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源也带着一家人回了水塘村过年,马小红赶到桂香家却没瞧见桂香。桂平见了她倒不像往日那般不理不睬了:“我姐过完年就回来的。”

马小红来找桂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想瞧瞧桂平,依她吧大大咧咧的性子,早忘记了那日苹果的事:“膀子好点了么?”

“嗯。”今天是除夕,桂平仰着头贴春联,叫她一问,顿了手里的动作。

到底不像小时候那样亲厚了,马小红这样想着,一句简单的问候后就再无旁的话讲了:“那我先回去了,过完年就有分班考试,你自己抓紧学习。”小红家还有几本上次淘来的建筑书,却没有给他。那次的打架事件之后,已经有人将那日的事告诉过她了,这人的伤有她的责任…

冷风卷的人脸上直疼,小红抿了抿唇往外走,身后的人忽的说道:“那个…小红,上次的事抱歉。”

马小红挑了挑眉笑,却也没回头:“也不是你的错,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全。”

*

过了初五,西安总算放晴了,桂香急着往家赶,春生纵然百般不舍也只得送了她上车。正月十二队里要去出任务,只能五季再回玉水了。

毕竟是初五,出门的人还不算多,站台也颇为空荡,春生握着桂香的手怎么也不乐意撒。桂香知他的心思也随他捏着。春生恨死了那月台上的钟,咋就不能慢点走?

列车员吹着口哨催着行人上车,但春生就是不愿意放手,桂香堆着笑哄他:“我反正还会来瞧你的呀。”

“单桂香,我不是小孩子。”

“那你说说自己咋不让人上车?”再不走这火车可就要开了!

春生一下卷了她进怀里,胸膛里不住的起伏:“我只是…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你一个人走…”

桂香要看他,却叫他死死抱住:“别动,让我再…抱抱你。”再一别又得过上好多日才能相见了,桂香知道他哭了,只得任由他揽着,那列车员催了一遍又一遍,春生才肯放了出来。

桂香看着他硬朗的脸上的泪痕,一片酸涩,她怕是一生都难以忘记这一刻心里的这种不舍和悸动。可所有的分别都是为了重聚。

春生从口袋里拿了个东西,又捉了她的指尖一推,竟然是一枚戒指…

“这是?”桂香竟不知这戒指是啥时候来的,环状物代表的是endlesslove。其实,这枚戒指早在春生前一次探亲回家就买好了,藏在常服口袋里陪了他整整一年了,他终于将这戒指套到她手上了。

“桂香,我五季就回去,等我。”他眼底写的都是认真,桂香眼圈蓦地一红只能垂着脑袋不住地点头。

*

水塘村这边雪一停,气温就逐渐上升起来,年底就打过春了,这河边的柳树叶一夜之间抽出新绿,叫风一吹都是满眼的希望。那一池池的水也都化了冻,变得清澈而明亮,春风渐渐将大地转了个面貌。

今年所有的家庭都顾不得太多,这地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将不得不踏实又卖力。谁都知道未来偷懒的人会饿肚子,勤劳的人才能致富。

因为不知道桂香回来的时间,家里人也没法去接她,桂香赶到省城后又自己搭了车回玉水。桂香特意去了玉水的粮管站买了些棉籽,还买了直播器回去。

这棉籽是俄罗斯产的,桂香想应该不差。地里的麦子一成熟就可以直接栽棉花了,但这棉花播子可不能到了那时才打。

总算又回到了玉水,桂香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她若是真的随了军,这么远回来该咋办啊?

单福满从大年初一就开始就在等闺女回来,连拜年都是催着桂平和李红英去的。桂香一到家,就见她爹站在门口,那样子绝不是等了第一天了。

“爹…”桂香老远喊了他。

单福满往她身后瞅了半天也没望见侯春生,不禁皱了眉:“咋一个人回来的?”

