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平一直叨念着一句:“咋不等等呢…”以往两个人回家都是一齐的,但今天桂香故意走在了桂平前面,哭就哭吧。

桂香从马小红姑姑那里“贷”来的布还没有开始动工,她找遍了李红英那本裁衣服的书也没见到合巧的样子。不过她从前是裁缝,喇叭裤的样子她还是记得的,照着那书里的裤子,比照着画了个粗略的样子来。

她的第一条裤子做得还算满意,只是裤脚有些长,喇叭效果不是很明显,桂香对那图又改了改。

单福满初初见闺女弄了一大堆粗布回来也是一惊,不过这丫头有自己的想法,听她把收支一估算,竟然可以净赚300块。

“这事是好事,只是这裤子做出来,卖给谁啊?”这裤子的样子和眼下时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桂香笑:“爹,这个您别担心,这裤子绝对卖得掉。”

单福满只好点点头,这丫头又自己的想法,而且每每想的也都是对的,他背着手出去不再说什么。

初二的课业又难了一些,桂香每每复习完功课已经是很晚了,学得累了她就专心裁剪那些布,所有的碎布她都分了类留着。小一点的可以用来做拖鞋的面子,大一点的可以做小孩子的帽子…

只是最近忙得厉害,她也没来得及读一读书,春生的来信里寄来了上次他们一切上华山的照片。这人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这封信她早就收到了,只是迟迟没回,手里的笔一转,在笔上落了一行字,信的末尾还特意留了一道物理题给他。

西安落过几场雪后又冷了一些,队里发的棉衣棉裤穿着腿脚也冻得硬邦邦的。这里的风比玉水的风大而且干燥,吹在脸上一股刺人的疼,但春生早已经适应了这片黄土地。天冷有天冷的好,至少没有蝎子那些毒虫的干扰。

现在外面还在飘着鹅毛般的雪,这雪落了有三天了吧,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跟着春生一起来的几个玉水的兵,早镀完金回去了,只有他还留在这里,一个人听见乡音的时候才是最想家的时候,但家在他的心里,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水塘村那片青葱的竹林…

送信的士兵急急忙忙将他们排长的信递来,春生接过还没来得及看,上头就又来了任务,大雪封住了来往的道路,严重阻碍了乡下往城里的运输,西安城里的菜价一日高过一日,有些偏远地方的屋顶也快承受不住了…上头要他们在三天之内清理掉主干道上的积雪。

春生只好将那信揣进怀里。他习惯了忙了事,再细细读她写给自己的信。

桂香期盼已久的寒假很快到来,她记得不错的话,就是开春时候上映的那部电影带火了牛仔裤。她的时间很紧迫,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单单是她一个人肯定来不及赶制这些个裤子,

李红英见她整天每日每夜地踩缝纫机,也担心她劳累过度:“桂香,你把瞅瞅我能给你帮什么忙,地里忙得差不多了…”

桂香点点头,将那已经画好了样子的布递给她,教她裁剪。农村的女人都爱惜极了布,一下一下剪得很细致。

桂香专心踩机子,做衣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桂香照着李红英的尺寸做了一条,李红英一试脸都臊红了,天哪这裤子把屁股、大腿裹得紧紧实实的像个什么啊?还有这裤脚,像个大喇叭,连忙脱了:“桂香,这裤子卖个谁啊?”

桂香早料到她小娘会有这个反应,笑道:“小娘,你穿着很好看的啊。”

“我穿这个不丑死人啊!这紧在身上像什么样子?”

桂香挑挑眉,正常人一时半会是接受不了这些紧身的东西,夏天露个膀子都叫人脸红呢…

桂平这不知在哪里弄了本房屋建造的书来,整天在屋子里研究,桂香也不阻拦。有次桂香趁着他不在,翻了翻那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的可都是字呢,往扉页上翻的时候,桂香忽的笑了,原来是小红给寄的。

第28章 新年

新年

西安的那场大雪总算是停了,但那天和侯春生一起出去救灾的战士却少了一个,春生从回来就一直冷着个脸。没的那个正是每次叫他老大的徐阳。

徐阳春天的时候才结的婚,老婆才写信来说有了身孕…

这徐阳是队里打枪最准的人,向来也心高气傲些,别人不敢去做的事他都敢去。这荒原上的雪堆得极厚,野狼很多。出门前春生下令不许单独行动,但他还是以探路为由,叫狼给吞了…

春生心里压了一块极重的石头,他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从西安赶到郑州去。徐阳家里还有个年迈的娘,一听说小儿子没了,一夜之间哭瞎了眼。

春生背过去直转眼泪,那是他带的兵啊…他将这么多年来他身上所攒下的津贴都给了她:“大娘,我们对不起您…”

徐阳他娘哪里听得进这些,捡了个喂狗的石钵子就往春生砸去:“你们还我儿子,我不要什么光荣家庭,我只要我儿子…”

徐阳的媳妇也是个通透的人,知道些道理,一把抱了自家婆婆安慰,又赶紧朝春生使眼色:“您请回去吧。”

春生只好点头。他们才来当兵的时候心里装的都是荣誉和国家,却忽略了人本身的渺小与脆弱。

他在徐阳家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坐定,脑子叫西北风吹得更加清醒。倘若今天死掉的是他自己,他的家人还有那个姑娘该是怎样沉重的痛?

