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立马迎到了卫臻跟前,笑眯眯道:“七娘子,请。”

卫臻听了却难得娇蛮,一脸不忿的抬起了下巴,瞥着方修远道:“我不走,我天生皮厚,不怕蚊虫,这里的风景独美,凭什么唯有你能欣赏,我偏不走!”

卫臻说着,将脚下的细布扯了扯,微微撩起了裙摆直接坐在了细布上,坐在了之前方修远的位置,抬着双眼瞧着湖畔眺望而去。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翠绿,清风作陪,美景在侧,这郡主府里的景致果真乃京城一绝,不是卫家能够及得上的。

方修远见小丫头胡搅蛮缠,回京这一路,他是领教过她的娇蛮磨人的,面上瞧着规规矩矩、听话老实,尤其是在外人跟前,身板挺得直直的,一脸规矩娴静,可稍不留神,就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偷摸朝他做鬼脸,他是个大男人,好男不跟女斗,只作没瞧见,却不想他越淡定,她越发放肆,直到看到他眉头紧紧皱起,每每这才得意终止了这样无聊的游戏。

虽认识不长,不过方修远对卫家这位七娘子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人在郡主府,不宜惹事,方修远不欲跟卫臻私下纠缠,怕惹人非议,影响她的清誉,只让了一步,将手中的那册书籍朝着砚石递过去,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砚石立马意会,忙不迭接了过来,有些讨好似的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卫臻道:“七娘子,我家公子赠您的。”

顿了顿,只舔着脸笑道:“公子说既然是七娘子想要的,只管拿去便是。”

顿了顿,又道:“此处蚊虫确实多,七娘子您瞧,小的陪着主子在这里不过待了一刻钟,浑身上下便开始犯痒了,您身子娇贵,怎能受这类苦楚,主子也是一番好意,是在关心您。”

砚石跟方修远性子截然不同,他嘴皮子十分利索,巴拉巴拉的半天不待停歇的,小嘴也甜,倒也令人讨喜。

卫臻闻言不由将那册刚才夺取失败的书籍接了过来,下意识的再瞥了方修远一眼,却见对方脸色寡淡,好像在说“快些拿着你想要的东西,赶紧走人”,卫臻随手将书册翻了两页,里头全是生僻字,有不少字卫臻竟然连识都不识,卫臻随意翻看了一阵,不由耸了耸肩,嘴上却漫不经心道着:“蚊虫怎地专门逮着你叮,却不管你们家主子呢?”

砚石笑着道:“咱们家主子不解风情,镇日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就连这些蚊虫见了都退避三舍了。”

卫臻听了顿时噗呲一声笑了,只笑得两眼弯弯道:“那倒是,看来你对你们家主子甚是了解。”

边说着,边瞧了一旁同样闷笑不止的冬儿一眼,又瞧了一旁面无表情的方修远,心情终于舒畅了。

冬儿立马过来扶着卫臻起身,卫臻理了理衣裳头饰,这才消了气,冲砚石道:“我今儿可不是来寻你们家主子的,是来寻你们家娘子的,静姝姐姐这会儿去哪儿呢,我寻了她许久,老寻不到她人影,这才特意过来相问的。”

说这话时,一旁的方修远抬眼看了卫臻一眼,随即冲砚石道:“领七娘子去寻小姐。”

砚石立即道:“七娘子,小的晓得咱们家娘子在哪里,您请随小的来。”

卫臻缓缓点了点头,临行前,将手中那一侧书册递到了冬儿手上,道:“正好梳妆台腿肚子有些不平整,正好可以将这册书拿起垫桌底。”

冬儿立马笑眯眯的接了过去道:“是,主子,奴婢省得。”

一旁的方修远听了顿时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却一直杵在原地,目送着砚石将人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处垂柳背后,有两位十七八岁的郎君背着手矗立在湖边,将眼前的这一幕悉数瞧在了眼里。

二人尊贵气派,通身锦衣华服,尤其是前面那位,只见头戴紫金冠玉,衣着深紫翔云锦缎华服,紫色,乃大俞的贵色,凌驾正红之上,在朝堂之上,乃一品大员之上,亦或是爵位加身及王室身份之人才配穿戴,此郎君年纪轻轻,却通身尊贵气势,一瞧便非常人。

“那人便是名震洛阳的大才子方修远?”

