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顿了步子,拍了拍她的头,半眯着眼笑:“你要去的话,肯定会被他们打趣,比如问什么时候嫁给我之类的问题…”

“啊?”要问这个?她还没想好呢。

桂香脸上的表情成功取悦了他,一绕到人群瞧不见的地方,他就一把抱了她。

“喂,你这肩窝里还伤着呢!不要命了吗?”桂香实在是怕人魔疯地弄破了伤。

“没事!”春生忽的低了头,故意贴着她的鼻子轻蹭着:“桂香,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就么这么惜命过…”春生的语气实在是太叫人心疼,还有那眼底浓浓的深情,桂香大了胆子摸了摸他的脸。

春生一把捉了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桂香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春生哥…”

她的声音显然有些颤,他以为这丫头又害怕了,连忙将她放到地上去,“抱歉,是我逾礼了…”

桂香知道他是多心了,走近,抱了他的手握住,回了他浅浅的一吻。她明显感到了这人身子一颤…

桂香轻笑道:“那我讨回来,怎样?是不是很公平?”

春生眼圈一瞬红了,这丫头,这丫头简直…

“是…是…公平。”他说着竟有些哽咽,这一刻他在梦里刻画多少遍了?

章勤刚被春生派去买菜了,这回看着门口相依偎着的两个人,一下子呆住了,扯着嗓子喊了声:“报告!”

桂香闻声,一下耷笼着脑袋不出声了,春生见着她那红红的耳珠心里直犯暖意,抬了靠近里面的手捏了捏她耳珠,这丫头这下真的红成番茄了…

章勤见他家连长的心情还不错,连忙干笑道:“侯连长,我啥也没瞧见,菜给你搁这里了,我…我先回去了…队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嫂子,您和哥慢慢聊哈…哈…”

“去吧。”春生朝他望了望,示意他快滚,那眼神简直黑透了,太可怕了。

春生见他走远了,这才提了那一大袋子菜进屋。

这屋子本来不小,但桂香忽的和他单独在一起就觉得有些挤,心脏该死的乱跳着,还有这脸上一定红的可怕。

“口渴吗?我烧些水给你喝。”桂香说完就自顾自地跑厨房烧水去了。

春生轻笑出声,这丫头啊,他哪里舍得吓到她。厨房里水声响了老半天,那丫头还是没有出来。他干脆取了那塑料袋里的韭菜摘了,等着那丫头出来,韭菜都□□生摘了一小捆了。

桂香深呼吸好多次,才总算平静了些,推了门出去,那人正窝在身后的木沙发椅上摘菜呢,

他生的高,就是坐在那也掩不住那种俊朗。

可不知为什么这种场景好像很熟悉,上一世这人也这样安安静静地帮她摘过菜。他们认识了多少年了,她又忽视了这人多少年了?

桂香找了个大白瓷杯子倒了水给他:“喝点水吧。”

春生接了那杯子,又顺势捉了她的手握住。桂香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翻腾了…

“我去洗菜。”桂香另一只手赶紧抱了那韭菜…

春生哪里肯放,一把扯了她抱住:“不急,桂香…让我抱抱。”

这人是撒娇?于是他坐着,她站着。春生有力的胳膊裹着她的腰,叫她再也逃不得。那灼热的大手即便隔着衣服也叫桂香忽略不得,但她却贪恋着这个怀抱。

桂香实在是不敢往他眼里看,这眼里黑如墨,静如水,又藏了情,直直地看进他心底去。

“桂香,你能来,简直像个梦一般,可如果这是梦,真叫我不愿意醒来。”春生一字一句地同她说着这些话。

桂香不知怎么回他,但却听得很认真:“桂香,我好想念你,来西安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可难得回去,你又不待见我…天知道章勤那小子说你来的时候,我简直想飞到西安来,真怕那又是个梦,幸好,我回来了,这不是梦。”

桂香忽的有些眼涩,抬手描着他的眉画了一遍:“以后都不是梦,春生哥。”

束在她腰间的手一瞬间紧了紧,胳膊一用力将桂香拉进怀里圈好,桂香因着他这一拉,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压在了春生腿上,而且明显感到他身子不对劲了。

气氛一瞬有些尴尬,桂香赶紧要起来,春生却不让,又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别怕…我只抱抱你。”

这人果真没有骗她,箍着她的脖子就没再动,桂香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真是好看,嘴唇也好看,情不自禁笑了笑。

春生见她笑心情莫名好:“做啥笑?”

