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本来也是不好意思收人东西的,但她实在不想再叫她爹操心家里的开支,唯一的方法就是攒钱买个缝纫机,再借着她的手艺,多挣些钱。

上次话剧社的钱都发了,凑凑一起桂香身上有四十块钱了。

单福满的胳膊过了两个多月才总算好了,但桂香坚持叫他不许去远地方做活,而且坚决断了他的旱烟。

这丫头似乎怕他饿着,常常在包里放些干粮,单福满每每吃这些干粮的时候,都美滋滋的,叫那些和他一起上工的人直喊还是有女儿好。

地里的稻子成熟了,李红英这几天忙里忙外的,直要将鞋底都磨破了。幸好这两个懂事的孩子,连夜和队里借了打稻机将那一地的稻子都打了。空气里有种熟悉的泥土气息,直叫人舒畅。

有的收完稻子的人家,一捆一捆地往家运稻草,来回的简易板车各色各样。再过些日子他们就会迎来分田到户了,那时候才叫红火。

李红英还人打稻机去了,姐弟两难得坐在一起谈起了未来。桂香累了一天,背心酸疼,桂平更是肩膀都磨出了水泡:“桂平,你信不信咱家以后能有数不完的自留地?”

桂平灌了一大口水道:“有地当然好啊,可我实在不想叫娘再受这苦。姐,我一定要上大学,叫爹和娘还有你过上好日子。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我不愿叫你们过…”

桂香觉得这个弟弟长大了,真的和那时候贪玩调皮的男孩子判若两人。她从没感觉自己如此开心过。当真要感谢上天给她的这次机会,她也要努力才行。带了些暖意的风吹得人头皮直叫人欢喜,那水塘里倒映的月也叫这风吹碎了去。

第二天,马小红上学时来找了一趟桂香:“那表已经卖出去了,和我去趟厕所。”

马小红极为小心地那卷钱外边包了写报纸,趁着厕所没人的时候递给桂香了。桂香一看那里面竟然有一百四十块钱。

“这…”桂香一脸迟疑地看了她问。

第25章 欣喜

欣喜

桂香实在是讶于马小红姑姑的能把这表卖140块,这可是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马小红挑挑眉道:“我姑姑说这表值这钱的,而且买那表的人也是想借机讨好我姑父。”那表的确是她姑姑卖出去的不错,但却只卖了120块钱,多出的20块是马小红自己贴进去的,她自然不会说这些。

桂香从那卷钱里取了一部分还了先前借她的钱,小红也没反对,卷了那钱塞兜里。

到了教室门口,桂香抱着小红的手认真道:“你可帮我一个大忙!真不知咋谢你才好。等我买了缝纫机,最先给你倒腾两套衣服。”

小红抽回手勾了她的脸道:“你不如干脆以身相许得了,天天给我做新衣服穿。”

桂香挑挑眉笑:“好,我家有个好弟弟,和我长的一般模样,把他许给你!可好?”

桂平本来桂香班送水壶给她的,冷不丁碰到这两人打趣他,立刻板了脸:“单桂香,你就这么出卖你弟弟的吗?”

小红赶紧挑挑眉说道:“桂香,我先回去了哈,我想起来我有个物理题目还没订正呢!”

桂香一把抱了他手里的军绿色水壶就走,气得桂平直跺脚:“喂!”

这个周末,桂香就拉着小红去了趟县里,将唯一家卖缝纫机的店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蝴蝶牌缝纫机一向供应紧俏,那站店的营业员也是一脸不屑:这么贵重的东西,年轻的姑娘们看是看,真的要买可没这么多钱!

桂香和小红在一台缝纫机前停住,桂香见那大连杆做的很结实,想看看里面的摆梭,刚打开那盖子,那售货员就发话了:“要看就买了回家看,这么金贵的东西,你们随便摸,随便看是损害他人的利益!”

马小红一听皱了眉:“这东西不看看怎么知道好坏了?”

那售货员点点下颌叫人把桂香刚刚看的那台缝纫机抬走了,冷哼一声道:“看,当然是能看的,不过这台机子已经叫人定去了。”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刚刚那个机子上明明贴着的是零售的标签。

马小红直想发飙,被桂香拦住了:“我们再望望旁的机子吧。”

那售货员一撇眼冷哼道:“凭票买机子,你们有票吗?别摸坏了这些机子。”

桂香忽的顿住了步子,转身打量了眼这个售货员:“你家机器要是一摸就坏的话还能卖给谁?”

