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挑了未婚妻的二十岁生日,送了这么一份“生日礼物”,这是打算让夏翎这辈子都别过什么生日了,名声还能有个好?这事说出去,谁家不嫌夏翎晦气?

再细想下去,恐怕韩齐内里也没安什么好心,故意坏了夏翎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还能给他留备胎,万一任务中出现危险,伤残了娶不到媳妇怎么办?这嫁不出去的夏翎不是现成的备胎吗?

“等一下…”陆锦年眉头紧锁,所有所思的问道,“你还记得方辩吗?我们俩之前还怀疑,你并没有牵涉到任何案件中,警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派人暗中监视你?我想,现在倒是有了个很合理的答案,一切皆都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陆锦年此刻提起来,夏翎几乎都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

上次赵家的案子里,方辩牵涉其中,被夏翎故意让人林进了警局里,这才让许晋良以及背后的整个缉毒专案组浮出水面,因为牵涉太大,许晋良隶属省里,但直接听令于盛京高层,权势滔天,为了把方辩从赵家案子里捞出来,高靖甚至直接打电话到了夏翎这里,让她松松手,放了这一码,夏翎这才没死咬着方辩不放。

当时,对方信誓旦旦的说方辩不是来监视她的,只是碰巧了而已,夏翎虽然知道对方没说实话,可到底也没太细究,如今韩齐出现,也算是将这一宗谜团给解开了。

夏翎抿唇冷笑,“我更加想知道的是,韩齐假死这件事情上,韩家母女到底知道吗?”

“她们母女知道真相与否,有任何意义吗?”陆锦年淡笑般的扯了扯嘴角,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锐利而直接的盯着夏翎的眼睛,“如果她们母女不知情,你就可以原谅她们,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不需要她们付出任何代价吗?”

夏翎垂下眼睑,借以躲避开陆锦年灼灼的视线,“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吗?”陆锦年摇头,“不管她们母女是否知情,故意杀人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你做好的决定,也不会因此而更改分毫…不是吗?”

夏翎有片刻间的沉默,随即苦笑,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怅然若失的苦笑道,“嗯,是我着相了,人命就是人命,已经死了,不管她们母女是否知情,也已经回不来了。”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不是吗?

陆锦年的眸光闪了闪,视线狐疑的落在夏翎那张脸上,却没做声。

匆忙吃了点午饭,夏翎又补了补妆,带上陆锦年和刘律师,三个人匆忙坐上一辆集团总部安排好的豪车,直奔向省警署大楼而去。

抵达警署大楼门口,里面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夏翎脚踩着那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将本就纤细高挑的身材勾勒得越发婀娜修长,雪白莹润的肌肤搭配着低调奢靡的小黑裙,极尽优雅和古典,宝蓝色的织锦流光披肩作为点缀,与指间绚丽的矢车菊蓝宝石戒指遥相呼应,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朵端庄而略显俏皮的花苞髻,同样色系的蓝宝石发卡别在耳畔,迎着午后的阳光走来,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通身的打扮本就华贵奢靡,复古优雅的厚重妆容,以及本身长久培养出来的惊人气势,再加上她是来刻意找事挑衅的…款款步入警署大厅时,恍如女王驾临般,艳压全场,盛气凌人。

刘律师夹着公文包,很快的跟了上来,低声提醒道,“我看过了,缉毒科在七楼。”

“嗯。”

夏翎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完全无视掉旁人眼底的惊艳、怀疑或是畏惧,跟着刘律师步入电梯间。

“几位到哪一层?”一个四方脸、通身正气的中年男人,手上端着茶缸,同样在等电梯,看着几个人不凡的穿戴,开口笑问,也算是试探。

毕竟,夏翎脸上的低沉和冰冷,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七层缉毒科。”刘律师主动应声道。

“嘶!”中年汉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几个人,“几位…去缉毒科干什么?看几位,也不像是去办事的。”

刘律师没说话,只是暗暗看向夏翎。

夏翎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中年男人,淡淡的冷笑道,“怎么,缉毒科不许外人去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人尴尬,“在下许晋良,缉毒科现在总负责人,不知道几位来我们这…有何贵干?”

