进宫的时候,我总觉着这日子难熬,多亏了林贵嫔,才想通了许多事情。”

谢瑶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道:“阿姐开心就好。”

等过了几日,她这“风寒”也差不多了,谢瑶便起床下地了。这日从泰安殿请安出来,高寄云身边的闻兰忽然叫住了她。谢瑶跟着闻兰走到高寄云轿子前,笑问:“婉仪娘娘有何吩咐?”

帘子自内掀起,轿子里露出一张柔美的面庞,正是高寄云。高寄云笑道:“今日大雪甚美,我想在迎恩亭办一个赏雪宴,莲嫔可愿赏脸?”

谢瑶恬静笑答:“婉仪娘娘亲自相邀,嫔妾岂有不从之理。”

高寄云在轿内含笑点了点头,放下帘子,起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