“春生哥要到五季才能回来。”在农村,女孩子单独出远门都是不得了的事了,更何况是在男方过年,这大约就是和人订了亲的意思了。

单福满叹气道:“当兵的就是忙些的,你回来就好啊。”

桂香瞧见他爹似乎瘦了一些,直往外落泪:“女儿不孝,白叫爹娘操心了。”

单福满笑:“哪里的话。”

桂平急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见他姐和他爹都哭着,连忙笑道:“姐,这大正月间的,别哭啊!快进屋,娘刚做的饭呢!”

马小红晚上也来了一趟单家,挤着和桂香睡了一夜。她带给桂香的还有个好消息:她叔叔那里正在办成人学校,教的是会计,等着农村一发展就能派上用场。她记得农村到了八四年左右办了不少工厂,先前有文化的青年都挣了不少钱,有的更是成了万元户。

桂香在心底谋划了一夜,打算等家里忙停当了就去学。

第48章

种棉

刚刚过了正月十五,水塘村的地里就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公家地里的生活不算多,村长姚贤平将原来的上工时间做了调整,半天做队里的生活,半天做自家的活。

那一片片麦田一眼望去青葱碧绿,却直叫人等得着急。

桂香趁着这个时间和李红英一起合力将她家河埂上的那块地浇了一遍,这气温还没有彻底暖上来,还可以冻一冻底下的害虫。

村头的大喇叭每天播放着不同的好消息,每每李红英回到家都要笑着和桂香说上老半天,桂香也高兴听这些。

桂香家的自留地里早早整过地打过垄,浇过两遍水,撒了一层稻草灰和绿肥,又盖上一层泥土,等着土壤足够潮湿肥沃了,桂香才拉着她小娘去打钵子。这直播器李红英不怎么会用,桂香接过来一个接一个打,李红英弯了腰往里面放之前处理好的棉籽。

大小一致的泥土球,一个个被桂香放进刚刚搭好的大棚里。

“这大棚搭的是做什么用的?”李红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棉花的方式,一时有些好奇。

桂香笑:“这是为了保苗,这春天外面一会冷一会热的,但这大棚里可是一直暖融融的,等个半个月,这些苗就要全活了。”

李红英点了点头:“倒是这个道理,往年我们最怕棉花地里补苗了。”

日头还早,桂香砍了些柳树桠子回去,在屋后插了一排。

单福满见她忙,直皱眉:“丫头,你这请了这么多天,水力的老师该说了。”

“等家里停当了我就回去,反正这毕业证总是少不了我的。”桂香虽然这么说,但瞧见人背着书包往回赶,还是免不了唏嘘一阵,不过只要桂平好,她吃点苦也愿意。

*

桂平正月十二就去学校报到了,去年宣布开始逐步恢复高考制度起,玉水中学就一下多出了六个成人班,这些都是往届生,有的甚至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些往届生比应届生更加拼命,有的人早上四点多就起来看书了,只是四点多宿舍里还没灯,唯一有灯的地方在厕所,每层楼的厕所里都要挤上一群人。早起上厕所的人,老远就能听见带了些家乡口音的英语。

单桂平也加入那一群厕所大军里。

马小红过完年将那刚刚长出的一点头发剪了,不注意看就是个矮一点的男孩子。这学期重新分了座位,按照成绩的排名来坐位子,桂平坐到了第一排,马小红这一下换到了他后面坐着。

不过马小红也没再往他课桌里放吃的,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收缴作业,从前班里关于他们两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走读生晚上要和住校生一起上三节课的晚自习,马小红习惯在学校把作业完成了再回去,往往下了课也不出去走走。

桂平每每出去打水就帮她接上一杯,再稳稳当当地放她桌上,却连多余的话也不会说一声,连着几次之后,马小红干脆收了她那杯子。

“杯子呢?”桂平皱眉问。

马小红笑:“终于不装作自己是哑巴了吗?”

