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嗓门引来了几人,也清楚这么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没再言声,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胖老板的眼睛,等待他的答复。

“也不瞒你,是,东西确实换了,但这件比起上一件的做工可还要好上一些,算起来,反倒是你赚了。”

我赚个屁!亏大了还差不多!我压了压火,道:“这么说吧,不管你做工多好,但给你订金时说好的却不是它,我只想要原先的那件,你拿出来,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胖老板的爱人站出来打圆场道:“先消消气,小伙子,你干嘛偏偏看中那个罐子了?”

“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要它的底足有大用,且非那件不可。”我道:“不然你以为我花大价钱买个元青花罐仿品有什么意义?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第75章 【找人!】

“你先别急,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中年妇女询问的目光瞧瞧胖老板,转过头,歉意地看着我道:“但实在抱歉,我们事先也不知道那罐子对你那么重要,嗯,其实你昨儿个拿那件仿品磁州窑来之前,有个客人已经把那元青花罐买走了,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到店里逛了几圈后,死活就看上了那件罐子,我爱人告诉他罐子不卖,被人订了,可他就是不干,非要买,唉,最后没辙了,我们就把罐子卖了他,然后又赶紧托熟人去当初的地方买了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回来。”

“明明是我先订的!而且订金都给了你们吧?”听闻东西没了,我脸色一下就变了,我明白,肯定是那人出价比我高很多,不然胖老板不会冒着风险卖他的。

“那件罐子是拿不回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胖老板放缓了语气:“你手上的这件,我把六万块钱退给你,再多补出,嗯,你订金是一千吧,我再补给你两千,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好吗?”

我脸都气红了:“哪有这么简单?你这叫言而无信!”

中年妇女忙道:“别急,别急,这次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道歉,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总得商讨一个解决的办法吧?嗯,要不多给你三千?”

“你现在就是多给我三万,也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定神儿,我咬牙道:“我也不多拿你钱,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家住哪就可以了。”

中年妇女苦笑:“关键是我们也不认识他啊,那人眼生的很,肯定是第一次来我家。”

“总得有点线索吧?”

胖老板假寐着不言语,大概是怕我找到那人告诉他元青花罐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吧?

比起他来,中年妇女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她观察了下丈夫的脸色,一叹气:“口音应该是山西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瓜子脸,眼睛不大,其他的我没记清楚。”

拿回了自己的六万元钱,我气冲冲地往店铺外走,临出门槛前,脚步一滞,侧头撂下一句话:“我若找不到那人,这事儿咱们没完!”不得不承认,这回是我太大意了,太相信前世的经验了,本以为白大爷儿子过阵子带记者来琉璃厂前,元青花罐都绝对不会跑,但我却忘记了一件事,我是这一年前的世界里的唯一一个变数,自然而然,很多历史会因我而改变,就像邹月娥,原本她是不会住进我家四合院的,更不会跟我有任何交集。

该死的蝴蝶效应!

茫茫大的北京城,要去哪找一个山西口音的男人?

此时的我根本不敢想拿不回元青花罐的后果,心里乱糟糟的,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琉璃厂的店面里挨家挨户问着,“您好,请问昨天您这儿来没来一个山西人?他可能抱着件元青花,三十多岁,哦,没有啊,谢谢您了。”这句话我反反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临近下午六点钟时,才算打听出了几条不知有用没用的线索。

其中,一个卖书画的老板告诉我,有个开理发店的山西人在早上生意淡的时候,有来逛琉璃厂的习惯,三十多岁,跟我形容的差不多。我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往家里打电话知会一声后,急急忙忙打车到果子巷,拐进狭窄的胡同,终于寻见了老板所说的发廊,推开那扇脏乎乎的门,我眼神在这十平米不到的小店里扫了一扫,开门见山地对一个正给客人理发的男人道:“请问您是李先生吧?嗯,昨天您是不是跟琉璃厂买了件元青花罐?”