前面那人背着手,微微摩挲着大拇指,大拇指上的玉色扳指通体透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泛光。

他神色漫不经心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那位年轻郎君细致的瞧着。

“回殿下,正是。”身后那人上前一步,恭敬回道:“方修远年纪轻轻,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乃洛阳俞泰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乃三年前洛阳乡试的解元,当年整个大俞最年轻的解元,那年他还不满十二,乃次年会试的最受关注之人,却不知缘何,那年方修远并未参考,不过却丝毫不影响方修远一战成名,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大俞都知晓了洛阳城有位天才神童,今年年初之际,陛下随口提的那一嘴,正是眼下这位方家大才子。”

136

元翎闻言,只盯着远处的方修远看了一阵, 随即淡淡道:“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之子?”

说着, 微微挑眉道:“父皇历来鲜少夸人,能够被父皇记得的人,想来是有些能耐的, 既然方家父子得了圣眷, 日后留意一二, 兴许将来可堪重用。”

身后的辕文德立即恭恭敬敬的回道:“是, 殿下。”

原来这二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元翎及辕文侯府的长子辕文德是也。

这两人今日前往郡主府,倒不是来逛园子的, 元翎如今年满十八,待及冠后方可正式入主朝堂参政, 行储君之职,如今于他而言, 有两件事乃重中之重,其一, 是他的婚事,其二,则为熟悉朝堂之事提前做准备, 而元翎作为大俞储君, 未来的九五至尊, 他不仅仅只是要熟悉这么简单,他要将天下诸事全部当成自己的事儿,为将来的登位做准备。

今日郡主府设宴, 满京才子佳人皆在此,元翎从前高洁,从不结党营私,也甚少露面,如今也是时候该出来走动一二了,而方家的帖子,则是元翎亲自授意端阳郡主派送的。

“今日卫家来了?”

亲自过来走了一趟,处理完方修远一事后,元翎忽而想起了卫家六娘子卫绾,想起了去年他人虽未到,然而尽管隔着一道宫墙,却依然被那个小姑娘的才情所惊艳,倒是一时兴起了。

辕文德笑着道:“来了。”

顿了顿,又道:“六娘子也来了。”

他还以为今年卫家不会来的,毕竟他未来的妻子卫岚如今待嫁闺中,不易出府走动,卫家其余一行则皆为庶出,没有嫡出镇压,余下的一个个年纪又都还小。

却不想,今日卫家六娘子倒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听说方才在前厅时,还讨了皇后娘娘的赏。

这般想着,辕文德只笑着道:“前头赏花宴应当开始了,殿下有没有兴致赏脸前去走走?”顿了顿,又道:“今年有殿下亲自驾临,想来端阳府的宴会定当蓬荜生辉不少。”

元翎闻言,只淡淡挑眉道:“那便过去瞧瞧。”

正说着,忽见底下之前跟方修远争论的小娘子转过了身来,只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跟只斗胜的公鸡似的一脸得意洋洋的往这边来了,她一转身,元翎的目光微顿,只微微眯起了双眼,盯着卫臻缓缓皱眉道:“这人是?”

元翎觉得远处的卫臻稍稍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瞧见过似的,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

方才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方修远身上,倒是未曾太过留意到她。

辕文德起先也没能认出卫臻来,毕竟当年他们去元陵城时已是五年前的事情的,那个时候的卫臻不过六岁,奶娃娃一个,所谓女大十八变,五年后的卫臻早已经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不过,辕文德目光落在卫臻腰间系着的那块蓝田玉上时,顿时目光微顿。

那块玉佩他记得,是去年远在元陵城时的卫家七娘子生辰时他亲自替挑的,他知道卫岚跟这个七妹妹素来要好,来京后也时常念叨着,辕文德便记在了心里,思及至此,辕文德不由纳罕,只将目光投放在卫臻脸上瞧了又瞧,不由惊叹道:“殿下,那人原是卫家七娘子卫臻是也,半月前卫家老夫人回京,一直陪着老夫人待在元陵城的七娘子也跟着回来了,七八日前,属下还曾亲自去拜访了老夫人,那日倒是未曾见到七娘子,未想,几年不见,我这位未来的小姨子竟出落得如此标致伶俐了,这相貌品性比之岚儿竟然也是不差的,再过个几年,这样的品相怕是要名动整个京城了,不愧是打小跟在卫家大娘子身边长大的。”

许是因着卫岚的缘故,辕文德虽跟卫臻并不相熟,但时常听到卫岚提及,是对这位未来小姨子爱屋及乌,是越见越喜欢。

经过辕文德这么一番提点,元翎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尽管那张脸十分稚嫩,可脸上的那抹凶狠与决绝却令元翎记忆深刻。

是她?

