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峰强迫自己冷静，他试着回想，首先是雷雨大作，接着他去救肥猫，然后被红雷劈中，后来他就晕倒了…
晕倒了，在露台上。
想到这里，他快步跑向露台。
真正的季峰是被肥猫撞醒的，他仍然躺在自家露台上，暴雨已停，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他缓慢撑起身体，宿醉让脑袋一阵钝痛，用手掌拍打额头。
再抬头时，肥猫一眨不眨盯着他，这感觉太奇怪了，肥猫视角，竟如灵魂出窍般看到自己肉身，而季峰脑海里能够清晰反应肥猫眼里看到的一切，思维像是能控制肥猫一般。
脑袋越来越痛，他接近疯狂边缘，真他妈太邪门了。
***
唐翘一夜好梦，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全不知晓。
而且还毫无意外的迟到了，唐翘还按高家作息时间起床，可她现在没有司机送，而且路线不熟悉，气喘吁吁跑到班级时，已经上课十分钟。她猫腰从班级后门进去，许蕊老远朝她摆手。
唐翘造型华丽转变，完全颠覆之前的淑女形象，欧美爆炸头，额前无刘海，精巧发卡将碎发别至脑后，上身骷髅图案露肩白T，前襟别在腰带里，下身是露了膝盖的宽大牛仔裤，一双球鞋加一个帆布包，为了配合造型，她还画了淡妆，整体形象另类，每个细节透出不一样的时尚感。
许蕊偷偷挑起她的下巴；“小妞，真让人眼前一亮，爷几乎爱上你了！”
唐翘撅起嘴巴，‘吧嗒’一下作为回应。
许蕊压低声音问她“你怎么来晚了？没跟她一块儿来么？”抬抬下巴，意指坐在前面的高安艺。
唐翘神秘兮兮：“我搬出高家了。”
许蕊愣住，不由瞪大眼睛：“什么情况？“
唐翘骄傲道“不跟你说了么，我要奔向新生活。”
“你这不是新生活，是要作死的干活！”瞄一眼讲台，又问“除了高安艺，你继父对你挺好的，怎么想什么是什么，就搬出来了呢？”
唐翘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许蕊见她便秘表情跟着着急。
唐翘嘟哝：“你不懂，总之我有存款，实在不行放假去打工，自己赚钱…反正我都搬出来了。”又突然兴奋道：“今天放学都到我家去玩耍，我们来开个通宵大party。如何？”
许蕊相当不靠谱，话题成功被转移，没立场的直拍手：“ 好呢，要多叫上几个人才热闹。”
下课铃声刚刚响起，唐翘就被一群女生围住，几个男生也偷偷注视，唐翘在班里人缘不错，男生女生都和她有共同语言，她身上自有那种特殊魅力让大家喜欢，除了高安艺和她朋友周樱，几人向来不对盘，唐翘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同在屋檐下那么多年也没能成为朋友。
也可以说，高安艺除了周樱没有其他朋友，她向来都走高冷路线，典型白富美，从来不屑与众人同流合污，拉低交友标准。
有人说：“翘翘，造型好酷，好朋克。”
有人问：“翘翘，头发哪里做的，回头我也想做一个。”
还有人说：“不愧是美女，什么造型都衬得起，真的好性感！”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唐翘站在中间，开启碎碎念模式，“我这衣服从商贸城淘来的，裤子才一百块，老板人很好，我带你去能打折…一般般啦，没有多漂亮…我跟你说，还差一样，食指这里在搭配个复古戒指就更彪特否了…你说头发呀，就是我家楼下那家做的，发型师超帅，是你的菜哦，我有偷偷拍照，过来看…对了，对了，晚上都有时间么，来我家开party，不过自带零食哈，多多益善…”
大家说得热火朝天，一道高冷声音打破和谐。
“唐翘，你这是捡破烂去了，像个乞丐一样，怪不得两天不回家。”人堆里自动开启一个出口，高安艺挺胸阔步，胸围十分壮观，一脸嫌弃的打量她。
高安艺对她从来都是一副女主人做派，每天最爱踩着她的痛楚摇旗呐喊般展示自己富家小姐的优越感，妈妈还在的时候常常告诉她息事宁人，不要惹事，所以多年来的奴性刚想让她选择忍让，又突然想到今朝已非昨夕，以前受她欺负，应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唐翘撩一下发梢，露出妩媚微笑：“如果这也叫乞丐的话，那你是什么？”
高安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唐翘会顶撞她，故作淡定的‘哼’一声：“脸皮还真是厚。”
“没有你的粉底厚。”唐翘伶牙俐齿，俏皮嘟嘴，好整以暇的看她。
高安艺跌破眼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抖了抖“你，别忘了现在还住在高家，等爸爸回来我要告诉他。”
唐翘无所谓的耸耸肩，悉听尊便。
高安艺狠狠剜她一眼，转身离开，周樱及其狗腿跟在她身后，也剜了唐翘一眼。
许蕊大笑两声，跑过来抱住她“唐翘，太帅气了，真是中国好基友。”
唐翘红唇一撅，在空中嘣儿了一下，声音响亮。
***
晚上，华灯初上，同学如约而至，十几号人男生女生都有，大包小包提了许多零食和啤酒，唐翘提醒道：“活动范围仅限客厅和厕所，否则出现生命危险概不负责。”