那人狐疑道:“没有啊,怎么了?”

我怕他藏着掖着不说实话,就道:“您上当了,那是件元青花仿品,顶多就值五万块的。”

“我上当?我都没买过上什么当啊?”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去薄剪子,“再者说,你以为我一开小买卖的能有多少钱?我怎么可能花五万买个罐子?琉璃厂我倒是常去,不过也只是看看,过过眼瘾罢了。”

见他不像说谎,我道了个歉,急急奔去下一地点。

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足足找了三四个地方,可不是找不到人,便是对方并没买过元青花。我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家,一头扎进被窝里,两眼无神地盯着顶灯,久久不语。兜口的手机依旧在震在响,不用看也知道是彭先生打来的,这已是他打过的第五、六个电话了。我却没有接,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和他开口。

告诉他元青花底足找不到了?

告诉他别给元青花打宣传了?

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直到半夜手机再次响起时,我一犹豫,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彭先生声音里夹着丝埋怨的口吻:“底足拿到了吗?这边的修复专家可都等着你呢,拍卖负责人刚刚也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催一催,唉,顾靖,你千万别告诉你拿不来,我们这边的广告早铺天盖地地撒出去了,要是,要是拍卖会上见不到元青花,公司还有什么信誉?以后在圈子里就再没口碑了啊!”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几乎大半个收藏界都知道元青花要在瀚海拍卖,倘若到时见不到东西,这事儿的负面影响就太大了,我估计彭先生可能也因此遭连累,丢掉工作。

我沉默片刻,歉疚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

“真找不到了?”

“…嗯。”

“一点希望也没有?”

然后,我们俩都没再言声,就这么静静从电话里听着对方的呼吸。大约过了一分多种,彭先生重重一叹:“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会把情况汇报给负责人和公司领导的,你,唉,这两天,你准备一下违约金吧。”

签合同时,我是信心满满的,根本没考虑过违约的问题。

打开写字台的柜门,我从中取出厚厚一打A4纸,一页页翻着。

终于,我在中间偏后点的一页上见到了有关违约金的说明。

而后面的数字…赫然是五十万元人民币!

第76章 【酩酊大醉】

今天是星期六,瀚海拍卖瓷器专场预展的日子。

我几乎一夜未眠,早晨跟爸妈屋里吃早点时也无精打采的,根本没有胃口,只是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扒拉着小盘中的咸菜丝。老妈许是看出了不对,拿汤勺敲了敲桌面,“一大清早就蔫巴巴的,怎么,粥熬得火大了,不爱喝?”老爸闻言,目光也看向了我。

我勉勉强强地笑笑:“没事儿,昨个儿睡晚了,还有点困呢。”

老妈板脸教训道:“别买了个破电脑就不知道北了,游戏有那么好玩吗?有空多看看书比什么不强啊?我告诉你,现在你吃我的喝我的,将来自己要是没本事挣钱,可没人养活你,哼,别以为咱家多富裕呢,给你交了大学学费,早穷得叮当响了,知道不?”

老爸一皱眉:“跟孩子说那个干嘛。”

老妈白了他一眸子:“又有你事儿了,我敲打敲打儿子不行呀?”

提到“钱”字,我心中顿时一憋,满肚子的话想告诉爸妈,可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亏自己那天还想信誓旦旦地告诉母亲自己会给她买别墅、买车,会让他们老两口过上好日子,但天堂到地狱就是这么简单,转眼间,非但元青花罐无法拍卖,反而还欠了五十万元的违约金,五十万啊,那可并非三万五万,就凭我爸妈微薄的工资,要还几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爸,妈,对不起。

北京嘉里中心饭店对面的马路上。

我远远望着这即将召开预展的地方,心中很不是滋味。粗略一扫,进入酒店的不少人都是我跟电视里见过的比较有名的人物,这还只是我视线范围内的,许多开车而来的名人还应该占了大部分。我没好意思给彭先生打电话询问预展的情况,微微叹着气,孤零零地站在太阳底下兀自出神。

预展是上午九点至十一点,下午两点至四点。

一小时过去了…

两小时过去了…

忽地,对面响起的谈话声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相貌不是很好看的女人,穿着名贵的衣装,右手指头上带着一个克拉数很足的钻石戒指,“你们中国的拍卖公司太不负责任了,咱们就是为了元青花罐来的,可他居然没有摆上架,KESO!”那最后一个语气词,很像腰子常看的日本动漫里常说的词语。

日本人?