“你就是许晋良?”

夏翎不禁勾了勾唇角,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薄笑一声,“一会我们上楼再说好了,反正…今儿一时半会得,我也不会走。”

话音落,正好电梯到了,刘律师上前半步,侧身用手拦住电梯门,“先请吧。”

夏翎微微颔首,也不客气,率先不如其中。

陆锦年沉默的紧随其后,再然后才是许晋良,神色尴尬中夹杂着一丝不安,视线暗暗觑向夏翎,似乎在评估分析着些什么。

叮!

电梯门随声而来,许晋良飞似的快步走了出来。

他简直快被夏翎的眼刀子给折磨疯了,不过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好像度日如年般,身边明明是个优雅复古、明艳照人的千金小姐,可那通身的气势,怎么就全都往他这压?他老老实实的站在电梯口,只觉得脊背生寒,冷飕飕的,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夏翎似笑非笑的最后用眼刀子扫了一眼许晋良的脊背,这才收回视线,下巴微抬,神态高傲而跋扈,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踏踏的声响,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颤悠悠的,生怕她哪一下踩得重了些,会将胆子踩破。

夏翎刚走出电梯,走廊迎面而来了一位俊朗青年,不等她看清来人的相貌,就听得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响起,“许叔,结案报告已经写完了,就放你桌上了啊,楼下有人找我,我下去看看…你可别说我偷懒啊!”

许晋良下意识的笑了笑,忍不住开口打趣道,“臭小子艳福不浅啊!执行个卧底任务,居然也能英雄救美,人家小姑娘天天倒追你,你小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许叔,你别起哄了,我…”俊朗青年脸颊微红,刚要再说些什么,正好抬头看见了夏翎,蓦然僵住了。

夏翎展颜而笑,笑容天真而甜美,嗓音幽幽,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冷,“说啊!继续说啊!我听着呢,倒要看看,你这种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畜牲,披着英雄的外衣,如今是怎么样的风光无限,情场事业两丰收,看看你韩齐是怎么踩着我的尸体和名声上位…”

韩齐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整个人站定在那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唇哆嗦着,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怎么,得意到说不出话来了吗?还是如今有了高枝,就准备装作不认识我了?”夏翎优雅的站在电梯门外,一身小黑裙,高傲得宛如黑色天鹅,“我一直都以为,衣冠禽兽这种词语有些太过夸张粗鲁了,可如今见了你,才算是明白…这也可以作为褒义词的,至少将衣冠禽兽这个词语用在你的身上,简直脏了我大夏国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韩齐眼圈微红,深深凝望着如今业已从乡下小麻雀蜕变为高傲黑天鹅的夏翎,失声哽咽的唤道,“小、小翎…”

“麻烦韩警官叫陆太太,免得脏了我的名字!”夏翎刷的一下沉下脸色,冷淡的嗤笑道,“别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恶心嘴脸了,我因你而倾家荡产、前程尽毁,更差点家破人亡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会被你害得有多惨?我父母被你害得有多惨?”

“对不起,小翎,我、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韩齐一副痛不欲生、深有苦衷的模样。

“收起你这副嘴脸吧!”夏翎面冷如霜,唇角满是讽刺的笑容,“你这副痛苦的模样,骗骗一下我爸那个糊涂蛋还成,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了,早就见够了你这副深有苦衷的嘴脸!我只是做梦都没料到,你居然狠到这种地步…韩齐,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会有厉鬼来找你吗?”

说完这话,夏翎踩着高跟鞋,举止优雅,态度傲慢,一直走到韩齐面前,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韩齐的衣领,狠狠的将人扯到自己面前,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亲昵得犹如恋人般,“你知不知道,濒死的时候有多疼?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成了碎片搅合在一起,左腿的胫骨混合着血肉,被碾成了碎末,啧,那可真疼啊!疼得连脸被石块刮花了都顾不得,疼得只盼着自己马上死了才好…”

“可怜,她临死前才想明白…她不能死!也不该死!哪怕之前背负上命硬克夫的名声,被人用臭鸡蛋、烂菜叶砸,也不能死!她死了,年迈的父母和姥姥怎么办?她死了,家里为了赔偿未婚夫死亡而欠下了的那几十万的外债,怎么办?她的妈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啊,她死了,妈妈就活不下去了!这个家就毁了!”

