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池长臂一揽,反手将宋辰星死死按在灵案前,压制的她动弹不得。

039、目标一致

宋辰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钢筋铁骨困住了一般,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痛得她泪花四溅。

“萧、萧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宋辰星竭力让自己显得慌乱又无辜。

一只寒冰一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火盆里的火苗倒映在萧墨池的瞳孔里,显得危险又魅惑。

“宋辰星,我不管你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动用你聪明的脑袋想到了什么,你都最好安安静静的待着。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来保障我的安全!你明白吗?”萧墨池的声音又低又冷,像是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带着微微的沙哑。

“萧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宋辰星挣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喘息道。

“很好,聪明又识时务的女孩儿总会有好报的!”萧墨池松开手,轻轻一提,便让宋辰星站了起来。

“小将军!?您终于来了…”门口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原来是青玉。她扑通跪在萧墨池身前,涕不成声。

“别哭哭啼啼的,有话快说吧!”萧墨池面无表情,冷冷扫了她一眼。

青玉一个哆嗦,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宋辰星,低头小声道:“主子她坚持、坚持不肯成为您的软肋,自那日血书递进后宫后,主子就被软禁起来了…奴婢无用,没能护主子周全!”

“你既然知道你无用,为何不通知我?”萧墨池烧掉最后一张金箔,站起身来,“究竟谁是你主子,我阿姐,还是我?”

“是…是您!”青玉颤声道。

“既然知道是我,又不按我的命令办事,这样的奴才,要了又有何用?”萧墨池平淡的像是在闲话家常,可青玉闻言已经是瑟瑟发抖,泪如雨下。

“是,将军,奴婢会在主子下葬后,去陪主子!”

宋辰星扶住灵案,有些腿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玉近乎自虐一般的守在灵前,因为青玉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萧墨池望了一眼宋辰星,顿了一下,道:“罢了,你死了阿姐也不会复生,你给我滚去辰妃那里,盯着她!如果她有什么异动,你自己看着解决吧!”

宋辰星来不及反应,青玉已经哭倒在地,“谢主子垂怜!青玉无颜苟活于世,只求能助主子大事功成后再死!”

“哼!”萧墨池冷笑,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时,他又低声道:“记住你说的话!”

虽然他没有提及自己,可是宋辰星直觉觉得这话是对她说的。

天色已经晦暗下来,宋辰星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刚刚发生的一起,立在灵案边上发呆,直到云冉进来,才惊醒过来。

望着脸上难掩不安的青玉,宋辰星叹了口气,道:“我不会问你和你家主子的事情,你安心守灵吧,等姐姐安葬后,就到碧瑶宫来。”

“娘娘!奴婢…娘娘您是好人,小将军只是疑心多了,只要您严守秘密,他不会害您的,奴婢也不会!”青玉近乎发誓一般的道。

“无妨,这些我并不在意,你们有你们的路,我有我的桥,本就各不干涉的,又何苦偏往一条道上凑?你守着吧,我回宫了。”宋辰星拍了拍手上的金粉,扶着云冉走出永寿宫的大门。

雪已经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但积雪上却没有一个脚印,不知道萧墨池是从哪里离开的,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回到碧瑶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顺在宫门外远远的迎过来。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皇上来了,在您屋里坐着呢,奴才说去永寿宫请您回来,皇上说不必。”

“皇上来了?”宋辰星心里敲起了小鼓,睿文帝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在碧瑶宫过夜了,多数只是来坐坐,那个西洋美人入宫后,来的就越发的少了。怎么今日会过来。

宋辰星连忙快步走进殿里。

殿里银丝碳烧的正旺,温暖如春,睿文帝斜倚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本图册,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给皇上请安,臣妾不知您今日要来,让您久候了!”宋辰星行了个礼,脱 上厚重的披风,来到美人榻前。

睿文帝放下书,拉起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道:“爱妃,这么冷的天气,你还去那冷冰冰的永寿宫做什么,看你的手都冻的冰凉!”

