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荆涛似乎在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帮过邹家不少忙,无论邹月娥也好,还是邹家的亲戚也罢,都很给荆涛面子,他一说替邹月娥喝酒,大叔也不敬她了,转而跟荆涛喝起来。我冷冷看他一眼,这叫什么事儿啊?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月娥跟荆涛是男女朋友呢!

这份郁闷一直延续到了饭后。

大约七点钟不到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屋里只剩了八九个人。

荆涛没少喝酒,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似乎是醉了七七八八,跟邹奶奶几人聊了几句,他突然抬起腕子看看表,哟了一声:“都七点了,我得回北京了。”他眼神好像很清醒,但站起来的时候,腿脚却打了个晃荡,险些没站稳,“哎呦不行,今儿个喝得真有点多了,呼。”

邹奶奶关切道:“你一个人开车来的吧?那怎么回去?酒后驾驶可不行!”

荆涛摇摇头:“就俩小时的车程,撑撑就过去了。”

邹爷爷砸了下嘴,坚决道:“别,你还是跟家里住下吧,别路上出事。”

荆涛犹豫了片刻,“…合适吗?”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孙子想赖在邹姨家不走了,你醉了吗?我怎么看你挺清醒的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不是外人。”邹奶奶拿起暖壶,给他把茶水蓄满,“上回我们家装修,那帮工程队的找麻烦还是你帮着给协调的,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想了想,邹奶奶愣了一下,看看脸色阴森的我,沉吟道:“吉祥,晚上你和顾靖睡二楼吧,让荆总睡你一楼的屋,待会儿记得收拾收拾。”

邹吉祥应了一嗓子。

荆涛对他们笑笑:“不好意思,那就打扰了。”

我不客气地重重一哼。

邹奶奶瞅瞅我,抬头道:“顾靖,月娥,你俩跟我来一下。”

我眨眼看了下邹姨,一定神,站起来跟着邹奶奶走上楼,后面,邹月娥和邹爷爷也踩上了楼梯,二楼一拐弯,邹奶奶带我进了第三个房间,推门进屋后,一指里面,“顾靖,晚上你就和吉祥睡这儿吧。”

我说了声好,然后巴巴看着她,知道邹奶奶有话要说。

等邹月娥和邹爷爷也进了屋子后,邹奶奶把门一关,正色地看着我道:“吉祥不小了,他的事儿我们一家子头疼了好久,现在能跟小玲在一起,也算了了我们家一桩事,多谢你了,嗯,不过,这个买房子的钱,算我和我老头子管你借的,跟月娥没关系,以后要还钱,我们老两口还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当然明白,邹奶奶是说,这个情是她欠我的,而不是月娥欠我的。

汗,虽然有些不好听,但邹奶奶的话,似乎就是那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吧?

但我能说什么呀,忙表态道:“爸,妈,本来就是我对不起您家,现在家里经济上不宽裕,我拿点钱出来算什么啊,都是应该的,您要非说欠什么情还什么钱的话,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邹奶奶八成是不想让我拿这一百六十万当借口要挟邹姨,其实,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呀。

跷着二郎腿坐在墙角的邹月娥眯着眼睛假寐,一语不发。

听了我的话,邹奶奶和邹爷爷脸色温和了一些,看了女儿一下,邹奶奶道:“你之前说的也对,你跟月娥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就算没缘分继续过日子,也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嗯,你这次的情我记下了,你伤害了我女儿的事儿,我和老头子也不追究你了,从此一笔勾销,咱们两家谁也不欠谁的了,对吧?”

想两清?

哪那么容易!

我马上正襟危坐道:“那可不对,我欠月娥的,一辈子也还不清,这点钱哪弥补的了?”

邹奶奶眼神一动,试探着开口道:“那…那你再补偿我们家点钱,离婚的时候,月娥可什么都…”

“妈!”邹月娥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你给我留点脸行不?”

这个笑不是真的笑,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邹姨生气了。

邹爷爷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瞪了老婆子一眼:“孩子们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邹奶奶不服气道:“月娥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你想她光棍一辈子啊?总得成个家吧?邹月娥,你跟顾靖到底怎么着,你自己赶紧解决了,那荆涛…我不说你也明白,趁早把事儿说清楚,要不咱这个家还能消停的了?早晚有一天得打起来!到时候要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你不要脸,我和你爸还要脸呢!”