思及至此,元翎不由微微眯着眼低头往自己左手虎口处淡淡瞥了一眼,大拇指往上轻轻摩挲着,那里,有一圈面目狰狞的牙齿印,那整块皮肉仿佛都要被人咬掉了,经过五年的时间,伤口早已经愈合,然后那个丑陋的伤口这辈子都会追随着他,挥之不去。

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丑陋之处。

元翎这样想着,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只眯着眼直直的盯着那道渐渐走进的身影,半晌,只微微阴着脸道:“卫家之女,也不过如此。”

说着,直接将广袖一甩,绕到了卫臻前头,大步离去。

辕文德听到这句话后,愣了愣,只下意识的扭头往后瞧了一眼,心道,卫岚还是不错的,且殿下不是自己亲自赞叹过卫家女好几回了不是么?

心中嘀咕着,不过却也知其意,毕竟,五年前,他们苦苦奔波了大半年缉拿“要犯”归案,却在临门一脚时,被这位七娘子给截胡了。

当时,回京后,殿下气了足足大半年。

如今他们辕文家跟卫家结了秦晋之好,辕文德自然是不希望太子因此对卫家心存不满的。

两人大步离开。

而卫臻一行人从湖畔的阶梯爬到堤岸上后,远远地只见两道气宇轩昂、衣着尊贵华丽的郎君刚好转身,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视线中。

卫臻目光在前头那位紫色锦绸郎君的背影上停顿了片刻,不多时,只微微挑了挑眉,似乎仅仅从衣饰上便已隐隐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联想到今日皇后娘娘的驾临,心中的猜测添到了七八层,却并未深究,对方跟端阳向来交好,出现在郡主府,毫不稀奇,卫臻懒得理会,只一路跟着砚石走着,不多时,竟然在庭院外的入口处见到了方静姝,原来方静姝怕人多与她擦身而过,便一直在庭院外等候着她。

卫臻见到方静姝,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

137

“姐姐, 你可叫我好找。”

卫臻拉着方静姝的手, 一脸娇嗔道。

方静姝闻言笑着道:“我来得晚,方才听闻里头王妃在宴客, 就连皇后娘娘都来了,没敢进去叨扰,想着你总该会从这儿过的, 没曾想竟然在我的眼缝中溜走也没留意到。”

实则是方家品级小, 府里贵客多, 来来往往的奴仆们一时迎不过来,她刚好跟皇后娘娘前后脚进来,满府上下皆在恭迎皇后, 自然无人招待她们,而此处方静姝打头一回来, 上无长辈引导, 又无好友相随, 方静姝自然落得孤身一人,好在,如今遇着了卫臻, 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两人阔别半月,又皆是初入京城,身边并无好友,皆闷了许久,如今重逢,只觉得瞬间亲近了起来, 有种惺惺相惜感觉。

一见到方静姝,卫臻便一脸恼意的跟方静姝告方修远的状道:“方修远那厮竟然如此不解风景,不但是个呆子,还通身坏脾气,我不过逗着他玩呢,他倒好,板着一张臭脸不说,还一脸凶恶的撵我走,若不是为了向他探寻你的踪影,我哪里会巴巴的受那气,真真是气死我了。”说到这里,卫臻微微耸了耸鼻子,看着方静姝道:“你说,明明是打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缘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姐姐你善解人意,温婉可人,可方修远那厮就跟个罗刹似的,满脸写着生人勿进,这样的人,也不知姐姐如何忍受得了这十多年的。”

卫臻小嘴噼里啪啦,可劲跟方静姝抱怨,将方修远此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好似数落了一顿。

方静姝看着卫臻微微鼓着脸,小嘴不停的一张一合,好些稀奇古怪的词儿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出,顿时有些瞠目结舌,不过愣过后,不多时,那张清淡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莞尔的神色。

他们兄妹两个素来清冷,皆是寡淡的性子,有时待在府上,整个府上清净得没有一丝声响,又加之常年跟着父亲任上四处走动,见过的风土人情虽多,可每每还不待跟朋友相熟起来,没多久,又要赶着前往下一任,其实身边却并无多少朋友,方静姝还好,看似高冷,实则性情温和,不像方修远,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打从骨子里古怪清高,他一心扑在读书上面,对于其他任何事儿,包括跟旁人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这么些年,身边除了砚时,几乎没人受得了他的脾气。

也就难得对卫臻这个小可爱多了几分耐性。

这一路走来,方静姝将两人的打闹瞧在了眼中,虽然看似每每兄长板着脸将卫臻吓唬住了,可自己私底下每每竟然抿着嘴,反倒是被卫臻气得不轻。

因为卫臻,方静姝只觉得这一路都鲜活了起来。

两人立在原处叙了许长时间的旧,不多时,卫臻道:“郡主府的花宴是整个京城最盛大最热闹的,里头百花齐齐绽放,我方才在里头转了一圈,差点儿迷了眼,姐姐,咱们不若也进去赏赏吧。”

说到这里,卫臻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每年赏花宴的重头戏在诗宴上,每年郡主都会借着赏花宴的由头办一场做诗宴,每年拔得头筹的才子佳人皆会名扬整个京城,姐姐文采斐然,要不要过去瞧瞧?”