被女人亲密挽着的那比较英俊的男人笑道:“造势,玩神秘,大概是想在拍卖当天揭晓吧?”这男人说得是普通话,但我听出一股南方口音,估计是上海那边的人。

染着暗红色头发的日本女人气道:“没看到吗?一半以上的人都冲着元青花来的,但他们去问负责人时,对方为什么遮遮掩掩不回答?我看啊,根本就没有什么元青花,不然,怎么会连预展时都不露面?”

她男友道:“拍卖会最讲究信誉,这种玩笑他们不会瞎开吧?否则还怎么跟业界混下去?”

“那可不一定,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等明天拍卖时再看吧。”

通过两人的对话,我大致了解了预展会的情况,情绪更加低落了一些。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此事的影响太过恶劣了,足以一夜之间毁了瀚海的声誉。

我正想着,日本女人和她男友此刻也自我身前而过,蓦地,我只觉脚尖一痛,低头看去,一只高跟鞋正不偏不正地踩在我的脚面,原来,是那个日本女人为了躲开左侧一个穿着破烂的要饭的小孩儿,往右侧一闪时不小心踩到了我。见她不是故意的,我皱皱眉,没说什么。

谁曾想,红头发的日本女人却吃痛地捂着脚腕对我叫道:“看着什么呢?你不会躲一下啊?”

我莫名其妙道:“踩了我你还有理了是吗?我站得好好的,你猛地一过来谁反应的了?”

“KUZI!”日本女人恨声嘀咕一句我听不懂的日语,挽着男人向西行去。

我知道她说得肯定不是好话,但此时也没心情与她计较,最后望了北京嘉里中心饭店一眼,转身,走进马路另侧的一家小饭庄,找个挨着玻璃的僻静角落坐下,挥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几盘凉菜,沉吟了一会儿,又要了瓶京酒。平常的话,除了跟大学舍友出去吃饭喝点啤酒外,我是不沾酒的,更别提白酒了。

浅浅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流淌入喉咙,非常难喝。

往肚子里塞了两筷子凉菜,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希望借此暂时忘掉元青花罐的事情。

我不常喝酒,酒量也不济,几小杯下肚,头已是晕晕乎乎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人说话,“先生,我们饭庄下午要打烊了,您是不是?”

我一听,就摸出钱包取钱给他,至于给了多少,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我已经喝得很醉了,头晕眼花,脚步漂浮,脑子里除了五十万的违约金在翻天覆地地乱转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事情。

摸着饭庄的墙壁,我晃晃悠悠地找到了大门的位置,推开走出去。

呼,燥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头更是晕得一塌糊涂,脚下不稳,只感重心向右猛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然而,肩膀却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好像是双手,而后就听有个女人的声音:“怎喝这么多酒?”

她嗓音有点耳熟。

我说了声谢谢,站稳身形,耷拉着眼皮继续前行,没心思去看女人是谁。

“你等一等,这个样子怎么回的了家?把手机给我,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

我不理她,加快了些脚步。可走了没几步,右臂被人一把拽住,接着,有一只手伸进了我兜口,似乎是把我手机摸了出去。

“咦?没电了?”