大家伙翻腾起来，唐翘拿来笔记本，放出事先下载好的high歌，连接许蕊从宿舍带来的低音炮，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也丝毫没影响大家热情，她又把顺路买回来的骰子，塔罗牌，扑克甩在茶几上，客厅里瞬间火起来，气氛好到爆。
有人问：“唐翘，你家有麦克不？”
唐翘摇头。
“去邻居家问问？没有麦克唱着不爽呀！”
唐翘捧着鸡翅，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家邻居是个怪蜀黍，暴躁变态狂，专门喜欢欺负女生，还总想窥视我家情况，算了吧，要去你去。”
周围嘘声一片“这么变态…”
***
那边，季峰猛的睁开眼，脑海中听见那丫头诋毁，无辜躺枪了。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白天冷静下来，试图从科学角度解释这种现象，又从百度搜索‘神学’‘通灵’等词条，得到的答案天马行空、天方夜谭，根本没一个是靠谱的，还专门打电话给生物学方面的几个专家，都没得到准确解释。季峰浑浑噩噩，差点冲动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脑袋里几乎装下多一倍的东西，整个人无精打采，无心工作，现在又被隔壁音乐吵的脑仁疼，他的天灵盖像是被人撬开，现在只想找人好好打一架。
季峰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这种反科学事件会发生在堂堂人民警察身上。
他走去露台，角落里立着50kg的沙包，他连拳击手套都省了，直接一拳一拳砸在沙包上泄愤，抬眼看向对面，客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人狂甩-臀，有人扯开嗓子嚎叫，还有人骰子啤酒尽兴至极。
肥猫趴在露台角落里，猫眼里透出几分哀怨，相对无言，季峰心中默默流泪，某种悲伤的情绪化为力量，出击动作更加凶狠。
他知道人生多玩闹，可老天要不要这么玩儿他呀，会被玩儿坏的。
唐翘无意中瞥到在露台上打拳的季峰，示意大家安静，召集大伙儿在客厅一角偷偷围观：“你们看，暴躁吧，眼神要吃人了有木有？”
“哇——”一阵惊叹，“那人好帅，好有味道。”
“身材棒棒哒!”
有人差点流出口水“这不我男神某某某么？看他下巴上的小胡茬，性感死了！”
许蕊惊叹：“靠，活脱脱的霸气大攻啊。”
眼看一群色女倒戈相向，唐翘挺起小身板叉腰挡在众人面前，阻止大家色迷心窍：“嘿，嘿，什么味道脚臭味儿么？那可是个暴躁的中年男人。花痴不可以乱犯的好么。”
有人道“成熟的男人才有魅力。”
有人附和：“就是，瞧他打拳姿势，帅爆了简直，啊啊啊，爱上他了怎么办？”
唐翘蹲在墙角啃指甲：“臭皮囊而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有其表，华而不实。”
说完后一阵自豪，居然一口气说出好几个成语。
so easy！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学习…
她正美着，露台那人突然投来充斥戾色的眼神，唐翘心下一惊，“不会听到了吧？”
季峰嘴角斜斜的扯了一下，还真听见了。
不觉 ，季峰心静下来，和肥猫通灵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除了闹腾点对他也没损失，最起码他可以知道死丫头说他坏话，知己知彼也方便日后对付她，心情自愈般轻松下来，口中咀嚼那个名字；“唐翘…”
不由心思又是一顿，中年男人？
第五章
季峰耳边聒噪，隔壁闹腾程度似乎超过他极限，他在床上睁眼看时针从10滑到11，她家依旧热闹非凡，季峰揉揉额角，现在学生精力都这么旺盛，不用上课的么？难道他真的老了？
季峰翻了个身，男人三十是红花，他正当壮年呢，好么！
自从认识唐翘，他就快变成一个矛盾体，刚才还想通的事情，又被自己推翻，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暴雨那天，一定不会多管闲事去救肥猫。
季峰起身出门，突然有种想做坏事的冲动。
他下楼来到供电室。
几分钟后整栋大楼陷入黑暗，心中终于找回平衡，有种报复的快-感。
季峰舒心躺回床上，调整舒服姿势，烦躁一天的大脑终获片刻清静，可就快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鬼哭狼嚎惊醒，他愤恨的凿两下床垫，双腿乱蹬一气，他几近疯狂边缘，‘腾’的窜出门去。
季峰来到唐翘门前，砰砰敲响房门。
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吱呀呀打开，如慢动作回放般一点点开启。
门内出现一束幽光，从下往上，幽光下的人影头发蓬松凌乱，舌头伸出老长，眼珠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嘴里发出嗬嗬鬼叫声。