“今天是小年,臣妾吃着灶糖,忍不住就想到了去年贵妃娘娘请臣妾吃炊饼的事情,所以起了念头,想去看看。”

“你倒是个心软的,念旧情,这宫里受过萧韵恩惠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可有哪个去给她守过灵?个个避的远远的。不过朕就爱你的软心肠!来,陪朕躺一会儿!”睿文帝笑笑,扯着宋辰星把她拉上美人榻。

宋辰星趴在睿文帝的身上,嗅着他衣服上的熏香,无端的有了些厌恶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皇帝,本就是冷心冷情的,想在他们身上找温情,只怕是痴心妄想。

“朕最近做了一件朕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睿文帝忽然开口道。

“皇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吗?”宋辰星微微一震,直觉的想到了方才萧墨池所说的萧家受打压一事。

“那是自然,每个人都有顾忌,朕也一样,朕的顾忌还更多一些。不过没事,朕快要成功了!星儿,等朕成功的那一天,就抬你做贵妃如何?”睿文帝心情很是不错。

宋辰星侧着脸轻笑道:“只要皇上您高兴就行,臣妾并不在意这些。”

“若是后宫的女人都如同你一般恬淡,那可真是少了不少乐趣啊!”睿文帝打趣道。

宋辰星强忍不耐,陪笑道:“是啊,都不会阵风吃醋了。对了,前日臣妾见到了柳妃,她身子好像又差了许多。”

睿文帝皱皱眉,嗔道:“星儿可真扫兴,好端端提这女人做什么!她可不是好人,星儿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宋辰星故作惊讶的掩掩口,“皇上说的是真的吗?臣妾还是联想到二皇子年纪尚小,母亲身子就这么差,觉得心里有些不忍罢了,既然是这样,那臣妾以后就不去了,派人送些补品。”

040、

睿文帝到底没有在碧瑶宫过夜,因为在酉时时分,五福就神神秘秘的进来,在睿文帝耳边禀报了一些事情,睿文帝二话不说,便起驾离开了碧瑶宫。

后来安顺探听到的消息是,住在那养心殿水榭的西洋美人出了什么幺蛾子,火急火燎命人来请皇上过去。

睿文帝一走,宋辰星反倒松了一口气,她一点儿都不妒恨西洋美人的小伎俩,甚至还有些感激,因为她实在无法做到在萧贵妃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在这边和她的丈夫亲热温存。便是这宫里人良心都丢了,她也想稍稍留住一点儿!

这一夜,直到天色发白了,宋辰星都没能入睡,只要闭上眼睛,萧贵妃和萧墨池姐弟俩的样貌便在她眼前转,萧韵这样好的一位女子,终究也死在了这宫里,孤零零的躺在冰凉的永寿宫,等着葬入皇陵和她的孩子团聚。而萧墨池这个冷面阎罗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宫里,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估计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这深宫里究竟有多少人是他的内应?而他,又将何时杀入宫来?

辗转反侧到天明,后来索性不睡了,站在窗下看雪,按照如今的情势来看,萧墨池逼宫只是时间问题,天灾不断,民怨深重,而睿文帝他还整日醉心于美人儿之间,酣眠不醒。这样一潭污浊不堪、恶臭扑鼻的死水,是该有人来清一清了。宋辰星在心里,暗暗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惑乱后宫的妖妃了,清理后宫的铡刀,应该不会再落在她的头上了吧?

之后的数日,后宫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而平静的下面,波涛暗涌、危机重重。

腊月二十八很快就到了,宋辰星忙碌的脚不沾地儿,为大年夜做着准备,各宫前来秉事的太监宫女在屋外站了一排,碧瑶宫的几个大宫女也都被使唤的团团转。

宋辰星正批着条子,安顺进来了。

“主子,青玉来了,在殿外求见。”

“青玉?快让她进来,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都带到云冉那边儿去。”宋辰星心中一惊,连忙放下笔。

青玉很快进来了,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奴婢给娘娘请安!”进门就跪下磕了个响头。

“快起来吧,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你不是要守灵到初五吗?怎么今日过来了,是他、他有什么吩咐吗?”宋辰星隐晦的提到了萧墨池。

青玉点点头,道:“主子吩咐奴婢来伺候您,还交代奴婢转告娘娘,这几日宫里纷乱,要娘娘您多保重!”

宋辰星长舒一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青玉,你盼着这一天吗?”

青玉警惕的抬起眼,轻声道:“奴婢不知娘娘您说的什么!”

“我问你期盼贵妃娘娘冤情得解吗?期盼小皇子冤情得解吗?”

“奴婢做梦都想,只是…一切要从长计议,奴婢和娘娘一样,都期盼着这一天。”

宋辰星笑了笑,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其实我更期盼的,是可及的自由啊!