“觉得你好看。”桂香的声音说的小,还是叫他听见了,春生脑子里的弦一下断了,连忙叫她不要动,他整个胸腔里咚咚作响,眼底的光深的怕人,桂香若是再近一寸他就要食言了。

桂香赶忙爬起来站好,脸上只比那晚霞红一些:“我去…做饭…”

春生点头,握了她的手一起进了厨房。这房子春生虽然一直空着没住,但需要的东西春生都早准备了齐全,一个洗菜,一个切菜,那锅里的油热好了,桂香要往那锅里倒菜,春生怕她烫着,接了那锅铲说道:“我来,我保证你吃着打嘴舍不得丢!”

桂香愿意看他耍宝,退到旁边去帮他洗盘子。锅里的肉烧的差不多了,他夹了一块叫她尝,嗯,这人的厨艺不赖,咸淡适宜。

他急于想听到他的赞扬,桂香也明白,故意皱着眉假逗他:“不好吃。”

“啊?”春生有些泄气,那表情和考了不及格回去的孩子一般。

桂香不忍心再逗他,握了握他的手道:“没有…很好吃。”一个男人厨艺能如此,不过是因为他大小就没有娘,一家人的饭都要倚仗他罢了。

春生一把拦了她在怀里,轻轻地舒了口气:“好吃就好,明天是除夕了,想去哪里玩?”

“哪里都行。”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成,在哪里是不拘的。

第46章

归程

吃完饭,桂香抱了碗去厨房,春生眯着眼看她转那水龙头,腊月间的自来水凉极,大手一捞:“我来,袖子。”

桂香笑替他卷了那袖子:“炉子里还有热水的。”说话间已经往那白瓷盆里倒了些热水。

这种平淡至极的生活叫桂香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宁感。

“桂香,你觉得这房子咋样?”春生先开了口,他问的是这房子她喜不喜欢。

“嗯,朝阳挺好的啊。”

“那你愿不愿意过来,这屋子我早申请了,只是缺少一个女主人。”春生望着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桂香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愿意将未来托付给眼前的人,却不愿意叫他爹孤单单地在玉水过活,这就感觉好像要她在单福满和他之间做个选择一样。

春生颇为气馁的叹了口气。

桂香知他是误会了,缴着手指说道:“我舍不得我爹,等家里安排停当了,我就来,怎样?”

“真的?”春生喜不自胜,一把抱了她起来,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桂香被他逗笑了:“傻子。”

铺床的时候才发现白天那个小站士只送了一床垫被,一床盖被来,这屋子虽然有连个房间但却只有这么一张床,也不怪那小战士考虑不周。

这天寒地冻的,这薄薄的被子本就敌得过寒气,况且这份量还是一张床的…

“咋啦?”春生见这丫头拧着眉犯难只想笑。

“这被子不够两床啊。”

“那咱就挤挤。”春生知道桂香的心事,故意说了话逗她。

桂香咬着唇说道:“不行!”她爹出门前才和她说的话,烫的她耳朵都疼。

春生走近从身后抱了她:“为什么不行?”很好,这丫头的耳朵再次红了个透。

桂香倏地咬着唇不说话了,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得说个理由来吧。”

桂香窘得眼里尽是薄薄的雾气,努力睁大眼,“因为…因为那个…我爹不准许!”

侯春生爱极了她这副模样:“傻瓜,我这就去队里领,等我。”

这人真的起身出了门,外面又开始落起了雪,桂香透过窗子往外瞥去,那人的步子还真快,不禁抿着唇。

再回来桂香已经烧好了热水,她平日里伺候她爹泡脚惯了,水温,水量都掌握的很好。只是春生脱鞋子的时候,她心底小鼓“砰砰砰”敲个不停。

春生回头再望她窘在那里,急忙说道:“抱歉,平日里粗犷惯了了,倒越礼了。”

桂香摇摇头:“我再去烧点水。”

桂香不知道自己出了门,春生终于舒了口气,他刚刚也很激动,手心里到现在都是汗,心爱的姑娘像个小妻子一样伺候自己洗脚,这是那个男人不期望的事?

等桂香再回来,春生已经自发将那洗脚水到了,浴室里有个新盆他取了给桂香用水。桂香接了那盆脸也红的不行,这太暧昧了。春生倒没觉得什么,走到窗台上去看他那腊梅花去了。她抱着那盆,倒了水,暗暗骂了句自己思想不正!