我垂着眼皮,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但就在这个当口,一阵阵眩晕感刹那间袭来,我赶紧弯下腰,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吐了起来,过了会儿,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第77章 【枕巾做的裙子】

四周很热,跟掉进了火炉里一般,每一寸肌肤都滚烫烫的。我恢复了意识,努力睁开两片似掉了两坨铅块的眼皮,四顾观察了一番。天快黑了,此时应该在八点钟左右。我正躺在一张光秃秃的床上,没有床垫,没有被褥,只是垫了层薄薄的床单,后背隐隐感觉到床板上扎人的木刺。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有的仅仅是各式颜色的保险柜,略略一数,我所在的房间就有四个之多。

这是哪儿?我怎么来的?

我想从床上爬起来,头却一疼,顿感天旋地转,呕吐的欲望再次掠上心头。

白酒不比啤酒,一旦上了头,酒劲儿是很难下去的。

我难受极了,有种得了心脏病的错觉,燥热,憋闷,呼吸困难。勉强下床,踩上了我的帆布鞋,我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是光着的,T恤衫不知跑到了哪去。顾不得多琢磨,我浮空着步伐跌跌撞撞地推开卧室门,客厅里没看到人,入眼尽是跟卧室相仿的保险柜。我确认了卫生间的方向后,便踱步奔过去,推门,掀开马桶盖,一手扶住一旁的洗衣机稳住重心,一手扣着嗓子眼,呕呕大吐着。

昨晚和今早我都没怎么吃东西,把中午那点凉菜吐干净,就只是干呕了。

随手从马桶正上方的铝合金架子上抓过一块毛巾,擦了擦抠嗓子的手指,旋即半曲着身子,双手扶住膝盖,继续往马桶里啐吐沫,不过,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大脑昏昏沉沉,像变成了一根弦,迟钝异常。我不知道喝醉酒是件如此难受的事情,否则,我肯定会控制好自己的酒量,不喝那么多了。

“咦?人呢?”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蹬蹬蹬,脚步渐近,不过片刻,女人俏丽的身形站在了厕所门前——竟然是晏婉如!

“醒了?好点了没?”

“怎么是您?”我脸色苍白地喘了两口气,忍着那股子难受劲儿咬牙道:“这是您家?我下午怎么了?”

晏婉如苦笑着瞅瞅我:“你自己怎么了,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去瀚海拍卖看完预展出来,就碰见你跟辅路边上醉醺醺地晃悠,当时可吓坏我了,万一有个汽车从旁边过,撞上你咋办?你手机没电了,也联系不到你家里,我就叫了辆车,扶着你来我这儿了。”

我一愣:“您去瀚海了?”

晏婉如理所当然道:“听说那儿来了一支元青花,我自然得去看看了。”

我不想跟别人谈及元青花的事儿,哦了一声,用那块湿乎乎的毛巾沾了沾嘴角的呕吐液,“今天谢谢您,嗯,不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家了。”

“你还晕的乎呢,怎么走?不急,先歇歇…哟…你拿什么擦嘴呐!快放下!”

我狐疑地一眨眼,把嘴上的毛巾提拉到眼跟前瞧了瞧,我…我晕!居然是条湿不拉唧的肉色内裤!

“才多大就学人家喝酒!”晏婉如脸一烫,教训般地瞪我一眼,走过来将内裤拿到她手里,翻开洗衣机盖子,一把丢了进去,看看我,她回手从铝合金架子上摘下条粉色毛巾,“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吐完了就进屋躺着吧,喏,毛巾。”

我尴尬万分地笑笑:“谢谢。”

等晏婉如一走,我立刻涨红着脸蛋摸了摸嘴唇,方是注意到,卫生间的架子上挂了好几件衣服,其中内裤被我拿了,还有一件是我的T恤衫,另一件是条黑色西裤,均湿乎乎的,一看就是刚洗过。我估计,八成是来时途中我吐了晏婉如一裤子吧?不过,晏婉如会给我洗衣服这点,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的印象里,她理应是那种家有三两个保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人物,那些琐碎小事儿,她是不会干的。