他第一这样庆幸自己还活着。

蓦地,想起怀里的那封信来,还是清秀的字:

春生哥:

好久不见,你那里下雪没,我们这怪冷的…

依旧是熟悉的语气,却是远在天边的距离。

最后的那道物理题是挺难的,桂香故意抄漏了个条件。他写了几行字,忍了许久的眼泪“唰”地夺眶而出。

他实在是太想念那人了。

年关将近,桂香赶着做那裤子的心却是更加勤,她要赶在过年之后的那场集会之前完工。

每天每日每夜的踩缝纫机,到了晚上她的腿冻得直犯麻,连带着腿一起生了冻疮,走一步疼一下。

李红英光是剪布,手心也都起了一层新茧了。

桂香总舍不得叫她小娘累着,她的腰不是很好,要多休息,但她总归是劳累惯了的人,根本闲不下来…

桂香将从前压箱底的布料,全拿出来给家里人做了新衣服。

今年队里请了舞狮子的人,挨家挨户的拜年。桂香大年三十这天晚上才真正地休息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若是忙,她小娘也断不会闲着的。

这狮子拜年是有讲究的,可以少去一个村,却不能少去一家人。单福满早准备好了两包大前门的纸烟,叫桂平等着狮子一进门就开始放炮。

锣鼓咚咚的一行人扛着一直大狮子,穿大红袍子的是打锣的,手里拿着芭蕉扇的是唱曲的,狮子的脖子后面放了个小盒子等着家家户户往里面扔喜钱。桂香将口袋里她爹才给她的压碎钱送给了那狮子,那只大狮子忽的绕着她拱了拱,亲昵地眨了眨眼。

后面唱曲的应着她家才撅的那口井,咿咿呀呀地唱:

“我瞧一瞧老板家的屋,有水塘最大的树,树下住了真龙凤,龙啊,那个有水就活,凤啊,有巢她不飞啊!”

单福满心情极好,又往狮子脖子里丢了一块钱,那一行人唱得根本就舍不得走了,桂平只得又去村里的小店买了几只炮回来,跟着那锣鼓咚咚一阵放。

等到那人群散了大半,桂香才瞧见门口立了个人没走,眼圈一下湿了。微弱的灯光洒在那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像是落了一层薄霜,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桂香不知道。

春生喉头滚了滚,朝她一笑,眼角眉梢的俊朗气散开,桂香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疯狂跳动。

腿远比脑袋灵活,再反应过来,桂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想扑进他怀里,却不能,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他一臂的地方:“回来了嘛?”

春生点点头。

桂香已经伸手捧住了他的手:“冷不冷?”她眼底的笑也和眼泪混在着,像是蒙了层淡雾的星。桂香的手心里有些薄汗,晕染到他手背上,却是一片难得的柔软。

他终是情难自禁地抱了抱她…

在回来的车上他在脑海里千万遍地描摹过这人的样子,却终是抵不过相见时的一眼,那些相思直到相见方知早已入了骨。

桂平远远地咳了咳,桂香连忙咬唇退后一步道:“春生哥,赶紧来吃些饭吧…”

桂香想抽回手,却再也不能,只好由他握着。

单福满见了春生先是一喜,再看自己闺女的手叫他握着,竟皱了眉。

李红英眼尖,打春生进门开始就望着呢,桂香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单福满对侯春生早已经是知根知底的了,但自家的心头肉叫人看上了,单福满心底就是不乐意了,转了转眼珠问道:“春子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回家一趟?”

