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都不好说了,这姑娘对权势富贵的热衷,根本就掩饰不住,除了容貌确实艳压群芳,其他方面根本就不适合景王殿下,她好一会儿才只能挑最中性的词儿来说:“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这有什么不好?”袁太妃笑:“重儿以前见的人,倒是胆子都太小了点。”

她的嘴角噙着笑,蕙兰伺候得她久了,自也分得清娘娘这什么时候是真喜欢,什么时候是装喜欢。

这个时候,太妃娘娘这明显的是真喜欢啊!

袁太妃想了一想,吩咐蕙兰:“你去跟你朱兰姐姐说一声,那日给方四姑娘裁的衣服,先缓一缓不要送去,待都做得了一齐送去罢。”

蕙兰就觉得有点诧异了,太妃娘娘刚才明显是喜欢的,她虽然看不出这位姑娘哪里好,但显然是讨到了太妃娘娘欢心的,可为什么太妃娘娘又是这样的吩咐呢?

接着,袁太妃又吩咐:“后日是燕王府老太妃的寿辰,你问一问,可有没有帖子给方四姑娘,若是没有,你就把我这边预备的寿礼送到那边去,说是我吩咐的,我不好出宫饮宴,请方四姑娘替我去送礼。”

蕙兰就更听不懂了,可见袁太妃那样运筹帷幄,又得意欢喜的样子,她也不敢多问,记下了这两样差使,就去办事去了。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蕙兰打发人问了一回,听说齐郡王妃请了方四姑娘一起去燕王府赴宴, 还松了一口气, 太妃娘娘这样的吩咐, 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方四姑娘再是与景王殿下有恩, 可到底没有赐婚景王妃或侧妃, 怎么就好替太妃娘娘去送礼了呢。

蕙兰本来是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会儿倒是松了口气,只打发人去给苏太太带信。

苏太太前儿就跟方婉说了第一件衣服后日能得,到了第二日,方婉等到了晚间掌灯的时候, 也没见衣服送来, 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上位者向来不会明白的说出喜恶来, 只会流露在行动间,往往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总会不知不觉的透露出来一点,从各种细节观察人的情绪和好恶, 方婉向来精通,可见自己选的这一款姑娘没有选错,袁太妃大约已经不愿意让她做萧重的侧妃了。

侧妃比不得正妃, 主要还是伺候王爷, 是以没有家世, 没有个性都不要紧, 但是太有个性反而不好,再加上一个胆子大,不安于室,那就更不好了,偏侧妃有品级,又不如侍妾那般好处置,当娘的怎么也要给儿子考虑才对。

效果既然不错,方婉便决定再加一把火,做的像一点,她吩咐绿梅:“明天早上,早一点,天刚亮吧,你就着急的问一问咱们屋里那些人,苏太太有没有吩咐送衣服来,若说没有,你就叫她们不拘谁,去找苏太太问一问怎么回事。”

“记住,恼一点,就说我着急着呢,一早就在问。”方婉嘱咐她。

绿梅莫名其妙,姑娘什么时候对一件衣服这样上心了?方婉又笑着捏她的脸:“我这不是要去大场面吗?没有衣服怎么成,咱们带来的衣服,跟这边时兴的可不一样。”

“这也没什么打紧吧,不是都知道咱们不是京城人家吗?”绿梅问。、

方婉笑道:“可我如今偏不想叫人知道呀。”

绿梅一脸嘀咕,可还是应了声出去了。

方婉笑一笑,以前的绿梅也不愿意看她家姑娘做那些事,可终究还是忠心耿耿,做了她有力的臂膀。

苏太太得了方婉这一回问,自是照着袁太妃吩咐的搪塞了一回,然后不敢怠慢,又把方婉这一回的行动,细细的回了给袁太妃知道,袁太妃微笑:“果真是急了。”

这样贵女云集的场合,袁太妃太知道这些姑娘之间的攀比和轻视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会叫人记一辈子了。