卫臻记得前世方静姝“京城双姝”的称号便是打从这儿来的,尽管她虽不喜凑那热闹,却不愿打断方静姝该有的名头。

哪知方静姝却淡淡笑了笑,道:“我素来不爱凑这样的热闹,何况,爹爹嘱咐我跟兄长,初来乍到,要低调行事。”

十二岁的方静姝虽沉稳高洁,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懂事又乖顺。

卫臻闻言,顿时两眼弯弯,道:“那咱们赏自个的。”

说着,想了想,只吩咐冬儿去给卫绾传了话,便说路上遇到了好友,一会儿再过去。

虽然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准脱离了大部队,可是这会儿跟方静姝在一起,想来老夫人知晓了,定然没话说的。

卫臻跟方静姝二人手挽着手,一脸惬意的往庭院里去了,哪知,刚转身,忽而迎面遇着了一个穿戴花哨,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贵公子,对方约莫十七八岁上下,生得面如敷粉,皮肤白皙,隐隐有些男生女相的味道,然而五官却隐隐有些怪异,只见双眼又尖又斜,斜飞着往上走,整条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像是狐狸眼,又像是吊梢眉,别人生得狐狸眼有种勾魂摄魄的味道,他的却并不好看,只觉得斜眉歪眼,有种狡猾奸刁的味道,此时脸上眉眼处竟然还带着伤,然后他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此刻手中提着个鸟笼子,嘴里哼着曲儿,撒开双腿,跟螃蟹似的,一路往里晃荡着,悠闲自在得紧。

见到卫臻跟方静姝两个,那人顿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跟冒了绿光似的,黏在了卫臻跟方静姝身上,只来来回回在她俩身上打转,最终将目光投放在了卫臻身上,黏住不动了。

“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们,本公子混迹京城这么多年,缘何从未瞧见过?”

对方舔了舔嘴,竟然龇牙笑了起来,边笑着边暗戳戳的大步朝着她们走来了。

方静姝见对方眼神太过赤、裸,只觉得令人极不舒服,下意识的上前半步,将卫臻护在了身后。

而卫臻眉头微皱,眼前这人有些眼熟,不正是半月前回京时在秦楚馆外碰到的那个被人一脚踹飞的伯爵府郑家的败家子郑三儿么?

郑三乃整个京城恶名远扬的浪荡子,为整个京城的千金娘子所厌恶,厌恶到堂堂伯爵之子,连个像样的媳妇儿也娶不上的地步,由此可见,对方究竟有多么令人恶心憎恨!

对方不仅仅风流好色,最令人恶心的是,他男、女荤素不忌,并且,还是不个不折不扣的恋、童、癖,被他弄死的小女娃娃小郎君怕是连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罢。

眼看着对方越凑越近,方静姝微微板着一张脸,道:“此乃郡主府,公子请自重。”

说着,拉着卫臻的手便要绕他而去。

却不想,对方竟然“哎”的一声,拦在了二人跟前,只笑眯眯道:“二位小妹妹去哪儿,哥哥我正好迷路了,可否给哥哥指指路啊?”

说着,又将手里的鸟笼子举了起来,逗弄了一阵,冲着卫臻跟方静姝笑眯眯道:“瞧瞧,哥哥手里这只画眉有趣的紧,两位妹妹要不要一块过来耍耍?”

方静姝面露厌恶,嘴上却强自道:“麻烦公子让开。”

郑三一脸浪荡道:“你告诉哥哥,你们叫什么名儿,都哪个府上的,哥哥知道后,就让开。”

郑三笑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油腻又恶心。

卫臻见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滚落了一地,暗道一声真真倒霉,遇到了这个浪荡子,同时心知对付这样的无奈,是跟他讲不清道理的,不多时,只咬牙趁机往对方裤、裆上狠狠踹了一把,对方未曾设防,一时嗷嗷喊了一嗓子,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手中的那个鸟笼子哗啦一下落地,恰好笼子的开关被摔开了,里头的画眉蹦跶了几下,竟然跳了出来,直接飞走了。

卫臻见状,立马拉着方静姝的手道:“快跑,姐姐。”

只听到身后的郑三嚎叫道:“还不快给小爷追!”