“刚刚到,一会就回。”

桂平见他爹反应不对,连忙笑道:“哥,这天怪冷的,喝点酒暖暖胃再说。”

单福满却板着个脸道:“还是先回趟家好,年三十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在好。”

气氛一下有些僵,李红英知道丈夫心里的别扭,笑着拉了春生进来:“来自己师父家,哪里是外人了,快进来吃点饺子。”

春生摆摆手道:“不了,我这就回去。”

桂香也不好说什么,只眼睛又有些红,单福满瞅瞅他闺女,咳了咳道:“进来吧,菜都冷了,桂香你去厨房拿双筷子来。”他说完话就背着个手进了屋。春生提起脚边的那只小木箱子跟了进去。

桂平也连忙跟去厨房里去:“我去给我姐帮帮忙。”

桂香从铜井灌里兜了些热水出来,将手里的兰花碗烫了一遍,再将那筷子在热水里走了一趟,蓦地抬了袖子擦了擦眼泪。春生能回来,这是桂香盼望了许久的事,可她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复杂的情绪。

况且她的态度在那摆着,婚姻方面,她绝不会违逆单福满的意愿。从前是她的任性才有了后来婚姻里的不幸…

桂平把锅膛里的拨了拨,起身见桂香眼圈泛红,连忙接了她手里的碗:“姐,你甭哭了,咱爹可没打算拆散你们…”

桂香故意当作没听见他的话,从水缸里兜了两大瓢水往锅里放:“干啥呢?再加点火,一会要煮饺子。”

灶膛里的炭火还很旺,桂平叹了口气,只得又下去拨了拨。屋子里冷的厉害,桂平找了只火盆,装了些炭火到堂屋去。

桂香推了门进来,他们已经一人一方的坐好了,桂平早把她姐的碗筷挪到了春生旁边,桂香绕过去端了碗,坐到了桂平旁边。

单福满挑挑眉,总算是满意了回自家闺女的决定,就说他家桂香不会为了个男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提了筷子往李红英碗里夹了块红烧肉:“来来来,吃。菜凉了!”

春生瞧着那姑娘吃了几口就顿了筷子,这丫头的心思啊,真是太细了。

单福满就算不满这徒弟来他家撬墙角,但好歹是亲手带出来的,问了问这几年在部队里的情况,又和他喝了几杯。

外面飘起了一阵小雪,再出门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布鞋踩过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再往外去,只剩下漆黑的树和模糊的轮廓。空气里有股冷冽的气息,一片宁静。

桂平要留了春生住,“哥,这么大的雪,你那屋我姐一直在收拾的,被子也是才晒过的…”

但单福满黑着个脸不做声,再看看桂香垂着个脑袋不说话。

春生抿了抿唇道:“不了,我再回家看看我爹和弟弟吧。”话说完了,脚下却没动一步。那双漆黑的眼里浸了墨一般。

桂平连忙问:“哥,啥时候走啊?”

第29章 哥哥

哥哥

桂香在床上翻了一整晚也没睡着,脑子里都是那人的话:“后天就走!”后天吗?她甚至没能和他单独说上一句话呢。

初一早上,桂香和桂平一起去了徐老汉家里。桂平外公和外婆早没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许老汉也照样疼。

一夜的雪早将那人昨晚离开时候的脚印淹没了…桂香望着那空荡荡的路忽的生出了几分寂寥之意。

桂平拿着给他姥爷的红枣白糖包,大步往前走,见桂香迟迟没跟上了,急的直跺脚:“姐,你倒是快点啊!”

徐老汉早准备了两个厚厚的红包等着这两个娃娃来。他常年一个人在家,生活得总是粗糙些,年前怕桂香这丫头大年初一来他家打扫卫生,特地将家里收拾了一翻,昨晚过年,贴上了桂香写的春联。

他这腿现在是一受了冷气就疼,昨天单福满来叫他去过年,他嫌外边冷才没去。

桂平最喜欢喝徐老汉酿的米酒,甜而不醉,下了汤圆更是一绝。两人走到他家后,鞋子裤子都湿了,幸好桂香提前准备了鞋袜,湿漉漉的鞋子放到灶洞里烤着。

好在外面太阳出来的了,桂平找了把洋锹,将堆在他姥爷门前的雪扫了干净。屋檐上时不时地往下面掉大雪块子,“嘭”的一下溅起一片水花,冰吊子从屋檐上落下来,像是碎掉的巨兽的牙。

桂香脑子全是那个清晨磨豆腐的场景,他分明很冷,却脱了衣服给她打瞌睡。

徐老汉叫他外孙女给解个线,叫了半天也没见她反应,桂平倒是丢了洋锹来了。

桂平在她头上敲了几个毛栗子:“姐,你想什么呢?”

徐老汉留了这两个娃娃在他家吃了晚饭,桂香将厨房里收拾停当才拉着桂平往家赶。

太阳下去了,地上那些雪水复又冻得硬邦邦的,滑的很。天黑的早,路已经看不清来了,水塘村的那些树木也渐渐变得影影绰绰的了。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桂香总算喘了口气,桂平这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家门口不动了,桂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门边竟倚靠着个人。她的心一下像叫人狠狠捏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

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颀长的身段,那双眼朝你看来的时候带了些清光,直叫人难以忽视。

他朝桂平笑了笑:“借你姐一会儿。”

桂平从小拿春生做偶像的,自然没什么反对,径直推了门进去。

桂香呆呆地立在那里不敢动了,她手心团的都是汗珠:“你…你怎么来了?”