那售货员吃了瘪,转了转眼珠子故意刁难道:“我们家的机子都是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的。”

这种人桂香见的多了,敲了敲最近的那台机子,狡黠地笑道:“把你领导叫出来,这种机子我要成批的买,最起码得20台…”

“成批?”从没听人要一次买这么多的,那售货员一时吓呆了,再也不敢怠慢,连忙绕到里间去叫老板出来。马小红笑,这狗眼看人低的人就得治治!

半天从里面走出来个穿着对襟蓝布、身形略胖的中年男人。

“你要买20台机器?”那男子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桂香点点头,但又摇摇头道:“本来是打算买20台的,公家拖我来办的,但我现在不是很清楚你家机器的质量,”桂香顿了顿,看那售货员耳根子都红了才继续道:“刚刚售货员和我说你家这机器摸摸就坏掉了,我不是很放心…”

那男子赶紧笑道:“谁说的,怎么可能摸摸就坏了?”

马小红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就是你身后的这位售货员吗?”

被点了名字的姑娘,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们家东西都是蝴蝶牌的,质量绝对过关。我刚刚只是怕她们把新机子上沾了汗生锈…”

桂香立刻皱了眉:“你这机子用的不是钢啊,我再瞧瞧别家…”

那售货员已经气得一脸通红了。

胖老板笑冷艳望了望那售货员,又忙笑嘻嘻地转向桂香说道:“我们这用的都是钢,外面还镀了层铝,绝不可能上锈!”

那售货员眼泪都要往外涌了,嘟囔着道:“那摸完上面也会有一层手印子,叫其他顾客怎么买?”

桂香笑:“的确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再往省城瞧瞧去…”

那胖老板急的直擦汗:“这个店员才来的,不是很懂店里的规矩,你们莫要介意,我亲自带你们去瞧瞧,我们店刚来了一批新货。”

桂香点点头,跟着那老板一起去了楼上。

转了一圈,桂香看中一款机子,这机子压脚很稳当,走线也顺,过布速度也好,关键是踩脚板也轻巧。

“这个机子质量绝对没的说,皮带也紧实。”那老板见桂香有些心动,赶紧补充道。

桂香点点头:“那我先买一台这个回去瞧瞧,这东西确实是贵重,要是买错了,可不好。”

“好。”那老板连忙叫人来开了票。

临走时,那售货员极为热情地朝她们挥手再见。

秋天渐渐来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水塘村生产队的稻场上晒了一堆又一堆的金黄的稻子,马富源稍稍安了心,这个年总算还是能够熬的过去的。

春上,队里本来打算养猪的,但叫洪水给搅合了,马富源的调遣令也暂时没来。上头的意思他明白,这水塘村不出乱子,他才能走啊!旁的村已经在养猪了,他们水塘村也不能落后,今晚他就得召开个会议,大家商量下。

姚贤平自从那天撒手不管事之后,生了场大病,过完了夏天才好些。马富源特意去了他家一趟,这位老战友在他做事才安心啊。

姚贤平家的院子里堆了一些他媳妇砍来的茅草,全然不像那些种自留地的人家堆的是稻草。

马富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位战友还在赌气呢!

姚贤平家的小儿子见了马富源来,一溜烟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他的腿叫“外外”(叔叔的意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这孩子显然是没吃多少饭,面黄肌瘦的,脚面上套的鞋子上也破了好些个洞…

马富源心中一片酸涩,从口袋里摸了两毛钱给他:“去小店买点吃的吧。”

姚贤平他老婆大兰连忙邀了他上屋里去坐坐。

姚贤平拖拉着双旧鞋子从里间出来,上下望了望他:“马书记,来我家有什么事?”

“贤平,队里需要你!回来吧!”

姚贤平冷哼道:“队都要给你解散了,你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大兰连忙捣了捣他,这几个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她瞒着贤平去邻居家借了不少粮食,望着别人家熬夜种地她也羡慕的紧,那一堆堆的谷子在那堆着多喜庆啊。

马富源叹了口气道:“贤平啊,上次那是权宜之计,你瞧瞧上次分田那几家人,都收了不少粮食…”

“你们就是资本主义复辟!”

“咱们集体并没解散!你难道非要看全村人饿死才觉得对?晚上六点,我家开会,等你。”马富源不再和他多说什么,背着手出了那间屋。

水塘村的四个生产队的队长和大队书记都在马富源家坐好,姚贤平还是没有来参加。马富源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了会议。

“队里这个季度开始要养猪…”马富源的话还没落音,底下一瞬间沸腾了,养猪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一只猪一年得吃多少粮食啊,一年养到头,还要和整个村分猪肉,谁都不愿意养。

“大家安静,这个问题我们准备采用抓阄的方法解决。”

第26章 抉择

抉择

亘古不变的西北风一夜之间袭来,将水塘村的温度降低到了十度以下。原本明亮的月亮,也变得冷冰冰的,照在池塘的水面上,像个面无表情的少妇。

桂香将那些晒干的草整理好,给家里每个人的床下铺了一些。铺到春生原来住的房间时,桂香忽的抬手擦了擦眼泪。上次去西安,她才知道他冬天的夜里还要站岗,那边这时候是不是该下雪了?