苏太太与蕙兰都是袁家送进宫的丫头,从来都是心腹,此时都不明白,苏太太到底亲近些,就问道:“奴婢也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一件衣服事小,只怕这姑娘不懂事,闹到王爷哪里去,反是不好说的。”

袁太妃淡淡的道:“若是她有这样不懂事,我倒也不必费心了。”

这姑娘一心要往上爬是一回事,一个女人要想出人头地,当然只能靠着夫婿出息。可若是太蠢,完全不知进退,那也不能要,别说难免惹人厌烦,更要紧的是,蠢货难以成事,且太容易连累人,招来祸事。袁太妃是想要儿子出息,可不想儿子出事。

她对苏太太道:“那些个丫头,你看哪个伶俐有眼色的,明日就叫伺候着方四姑娘去燕王府,方四姑娘碰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细细的回我知道,可明白?”

苏太太连忙起身应了,只是她还真没琢磨明白太妃娘娘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姑娘,昨儿叫不送衣服,她以为不喜欢,可这会儿吩咐叫人仔细观察,看起来又好像是要把这姑娘给王爷的意思。

太妃娘娘果真智深如海,如今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苏太太虽不够明白,却不妨碍她忠实的按照袁太妃的吩咐,去与方婉说:“齐郡王妃明日里请姑娘一起去燕王府,那是燕王府老太妃的寿辰,这京城里头,但凡够得上的人家,就没有不去恭贺她老人家的,想必明日里人是极多的,各家夫人、太太、小姐们都在那里。齐郡王妃虽说必要照应着姑娘,可这人一多起来,就难免有时候顾不得姑娘了。”

方婉点点头:“可不是,我也这样想。”

苏太太便笑着招招手,这屋里伺候的四个大丫鬟里头一个容长脸儿,细长眼睛的丫鬟就应声过来,苏太太笑道:“绿梅自是好的,只是到底也是才来京城里,也不认得人,这梨花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各家太太小姐都认得,原是太妃娘娘怕别人不懂规矩,才特特的把她调过来伺候姑娘的,明日正好叫她伺候着姑娘去那边府上,遇到人,她也好提点一两句。”

苏太太没有太理解袁太妃的意思,在这话里头就擅自加了太妃娘娘看重方婉的意思,可方婉听在耳朵里,却立刻就明白了袁太妃的意思,她还没有立刻放弃,还要再看看方婉的品性。

这戏真是演的没完没了,她就是偶尔救了一下萧重,就不能随便给点银子打发了她吗?她绝对不会争多少的!方婉在心中叹气,可偏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笑道:“还是太妃娘娘想的周到,不瞒苏姐姐说,昨儿我接到齐郡王妃的帖子就在发愁,我什么人都不认得,到了燕王府,没人理我也就罢了,偏是有人与我说话,我不认得人,闹了笑话可怎么好。这一下我可就放心多了。”

然后她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的说:“还有一件事要烦劳苏姐姐,我本来也没料到明日里就要去那样的地方,先前我捡着带来的衣服,虽然也有两件新的,可到底是在锦城做的,只怕跟不上京城的款式,叫人笑话,苏姐姐那边,能不能催一催…”

就连苏太太心中也叹气,这姑娘也未免太热衷了,生怕别人知道她是小地方来的,可是她的出身,哪里是一件衣服变得了的,真要想变,那只怕还得靠景王爷啊。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来,只是笑道:“今儿一早,姑娘打发人来问,我就特特的叫人也去问了问,按理那两个绣娘原是昨日就该做出来的,偏没想到就因着这燕王府的事儿,燕王府的安平郡主要给明日穿的裙子加澜边,知道那两个手艺好,便点了名儿要她们做,那澜边看着不大起眼,可费工夫呢,就耽搁了姑娘的衣服。”

方婉就咬了咬唇,细声细气的说道:“难道景王殿下还比不过燕王府的郡主?”