“韩齐,你求你的前程,我不管,但我家毕竟养了你将近二十年啊!我爸爸对你视如己出,我妈妈刀子嘴、豆腐心,哪怕回娘家借钱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们一家母子三人,在我家里住了十八年…怎么到头来,你怎么就可以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利用我来当你假死的替罪羔羊!”

“你倒是走得毫无顾虑,我们一家子差点让你活活逼死!你懂不懂!你妈妈勒索到我夏家倾家荡产,你妹妹将我推到车轮底下给你偿命!韩齐,你们这么一家子,怎么就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明明只是假死,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和事业,为什么要踩着我的尸体上位,为什么要拿我们家当垫脚石!”

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流落下来;

眸底,恨意夹杂着绝望和不甘;

似乎是这具身体里残余的情绪作祟,明知道那段痛苦的人生并不属于自己,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几乎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站在一旁的陆锦年,目光似乎一直投注在夏翎的脸上,见着她脸上奔流如泉的泪水,眉头轻皱了一下,忽然觉得…在某个瞬间,夏翎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柔弱、软糯、善良而带着淳朴的天真,完全不是素日里夏翎冷静淡漠的模样。

至少,淳朴这个形容词,是跟陆锦年认知里的夏翎,完全搭不上关系的。

倒是有点意思了。

陆锦年若有所思的勾勒起唇角。

陆锦年尚且还笑得出来,旁边的许晋良,已经脸都青了。

第40章 一波三折

走廊里的争执与控诉,早就吸引了一大批热爱八卦的围观众,尤其还是新晋缉毒英雄韩齐的八卦,不是听说许晋良最近正准备给他跟上面请功吗?眼瞅着青云直上,成了本系统里的名人,怎么就成了出了这么今儿这么一遭?

尤其是听见那句“一家子差点活活被你逼死”,不少人心中暗暗咂舌不已: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为了完成任务,韩齐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

许晋良气得浑身哆嗦,青白着脸色,恨恨的瞪了一眼韩齐,咆哮着道,“小韩!我上次给你假期,不就是让你处理这些事情,让你去跟人家道歉的吗?!你怎么办事的!”

“——放你娘的屁!”

夏翎终于从原主残存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理智回笼,顶着满脸的泪痕,蓦然侧过脸,眼神凶残的瞪着许晋良,暴怒道,“道歉?!我前程尽毁,两腿残废,再不能跳舞,险些死在车轮下,我一家差点家破人亡…你一句道歉,就可以全部都弥补上了?!我把你千刀万剐,最后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同不同意!”

被这么怼了一句,许晋良气得脸色迅速涨红,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道,“那你想怎么赔偿?!赔钱吗?要多少,自己说个数字,我尽量给你往上报!”

夏翎放肆的大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这是打算用钱来砸我了?”

许晋良面露怒色,“这只是正常的赔偿程序,你可以提出赔偿数字,然后我们再商量…当然了,这个数字不能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己方理亏,他这个当领导的,也只能花钱堵嘴了。

夏翎勾唇,“多少钱算你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许晋良略微思索了片刻,“不能超过一百万…毕竟,你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这,没什么损失吗?”他尽量把这个数字压低了些,也省得对方狮子大张嘴,毕竟,夏翎的事虽说因他们而起,但到底还是韩家母女的贪心作祟,跟他们没有多大干系,愿意做出赔偿,也只是替韩齐收拾烂摊子罢了。

闻讯赶过来的方辩,正好听见自家boss的这话,顿时捂上了脸,深觉没法见人了。

“——笑话!”

夏翎放声冷笑道,“一百万?!我拿一百万,用车撞你一次,你干不干?!”

“你别太过分了!”许晋良拧眉,深觉得夏翎有些不识好歹。

“过分的是你们!”

夏翎脸色阴沉得几乎都快滴出水来,下巴微抬,狂妄傲气的叫嚣道,“出去打听打听…我夏翎现在身价多少?一百万就想买断我过去那几年的痛苦,——做梦!我夏翎差你们那几个钱?!”