春生难得从他那口袋里取了支烟点了,他要冷静!冷静!那么多敌人都应付过去了,还怕这点问题,可等桂香散着头发,穿着他平日的拖鞋从浴室里出来,春生终于明白一句话,这世上,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

“咳咳咳,我床都铺好了,本来这屋还有张小床的,但前些日子老吴搬去他那屋用了…”他的话逻辑性很乱,但桂香瞧见那紧紧靠在一起的被单筒子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不禁垂着脑袋不做声了。

春生也懂她的意思:“那个,我保证我乱来!”这话怎么有点越抹越黑的味道,“不然,不然我回队里睡?”

桂香纠结了半天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声音却小的很:“还是别折腾了吧,我信你。”

春生终是舒了口气,一米五的木板床,睡两个成年人还是挤。

黑暗里,两人都睁大着眼,根本睡不着。春生恨不得立刻飞到玉水去,和他拍个照盖个大红戳戳。桂香则是害羞,僵着个身子,动也不敢动,这军队里发的被子可真是薄的很,盖在身上,还不抵她那件小棉袄暖和。

春生以为她睡着了,轻轻转了个身,面向她侧卧着,这丫头的头发真软。

桂香感觉到他的触碰,身子不禁微微有些发抖,半天才说道:“春生哥,你说不乱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直叫他心疼,急忙收回了手:“咋还没睡睡不着?”

“不是,有些冷…”话说出口,桂香就后悔了。

身后的人忽的将自己的被子捞起来,搭在她那被子上,自己则隔着被子将她卷进怀里抱着。桂香的的背心叫那人揽着,心脏经不住狂跳:“还冷不?”

幸好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春生听见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禁莞尔,大手又顺了顺她那长发:“睡吧。”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桂香终是眯着眼沉沉的睡了。等桂香终于熟睡去,春生又起身找了军事日报看了会,心爱的姑娘就在跟前躺着,他快疯了!这次他就要和桂香一起回去,去她家提亲。

三十的早上,春生早早起来煮了些粥。他的姑娘不久也起床了,畏畏缩缩在屋子里穿着衣服,春生抿了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叫人喜欢了。

故意走到门口喊了她一声:“单桂香!给你五分钟时间整理,洗漱,五分钟一到我可就要进来了。”

五分钟本来够桂香穿衣服扎头发的,但叫他这么一催,惊得她直接将那棉裤套反了,等她急急忙忙颠倒了面,头却来不及梳了。

春生推门进来就见她窘的跟熟了的小龙虾一样躲在被窝里。

“喂!你先出去。”她闷在被子嚷嚷道。

那人“哦”了一声。

桂香等了半天以为他已经走了,连忙露了个脸出来喘气,春生捉了她的脚一把带了她出来:“捉迷藏呢?”

桂香没想到他真敢掀被子,她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下暴露在了空气里,桂香头一垂,眼泪一下羞出来了:“你干啥呀?”

春生坐在那床沿上望着她直笑:“原来是没梳头不愿见我啊。”

“才不是呢?”桂香一用力,一把推了他,春生没料到她有这么一推,肩窝一下砸进了被子里,引得他“嘶”的一声。

桂香这才猛然惊醒,急忙抱了他的胳膊问:“春生哥,哪里疼?哪里疼?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哪都疼…”

“啊?怎么办,一定是伤口裂开了,我这就去找医生!对不起,对不起…”她那眼泪跟洒落的豆子一般,直往下掉,她总以为自己这一世能更爱自己,也能更爱别人,可她都做了什么?

桂香急急忙忙爬起来,却一把叫那人带进怀里,一口封住了她那不断道歉的嘴。

身子叫嚣着想要更多,但他不能,急忙翻身起来。

桂香却还是担心他那肩窝里伤:“还疼吗?”

春生笑:“有点。”不过这点痛跟刚刚尝的甜头相比显然小的多。

桂香倒是较起了真:“有点是多痛?春生哥,我想瞧瞧你那伤口。”

春生眼底的光一片黑沉,这丫头知道自己这话是啥意思吗?他当然不会解了给她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医生说伤口不能受凉,等好了就给你瞧。”

春生瞧见她脚上还没穿袜子露在外头,连忙捉在手里握了握:“也不怕冻着!”