青玉随着萧贵妃,是做惯了宫务了,她一来,让宋辰星轻松了不少,许多事情都交给青玉去办了,正想躲个懒,安顺又进来了。

“主子,翘屏宫的柳妃来了,你看是见还是不见,如果不见,奴才就说您忙着呢!”

“怎么又是她?”宋辰星有些困惑,当说的话她都已经对柳妃讲过了,柳妃此时又过来做什么,难道是灵宣有什么事?

“让她进来吧,到花厅等着我!”

宋辰星收拾了一下仪容,到花厅时,柳妃已经坐在那里了。柳妃今日穿了一身淡粉的宫装,上面挑绣着桃红色的 ,看上去 非常。

“给娘娘请安!”柳妃柔柔起身,躬身道。

“柳妃姐姐客气了,快请坐吧,今日天气寒冷,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宋辰星淡淡的点了点头,坐下了。

柳妃略带讨好的笑道:“今日都腊月二十八了,臣妾想着您这儿肯定特别忙,所以来探望探望,看看有什么臣妾能帮着做的。”

“你有心了,不过如今贵妃娘娘还在丧期,年节都不宜大办,所以事情也算不上多了。”宋辰星打量了一下柳妃的打扮,微微皱了皱眉。

“是啊,贵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唉,如今这宫里,只能靠娘娘您一手操劳。”

“倒也算不上操劳,还有婉妃、刘妃帮衬着呢!”宋辰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想看看柳妃到底要说什么。

柳妃喝了口茶,清咳了两声,道:“婉妃她们毕竟还有小公主要照顾,能帮衬的毕竟是少数,还是娘娘您劳累的多。在这宫里啊,总觉得孤单单的,有个孩子在身边儿,多少是个念想。可惜臣妾也不知道还能见到灵宣几次,一想到他在这宫里孤苦伶仃的样子,臣妾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宋辰星微微一笑,心里明了这柳妃又是前来游说她,想她把灵宣记入名下。

“柳妃娘娘您多虑了,二皇子如此懂事,又颇得皇上欢心,以后定然前途无量的。一看到他,我都在想,我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如同二皇子一般聪明伶俐呢!”

“您生孩子?”柳妃瞪大双眼,脱口而出,而后察觉不对,连忙补救道:“您年纪尚轻,日后一定会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儿女双全!”

“我倒不知道柳妃您为何对我生儿育女这么惊讶,难道您认为我不能生育吗?”宋辰星冷冷笑道。

“没、没有,臣妾没有这个意思!您误会了!臣妾是一时嘴快,您千万不要介意!”柳妃面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无妨,我还有事要忙,柳妃您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就先回去吧!”宋辰星面无表情的推了推茶碗,转身走了。

041、

回到房里,宋辰星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把青玉叫来,细细询问。

“青玉,你可知道当年小皇子过世时景泰宫的宫人里,有没有和柳妃相熟的?”

“柳妃?这个应该是没有的,主子她是严禁景泰宫的宫人与其他宫的人有来往,平素无事也是不许出宫的。娘娘您为何问这个?”青 露疑惑。

“那当时段大夫给我诊断后,贵妃娘娘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病情的?”

“小皇子过世后不久,景泰宫解禁的那一日,小将军将要离宫时,和主子说了,奴婢也在场,主子还交代奴婢要严守秘密。”

宋辰星沉吟许久,道:“青玉,我也不瞒你了,之前柳妃就找过我,说她久病,恐不久于人世,希望我可以在她死后将二皇子记在我名下。当时我拒绝了,刚刚她又来了,闲说了一些事情,言语中我察觉到她似乎知道我很难生育的事情,这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过就是贵妃娘娘、你、我和云冉。我和云冉自从景泰宫回来后,便再没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景泰宫的人有谁探听到了,然后告诉了柳妃!”

“竟有这等事情!娘娘您容奴婢好好想想!”青玉惊讶非常,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娘娘,当时萧将军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景泰宫里正是忙的人仰马翻之际,所有人都在外殿打扫。若是说还有谁能在内殿偷听的话,那便只有一个小太监,名叫福生,当年才七岁,是主子在内侍坊见着,觉得机灵可爱,带回来给小皇子做玩伴的。”

“福生?这名字听着倒有些熟悉。”宋辰星觉得好似在哪里听闻过这个名字。

“他的教养太监是张有德张公公,娘娘您应该听闻过,这宫里不少太监都是他教养出来的!”