苏太太这样能说会道的人都叫她噎了一下,心说你这不是还没成景王殿下的人吗?就是成了侧妃,那也比不得燕王府的嫡出姑娘啊。

苏太太只得避过这句话,笑道:“我今晚再去催一催,只是这事儿也由不得我们。”

方婉好像还很不平,却只得点点头:“有劳苏姐姐。”

苏太太见她没话了,差不多是逃一般的出去,到了门口,恰遇到景王殿下,萧重回了京,也不微服了,出入五军开道,穿的亲王服侍,骑着高头大马,这会儿一看就是王爷了。

苏太太上前请安,萧重便挽着缰绳停住了,笑着与她说话,十分谦和有礼,苏太太眼见的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王爷如此丰神俊朗,可偏偏眼光这样差,那位方姑娘除了美貌,还有哪点儿好?偏是迷的王爷神魂颠倒,竟还亲自陪着进京来。

她不由的就叹气,可是又不敢说什么。

方婉正满院子溜达,她不太高兴的时候,就全靠走来走去的排解,免得压不住发作出来。此时见萧重进来,方婉居然叹了一口气,招呼道:“王爷。”

萧重一脸笑。

方婉静静的看着他走近,萧重给她找了这么大个麻烦,可她好像还是对他生不起气来,或许是因为他面如冠玉,也或许是因为他命不长久,还或许是因为他待她很好,又温柔又真诚。至于到底是什么缘故,方婉自己都逃避了,不打算细想。

甚至她看到萧重神采奕奕的样子的时候,方婉都有一点犹豫了,她本是打算一走了之,哄完袁太妃,拿一笔赏赐就回锦城去。可是她若是真的回去了,萧重怎么办,那就没有人知道萧重会死在万宁九年的冬天了,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为他打算,为他防备,竭力的想要他逃过那场厄运。

万宁九年…他才二十四岁啊。

方婉这样想着的时候,眼中不由的漫上了一点酸楚,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为难过了,她也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犹豫过了。她觉得自己很难放下萧重不管,或许是因为她多年来重重伪装,事事算计,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如同在萧重的跟前,在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那般轻松随意,那般毫无顾忌的露出真面目。

而不管她是什么面目,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变成了一个妖女,她可以把所有人都吓坏,可是萧重从来没有半点诧异,他笑吟吟的看她,他帮她,就好像她本来就该是这样。

就好像当她的真面目吓到了叶元清的时候,萧重笑的捉狭,这让她终于觉得,是叶元清太不经吓,而不是她的错。

世上大约再没有另外一个人会这样了,所以,萧重在她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和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了。

这要她怎么心安理得的回锦城嫁人去?

可是方婉心硬如铁,她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所以她只是眨眨眼,睫毛上沾了一点泪水。

“你怎么了?”萧重当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诧异的问,他都不知道,方婉还会哭的。

方婉在他心中,大约宛如女金刚,不管发生任何突发的事情,与预期不合的问题,她都很平和的问一句:“怎么回事?”或者‘哦’一声,就会想到一个新的办法,一向从容。

方婉瞥了一眼,见梨花已经恭敬的在门口撩开了门帘,她便道:“自然是被风吹迷了眼,还能是什么?”

“我就说呢!”萧重丝毫不觉得疑惑,对于他来说,方婉这个说法才是最可能的。

方婉见看着她的人多了,也不进去,就跟萧重走到院子里的石头桌子边坐下说些闲话,她有经验,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没人能靠近听。萧重得了他娘要看看姑娘的品性的说法,赐婚的事一时定不下来,他也不好名正言顺的跟方婉亲近,于是就在外头说话。

“叶正成的案子我已经密奏皇兄了。”萧重说:“皇兄说我办的很好。”

方婉点点头,没想到萧重又说:“皇兄还夸你了呢!”