从老两口话里的意思分析,他俩似乎稍稍偏向荆涛一点。

这也不难怪,我虽说砸了小二百万出去,可荆涛的家底似乎也不错,加上我曾经伤害过邹月娥,这就在老人们心里埋下了一个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死疙瘩,所以他们的态度偏西荆涛也没什么错。当然,如果没有那一百六十万,从下午邹奶奶那恶狠狠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我根本连听到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算起来,我跟邹家的矛盾已经化解了很大一部分了,是好事儿。

于是乎,我装作没听懂邹奶奶的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邹姨:“月娥…”

邹月娥睫毛儿抖了几下,没言声。

看她这幅表情,我就知道邹姨是说不出与我断绝来往的狠话了,心头实实松了口气。别看她脸皮厚,其实心思里却是个很讲究的女人,她下午才拉下脸来跟我要了一百六十万,这会儿要是说什么狠话,难免有点“媳妇娶过房媒人丢过墙”的感觉,那样也忒不地道了。想到这里,我就觉着这钱真没白花,至少多给自己留了一个实打实的机会。

邹奶奶见女儿不言语,不由得一瞪眼珠子:“到底怎么着啊?”

邹月娥还是不吱声。

邹奶奶脸上一气,恨铁不成钢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心里面还想着他呢!”

是吗是吗?我嗖地一下看向邹月娥,喜上眉梢。

邹月娥脸颊上的肌肉顿时抽了抽,“…这样吧,顾靖,你给我弟弟买房的情,我记下了,咱们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我也懒得再给你甩脸色,呵呵,挺没意思的,嗯,我看别人夫妻之间离了婚后也能相处得很好,咱们也学学他们吧,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杀父之仇的,何必呢?”

我重重点着脑袋:“对对,何必呢!”

邹月娥眯着眼睛一看我:“我想通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挺好,以后你有时间可以来我家串串门,有烦恼也可以打电话跟我聊聊天,这都不是问题,但我先说好,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也别干涉我的事,咱们就是平平常常的朋友,谁也别过界,好吧?”

看来,邹月娥是没办法一巴掌拍死我,又不想跟我和好如初,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方式。对于这个结果,我还算满意,朋友?男男女女那点事儿不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吗?只要邹姨不拒绝和我接触,我重新把她追到手的希望就加大了许多。所以,考虑片刻,我轻轻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

邹爷爷看看我们俩,满意道:“是啊,做朋友挺好,没必要闹僵。”

邹奶奶似乎有什么其他想法,皱眉了几秒钟后,她叹了一口气:“你俩要是真能做得了朋友,那就做吧。”

邹月娥呵呵笑了笑,“为什么做不了?抛开顾靖的缺点不说,他这人还是比较仗义的,这不,我都跟他离婚了,咱们家有事儿他也紧着帮忙,呵呵,顾靖,这钱影响不到你吧?别到时候你女朋友发现了,你跟她交代不了?”

我尴尬了一下:“我没女朋友,真的。”

邹月娥笑吟吟勾勾嘴角:“你是没选好呢吧?要不要我帮你参谋一下?”

前几个小时,邹姨还跟我板着脸玩视而不见呢,现在,她却笑容满面地跟我聊起天来,变化不可谓不快。我从她的表情上明显感觉到了,此时的邹月娥绝对戴了一张厚厚的假面具,看得我是又好笑又郁闷。

邹奶奶蹙眉瞧瞧我们俩,“唉,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是不管了。”

邹月娥下巴往门口一努,对我笑道:“下楼吧,过两天咱俩跟吉祥他们去北京看看房子,好歹也是你的钱,多出来的还得退给你呢,对了,房子归房子,等吉祥办婚事的时候,份子钱你可不许少给,怎么也得几万块吧?”

我讪讪笑着:“一定,一定。”

这个小妖精啊,你进入状态还挺快,真把我当朋友了?扯淡吧!信你我是傻子!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又没办法说什么,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起身要下楼,不过临出门前我又站住了脚步,“对了,差点忘了。”我折身退回来,摸出支票本写了张支票给了邹奶奶,“爸,妈,这是十万,您拿着。”

邹奶奶一愣:“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我们家那边有规矩,只要挣了钱的小辈,逢年过节都得给家里长辈们钱,这十万是我一点心意,过年了嘛,您一定拿着。”

邹爷爷急急推辞道:“你都给了吉祥一百六十万了,来的时候又买了那么多东西,不能要你的钱了。”

邹奶奶也道:“是啊,拿回去吧。”

我一转头:“月娥…”

邹月娥眉梢跳了跳,随即扬起笑容:“呵呵,既然是顾靖一点心意,就收下吧。”