我对晏婉如的印象再次上浮了一些,回头又吐了会儿,搬开水龙头冲冲脸,我折身回了卧室,躺到床上一把把擦着虚汗,酒精仍在心窝子里乱转,还是没吐干净,难受,很难受,只想闭眼睡上一觉。

吱呀…

屋门被推了开,“床有点硬吧?不好意思,这房子平时不住人的,我都把这里当仓库放东西,所以家里连个被褥也没有,找了半天,才翻出一张床单和三个枕头。”胸口前的床板嘎吱了一声,被人坐了下去,“来,喝点汤解解酒。”

我无力睁眼,闭目艰难道:“真谢谢您,我不喝了。”

“这是解酒的,快起来喝。”

“我没醉,就是想躺会儿。”

“好,好,您没醉,可吐了那么多,总得吃点东西吧,来。”我的脑袋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嘴唇上传来一抹热乎乎的触感,是汤勺,“…张嘴,啊一声,乖,听话。”

呃,您别把我当小孩儿行不?

但晏婉如这个常在媒体上露脸的明星级人物能这么体贴的对待刚认识没几天的我,着实让我生出丝感动的情绪。我胳膊肘撑在床板上,极力扭了扭身子,:“…我自己来。”

“还难受呢吧?不用,你躺着就行了,我喂你。”之后,就听她小声儿叹了叹气,轻轻嘀咕:“唉,现在的孩子啊,你说烟呀酒呀的有啥好处?净瞎胡闹。”

我辩解一句:“我也不知道白酒劲儿这么大。”

“下回不许瞎喝了,容易出事儿,知道不?”

晏婉如软绵绵的温柔语气让我心头一暖,那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也驱散了不少。我答应了一声,眼睛张开一道缝隙,寻着汤勺一张嘴。

诶,忽然想到,既然她内裤和西裤都拿去洗了,这被当做库房的家里也没有衣服,那她此刻…不是没得穿了?

我怦然心跳,控制不住地拿眼角往那边偷偷瞄了瞄。

晏婉如是反坐在我左手前的床板上的,此时,她白衬衫自然垂在腿面上,两片丰润的臀部被一条墨绿色枕巾紧绷绷地裹住,兜出一道完美丰盈的弧线,而那绑在胯骨上的枕巾扣,仿佛随时都要崩开似的,摇摇欲坠。

她是用枕巾系在腰上当裙子的,枕巾宽度有限,看上去倒像极了一条性感的超短裙。

许是酒精作用,我没控制好时间,那偷偷的一瞄,竟持续了一秒钟有余。

里面是空的吧?

晏婉如不动声色地扭了下胯,把勺子往我眼前一扬:“…喝汤。”

“哦,咳咳,谢谢。”也不知她看没看见我的小动作。

第78章 【拍卖会开始】

暖暖和和的解酒汤下肚,胃里舒服了许多。半靠在床头,我取出手机,却发现没电了,于是就管晏婉如借了电话,给家里拨去。电话里,老妈噼里啪啦地臭骂了我一顿,问我一白天干嘛去了,我只能编了个瞎话,说自己在腰子家玩电脑,结果睡着了。挂了手机,我用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希望酒劲儿尽早过去,好回家睡觉。

“对了。”去卫生间摸裤子干没干的晏婉如隔着客厅大声道:“你那天跟琉璃厂订的元青花罐,后来买了吗?”

我抵着脑门微微一叹:“买是买了,但被那胖老板掉了包,买回来的不是我当初看的那件,后来又给退了。”

“哟,是吗?”从客厅走进卧室来的晏婉如皱皱眉头:“那他做生意可太不讲究了,不过也好,有六万块钱,买个民窑精品都足够了,何必执着一个仿品罐子呢?”她在我床对面的藤椅上坐稳,下意识跷起二郎腿,但那白花花的美腿抬到半空却忽地一滞,想起了什么一般,她拽了下拴在腿上的枕巾,黑皮鞋重新落回水泥地。

我哭丧着脸道:“好什么呀?就因为它,我现在…”

“现在怎么了?”