第二天水塘村的一家之主们又在地里集中了一回,一行人被迫站成一排,依次上前去拈阄,单福满也在其中。马富源发话了:“抽中红点的是种地的人家,绿点的是养猪的人家。”

李红英的心也没啥底,要是抽中了养猪的签,去年一年就全白忙活了…

单福满拍拍她的背道:“放心。”

打开签的一刹那,李红英就“哇”的一声哭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单福满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真他娘的是说鬼就来鬼!

旁边还有户人家也中了绿签,那当家的女人直接将那签往肚子里吞。

马富源见是单福满家中了绿签,叹了口气道:“生产队会帮忙照料的,你们也别太担心。”

李红英直接一甩袖子说道:“这不公平!”队里补贴给猪的饲料只够它们吃几个月…

那些个抓到了红签的人家都一声不吭,不愿他家倒霉不就是害自己嘛…

桂香回了家就察觉了她小娘心情不好。平常她到家,李红英定要问问他们两今天在学校的事,今天她待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做。

桂香再看爹也蹲在墙角里抽旱烟,单福满自从被她强制戒烟以后就再也不抽烟了。

“爹,咋了?心里有啥事?”

单福满叹了口气道:“咱家从明天起要开始伺候生产队的猪仔了…”

从前她家也替生产队养过猪,那时候她和桂平都要轮流去割猪草,夏天的时候那猪比人还娇贵,蚊子一叮就要生病。单福满的身体就是这个时候开始不好的…

桂香抽走了她爹手里的烟杆子:“养就养,爹,咱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全家人一起想想办法,队里总归不会叫咱饿死…”

那一刻,桂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她要去找马富源谈谈。桂平也很是识趣地帮他姐去做饭了。

单福满点点头,起身到淘屋子凳子上坐着,取了支筷子沾了水在桌上写画着。

一顿饭桂香一会帮她爹布菜,一会帮李红英布菜,气氛还是有些冷。桂香伸了腿一脚踢在桂平小腿肚上,使劲朝他使眼色,这死小子理也不理。

吃完了饭,桂香打发了桂平去洗碗,自己去了趟马富源家。

马小红刚刚吃完饭,见桂香来就要拉着她上去看她画的水米分画。桂香往马富源看看,很有礼貌地叫了声:“叔叔好。”半天也没挪动一步。

马小红见她不动问:“咋啦?”

桂香咬咬唇说道:“我是来找叔叔的。”

马富源点点头,示意小红去倒水给她。

桂香见马小红到外面去了才说道:“叔叔,我也不绕弯了,我来就是为了和您说说我家养猪的事的。”

马富源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桂香这才缓缓道来:“本来养猪这事摊到谁头上都是不怎么高兴的,我爹因着这事晚上一口饭也没吃。队里的那点粮食补贴,您也都知道,肯定是养不活一群小猪仔的…”桂香的话到了这里故意停住了。

马富源接了她的话说道:“哦,是有些少。我再和队里商量下,看看还能不能再补贴些粮食。”

桂香摇摇头道:“我来叔叔这里,求的是叔叔你的一句话,而不是什么补贴。”

“什么话?”马富源被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成熟的口气惊住了。

桂香笑:“这母猪崽子以后要是生了小娃子,在我家生的就是我家的。”

“这不可能!”马富源回答得也极为干脆。

桂香早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挑了眉道:“我家当然不是想贪图国家的便宜,但这猪倘若是养死了,我家也担了风险的,叔叔您觉得呢?”

马富源点头,许久说道:“这崽子的不能全给你家,给两只给你家,你看怎样?”

桂香依旧摇头,她家直接要这崽子的确不妥当,况且一直养得就够呛了:“叔叔,这崽子到时候生产队得拿粮食换,我家的粮食长出的崽子,队里得补贴回来。20斤谷子换一只猪崽,您看怎样?”

马富源想想到了开春队里也大约能周转开来,于是干脆地点了头。

单福满心中的郁结总算是舒缓了些。

桂香身上还剩了十几块钱,本打算去玉水买些时新的布的自己回来做,转了一圈没碰见合巧的,那些布都比记忆里要贵,出了门却碰到了正巧出来走亲戚的马小红。

“桂香,咋皱着眉头呢?”还是小红先瞧见了她。

桂香有些窘:“我想扯些布,但的确良的布实在是太贵了…”

“是的,这些做生意的心肝都一般黑。我刚从我姑姑那过来,倒是瞧见一种硬邦邦的布,她说那布很好就是卖不掉。这不她还在怪我姑父选的布不好呢!”