“那…好吧。”邹奶奶叹叹气,把支票拿到手里,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第275章 【夜探寡妇门儿】

七点二十分。

楼下。

麻将牌哗啦啦的碰撞声在客厅里响起,我和邹月娥一下楼梯,就看到邹吉祥和黄玲正把牌从一个红白条的布兜子里往桌儿上倒,把色子检出来后,俩人开始快速码牌。荆涛和则黄母坐在四四方方的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似乎在聊着结婚的事儿,我听到黄母说了婚礼车队,荆涛便拍着胸脯说交给他了,什么弄几辆大奔啊弄几辆宝马啊的,而且不要钱,管顿酒就行,黄母立刻道谢。

“咦,姐,顾哥,你们下来了?”黄玲一抬头,看见了我俩。

邹吉祥马上道:“荆总和黄阿姨说想打会儿麻将,姐,我不太会玩,你来吧?”

邹月娥一垂眼皮,浅浅笑道:“我先缓缓,头有点晕,让顾靖上吧,他牌技比我好。”

我苦笑道:“你别寒碜我了行不?明明你比我打的好。”

厅里的几人齐刷刷地一愣,黄玲和邹吉祥惊呆道:“姐,你们…你们…不吵架了?”

邹月娥笑眯眯地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到麻将桌两米外的旁观席位上,一跷二郎腿,高跟鞋上下掂了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行了,刚才我们跟楼上聊了聊,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嗯,现在我俩已经和好了,以后就做普通朋友,对了吉祥,你别一口一个‘姐夫’的叫了啊,叫他哥就行了,不然让顾靖女朋友听见你这么叫,人家心里没准不高兴呢。”

邹吉祥迷迷糊糊地啊了一声。

见得如此,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懒得解释了。

荆涛一听,原本难看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些许,“顾靖有女朋友了?”

黄母讶然片刻,随即点头道:“做朋友也不错,像我原来有个初中同学,跟我关系一直挺好,他们两口子就因为天天吵架离婚了,但离婚之后,我那同学也时不时地往他丈母娘家跑,帮家里干这干那的,现在呢,他跟他前妻也经常打电话聊天,俩人关系反倒比结婚的时候还要好,跟知己似的。”

这时,邹奶奶和邹爷爷也从二楼下来了客厅。

表情将信将疑的邹吉祥憨憨发问道:“妈,我姐说她和顾哥要做普通朋友?是真的?”

邹奶奶淡淡一点脑袋,“嗯,他们俩自己决定的,诶,你们拿麻将干什么?”

“我跟黄阿姨说想打打牌,伯父,伯母,一起吧。”荆涛站起来给他们拿椅子。

邹吉祥和黄玲会打一点,但牌技非常不好,所以就不玩了,邹爷爷是一点也不懂麻将,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想事儿。最后,还是荆涛、黄母、邹奶奶和我四个人上了阵,抓完东南西北四个座位后,分别坐到了己方的位置。邹月娥则想也不想地搬着椅子在荆涛身后坐下,看得我恨得牙痒痒。

四圈麻将整整齐齐地码好了,牌局开始。

“先打北,不后悔。”啪,一张北风落地。

“先打南,不输钱。”啪,一张南风落桌。

“白板。”

“九万!”

“一筒!”

打着打着,荆涛笑着一回头:“月娥,你帮我设计设计,这俩打哪个?”

“嗯,我给你看看啊。”邹月娥垂着睫毛儿看了会儿,一抬手,尖尖的指甲盖在一张牌上点了一下,“打这个吧,如果上了那个和那个,你另一张牌就用上了,能靠住,胜率比其他大一些。”

荆涛把那牌一扔:“…好,听你的。”

等下一圈荆涛一抓拍,邹月娥顿时露出笑容:“你看,来了吧?喏,打那张,对。”

看着俩人说说笑笑,我心里就不平衡了,“月娥,你也帮我看看牌。”

邹月娥瞅瞅我这边,“哪有一下看两家牌的?”

