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住嘴!”谢琢疯狂地嘶叫道:“还不是你勾引彦和,还不是你…”

谢瑶摇摇头,叹息道:“阿琢啊,你当真是可惜了。”

谢琢怔住,一字一顿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比那谢瑾要聪明上许多,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曾具备。只是你不肯知足,手段越来越阴毒。”

谢瑶幽幽道来,“你落得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一般,牢牢的钉在谢琢的心尖上,痛的她不能呼吸。

“本宫以前恨你恨的发狂。”谢瑶怜惜地望着形容憔悴的谢琢,低声道:“只因…本宫曾真心把你当过姐妹,却发现在本宫身后捅刀子的人,是你。”

谢瑶深深呼吸,平心静气地道:“不过后来,本宫再也不恨你了。”

谢琢疑惑地反问道:“你…为何?”

“因为,你不配啊。”

谢瑶理所当然地说。

不配。

这个无形的字眼深深地击中了谢琢,她仿佛遭到重重一击,身子都不自觉的后退。

“你有什么可与本宫相比的呢?却总是那般不自量力…”谢瑶温柔的,低低地笑,“谢琢,我瞧着你都觉得可怜,又哪里谈得上恨呢。”

“不…”谢琢捂住耳朵,痛苦地缩成一团,“你住嘴,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谢瑶看着地上卑微如蝼蚁的女人,怅然道:“我是真的不恨你了。可来生…谢琢,若有来生,我们还是再也不要相遇。”

第121章

谢泓死后,谢琢一个弃妃的性命根本无人在乎。于谢氏来说,谢琢就是一个耻辱,死便死了,说的好听一些,只当是为安乐王殉葬,陪着下去尽孝便罢了。

这位曾经在谢府里左右逢源,受人尊重的三姑娘,如今却像是一阵烟,风吹过,一眨眼便散去,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她。与她做了几年夫妻的元谐亦然,不见他对谢琢有任何悼念追思之举。可见元谐其人,当真凉薄。

谢瑶拜祭完谢泓,并未多作停留,当日便回了宫。皇帝依旧对她的身子放心不下,每日都要叫太医来请平安脉。

至于救了谢瑶性命的慕峥,她前几日当着皇帝见过他一面。叫她有些惊讶的是,慕峥竟已落发为僧。她瞟了皇帝一眼,皇帝赶紧摇头撇清自己,满脸无辜的样子,表示不是自己按着慕峥的头剃了他的脑袋。

慕峥并未看向谢瑶的眼睛,而是低着头错开视线,很平静地道:“莲妃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不日即可痊愈。小僧也该回寺中了。至于映雪姑娘,小僧完璧归赵。娘娘的人,还由娘娘安排。”

谢瑶点点头,也不愿去看他,有点别扭地低声道:“多谢。”

慕峥向她施礼,温和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倒是小僧曾给娘娘带来诸多麻烦,还望娘娘海涵。小僧归寺后,定会日夜抄经诵佛,为皇上与莲妃娘娘祈福。”

谢瑶无声颔首,她无欲多言,只是目送着慕峥离去。

皇帝走过来,自身后搂住她,打趣道:“人都走了,还看个没完?”

“讨厌,”谢瑶捏着鼻子娇声道:“皇上身上醋味可真大,离我远点儿!”

他却将她抱的更紧,并不说话,只是贴着她的脸,抱着她摇来摇去。谢瑶乖乖地靠在他怀里,话里含嗔,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谢瑶与皇帝独处的时间,下人们向来不敢打扰。簟秋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方在安庆礼的眼色下咬牙上前,悄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皇帝回道:“让太子去擒藻堂等朕。”

簟秋却并未领命退下,她飞快地瞟了谢瑶一眼,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说,他是来求见莲妃娘娘的。”

皇帝颇为意外,侧首看向谢瑶,表示看她的意思。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太子过去也常来,没有道理如今便拖着不见。谢瑶点了头,“请他进来说话罢。”

簟秋领命退下,没过多久,元恂便又随她入内,躬身向皇帝、谢瑶请安。

“免礼,”皇帝温和道:“恂儿过来坐。”

元恂道了谢,却并未落座,又是一拜,肃声道:“儿臣今日前来,乃是有求于父皇,有求于莲妃娘娘。”

皇帝望着这个在宫闱斗争中迅速成长的孩子,宽和道:“恂儿但说无妨。”

元恂道:“父皇是否允了宁贵嫔娘娘,自由出入东宫?”

皇帝颔首道:“你母亲去了,宁贵嫔与你母亲交好,愿意代为照顾。朕感念其一片真心,便答允了她。”

谁知元恂却斩钉截铁地道:“儿臣恳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闻言颇为意外,“怎么,宁贵嫔对你不好?”