“好像现在已经三十多个亿了吧?”旁边有爱热闹得,忍不住开了口,还特意挥动了一下手上的报纸,“东林省最年轻的女富豪。”

许晋良顿时脸色涨红到有些发紫。

陆锦年适时的走上前来,主动开口道,“许先生,我们夫妻作为普通公民,敬畏诸如您这样大公无私、勇于奉献的缉毒英雄,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夏国如今的平和安宁,你们是守护卫士,值得我们全部的敬意…至少,从态度上来讲,我们夫妻二人,是极为敬重您的。”

有陆锦年这一表态,许晋良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但是,”陆锦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因你们工作上的疏忽,而带给内子一家的痛苦,也是无法回避的。我们夫妻二人今天过来,没有要向整个部门追责的意思,只是向你们领导反映一下某些警官及其家属的私人品德问题…毕竟,本人假死,外出执行任务,家属却利用此契机,向内子一家敲诈勒索,这也是事实。”

言下之意,我们不是来攀扯你们整个集体,只找韩齐一个人算账,今儿过来,就是找你们要个说法。

许晋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睨向了韩齐,又不得不硬个头皮帮他出头…

韩家母女敲诈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可那到底是韩齐的至亲,总不能让韩齐这个英雄流血流汗之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寡母和妹妹因他而坐牢吧?毕竟,这几年韩齐假死执行卧底任务,可苦了他的这两位至亲,担惊受怕的,他这个做领导的出头替韩家人收拾烂摊子,也算是对家属的一种弥补了。

更何况,这事一旦没处理好,必定会牵扯到韩齐的身上,韩齐在外地卧底多年,这次破获的还是大案,韩齐又是首功,许晋良可是早就将请功报告打上去了,就等着上面嘉奖呢,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在私底下闹闹也就罢了,真折腾大了…且不说上面会怎么看他们缉毒组,就算是这次的功劳,空怕都要大打折扣,尤其是韩齐…捅娄子的是他亲妈和妹妹,韩齐这个“大功臣”,不挨处分就算好的,还想指望前途?

不能委屈大功臣,也不能委屈功臣的家属,那就只能委屈夏翎这个苦主了,毕竟,虽然韩家人做的事虽然缺德了点,但夏翎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没什么损失吗?

许晋良向来护短,为人又刚正强硬,只要涉及到自己的下属,没理也要搅合三分,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颇受下属们爱戴。

“这个…我们理解夏女士一家所遭受的痛苦,可这毕竟也属于卧底行动范围的一部分,韩家母女也是为了让韩齐的‘死’更加逼真,更加有说服力一些,才做出的这种事情…从法律上讲,我们是不赞同这种行为的,但从人情上来讲,这也是舐犊心切,可以理解的嘛!”

许晋良硬个头皮,只能将韩家母女做出来的蠢事,归结为任务行动的一部分了。

“噢?当真如此?”陆锦年冷漠挑眉,“许先生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们夫妻二人免不了就要去孙老和高先生那里走一趟了,我听说,这次行动的计划书在孙老和高先生那里有过备案,以我的面子,查看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必,计划书里,关于韩家母女这一部分,既然归属于任务的一部分,应该有所记录吧?”

许晋良顿时心虚不已,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是临时起意的!临时的!”

“若是临时起意,也会在事后补充一份报告,对吗?”陆锦年步步紧逼的追问道。

许晋良的脸都垮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人会难缠到这种地步,而且对他们内部流程也了如指掌!

刘律师尴尬的站在一旁,顿时觉得,有陆先生在不就行了嘛!他这个金牌大律师,简直就是过来打酱油的!