我道:“那下一把,下一把你给我参谋。”

顿了几秒钟,邹月娥嗯了一声,又是笑着对荆涛道:“不对,打那张,对,就这么出。”

千刀万剐的头一把,荆涛在邹月娥的指挥下胡了个一条龙。

第二局,在我巴巴的眼神下,邹月娥终于坐到了我身后,可还没等我俩说什么话,第三圈的时候,邹奶奶就胡牌了,速度得离谱,而且老人家刚一推牌,荆涛就要求邹月娥下一局给他看牌,邹姨没说什么,又坐到了荆涛后面,笑呵呵地给她指点着第三局。我就别提多生气了。

忽地,就在大家打得火热的当口,荆涛突然道:“月娥,你一在我后头,我这手气就噌噌往上蹿啊,不止这次打牌,从头个月认识你开始,我公司那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我跟我妈说了,我母亲说你是有大运的人,让我务必留住你,呵呵,伯母,我对月娥的心意您应该看得出来,嗯,您把月娥嫁给我吧?”

也不知他是真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居然在牌桌上求上婚了!

除了邹姨之外,我们几个全都怔了怔。

邹奶奶明知故问道:“你想娶月娥?”邹爷爷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荆涛一嗯,温柔道:“您放心,我以后保证好好对她。”

大家也没心思打牌了,都把手里的麻将放下。邹奶奶询问的目光落到邹月娥身上,邹姨抱着肩膀,食指轻轻点着大臂,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邹奶奶眨眨眼,又转头跟邹爷爷对了对眼神儿,末了,她点头道:“嗯,回头我跟月娥商量商量。”说到最后,邹奶奶和黄母几人的视线悄悄瞥了我一眼。

荆涛满怀自信地笑笑:“那行,我等您的好消息。”

我有心说几句难听的话,但刚和邹月娥“缓和”了表面的矛盾,我实在没法开口,不然还真不知道邹月娥会不会再给我脸色看。我只得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自己得抓紧时间了,脸上却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麻将打到八点五十便散了,大家各回各屋,刷牙洗漱准备睡觉。

我和邹吉祥上了二楼,临进屋前,我看到邹月娥被邹奶奶和邹爷爷叫到了他们的屋子里,八成是要谈了谈方才荆涛的求婚一事。我攥攥拳头,推开最里头房间的门,进屋躺下。小双人床略微有些拥挤,好在吉祥尽量侧身贴在里面的墙上,给我腾出了不少空间,我心事重重地把被子往身上一卷,闭上眼睛,一秒一秒地计算着时间。

一小时过去了。

我一翻身,把手机捂在被窝里看了看表,十点多了,大家应该都睡了吧?

谁知我这一动,却把身边的邹吉祥惊醒了,“顾哥,你也睡不着啊?”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跟我一样一直都没睡,也难怪,他今天跟小玲正式确定了关系,马上要买房子结婚了,还在兴奋头上,睡不着很正常。

我真有点羡慕他,“我平常睡得就晚,所以不困,嗯,你睡吧,我上客厅看看电视。”

邹吉祥也不傻,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去找我姐啊?”

“大晚上,我找她干嘛?”被戳破心事的我脸上一红,故作正色地瞪了瞪眼珠子。

“其实,其实你应该跟我姐好好谈谈,我觉得你比荆涛好。”

我假装正经地摇摇头:“那也不能晚上谈啊,她都睡了,我现在去不太好啊。”我本以为邹吉祥会再劝我几句,那样我就可以借坡下驴地去找邹月娥了,谁知道,吉祥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把我掉在了半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言语,我咳嗽了咳嗽,道:“那个,要不我过去看看?月娥可能还没睡呢。”

邹吉祥犹豫着点点头。

我穿上拖鞋下床,一抬步,理直气壮地开门出了屋,可等我站在走廊上反手把门合上后,我脸上的正色顿时一收,贼眉鼠眼地左右看看,见邹奶奶和邹姨的屋都黑着灯,我立刻弯腰压低了身子,把拖鞋脱掉,拿在手里,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地往邹姨屋门处挪动,生怕溅起一点动静。

夜晚的乡村比城市要静谧许多。

要不是谁家的老狗冷不丁地发出一声汪汪,还以为方圆一里就我一个活人呢。

脚掌踩在冷冰冰的地面,不时有沙粒子扎进我的脚心,又疼又难受。我没顾得上穿袜子,衣服也是单单薄薄的灰色秋衣秋裤,冻得我够呛。不过,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愣是连鼻涕都没吸一下,强忍着摸到了邹姨的屋门前,拧了拧铝合金把手,动了,门没锁。我心头不禁一喜,莫非是月娥知道我要来,故意给我留门等我呢?

我也不客气了,慢吞吞地拧开门把手,侧身溜了进去。

“哟,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还没等我身子全部进屋,一个女声就杀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心虚地赶快把门反手合上,满脸地尴尬,那就不要再提了,“呃,你没睡啊,那啥,我…我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你不是说了吗?咱俩是好朋友,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找你谈谈,这不,我也睡不着,就来了。”

“就是聊聊天吗?呵呵,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拖鞋放下?”