“我?”方婉诧异:“关我什么事?”

方婉被皇帝夸奖,萧重看起来比方婉还要得意些:“皇兄说你见事明白。还有献药方这件事,也问了我。”

萧重才不管皇兄日理万机呢,问起方家献药方的事,萧重就事无巨细的什么都说了,他觉得方婉在这件事上的运筹帷幄,连他都觉得很妙,实在是值得他说一说的,萧重笑道:“萧祺的五千银子花的不冤,皇兄还夸他知道分寸。”

方婉撇撇嘴,她就知道,就算皇帝不喜欢萧祺好女色,可这种献女又反悔的打脸举动,萧祺动了手,皇帝也不会认为他做错,这事关皇子的脸面和尊严,这样的事都能忍下来,就等于是丢了皇室的脸面了。

方婉想了一想,不理这件事,只是跟萧重说:“你密奏了皇上也就罢了,可别见人就说,也别告诉太妃娘娘。”

“我没事跟人说什么!”萧重不以为然:“我娘倒也还没问。”

方婉跟他解释:“我是怕吓到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回头我给娘娘请安,只怕娘娘都不愿意见我了。到底这不该是我做的事,我只是被逼急了。”

“你放心。”萧重就想到了叶元清,方婉在他跟前那副温婉模样,可不就是怕吓到人了吗,他笑道:“我有分寸。”

萧重从这别院出来,心里颇为欢喜,方婉与叶家议亲,行动间就那样温婉和淑,这会儿跟他议亲了,在他娘跟前也一样温婉,可见她还是挺喜欢他,很想嫁给他的呀!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到了赴宴那日, 苏太太到底还是没有把新衣服送来, 方婉一脸焦躁的找了半□□服,不得不穿了一件锦城带来的衣服, 连梨花都忍不住劝道:“姑娘这套衫儿裙子也是今年的新料子做的罢, 花样也是时新的。再说了, 姑娘这样的容貌,不论怎么着,也是比人都强的。”

方婉却只是叹气, 又不得不勉强忍耐:“到底还是郡主有威势。”

又把首饰都用上,梨花也觉得不好再劝。

这一次方家的几位姑娘都去, 康家就没有那样资格了,只是康南云一早在前头的垂花门碰见方家众姐妹出去,她迎头碰上方婉,见她一身打扮, 大为诧异,不由的脱口而出:“你搞什么鬼?”

方婉清高的瞟了她一眼,柔声道:“表妹这话什么意思, 我竟不懂。”

康南云一听她这声调,就知道她这不知道又是做什么戏呢, 她也不揭穿, 嘿嘿一笑,还说:“我就是看你这钗子怪好看的, 以前没见过啊。”

方婉得意的一笑, 趾高气扬的走了。

方婉和康南云针锋相对的时候, 大家都知道不能惹,此时方家众姐妹也都没敢做声,包括方莹在内,倒是不知内情的梨花跟在一边,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百花胡同离燕王府不远,几辆车出去,不过一盏茶时分,就到了燕王府了,燕王是先帝的同胞兄弟,当今陛下的亲叔父,当年赐皇子府的时候就是赏的好的,先帝登基后,晋封亲王,又划了旁边一处府邸给燕王府,拆了并进去,自比一般王府更加阔大些,此时方婉看到王府大门,是四扇丈高的朱红大门,真是非比一般的气派。

方婉一脸艳羡:“王府果真气派!也不知景王府是不是也是一样。”

梨花只是赔笑。

今日燕王老太妃寿诞,进燕王府的车极多,方婉等在二门上,眼见前头有几辆车的女眷下车,想必都是高门女眷,衣着首饰华贵,行动有度,燕王府世子夫人王氏迎上前来挽着手说笑。