“张有德!”宋辰星浑身一震,刷的站了起来。

这个张有德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往在内侍坊,后来到内务司顶了元宝的总管职位,在宫里作威作福。当日萧墨池逼宫,他是最先向萧墨池投诚的总管太监了,所以在睿文帝猝死后,他很快掌了大权,成了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当日宋辰星的毒酒,也是他送来的。

“这个张有德和柳妃有什么关系吗?”

“张公公和柳妃?好像没有听说有过什么特别的往来,张公公在内侍坊,和一般的妃嫔来往不多。”

“那张有德和南安太妃呢?”宋辰星灵光一闪,忽然问道。

“南安太妃,那年代可有些久了,奴婢和主子入宫时,南安太妃身体还算不错,好像张有德曾经编让小太监们编了一套戏耍给南安太妃取乐。”

宋辰星捏了捏拳,慢慢坐下了。

“如此说来,我的猜测倒还有些可能性的!”

“娘娘您是说…”

“我猜测,害死小皇子的人,有可能并不是我们曾经以为的婉妃、刘妃,而是柳妃。”

“柳妃?怎么会是她?她不是病重好多年了,一直都在后宫,几乎都快被人忘记了吗?”

“正是因为快被忘记了,所以才更显得没有嫌疑啊。我一直奇怪,贵妃娘娘调查许久,小皇子身边的宫人拷问了又拷问,都没有找出幕后真凶。如今想来,怕是调查的方向一直都错了!这后宫之中,育有皇子的妃嫔就那么几个,柳妃恰恰是其中之一,小皇子一旦薨了,那么她的儿子继承大宝的希望就大了许多。”

青玉不解的问道:“那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是如何能害到小皇子呢?主子一向注意身边的人,伺候小皇子的人,她也是挑了又挑的。”

“难道你忘记福生了吗?”

“可他才七岁啊!”

“小皇子是怎么死的?是病死的,还是时疫!福生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借着大家都对他放松警惕之际,将一条褥子放在小皇子的小床上,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张有德忠于南安太妃,南安太妃又是柳妃的姑母,而福生,则正是张有德教养的小太监,如此一来,这条线就说得通了!”宋辰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如此、如此说来,柳妃真的有可能是害死小皇子的凶手!!小皇子的死,让主子心如死灰,才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她害死的不光是小皇子,还有主子啊!”青玉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是啊,若真的是她,如此心机,倒让人毛骨悚然了!除掉小皇子,又来拉拢我,企图让二皇子记在我的名下。如今这宫里就三个皇子了,大皇子不为皇上所喜,三皇子年纪尚小,而二皇子聪明伶俐,如果不是母亲不受宠,拖累了他,他的前途还真是很难言说!柳妃为了这个儿子,真是机关算尽啊!她知道我不能生育,所以单单挑了我来,我没有孩子,必然会把灵宣当自己孩子一样去栽培,来谋求后半生的出路。如此心机、如此心机啊…”

042、

大年初一如约而至,下了整整两天的雪也终于停了。后宫妃嫔在天色还没亮时便聚集在了养心殿外,准备给睿文帝请安。宋辰星穿着厚厚的宫装站在队列最前。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还要下雪的模样,云层压得低低的,几乎就压在宫殿的顶端。看着这天色,宋辰星无端的觉得心里压抑、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似的。

众妃在殿外等了许久,都冻的脸色发青,不少爱美的妃嫔还穿着单薄的带纱的宫装,更是冻的瑟瑟发抖,花容失色。直到辰时时分,殿门才缓缓打开,五福拖着拂尘出来了。

“皇上有旨,诸位妃嫔皆在殿外叩头请安!”

殿外?宋辰星心生疑惑,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过在殿外请安的先例,尤其今日是大年初一,待妃嫔请安后还有众大臣的请安,难道皇上都一直待在殿内,让所有人在殿外请安?