不多时,两个奴仆竟然当真不顾颜面,直接在庭院里追起了人来。

卫臻拉着方静姝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了分叉口,一条通往作诗宴,一条通往方无人的小径,卫臻怕事情惹大,正要朝着小径跑,却不想这时一位十五六岁身着藕粉色比甲的丫鬟适时出现了,只笑吟吟的冲卫臻跟方静姝二人行了个礼,道:“请问,哪位是方家小娘子?”

卫臻跟方静姝对视了一眼,方静姝微微平息了一下气息,只朝着对方微微福了福身子,道:“我是。”

对方笑着道:“方小娘子有礼,我家郡主有请。”

卫臻跟方静姝又对看了一眼。

身后两个追赶她们的奴仆见状,立马巴巴退了回去。

138

眼前这个丫头是端阳郡主跟前最为得力的大丫鬟之一, 众人皆知,端阳郡主跟前有两个俏生生的丫鬟, 一个叫金琳,一个叫银琅,是一对双生姐妹花, 颜色上好,一金一银, 乃郡主的左膀右臂。

眼前这个, 应当是妹妹银琅。

端阳尊贵娇蛮,整个京城的人,只要她瞧不上眼的,就不会给任何好眼色瞧, 甭管是侯门千金,还是哪号权爵大臣的娘子, 她皆爱憎分明, 便是脾气上头当众令人难堪也是常有的回事儿, 而她身边这两个丫鬟倒是沉稳得力,每每劝阻周旋, 替端阳郡主平息了不少风波,上辈子卫臻被端阳欺凌时,这两个丫鬟倒是时有劝阻,以至于后来卫臻咸鱼翻生后,反扑过去时唯独对这两姐妹手下留了情。

卫臻见方静姝神色有些迷茫及诧异,似乎也有些意外, 意外于端阳郡主竟然亲自派人请她,顿了顿,只冲方静姝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方静姝也冲卫臻微微颔首,随即冲那位丫鬟银琅客气有礼道:“有劳了。”

对方笑了笑,冲方静姝与卫臻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臻跟方静姝便缓缓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卫臻想了想,凑到方静姝跟前与她咬耳朵道:“姐姐,咱们方才惹了那个恶霸,那人一瞧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此番宴会结束后,姐姐便立即回府,中途莫要逗留,回府后也莫要随意露面,横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过了一两月风头兴许对方忘了便不会为难咱们了。”

卫臻一本正经的叮嘱这方静姝。

方静姝莞尔,只笑着道:“这些话,正是我想要与你说的,没想到倒叫你先开了口。”说着,眉头忽而轻轻蹙起,道:“我还好,主要是方才你动手踹了他一脚,我倒是有些担心你。”

卫臻闻言也跟着蹙了蹙眉,倒是如此,她如今初来京城,并不招眼,可日子一久,难免四处走动,如若被郑三那种没皮没脸的色胚恶霸纠缠上,确实是一件恶心又麻烦的事儿。

正琢磨着,忽而见前头引路的银琅善意的提了一嘴:“郑家三郎是京城有名的恶霸,连我家郡主对其也多有不喜,不过对方身份摆在那里,二人娘子日后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正说着,银琅话语忽而急急一落,步子跟着嗖地一停,只立马低头,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朝着前方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随即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银琅这番举止阵仗太大太突然,卫臻跟方静姝二人一愣,一抬眼,只见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正立在不远处,立在前面的紫衣郎君单手背着手臂置于身后,另外一只手里微微握着一柄收拢的折扇,对方通身贵气,尊贵风流,身后玄衣郎君相貌硬朗,一表人才,这二人的衣着扮相正是不久前卫臻远远掠过一星半眼的那两道身影,一个是她未来的大姐夫辕文德,一位则是太子元翎。

遇到元翎,卫臻其实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依然面露震惊,只与方静姝二人立马齐齐低头,不敢直视太子尊荣,只学着银琅齐齐恭奉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多时,只听到远处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今日私访,不必多礼。”声音清贵淡然,有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在里头,不多时,只随口问道:“端阳何在?”

银琅毕恭毕敬回道:“回殿下,郡主此番在楼兰亭宴会宾客,这会儿一年一度的作诗宴马上开始了,殿下可要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