她们偶尔走两步,侧对着方婉,单看侧脸,方婉差不多就能都认出来。

这种感觉很微妙,触目所及,穿红着绿的花团锦簇,珠光宝气的太太奶奶和姑娘们,方婉几乎都认得,有的甚至交情不浅,有的又恨她入骨,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们都不认识她了。

恍如隔世四个字,方婉在这一瞬间体会的格外深。

她和上一世的方婉,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她有点感触,在梨花看起来,她就好像是被这燕王府的精美奢华给镇住了一般,燕王府这样的老牌王府,辈分高,血脉近,就是燕王一辈子纨绔,没有做实权王爷,可他的有钱有势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内务府也是格外奉承,如今已经是暮春,大多花木都开过了,燕王府却是从府门口起,直到后园,处处繁花,其实方婉也是精通这些精致品味的,早看出这些繁花,几乎都是温室培育出来,有意推后的花期,大约就是专为了这一天,而且还有些稀有品种,就随意的摆在各处廊下院中。

燕王府树木繁盛,因是老太妃寿辰,大树上都扎着绢制的寿桃,一树树的格外喜庆,单是府里装扮这样的手笔,没有上万银子只怕办不下来。

梨花轻轻拉了拉她,小声:“姑娘先过去罢,回头再看,里头比外头又更好了。”

方婉自然是听话听音的翘楚。

她笑了笑:“王府真正是不同寻常啊。”语气中不无艳羡之意。

方氏一家是齐郡王府出面请的客人,虽然因为齐郡王没在家,到外头办差事去了,这头还没正式封赏,但在齐郡王府的有意宣扬下,各府大约都知道了个清楚,方家是因为对颜侧妃那一胎皇长孙有功才来的。

然后就差不多人人都觉得,齐郡王妃这是捏着鼻子给方家体面。

她们这样的人物,就是争斗也要争斗的优雅克制,虽然人人都觉得齐郡王妃恨不得颜侧妃立时就一尸两命,可表面上,齐郡王妃要给方家体面,又人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甚至是必须做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她突兀。

所以这会儿齐郡王妃跟燕王世子妃挽着手说话儿,后头还跟着一家人,就都知道是谁了,方家四姐妹的容貌本来就美,此时一排四个差不多儿年龄,水葱般的女孩儿齐齐的站在那里,自然格外突出,西南女孩儿,个子娇小,美的玲珑剔透,谁也忍不住要打量一番。

方婉留意到了众人的目光,她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袁太妃已经点了戏了,她当然得演一出,但是戏嘛,得有人来搭一下才能演出来啊。

一时方家众人随着齐郡王妃和齐郡王府另外一个侧妃李氏进去,因为天气已经渐热,老太妃有年纪的人了,怕在正厅里坐着,人多烦闷,就把见人的地方挪到了后头的大花厅里,通透敞亮,此时里头人就多了,而且大花厅后头,一道百子献寿双面绣的紫檀大屏风隔开,后面还影影绰绰的有许多穿红着绿的人影。

众人磕了头,献了寿礼,燕王老太妃就笑着招手,对齐郡王妃道:“你哪里找来这么多妹妹,倒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方婉记得,齐郡王妃夫家这边是侄孙儿,娘家那边又是燕王老太妃姑表外孙女,颇为亲近,便见齐郡王妃笑着附耳与燕王老太妃说了两句话,说的老太妃笑看了方婉一眼:“真的?”

“还没作准,您老人家别告诉别人。”齐郡王妃笑道。

燕王老太妃便道:“连你都说好,我看也是不错。”

说着就招手,叫方婉与方莹上前来细看,而且以方婉的眼神来看,打量她的时候明显有诸多神色,方莹那边就敷衍的多了。

燕王老太妃看了一回方婉与方莹,又拉了方澄和方柔来看了一回,笑着赞道:“都是好的。”