“还不是你刚刚…”桂香哪里能说自己急的裤子都穿反了。

春生笑,从那床边的椅子上找了袜子,握着她的脚往里面套:“穿好,一会感冒了可没处找医生!”说话间又找了双棉鞋给她套上。

整个过程他做的极为流畅,全然像是做了千百遍一样,桂香的心里软软一片温暖:“我自己会穿的…”

春生直笑:“我知道。”是的,他知道,他只是想给她穿鞋子,这个动作他曾在脑子里刻画过千万遍,真正的做出来自然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知为什么,桂香因着他那三个字也窘红了脸。春生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起来吃饭吧,都快冷了。”

暖融融的粥下了肚子,桂香才想起问他今天去哪里玩。春生挑了挑眉说了个秘密。

春生取了她那围巾仔极为细地裹了她的脸才出了门,那积攒了一夜的雪都已经没过了膝盖,桂香刚要一脚往里面踏,却□□生一把抱了起来。

“喂…”桂香实在是怕瞧见一个他的劳什子战友,挣扎着要下来。

春生皱眉:“别闹,一会鞋子进水可冷了。”

“那你不也一样冷吗?”桂香还是想反抗。

“不一样,我是男人。”可以为你顶天的男人,所以舍不得你。

桂香不知怎回他,这打横抱着她,这肩窝得多疼啊,咬了咬唇道:“那你背我好了。”

春生点了点头,只得又换做背了她,雪地里一浅一深的都是他的脚印。

“我重不重?”

“一点也不。”相反,他喜欢背上的负重,倘若她不敢走近那一步,他的情再深,也只能永远藏在黑暗里,见不得光来。

第47章

种棉

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贴起来春联,队里也热闹的很,春生有意背着她去了热闹的地方晃荡一圈,到了室内才将她放了下来,又仔细地解了她的围巾。他的手有些凉,没有直接去牵桂香的手,但这两人甜蜜的劲简直羡慕死人。

队里本来在准备包饺子,见他们两来了,齐刷刷的目光直接投递过来了,桂香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了招呼,便找了地做下来帮他们包饺子。

连长这媳妇真俊啊,那群崽子只得羡慕地直睁眼,偏生他们连长那脾气臭的很,一群小站士也不敢睁眼看他们嫂子,瞧,他们连长笑得嘴都抽筋了。

“连长,咱嫂子也是您一个地方的吗?”

春生点头:“自然。”

有个胆子大一点的憨憨一笑:“嫂子家还有旁的姊妹么?也给咱介绍介绍,解决下咱队里的人生大事啊!”

军营里清苦,桂香也没多介意这小战士的话,倒是笑了:“我家只剩一个弟弟,怕是不能介绍给你的。”

春生觉得再待下去,这群狼不知该问什么问题了,捉了桂香的手腕往外去。出了门,他又背着桂香,这次去的是他常常呆的地方——弹甲室。

这个屋子很大,桂香目测有十几间屋子那么大,而且也出奇的高,构造和普通的民居全然不一样,屋顶由几个极大的柱子支撑着,一眼望不见头。鼻翼间盘旋着一股重金属特有的气息,还有那橡胶轮胎里泛出的味…

桂香迟疑着没有抬脚进去,这里面的东西怕都是机密。

“怎么啦?”春生见身后一直没人进来,转身朝她勾了勾手指。

“春生哥,这里面怕是我不能瞧的东西。”作为一个军人的未来家属,桂香觉得自己当有应有的自觉,什么该知道,什么该不知道都得有个界限。

春生见她如此不禁笑,走近揉了揉她的头发:“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些常用的机械,机密我也不会带你瞧的…不过确实没谁敢把女人往这里带的!”

“我咋觉得侯连长你这是滥用职权呢!”桂香见他这么说才敢抱了他的胳膊进去。

绕过一排排冷冰冰的器械,春生带着她来到一辆巨型器械前,桂香直吃惊:“这是…”

“想上去吗?”春生问。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开了门,稳稳落在了驾驶座里,朝她招手:“桂香,上来。”这是他的世界,他想带她看一看。

桂香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扶着那把手上了副驾驶,春生倏地一笑忽的压下身来,狭小的空间直叫人心悸,桂香一口气也不敢喘,谁知他只是帮她系了安全带。

“你要开这个?”桂香瞧他踩那油门,直抽凉气,这看看是一回事,真的开起来就不一样了,她生怕他因着这个受个什么惩罚。

春生点头,那机器“突突突”往前走,桂香的心也直往上提。

“这台机子叫战天甲,不过它现在已经没了战斗能力,只能开着带你转转。”春生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说道,他目视前方,眉眼间一片舒朗:“我来的第二年学会了开它,一直想叫你瞧瞧。”

桂香心里蓦地一软,抬了手覆在那双大手。

队里也照例有晚会,许兰组织演的,春生自然不会去找膈应。桂香头一次离开家过年,春生怕她不习惯,特意张罗了一大桌菜:“瞧瞧我这手艺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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