春生一步步走近,一下捉了她的手捏住:“我想见见你的,单桂香。”

桂香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这人却比她更快,像是守了许久猎物的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桂香吃痛,惊呼出声。

他连忙捂住她的唇小声道:“别吵,别叫里面听见了。”

鬼使神差的,桂香竟安静下来了。她唇上的热意却烫得他手心都疼…

“和我去个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桂香使劲挣脱,却没有成功:“我不去,我得回家,你有什么话,现在说。”

春生见她不肯,一把抱了她,这人的腕力竟大的惊人。

才走出去几步,桂香就投降了,“侯春生,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去就是。”这大村大巷的叫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爹教女无方了。

春生放了她下来,大步地在前面走,桂香只得小跑着跟了他去,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天寒地冻的。

“喂,你慢点啊!我累死了!”

那人果真放慢了步子等她,没走几步桂香猛地打了个喷嚏出来。

春生转头直拧眉,桂香以为他是嫌自己不卫生,连忙说了个“抱歉”,谁知这人竟解了自己的围巾径直绕到她脖子里去:“雪后寒,怎么不多穿点。”

“我又不冷!”这丫头还嘴硬,惹得春生只想笑。

黑暗里走了一段乱,桂香估摸着大约是出了村了,春生这才又握了她的手:“单桂香,你可真狠心。”

“什么?”他没有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哪里狠心过了?

春生没有立刻回她的话,而是一路拽着她上了大路,今晚没有月,只剩几粒亮星挂在头顶。

走了不久,那人忽的顿了步子:“到了。”

桂香这才瞧见是那片竹林,这边上种的几株腊梅花开了,空气里氤氲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香,

她身上淡淡的气息和那花香混合在一起,叫他直要疯魔了去,桂香使劲掐了他才叫他松开自己,但他立刻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要吻她…

桂香猛地退后一步,感觉到怀里的人经不住的颤抖着,春生忽的松了她,转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每次闭上眼,都是这片竹林,然后你就在那片竹林前面朝我笑。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所以我回来了,我的假还没批下来呢,回去等着受罚…桂香,你呢?你想不想我?”

桂香半天没说话,幸好天黑他瞧不见她眼底的泪花,她心里也没啥底不敢回应他什么。抬了袖子胡乱抹眼泪。

春生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捉了她的袖子,逼迫般地问:“你做什么哭?”

“春生哥,你一直做我哥哥…好不好?”她怕,怕往日的不幸再上演一遍,倘若真是要走一遭痛苦,她不愿对象是他,只有亲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春生没想着她这么回应自己,猛地松了她的手:“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她不抵触他就行…

初四一早,春生就踏上了去省城的车。桂香没有来送他,春生最后望了眼来时的路,上了车。

桂平见他姐一早上起就没出门,以为是病了,进了门才见她在踩缝纫机,旁边的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条裤子了。

“姐,你咋不来吃早饭?”

“我不饿。”桂香垂着眼答道。

桂平走近才瞧见他姐的眼睛肿得跟蜜桃似的,叹了口气道:“春生哥现在大概已经上了火车了,也没人送送…”

桂香手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没说话,见桂平出去了才又垂了脑袋继续做裤腿,手下送得太快,猛地带断了一根针。

舞狮子的人按照旧例晚上是要在水塘村打场子唱戏的,但三十晚上刚好赶着下雪,他们只得推迟到了初四的夜里。

单福满家后面原来是村里的老篮球场,有很大一片空地,每每水塘村要搭台子唱戏都会选在这儿,这次也不例外。

桂平老早准备好了几个长凳子,在离那台子最近的地方摆好了,只等着那边一声开始了。桂香纵然这几天心情再低落,也还是跟着他爹一起去了。

夜里有些冷,但并没有影响底下看戏人的热情。唯一遗憾的是马小红不在这,这黄梅戏她最喜欢了。

今年的大队书记换了人,说等开了春,队里会再组织放场电影。所有的一起都在往前推移,时代的脚步根本不曾停下。桂香正等着这部电影呢。

李富源自从出任了玉水的卫生局处长,不需要再日日往地里瞧,时间多的很,干脆在院子里养起了花。女儿要考高中了,他爱人丁云为了给女儿做饭,干脆在家里不出去了。

正月十四马小红挎着书包去了新学校。玉水中学的初三有十几个班,那老师细声细语的,比水力中学的老师温柔多了,但课外知识补充的多,课内的却不怎么教。幸好寒假时,她妈专门请了家教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