陆锦年淡笑的扫过一眼许晋良的表情,“许先生的报告书上是否有记载?若是没有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们大约就要走法律程序了…毕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道理因为韩齐立了功,他的母亲和妹妹就可以将任命当做儿戏了。”

许晋良算是彻底没招了,想护短都护不起,只能暗暗瞟了一眼韩齐,无奈放弃了韩家母女,先把韩齐这个功臣保住再说吧!其他的,他可管不了了。

由始至终,韩齐什么都没说,偏偏许晋良为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先是赵爸,如今又是许晋良,他总有这种能让旁人为他做了全部的魅力。

夏翎松了手,将人放开,嗤笑着扫过韩齐满是愧疚和痛苦的面庞,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来,“——人渣。”

正当夏翎大闹了一场,准备转身时,莫名的拍了拍的脑袋,叫了一声,“差点忘记了…”

边说着,夏翎边重新转回身,喊了一声,“——韩齐!”

韩齐诧异抬头。

夏翎倏尔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高扬起手臂,冲着他脸上就是全力的一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韩齐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瞠目结舌的看着如今已经判若两人的夏翎。

“早就想这么打你一耳光了,打完之后,果然舒坦!”夏翎揉了揉发麻的手心,顿时眉开眼笑。

韩齐只顾着用手捂脸,所有的思绪沉浸在夏翎如今的变化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忽然又凑近了几分…

抬起脚,用力一踹,——正中红心!

只听得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韩齐已经手捂着重要位置,顾不上脸上的红肿了,整个人蜷缩的蹲在那,疼得脸白了。

而在场的大部分围观众们,性别为男的,也都齐刷刷的后退了半步,用手捂住自己要命的位置…只觉得凉嗖嗖的,生怕这位姑奶奶哪个不高兴了,迁怒到他们头上。

夏翎顿时神清气爽,从手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居高临下的扔到了韩齐面前,不可一世的冷笑道,“这钱给你去医院看病的,别说我夏翎打人不给医药费!”

“你、你…”韩齐手捂着重要位置,疼得直哆嗦,眼睛却一直直盯盯的看着夏翎,看着她脸上那般神采飞扬、盛气凌人的模样,几乎无法跟记忆里那个软弱淳朴、善良天真的乡下小姑娘重合起来…哪怕眉眼五官间还能看出以往的轮廓,哪怕美貌更胜往昔数倍,也抵不过眼神里的那份冷淡、神态间的那份陌生。

一个人,真的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变化这么大,俨然成为另外一个人吗?

韩齐本以为,两人再度相见时,哪怕夏翎心中有恨,至少也是因爱生恨,爱恨交织…

可偏偏见她的第一眼起,韩齐只看到了浓浓的恨意与复仇的渴望,却看不到半点残余的爱,哪怕犹豫都未曾有过,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差点害死她的陌生人。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翎。

韩齐敢以自己的生命作担保。

正当韩齐愣神的间隙,电梯叮的一声再度停在了这一楼层,电梯里出现的是一位个性少女,明明花儿一般的年岁,正当青春活泼的时期,偏偏穿着一件黑色漆皮露脐小背心,下身一条紧身黑色漆皮热裤,再加上一双黑色网袜和露指皮手套,头发烫成波浪卷后又染成那种流光紫的色泽,眉眼间一派戾气和跋扈,活脱脱一副街霸太妹的模样。

个性少女迎面走来,边走还边嚷嚷道,“齐哥哥,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下来呀?”

大嗓门的抱怨了一声,少女这才注意到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韩齐,讶然叫了一声,“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看我不打死他!”

说着,少女朝向韩齐奔去,顺道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撞韩齐面前的夏翎,威胁般的冷哼了一声,这才凑到近前,嘘寒问暖。

个性少女出现的一刹那,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夏翎眸底的寒芒一闪而逝,随即掩饰般的垂下眼睑,唇角翘起,笑得凉薄而冷漠。

“小、小伊,我没事…”韩齐在少女的搀扶下,踉跄的站了起来,眼神凝望向夏翎,苦涩笑道,“你真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应该恨你吗?”夏翎讽刺般的反问道。

一见俩人认识,个性少女认真的打量过夏翎的容貌和穿戴,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护犊子般的将韩齐护在身后,狠狠的瞪着夏翎,“你谁啊?怎么跟我齐哥哥认识的?我告诉你,齐哥哥是我的,你这种狐狸精…就活该去死!识趣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找人刮花你的脸!”