“我什么时候装过哑巴?”马小红总有本事膈应的他说不出话。

“谁知道呢…咳咳咳…”她趴在桌上写了一道化学题,却咳得天昏地暗的。

马小红脸上有抹不正常的红色,从前两天开始她就一直咳嗽,大约是上体育课,她外套脱得太急,受了凉。桂平皱了眉要测一测她额间的温度,却叫小红隔开了:“干啥?”

“杯子呢?”他真想敲开这丫头脑壳看看里面的构造!

“我又没欠你的杯子!”小红虽然说话堵他,还是把杯子递给他了,这嗓子都干的起烟了…

桂平叹了口气出去,第二节课开始好半天他才回来,借了叫练习册的借口在那书里夹了些板蓝根给她。

*

马富源过了正月十五就去了趟玉水,地委的小车载着他一起去了周边的几个镇,地委转头他道:“富源啊,这上头保守的人很多,但有些东西,不得不破啊。你瞧瞧这地里呆了这么多人,能干个啥名堂?不过就是白白造个势。”

马富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片的麦田正被风卷成一片绿云,不禁叹了口气道:“集体化生产有一定的弊端,咱水力镇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地委又派了农科所的几个专家下来给他们进行农业指导:“务必要保证试验点的产量上来。”

*

水塘村原来的小学后面又盖了一间大房子,这次指导就安排在这里。桂香一放下饭碗就去了,这次可是有棉花种植的讲座呢!

来的专家也没什么架子,一堂课讲完了,问底下有人有问题没,竟没有一个人问,到底是之前的几年弄的,村里识字的人也没几个,桂香站起来一口气说了一堆问题。那专家点点头,一一给她讲。

桂香将那听来的东西又仔仔细细地和李红英讲了一遍,河埂上的自留地早就安顿好了,只等着公家地里的麦子成熟了。

第二天一早,桂香骑车去了学校,第一次月考啊。那老师本以为她请了那么多天假期成绩是该一落千丈了,但到底还是得了个第三名。

中考没有几个月了,总复习来的也快,试卷飞的跟雪一样,她只挑了一些难的做了。心里到底惦记她爹,一放学就匆匆骑了车往家赶。

李梅不知咋的带了一群婆娘在她家门口围着,桂香心道不好,下了车赶紧挤了进去。

“赔钱!我们的棉花苗都死了!”

“赔钱!”

“对,赔钱!”

李红英叫一群人围得心里直发慌,桂香抱了李红英的胳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转脸问李梅:“姨娘,这是咋回事呢?”

桂香家的棉花苗出的好,每个都是齐齐整整的两瓣叶子,李梅问李红英要这办法,她才告诉了去,偏生这李梅觉得这么好的办法要叫大家一起来试试,几家婆娘一聚首都按着桂香地里照葫芦画瓢,结果他们地里的棉苗一颗也没出。

这事要是叫她们男人知道,铁定免不了一顿打了…

桂香早先就讨厌这个姨娘,这回听了这事更是气的慌:“各位,请问你们家的棉籽是什么时候种的?”

“也就是七八天前!”桂香点点头,这清明之前种的棉籽都不会说不出的理。

李红英也知道这棉籽的价钱可一点也不公道的:“哎,到底是哪里出的叉子呢?咱家打钵子的步骤我一步也没少告诉她呀,这苗咋就不出呢?”

“小娘,那棉苗要揭膜有说吗?”桂香继续问。

李红英直点头:“有的啊。我还特意和她说要揭开膜通风的…”

“啥,还要揭开来透气,梅姐你咋没和我们说啊?”

李梅一见事情的苗头不对,她的确是忘记李红英的话了,当时只当是学了个本事回去,哪里知道会成这样啊!

不过她李梅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眼珠子一转就把这事给推的一干二净,索性往那地上一坐哇哇大哭:“呀,表姐啊,你啥时候和我说过这苗棚要揭开透气了呀?棉籽那么贵,我哪里敢随便糊弄,可都是按着你说的法子走的!这以后的日子就活不成了啊…”

李红英也急了:“梅梅,你说啥呢?我明明和你说过的!”