旨意传达下来后,众妃嫔都依礼三跪九叩,请了新年里的第一个安。

原本在给睿文帝请安后,众妃还要给萧贵妃请安的,可如今萧贵妃过世,这一惯例便自然而然的取消了。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大年初一,不过草草在殿外磕了头便结束了。

回碧瑶宫的路上,宋辰星遇到了几队行色匆匆的卫队,虽然穿着大内侍卫的官服,可身上的杀伐之气,还是让宋辰星心惊不已。

“安顺,你去打听打听,今日的这宫防为何在频频调动。”宋辰星小声和安顺交代道,同时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谁知刚刚到了宫门口,便被一个太监叫住了。回首一看,居然是五福!

五福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行了个礼,道:“辰妃娘娘,皇上请您过去呢!您快随奴才来吧!”

“皇上?皇上这会儿不是应该正在养心殿,受众臣朝拜吗?叫本宫过去做什么?”宋辰星奇怪,问道。

“娘娘您别问了,皇上的旨意奴才岂敢私探究竟。皇上催的急,娘娘您就随奴才走一趟吧!”

五福急的脑袋直冒汗,恨不得跪下来了。

“好吧,那就走吧!”宋辰星无奈看看已近在眼前的碧瑶宫,转身跟着五福走了。

走到半路时,宋辰星察觉到这并不是前往养心殿的路线。

“五福,你是要把本宫带到哪里去呢?这路不是通往养心殿的吧!”

五福愁眉苦脸的小声说:“娘娘,皇上他不在养心殿呢!奴才如何赶欺瞒您,方才请安时,皇上就不在那里。”

“刚才居然都不在?!那皇上究竟在何处啊!今日是大年初一,皇上为何请安都不出现呢?”

宋辰星愈发的疑惑了。

“娘娘,一会儿您见到皇上,就知道了,奴才不敢擅言!”

五福带着宋辰星七绕八绕的,沿着小路来到了一个建在水边的小榭,小榭古朴雅致,看着像是建了有些年代了。小榭上头挂着一方牌匾,写着三个大字:不得轩。

“娘娘,皇上交代了,您一人进去,奴才和您的宫人就在外面候着,皇上在里边!”五福道。

宋辰星深吸一口气,瞪了五福一眼,自己提裙走进小榭内。走过长长的回廊,终于达到一间门窗紧闭的绣房。

“皇上,臣妾来给您请安!”宋辰星敲敲门,门里没有声息,又等了片刻,她轻轻推开木门。

屋里烟雾缭绕,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花香。

宋辰星挥挥袖子,散开眼前的烟雾。

“皇上?”她犹豫着,又往屋子深处走去。屋里四面都挂上了轻纱,朦朦胧胧的,似梦似幻。

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帘,宋辰星终于在窗下看到了躺在矮榻上的睿文帝,他正眯着双眼,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思考。

“给皇上请安!”宋辰星靠近软榻,柔柔拜了一拜。

“小宝儿来了,来,坐到朕身边来!”睿文帝微微抬起眼帘,笑了笑。脸色有些不佳,显得精神不大好。

宋辰星依言在榻边坐下了。

“皇上您今日怎么在这里啊,大年初一要拜年的呢!”

“你这不就来给朕拜年了吗?”睿文帝浅笑道,“这个地方可漂亮?”

“漂亮,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不错,这确实是女儿家的闺房!”睿文帝说着,又合上双眼,似睡非睡的。

宋辰星在一边枯坐许久,也不见他醒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暗暗思索睿文帝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脚下一动,踢到了一个小瓶子,宋辰星定睛一看,居然是逍遥散的小红瓶子!他、他又吃逍遥散了?

“皇上,您今天精神不大好,昨儿夜没睡好吗?臣妾给您沏杯茶吧!”宋辰星说着来到桌边,拿起茶壶一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空的。“这个五福真是大意,居然没有给泡茶来,皇上,臣妾去叫人送茶过来!”

“不了,这个屋里,朕下过令的,不允许带水进来!”睿文帝直起身来,按按眉心。宋辰星放下茶壶,给他按捏太阳穴。

“星儿你不好奇为何这个屋子里不允许有水吗?”睿文帝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轻声问道。

“臣妾不知,想必是这屋里有许多不能见水的物件吧!”

“算是这样吧。”睿文帝勾勾嘴角,起身来到一面纱帘前,抬手把纱帘扯了下来。宋辰星这才发现,原来纱帘后的那面墙上,居然满满的挂了一墙壁的画像。

所有画像均是一个垂髫少女,画中的女子,或坐或卧,或颦或笑,千姿百态,没有一幅是重复的。而令人惊讶的是,这画里的人,却统统没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