“唉,没什么。”我不愿再提及这一话题。

“一个仿品罐子而已,能有多重要?”晏婉如看看我的眼睛:“你今儿个喝了这么多酒,是心里有事儿吧?失恋了?”

“要是失恋就好了。”我低落道:“是本来应该到手的钱没赚到,反而还可能赔上不少,唉,也许这点钱对您来讲是九牛一毛,连您屋里随便一个保险柜里的玩意儿都比不上,但对我们家而言…”

“其实我一直觉得,钱够花就行了,没必要成天惦记着。”如果换一个人和我说这番话,我肯定认为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晏婉如这么说,我却听不出一丝冠冕堂皇的意味,很真诚,很掏心窝子:“可能大家都觉得我很有钱,经常上拍卖会拍东西卖东西,可实际上,我家里除了那些我非常喜欢的古玩收藏外,基本没多少现金的,该捐的都捐了,也不用天天琢磨那点钱,轻轻松松,挺好。”

我道:“是您境界高。”

“别这么说,我以前是将钱看得很重的。”晏婉如迷人的脸蛋上绽放出一抹母性的光辉,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暖暖一笑:“也许你不相信,呵呵,因为家庭的关系,原来上初中时,我的目标就是做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不过,后来我母亲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小孩儿,就此,我才渐渐变了,呵呵,我那女儿啊,一开始总和我打架吵架,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也不顺眼,可不知怎么的,打着打着吧,我俩就黏糊到了一起,这么多年下来,谁也离不开谁了,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吧,我慢慢对赚钱没了兴趣和欲望,只想着能天天搂着我女儿亲上那么一口,就比赚个百八十万还舒坦呢,钱?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做过父母,自然体会不到晏婉如那种心态,“受教了。”

晏婉如摆摆手:“别受教不受教的,我本来也没其他意思,倘若咱俩对调个位置,估摸我也不会比你坚强,遇见个小灾小难的,没准会想不开跳楼呢。”

“您说笑了。”

铃铃铃,晏婉如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嘴角灿烂地勾了勾:“小家伙还真够粘人的…喂,又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晚一点回家吗…什么?姥姥打你了?”我看到晏婉如一下就急了,噌地站了起来:“为什么…把热水器温度调了?哎呀,你啊你,叫你别淘气别淘气的,疼不疼…唉,你,你叫姥姥接电话…喂,妈,你打孩子干什么啊,她还小呢,淘气一点不是应该的么…你,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就事论事而已,怎么又说我惯她…再说了,也没烫着你…”

不久,晏婉如放下手机坐回去,无奈摇了摇头:“这孩子,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见她心不在焉,我知趣道:“我好多了,也该回家了,今天谢谢您。”

“真没事了?”

“哦,那你等等,我给你拿衣服。”等她拿着我的T恤衫回来时,腿上的枕巾已被西裤取代,不过表面看上去,可能还没干透,略有点潮乎乎的。我不禁想到,刚刚那条我擦了嘴的内裤不知她穿没穿上,呸呸,喝点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瞎想个啥!

我的T恤倒是完全干了,抖了抖,穿在身上:“…您也一起走?”

晏婉如嗯了一声,推开门,扶着我走出来。短短的几层楼梯,我注意到只要谁家门口有摆着垃圾袋的,晏婉如都会顺手将塑料袋捡起来,一股脑丢到楼下的分类垃圾箱里。很多时候,小事儿上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貌性格。

“你走路还是不稳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家住哪?”她有点不放心地看看我。

“不用不用,我打辆车就到了,没问题。”

“我今天也没开车来,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再次与她道了谢,我迟疑片刻,借着酒劲儿大胆道:“那个,要是方便的话,能跟您交换个手机号吗?”

“好。”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号码,扯掉记事本的那页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