桂香一眼看穿李梅的把戏,心里不禁一声冷哼,几步走到她近前一把扶了她起来:“姨娘,你确定我小娘没和你说这药揭膜通气的事?”

“我确定!”这小丫头片子还难不住她李梅!

“哦?那是啥时候的事?”桂香问她这些不过是想叫她赶紧自己认错。

“这我哪里记得?”小丫头想套她的话,门都没有!

“王家媳妇也是从我小娘这里寻的办法对吧?”既然她不承认,桂香只得逼她撕破脸了,“可我记得王家的棉花苗出的很好。”

李梅打定要走个“你们瞧瞧,我这表姐做的多厚道啊,她连外人都告诉,却没告诉我这些!这不是满心满意指望着我哭天无路吗?”

李梅要不是她是姨娘,桂香可就真的想打人了,“可前两天,王家媳妇当时和你一起来的我家!”

那几个婆娘这才晓得叫这李梅给诓了做刀子了,顿时找那李梅算账,桂香懒得管,拉了她小娘进屋去了。李梅自己惹的骚,就该她自己承担!

外面叽里呱啦吵了好久,终是有人来敲了门,脸上全然没了早先的狠戾:“红英啊,这棉花苗还有救吗?”

桂香故意到里间去了,这群妇女不问是非地来她家吵,现在又要来求人,还真是孙悟空七十二变呢!当他们单家是软骨头好欺负吗?

桂香办法倒是有,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等,请人帮忙就该拿点应有的态度来。

那群妇女也都是有眼色的人:“红英啊,这棉籽的钱可是我们家唯一的活钱了,队里的工分只能填肚子,这要是真的泡了汤,可是要让我们要饭去了…”说罢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红英一向心软,一年到头这村里谁家不可怜啊,哎,说到底都是她那表妹害的,桂香那丫头或许有办法救救那苗:“你们等等…”

桂香出来打量那几个妇女一眼,乖巧地喊了声婶婶们好:“这办法嘛,我倒是有…哎,只是我怕你们不敢用啊…万一这苗又死了,我们单家可就要遭人唾骂了。”

为首的那个妇女讪讪然道:“白天是我们不懂,瞎来了,还望你们不要见气的好。”

第49章

生病

气温一天天高起来,柳条一抽,野桃就开花了,春天的水塘村到处都是暖融融的气息。大一点的孩子会跟着长辈挑一些野菜回去,小一点的孩子直趴在田埂上找田鸡,好不容易捉见一直小青蛙,急忙邀了小伙伴去钓龙虾。

今年村里多了个养蜂人,那蜂房都是单福满做的木活,就等着那蜂蜜采好后给一笔活钱了买下半年的周转了。

比起单福满家,村里的其他人则显得捉襟见肘的多,上半年的种子一买手头就没钱买化肥和农药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男人们趁着忙的差不多了往城里去打些工。

大字不识的农民进了城也只能拍着长队在包工头瞧得见的地方守着,等了那工头吆喝着要几个人的时候再往前挤…

赵光和赵亮就加入了这个行列,他们来的时候只穿了件短袖褂子,连外套也不曾带上一件。排队的人很多,两人只能跟着人潮走。赵亮往四周望了一圈,确定自己和弟弟的身体是这群人里最好的,这才安心地喘了口气。

这春天里的天气变化无常,现在他们已经错过了玉水回去的末班车,要是还不能被不招去,怕是晚上就得淋雨了,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包里带了些干粮。

只见那顶着圆滚滚肚皮的包工头,一个一个地拍队伍里人的身体,挑挑捡捡的录用了几个,录用的标志就是在那人背上用米分笔写上个工。比起哥哥的淡定,赵光显然着急的多,这包工头不可能要一大批人去的,只怕还没到他们名额就满了!

“哥,你瞅见录了几个了?”