元恂摇摇头,“并非如此,宁娘娘对儿臣很好,只是儿臣打小与她并不亲近,很是不习惯。”

皇帝本就觉得此事不大妥当,元恂这么一说,正好找了个台阶下。皇帝便道:“那便罢了,回头朕叫人跟她说说,少往你宫里跑几趟。”

“多谢父皇。”太子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脸上并不见欣喜。

皇帝就有些讪讪的,他和这个儿子到底是不亲,心中对他有愧,一时亦不知如何接话是好。

好在有谢瑶打破尴尬,只听她笑吟吟地道:“求皇上的事儿说完了,不知太子有何事要说与本宫?”

元恂眼神闪了闪,低声道:“莲妃娘娘过去对恂儿很是照拂,与宁贵嫔相比,恂儿更愿意跟着莲妃娘娘。”

不仅谢瑶,连皇帝都颇为意外,太子竟会愿意认谢瑶为养母?要知道连魏南珍都会因为林氏的死迁怒于谢瑶,太子是林氏唯一的儿子,竟然还想与谢瑶亲近?

皇帝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妥,刚要开口拒绝,却听谢瑶笑道:“太子还愿像以前一样过来,本宫自然求之不得。”

不及皇帝开口,元恂便接话道:“多谢莲妃娘娘。那儿臣便不打扰父皇与莲妃娘娘了。儿臣告退。”

皇帝只好吐出口气,道:“罢,你先回去罢。朕回头去看你。”

“谢父皇。”元恂表情淡淡的,与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人。

看着元恂的背影,皇帝担忧道:“恂儿这个样子,总叫朕觉着哪里不对。”

“当初太子冥顽不灵,皇上担忧。如今太子知晓进退,皇上亦担忧。皇上整日忧来叹去,跟个老头子一般,真是的。”谢瑶抱怨道。

皇帝发笑道:“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朕可不就是个老头子了。哪像你,永远那么年轻。”

“皇上可别臊我了!”谢瑶吐了吐舌头,娇俏道:“别说咱们了,还是说说太子。”

皇帝果然又发愁起来,“太子同朕还不如与你亲近,若是得空,你便多教教他罢。”

谢瑶颔首道:“皇上放心,太子的心思再复杂,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还能比那些大人难缠?此事就交给臣妾。不过魏姐姐那边,这回恐怕要尴尬了。”

“难为你还替她着想。”皇帝想了想,道:“回头朕先派人告诉她太子的意思,再晋升她的父兄,想来也不至于叫她为了此事受人轻慢。”

两人商议完,眼瞧着天色擦了黑,到了用哺食的时辰。奶娘把元恒抱过来,小家伙扭着身子不依,非要自己走,奶娘只好把这小祖宗放了下来。

元恒脚一沾地,就颠着小步子跑到谢瑶身边来,奶声奶气地说:“母妃抱抱!”

谢瑶温柔地笑着,一把抱起儿子,这孩子不是不爱被抱着,只不过是挑人罢了。

皇帝在旁边嫉妒地瞧着,道:“恒儿这孩子像你多些,这样会撒娇。”

谢瑶低低地笑道:“皇上也很会撒娇呀,前儿晚上在帐子里…”

“瑶瑶!”皇帝面红耳赤,瞪起眼睛,“当着孩子呢,别信口开河。”

谢瑶得意地嘟了嘟嘴巴,小声咕哝道:“谁信口开河了?还不是您…”她眼波流转,却极有分寸地点到即止,皇帝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无奈地望着她。

转过年,元恒就满三周岁了。皇帝早就让人给他断了奶,现在都是吃些软软的食物。为了方便喂儿子吃饭,皇帝特意在禅心殿辟了处花厅作为饭厅,里头通了地龙,铺了软软的地毯,放上一张矮桌,几个湖绸妆花软垫。

用膳的时候,谢瑶和皇帝两个就分别围坐在儿子两旁,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看元恒吃的香甜,两人都是一副陶醉其中的神情。等喂饱了小家伙,这两位大辽最尊贵的男人,和最尊贵的女人,才吃起了“残羹剩饭”。

晚膳之后皇帝去批奏折,谢瑶处理后宫杂务。元恒一会儿腻在谢瑶身边,一会儿缠上皇帝,抱着他爹的大腿不放,磨人的不行。谁要是不理他,元恒便满地打滚儿。

看二皇子打滚儿,早已成为禅心殿最精彩的节目之一,每回都会引来宫人们围观。主要是因为元恒打滚闹人的姿势特别逗,他怕磕着自己的头,每回都是屁股先着地,然后慢慢儿,慢慢儿地转过身去,圆滚滚的小肚子安全着陆,再以此类推,特别小心翼翼地滚来滚去。

皇帝和谢瑶把他喂的极好,又白又胖,活像年画里的娃娃。加上小小年纪会说话,特别讨人喜欢。被人围观,元恒也不恼,反而咧嘴一笑,目光清亮。

皇帝幼年失去双亲,太皇太后对他向来严苛,哪里体会过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如今他有了能力,自然想给予儿子最好的一切。有回他把元恒抱到腿上,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自个儿的儿子,由衷道:“你真是个有福的孩子。”

元恒听了鼓起了脸颊,又嘟了嘟嘴,似懂非懂地学着他说:“你真是个有福的大人。”

皇帝挑唇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这话怎么说?”