这种场面话一说,一边的丫鬟立时奉上了老太妃赏的表礼,四份儿礼一模一样,若不是有方婉那样的眼光,大约也看不出来刚才燕王老太妃明显对方婉有兴趣的多。

齐郡王妃说了什么呢?方婉已经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寻常,有些事情单看没什么特别,但若是有一条线串起来,就会有相同的指向,齐郡王妃刚才这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的一句话,和燕王老太妃看了她的那一眼,对方婉来说,就是那一条线。

齐郡王府不知道献药方这件事是方婉的作为,所以这样的格外关注,就是有另外的原因了。

齐郡王府不完全是因为方家有功要封赏才招他们进京的,这本就是一个疑点,就是要封赏,不管赏官儿还是赏东西,都可以在锦城进行,那所谓封赏,反而变成了一个借口,目的呢?

方婉琢磨了一下,她对于这些贵人来说,最特别之处应该是与萧重的交情了吧,她救了萧重的事,瞒别人容易,要瞒这些位高权重之人,那就没有可能了,而且在锦城,萧重更是大摇大摆的替方家出了一回头,当然,那是景王爷自己强烈要求的。

孤男寡女…

方婉心里有了一点数了,有些人是以为她与萧重有情,想要讨好萧重了,景王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可身份贵重,又深得陛下宠爱,没有哪个皇子不想要萧重的支持,甚至大约还想要她的支持,枕头风这种事,看着不大上得台面,可效果着实不错。

在这上头,方婉颇有经验。

多走了几处,方婉感觉就更明显了一点,这会儿进来的人多,齐郡王妃没有立刻就往后头去,倒是留在这大花厅里和人说话,自然也是走到哪里,就把方婉带到哪里,她虽没有明说,但有意无意间格外突出方婉,自然也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且齐郡王妃还会有意的指点方婉一两句,尤其是京城大族和贵人间的种种关系恩怨。‘这一位是黄昭仪的生母,当年和离归家,又嫁到了寿安伯府,若是不清楚这一节,回头见人只怕说错话。’

‘那位是泰宁大长公主,旁边的那个穿银红的姑娘就是周二姑娘了。’

‘就是’两个字,内中含义简直意味深长。

方婉微微笑,只当没听懂,但是却很有内涵的看了周二姑娘一眼,并且确保梨花看到了她的表现。

不过周二姑娘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这位姑娘是真的温婉有礼,含蓄谦和的一个人,心里就是再不喜欢哪个人,嘴上也从来不说一个不好,甚至连一句带点儿针对的话都不会有,方婉要是找上她,两人大概就只能聊聊天气了。

齐郡王妃看方婉只含蓄的点点头,甚至连多看周二姑娘一眼也没有,心中自然也有评估,看起来,这位方四姑娘对自己与小皇叔的关系,颇有信心啊,周二姑娘是父皇密旨里要赐婚小皇叔的,但小皇叔逾期不归,这事儿才没了后文,密旨送到锦城,这姑娘多半是知道了的吧。

这样的话,自己只怕还要更高看方婉一眼了。

这姑娘现在还是冷灶,身份低微,那齐郡王府的善意自然效果最好,要是她真是尘埃落定做了景王妃了,齐郡王府就是比现在热络十倍,再怎么奉承,也不如现在带着她在外头各处亮相说话,暗自指点她交际的效果来得好。

齐郡王妃心中还在这样想,方婉眼前一亮,已经找到一个好人选了。

镇南王府的南雅郡主。

镇南王是异性王,又是镇守边陲的实权王爷,在当地就是个土皇帝,便是在京城,从皇上开始,都要给他几分颜面,南雅郡主是镇南王嫡次女,这个时候,她的同胞姐姐和宁郡主已经嫁给了苗族土司的长子,当然,那个更是土皇帝。

镇南王妃没有嫡子,这两个女儿自是爱若掌上明珠,且在府里众多兄弟姐妹中,也是她们姐妹的地位最高,尊贵之处不下公主。不过和宁郡主养的雍容大气,这位南雅郡主就有点刻薄了,又足够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