赵亮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莫慌。”他不是第一次来招工,懂得那工头想要找什么样的小工。

包工头检查完了赵亮身体,点点头,又检查了赵光的也点点头。

赵光心里一乐,朝他哥直笑,这事成了!可那包工头忽的皱眉道:“你们两个是认识的?”

赵亮点头,赵光还不知这工头要说什么,一时有些呆愣。

那工头抽了口手里的纸烟:“我们名额已经满了,你两只能要一个,谁去?”

赵光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耳根子急的一片滚烫!赵亮却笑盈盈地道:“我和我弟弟一起来,哪能留一个人在这?碰巧我们会些编些竹席,您不若揽了我们两去,谁家的竹席坏了,咱也能修修补补,工钱照普通工人的八成给就行。”

那胖工头想起家里的那床竹席该换换了,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录”。

*

公家的那块地还没有腾出来,李红英将那些梗子长出来的小苗移到了旁边的自留地里。桂香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地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还好这春天干活不像夏天那样热,但这满满一畦苗要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再放进抛篮里就很费事,还有将那抛篮往自留地里挑。

来回几趟,李红英不知怎么觉得脑子里沉甸甸的,眼前一黑,脚一下滑猛地栽到地里去,靠在那田埂上半天才恢复过来。

桂香骑车过来的时候,正巧望见她在那池边洗脸,连忙下车喊了她。

李红英笑:“今天咋回来得这么早?”

“这课业完成得差不多我就回来了。”桂香一面说话,一面将那自行车赶到了自家的自留地里睡着。

李红英硬撑着站起来,半天才舒畅地喘了口气:“今天也不知咋的,头昏得难受。”

桂香也知她的身子不如从前了,“小娘,您先回家吧歇息吧。”

“还剩一点了,我再陪你弄会就回去。”那地里的苗子不移走就要炕死了。

桂香忙拍了拍李红英的背心道:“小娘,地里的活我来就行。”

*

月亮渐渐升了上来,只是这云层移动得太快,桂香望了望那见那月亮朦朦胧胧的不甚分明。

这地里的庄稼种得再好也行不了几个钱,当年压棉花的是挣钱最多的,这一季忙完她再去学个会计,到时候叫她小娘跟着她轧轧棉花,定然要比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行当轻松些。

路过许老汉家的时候,桂香将从水力买回的桂圆带给他了,她姥爷就爱剥点东西吃吃。先前桂香怕他孤单,王家媳妇家下小狗的时候,桂香特意去抱了一只给她姥爷养。

这不,才进门,那小花狗就摇着尾巴一路过来了。许老汉瞧见桂香也乐呵:“又去地里了?”这丫头越发长得像她那死去的闺女了。

桂香点头:“就呆了一小会,棉苗要急着移出去。”

许老汉咳了咳,敲了敲烟袋:“香啊,苦着你了,我上次听你爹说你和侯家的那个小子快成了?当兵的是好,可是瞧见几个军嫂开心的?”

桂香被她姥爷的语气逗笑了:“姥爷啊,您还是甭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你爹倒是放心你!我瞧见桂平天天上学,你却天天要到地里去忙活,心疼!你到底没个亲娘疼…”

桂香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她的确喜欢在课堂上读书的日子,“姥爷,家里的状况暂时不能供得起两个娃上高中,都是一家人,桂平好和我好都一样。我都和马小红约好了,等水力的课程一结束我就找她叔叔学会计去。”

那小狗绕着那房梁柱子转了好几圈,也扑到桂香腿上黏住,那圆滚滚的肚子一个劲地蹭:“姥爷这小花还听话吗?”

许老汉捉了那只小狗摸了摸:“它啊,它是没咱们这些烦恼的哟,吃饱了就睡,就是爱衔我鞋子,每每要找鞋子穿找上老半天…”

许老汉的眼睛这几天看东西总没那么清爽,桂香还想明天去水力再去买瓶眼药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