元恒作认真思考状,“嗯…父皇每天都能和母妃抱抱!”

皇帝老脸一红,“这…你不是也每天缠着你母妃?”

“那不一样啦。”元恒皱着一张小脸,颇为苦恼地说:“恒儿不能跟母妃一起睡觉。父皇就能。”

皇帝好笑地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和声细语地道:“恒儿乖。母妃跟你父皇睡,才能给你生弟弟妹妹,知道吗?”

元恒不高兴地说:“恒儿可以和父皇母妃一起睡呀,应该不耽误母妃生弟弟妹妹吧?”

皇帝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竟被这小子堵的哑口无言。

元恒极其依恋谢瑶,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状。谢瑶每每都要去他屋里,把儿子哄睡了,才揉着肩扶着腰回来。

这晚依旧,两人洗漱完上了塌,皇上一面替她揉捏放松,一面奇怪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粘你呢?”

“谁知道呢,不过男孩子这样总归不好。我寻思着等再过两年,也把他像太子那样挪出去自个儿住。”

皇帝颇为意外,“你这做娘亲的,倒是狠得下心。”

“还不是为了他好?”谢瑶柔声道:“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么一个小东西,阿瑶现在都觉得幸福的像一场梦。”

皇帝突然深受触动,不由搂住她,低声叹道:“朕也是一样…瑶瑶,你不知朕有多欢喜。”

谢瑶莞尔一笑,忽然觉得他们的秘密曝光后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他们两人之间说话更加放得开了,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惺惺相惜之感。

“对了瑶瑶,朕有一事要问你。”皇帝突然道:“前世…朕死之后,诸王反应如何?尤其是老六,他作何反应?”

第122章

这是皇帝头一回问起前世的事情,谢瑶见他语气自然,松了松自己心中紧绷的弦,反问道:“皇上怎的突然问起了这个?”

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谢瑶近日已经很少想起。

“近日京师大旱,有人提出启用老六。”皇帝并不瞒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谢瑶唔了声,低低道:“其实皇上走后,阿瑶也只多活了几日。”

皇帝颇为意外地望向她,“怎么回事?”

谢瑶默了默,艰难道:“皇上走后,六王与七王道是奉皇上遗旨而来,取我性命。估摸着我走之后,新帝年幼,天下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老六和老七?”皇帝重复念了一句,字字如刻。

“不止是他们,除了三王与五王,其他诸王皆有异动。”谢瑶小心瞧他神色,拢手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阿瑶对诸王警惕颇高,就是这个原因。”

皇帝轻叹道:“是朕大意了,不妨他们正值盛年,狼子野心。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确是难为你了。”他覆上她的手,有一句说不出口的话在元谦心中翻滚。他那几个弟弟是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他在时老七尚且胆敢对她不敬,他若不在了…

说起来也是皇帝太过自负,不妨自己当年那么早便死在南伐的路上。若是早有准备,也不至于让谢瑶落到那般地步。如今看来,他这几个弟弟是一个都重用不得了。

谢瑶温婉一笑,趁机道:“想来宫中之事,全都瞒不过皇上眼睛。阿瑶接触太皇太后当初留下来的一部分家臣,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若阿瑶孑然一身,自然无牵无挂。可就算是为了恒儿,阿瑶也定然不能让悲剧重演。”

“你放心,朕明白。”皇帝淡淡一笑,自他答应谢瑶可见外臣开始,他便有心让谢瑶培植起自己的一部分势力,只要她掌握好度,在他看来未尝不可。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不会离心。

谢瑶笑道:“这一世咱们都得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看着恒儿健康长大,娶妻生子。”

皇帝望着她,含笑点了点头。

却不知此时此刻,有人正在埋怨皇上,恨不得他早死。

谢府里,谢珩恨恨道:“阿父,你看自皇上亲政以来,太皇太后死了,祖母死了,安乐王也死了。大妹成了个哑尼姑,三妹被休自尽,咱们谢家当真是人丁凋零,表面上看来花团锦簇,可实际呢?除了阿父在朝中为官,还有宫中那位不知道能得宠几日的娘娘,咱们谢家还剩下什么?”

“胡说八道些什么?”谢葭沉声叱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怎么能怪罪在皇上头上?你这逆子若在胡乱说话,仔细为父打断你的腿!”