桂香一听,知小红说的是牛仔布,忙叫她带自己去她姑姑家。

马小红的姑姑在玉水开的布店,这个姑姑就是上次帮桂香卖手表的那个。桂香跟着小红进了农民街的巷子,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翻了天,锅碗瓢盆砸得“叮叮咚咚”的。

小红敲了敲门就拉着桂香直接进去了。

马庆芸见来了外人,稍微缓和了些神色,但依旧是一脸的愁云,夫妻两好不容易开了家店,虽然比不上几个弟弟家里面富庶,但日子也是过的风生水起的。这下好了,好几百块钱就这样叫她男人拿去给那洋人打水漂了,那蓝布根本就滞销在手上了…

桂香打量了眼散在地上的布料,见真的是牛仔布,一下笑开了眼。这布后来根本就是供不应求的啊!

马小红赶紧介绍:“姑姑。这是单桂香,我同学。”

马庆芸朝桂香点了点头,打算进去倒杯水给她。桂香连忙叫住了她:“大姑,我想买些你们这个布料回去。”

马庆芸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桂香:“你要买这个布料?”这布来玉水一个月了,也没见人来买过一尺,大多数妇女都是摸一摸就走了。

桂香直点头:“这布应该挺贵的吧,我买不了太多,二十块钱左右的样子,要是您愿意相信我,可以直接卖多一些给我,只是这钱我要到来年开春才能还给您…”

马庆芸当然愿意啊!这布料压在家里不仅占事概,还容易走潮、上霉,不如叫她买去清爽!而且一百块呢,那可是笔大账!

如此一想,马庆芸一把握了桂香的手道:“这丫头是我们小红的同学,就是我们侄女,这布啊你要多少拿多少,钱什么的等有了再还,也不急。”

“可是我暂时没这么多钱。”桂香缴着手指说道,正因为她是小红的姑姑她才不能轻易允诺。

是啊,这丫头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马庆芸忽的想出了个主意,一把拉过桂香的手:“这布全给你,你会做裤子的吧,你负责把它都做好,给四分之三的裤子给我做本,剩下的布都给你!”

“这…”桂香想自己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

马庆芸以为她要反悔,连忙改口道:“给你三分之一…”

桂香只好点头。不然就显得她更加不厚道了,“可姑姑,这布以后准能生钱的…”

“到时候再说,现在你拿去就是在帮我了…”

第27章 裤子

裤子

霜降之后,大部分的落叶植物已经枯黄,早晨还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霜,池塘里还会晕染开一层薄薄雾气,一切都伴随着冬天的脚步变得宁静而恬淡了。

赖以生存的土地冻得硬邦邦的,但这并不影响水塘村人们的好心情,因为新一年的小麦已经在地里长着了。这会儿生产队里的油菜正要浇第二遍水,那些起早忙完了自己家生活的农家人急急忙忙往公家地里赶。哎,不是自己的地,哪里能卖多少力气啊,白白浪费这好日头。

马富源不知道他那为了缓解大家温饱的计策已经在一群大字不识的农民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再过不久,这片土地上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几天上头的调遣令来了,却是叫他马富源去县卫生局做处长。这官是比之前他想的大一些,可他并不乐意,这卫生局没没啥实权。他爱人倒是看得开些,清闲的差事是叫他好好休息下。

马富源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大学毕业后本来就可以直接在县城里工作的,只是后来下放他才来了水塘村,如今时机好些了,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却被分了个这个差事,上头是不是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啊?

他带着一颗忐忑心去了玉水,马小红也办理了转学手续。

桂香抱着将缝好的一叠鞋底裹在布包里给她,里面还放了本鲁迅先生《朝花夕拾》,“桂平那死孩子不知道死哪玩去了,看来是来不及送你了…”

小红将两条马海毛围巾给了她:“那你刚好带了给桂平吧,等去了玉水没他和我拌嘴,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寂寞啊。”

桂香扑哧一声笑了:“这话要叫他听见,该气肿脸了。”

马小红又抱了抱她:“桂香,我在玉水等你,我屋给你留个床…”

桂香强忍住泪水说了个:“好。”

卡车在视线里慢慢远去,桂香望着那条土路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路上碰着了桂平,他似乎刚刚跑了很远的路的样子,鞋带散了也没见系,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眼里带了些悔意:“走了吗?”

桂香笑,这个弟弟啊,别扭的很,她走近将手里的一条黑色的围巾缠在他脖子上:“走了,咱也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