夏翎好像没听见少女的威胁一般,反而抱着胳膊,浅笑着打量着少女如今的模样,笑吟吟的道,“我姓夏,叫夏翎。”

少女显然被这个名字吓了一大跳,眼神慌乱,身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嗓音都颤了颤,“你叫夏灵?哪个灵?”

“翎羽的翎。”夏翎抿唇浅笑,笑得让人脊背生寒,冷飕飕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很…让人觉得亲近?”

个性少女暗暗松了口气,狠呸了一声,“谁跟你亲近了?!你别想讨好我啊,我告诉你!”

“不介绍一下你自己的名字吗?”夏翎眼神幽幽,挑眉含笑问道。

个性少女紧攥住手心,不耐烦的大叫道,“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烦?!像你这种狐狸精,哪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饶是许晋良,似乎也察觉到少女态度中的不对劲了…

陆锦年含笑站在一旁,看着气势陡变、阴郁缠身的夏翎,又看了看蓦然心虚的个性少女,心底…一片惊疑。

“我以为,我们还算有点渊源的…”夏翎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我们都姓夏。”

个性少女陡然变了脸色,尖锐着嗓音暴躁的大叫道,“天底下姓夏的人多了去,难不成都要跟我攀亲戚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我大堂姐同一个名字,就能跑过来吓唬我,她早就死了!死得透透了,骨灰都撒进海里,再不可能活过来了!”

陆锦年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

夏翎放肆的笑出了声,“你那么怕干什么?夏小姐,我听说,你堂姐生前可是最疼爱你的啊,甚至连死也是为了给你去银行取钱才遇上的车祸…也不知道你堂姐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惦记着你,万一怕你过的不好,想要将你带走了,怎么办?”

少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再看向夏翎时,眼底已经是满是惊恐和不安,“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堂姐的事情?我告诉你,你不用拿她来吓唬我,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你别想用她的事情来讹诈我!”

“可我还活着啊,”夏翎压步步紧逼,嗓音阴冷冰寒,犹如毒蛇般缠绕,低沉而阴测测的冷笑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真以为,你们那些手段…无人可知吗?”

小姑娘被吓得眼圈都红了,仓皇狼狈得差点坐在地上。

夏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尖掂起少女的下颌,细细打量着少女日渐长开的五官,方才幽幽叹息道,“这才多大的年纪,手上已经沾满了亲人的鲜血…也不知道午夜时分,你会不会你那个无辜枉死的堂姐,会不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少女歇斯底里的尖叫了出来,脸上的惊恐已经彻底不加以任何的掩饰了,“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爷爷嫌她不听话…”

话说了半截,少女蓦然住了嘴,惊疑的紧盯着夏翎,理智彻底回笼,“——你诈我?!”

“呀呀呀…被发现了呢。”夏翎抿唇,眸底幽邃如深潭,愉悦而带着几分俏皮的叹息道,“可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啊。”

说完这话,夏翎傲然转身,大笑着转身朝电梯走去。

陆锦年眼神深沉得看了一眼少女和韩齐,唇角微勾,紧跟着离开。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夏翎唇角的笑容瞬间变冷,眸光冷冽如冰,像是呢喃般的低低自语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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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码字好痛苦~

第41章 算计

无论是夏翎,亦或者是曾经的那个夏灵,死亡,并不是一场意外。

也就是少女夏伊年轻,心底不够狠,才被她这么轻易的将真相诈出来,换做旁人,哪怕是韩齐,也绝对不会如夏伊这么好骗了。

“陆太太,今天这…”刘律师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被请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刘律师不要急,会有你的用武之地,”夏翎含笑眨了眨眼,“一场车祸,牵涉的是两桩人命案,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上了,又被我故意诈出来,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刘律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那就好,陆太太,我就是担心自己的律师费拿得太烫手了。”

“这笔律师费确实很不好拿,这一点您猜得没错。”夏翎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证据确凿,可是牵扯到的是韩齐这个缉毒大功臣,许晋良生性最爱护短,好面子、权势重,容不得旁人对他手底下的人有分毫的诋毁,想要动韩齐,势必要跟他正面对上;更何况,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许晋良这个拦路虎了,甚至还有东林省商界新秀——夏家这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