谢珩犹自不服,冷哼道:“自古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可比海还深,阿父今日不听人劝,回头等谢氏成了第二个李家…”

“住嘴!”这回还不及谢葭开口训斥,元氏已开口道:“皇上岂是容你议论的?若想保住你的脑袋,说话就给我小心一些!”

“阿母!”谢珩委屈地叫了一声。

“行了,你先出去,我有事和你阿父说。”元氏今夜把谢葭叫来,是有要事相商,不想谢珩突然闯了进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谢珩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谢葭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派人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元氏舒袖端坐,疲倦地望着他,“我耗在你身上大半辈子,如今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谢葭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里那位娘娘如日中天,皇上为了给她提身份,迟早要给常氏一品诰命。与其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我,倒不如本公主——与你和离!”

“和离?”谢葭颇为惊讶,“你…”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我不成?谢葭,少假模假样了,这些年你从未当我是妻子,你我之间比之陌生人还不如。我只后悔当初未曾听劝,执意嫁你…你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只怪当时太年轻,年轻气盛,总以为有朝一日能把你从常氏身边抢走。”元氏凄凉地笑道:“我蠢了一辈子,临了总要聪明一些,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谢葭沉默下来,许久方道:“这些年来,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元氏轻轻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那本公主明日便上书皇上,本宫已提前与你知会过了,谢大人可不要太过惊讶。”

谢葭颔首道:“和离之后,你作何打算?”

“我会请求皇上,让我带阿瑾离开,回平城去,那里才是我们母女的家。”元氏做出怀念的神情,“或许当年,我也不该违背意愿南下找你。我从不喜欢汉人的地盘,我想回家。”

谢葭隐约明白过来,恐怕是谢家近日接二连三的变故触动了元氏,尤其是谢瑾的处境,让元氏下此决定,不惜用正妻之位换取女儿的自由。到底是亲生母女,就算前几年有所生分,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谢葭更觉亏欠了她们母女,愧疚道:“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元氏道:“我知你不喜平城寒冷,身上又担着要职抽不开身,若是可以,就多给阿瑾写几封信罢。她从小就盼着和你朝夕相处,可阿瑾这孩子像我,嘴硬爱逞强,不如宫里那位招人疼,但好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放心,我会的。”谢葭道:“宫里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说服皇上,放阿瑾离开瑶光寺。”

“那便好了,省的我再舍下老脸去求皇上和莲妃。”元氏长叹一声,不去看谢葭,“你走吧。若有来世,你我还是不要再做夫妻。”

谢葭不置可否,低声道:“保重。”

他转身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冷风迎面,冻的他轻轻一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人就是这样,在分别的时候,往往想不出对方的坏处来。或许他和元氏这辈子都有错,也都没有错,只不过是极其不适合的两个人,硬生生的被拼凑到一处罢了。还好这一生还很长,元氏及时醒悟,这个错误还来得及弥补。

次日一早,元氏上书皇帝,请旨和离。皇帝交待给宗正卿答允此事,关于谢瑾的处置却迟迟不发。

下朝后,谢葭求见莲妃。当晚,皇帝便允了谢瑾离京。

入睡前,夫妻俩照旧搂在一处夜话。谢瑶窝在皇帝怀里,轻声道:“元氏这么一出的确做得巧妙,不仅阿父,连我心里都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明明小时候恨极了她,现在时间长了,记忆模糊起来,竟觉得她也有几分可怜。”

皇帝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问:“那谢瑾呢,你也不恨她了?她可是想置你于死地。”

“我还是很讨厌她,不过阿瑶觉着,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谢瑶情绪翻涌,似是有所触动,“其实恨着一个人也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阿瑶曾经恨过,所以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煎熬。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的人生幸福美满,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噬人心魂。”

皇帝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背,眸光轻柔,“你可还有什么怨恨之人?说与朕听,朕都帮你解决。”

谢瑶摇摇头,心头燃着温暖的火焰,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应该没有了吧?阿瑶如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是幸运的,年少之时得祖父等人开解,又有皇帝相伴,心中郁结早已渐渐化解。现在的她,比当初那个一心想要报仇的谢瑶不知幸福多少。

她心中欢喜,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他痒不可耐,捉住她的下巴,寻到谢瑶的唇。

自她生病后,他们已许久未曾有过肌肤之亲。前几回谢瑶闹了他几回,皇帝都忍着不肯,怕伤了她的身子。现今眼看着谢瑶好的差不多了,皇帝终于按捺不住,大手在她姣好的身体上流连。重帷深处,红浪翻滚,烛光温柔…

大雪纷飞的隆冬里,禅心殿中通着地龙,炭盆每个时辰一换,十分温暖宜人。谢瑶午睡醒来,请宁贵嫔与欣贵人来商议过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