我清清嗓子,赶快弯腰把鞋穿好,讪笑着站在门口附近,不知说什么好了。

此时的她仍盘着发,一身白色吊带真丝睡衣,大片大片的丰腴都暴露在了黑夜里,诱惑极了。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红星小二锅头,从拧开的盖子看,邹月娥应该是一直在喝酒,她后靠着床头,抱着肩膀望着窗帘上漏掉的月光,说话时也没看我一眼,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似的。

沉默了十几秒钟。

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我腆着脸凑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稳,“想什么呢?”

邹月娥对着月光呵呵一笑,大腿在被窝里跷起来,“没什么。”

“有心事吧?”我道:“跟我说说?”

邹月娥瞅瞅我:“…你真要听?”

“嗯嗯,你说,我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帮忙倒不必,你给我出出主意就行了。”想了一下,邹月娥把腿放平,身子微微朝我的方向侧了侧,“我在想我以后的事儿,咱们也离婚了,我总得成个家吧,荆涛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妈和我爸都倾向让我嫁给他,不过也没把话说死,主要还是以我的意见为主,呵呵,说实话,咱们两人的事情把我给弄怕了,我可不想结了婚再离,那样还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呢,唉,所以我才发愁,到底该不该答应荆涛,还是说,再考察考察他?”

我也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便道:“那人不行,肯定不适合你。”

“…那你说谁适合我?给我物色一个?”

邹月娥笑眯眯地一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了,谈谈你吧,你那几个女朋友都怎么样了?最后决定选哪个结婚了吗?”

我哎呀了一下:“说这个干啥?”

“呵呵,咱俩都离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作为朋友,我给你个建议吧,行的话你就听,不行的话当我没说,嗯,其实要我看,你还是娶晏婉如或者蒋妍比较好,婉如就不说了,家里有钱,国内知名度也高,又是文物鉴定专家,娶了她,对你以后的事业非常有帮助,蒋妍呢,她是跟你年岁最相仿的,家里也是搞翡翠生意的,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其他人就差一些了,袁雅珍岁数比你大了很多,家里条件也差些,你母亲估计不会答应,席蔓莎的身体不行,光心脏病这一项就…她家庭条件也一般…”

我苦苦一笑:“换个话题行不?”

邹月娥斜眼瞅了我一下:“呵呵,那次别墅说的话,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们几个你都要娶?三妻四妾吗?”没等我说什么,她就伸手捏住了床头柜上的酒瓶,朝我扬了扬:“行,你这个目标挺伟大的,来,我敬你,祝愿你成功。”

“汗,你就别埋汰我了。”

我突然觉得,客客气气的邹月娥或许还不如板着脸生气的她好呢。

给我脸色看,我难以接受归难以接受,可至少从某种角度证明她还是在乎我的,但笑呵呵跟我做“朋友”的她,我却感受不到这份在乎了,好像真跟我划清了界限似的。晕,邹姨不是真把我当朋友了吧?

我这个纠结啊,她黑着脸的时候,我想让她跟我笑,她跟我笑了,我又想让她黑着脸。

这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给我也喝一口吧。”过了会儿,我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过去,“有点冷,喝口酒暖和。”

邹月娥顿了顿,还是把酒瓶递了过来。

我往肚子里灌了口酒,趁她不注意,还舔了舔她方才抿过的瓶口,等把酒瓶还给她后,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挺惨的,想当初对着邹姨,那还不是想亲就亲想摸就摸,可现在呢,弄个间接接吻都得偷偷摸摸的,“…呼,你屋里真冷。”

邹月娥一指角落的柜子:“里面有我大衣,你拿件披上吧。”

我道:“大衣不好使,没热乎气,那啥,咳咳,你分我点被窝行不?”

邹月娥嘴角抽动几下,“暖气烧得挺热,在那边,你挨着近点就不冷了,要不然,你回去睡吧,都快十一点了。”

“别啊,再聊聊,咳咳,一点被子就够了,暖气也不好使。”我也不看邹月娥的脸色,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床单上,一掀被窝,一股热热乎乎的气体登时扑面而来,还掺杂着一股成熟女人的体香,我也不管别的了,腿一收,直接钻进了她脚底下的被窝里,背靠窗台,横着靠到床上。

邹月娥眉头跳跳,快速把腿一缩,蜷在床头那边,跟我保持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