季峰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之后便顿住，唐翘没看到她期待的反应，他并没有害怕落荒而逃，唐翘觉得无趣，眨眨眼睛：“您有什么事儿？”
手电筒的灯光微弱，但季峰还是清晰看到唐翘和昨天有些不同，也许是化妆缘故，黑色眼线在眼尾略微高挑，眼皮熏着大地色眼影，眉毛平直略粗，打了少许鼻侧影来加深立体印象，两颊晕着红润，在妆容修饰下凸显整个人的玲珑精巧。
停电后，唐翘将几个男生撵回家，突然停电房间里闷热难耐，她换了轻便装束，上身是紫色字母吊带，遮不住小巧肚脐，下面牛仔热裤，露出笔直长腿。
要不要穿的这么暴露？季峰眼睛移上来，窄腰宽臀，目光在胸部停留两秒，身材倒不像小孩子。
唐翘见他沉默，主动客气道：“我们在开派对，你要不要参加？”
“黑咕隆咚的怎么开。”季峰嗤之以鼻勾勾唇，毫不客气推门进去。
唐翘‘哎哎’两声，阻挡不及。
客厅里点了几支蜡烛，茶几上乱七八糟一堆东西。
“我倒想参加，不过是改天。”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身，快速揪住几个女生后领牵着她们往外赶，唐翘一看情况不妙，气愤道；“敢动我的人？”
季峰人高马大，捉几个女生如同抓鸡仔，她们惊声尖叫左躲右闪，唐翘挂他手臂上嗷嗷乱叫，到最后手脚并用吊在他身上，像是一只愤怒的八爪鱼，季峰任她挂在身上继续赶人。
之后，‘碰——’一声关紧大门，世界终于安静了，身上唐翘还在拼命往他脸上招呼，季峰左躲右闪最终没能幸免挨了几下，疼的呲牙咧嘴。
他托住唐翘的腰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唐翘弹起又冲上去，暴躁道；“我和你拼了，你是没吃药么，凭什么上我家来捣乱？”
唐翘力气不小，两人肉-搏一阵，季峰也有些气喘：“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考虑过邻居的感受么？”
“你也知道时间晚了，几个女孩子大晚上回去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季峰一愣，无奈叹气：“你打电话叫那几个同学在楼下等着，我叫司机把她们送回去。”
唐翘气咻咻的瞪他，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季峰提醒“打，一会都走了。”
“你抓着我怎么打？”
季峰吓唬她：“我警告你，别再张牙舞爪，我不介意打女人。”缓慢放开唐翘的手，还是顺应本能往后退开两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唐翘哼了哼，心中衡量一番，这人性情暴躁，身材孔武，两人站在乌漆抹黑的密闭空间，她的确占不了便宜，心说，小女子能屈能伸，何必逞一时之快让自己吃亏呢。在黑暗中静默了两秒，拿起手机打给许蕊。
季峰紧绷的神经在唐翘拿出手机那刻终于松懈，小丫头还真难对付，适当威胁还是很管用的。季峰平缓呼吸，也拿出电话打给陈叔。
直到躺在床上唐翘仍然怒气难平，偏偏肥猫也要和她作对，今天说什么都不愿和她睡，总是从脚边偷偷溜走。唐翘委屈的咬被子，幽怨中慢慢睡着。
***
早晨，唐翘被闹铃加门铃声吵醒，她扒扒脑袋起身出去，想也没想直接打开房门。
她半眯眼睛，半天才看清门前立着的人，瞬时清醒过来，心中哀怨，习惯这东西真可怕，还以为是在高家。
高启年一脸严肃盯着她，不着痕迹的蹙蹙眉，昨天停电她没洗澡，还是昨天那身装扮，脸上妆容一塌糊涂，一团黑色印在眼底，形象萎靡又带几分魅惑。
高启年侧身进去，在客厅中央四下观察。
卧室里闹铃持续响着，唐翘站在门口没动，警惕看着他，这是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高启年，曾经那些微弱温暖荡人无存，心中充满仇恨，就是他这种人面兽心的人害死了妈妈，唐翘压下怒火，将门把攥的死紧，脚步不自觉往后搓了搓。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禽-兽。
唐翘一系列的心里变化高启年无从得知，他巡视完一圈，在沙发上随意坐下，双腿交叠，松了松领带，开口时声音沙哑，刚下飞机就急着赶来，一口水都没喝。
“就打算那么站着，怎么不关门？”
闹铃响了一会儿自动停止，此时房间里寂静无声，那人在等她开口，唐翘努力调整面部表情，有些僵硬道：“空气不好，通通风。”
高启年这才有功夫打量唐翘，盯着她的笔直双腿，眸光暗沉。
唐翘被看的心里发毛，想去卧室披件外套，又怕出现意外失去最佳逃跑机会，只能低头局促的站着。
高启年没看出有何不妥，权当她偷跑出家门，闹小孩子脾气：“我今早刚回来，听安艺说你几个晚上没回去，就猜到你会来这里。”见唐翘沉默，又说；“安艺又欺负你了？”
唐翘摇头“没有。”
“那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唐翘条件反射回答：“不用，我想自己出来住。”
高启年倏地抬头，目光如捕猎秃鹫，唐翘不觉一抖，微微缩了下脖子，故作轻松道“我在这里住挺好的，这么多年您为我操了不少心，这样您能轻松点儿。”
“法律上我还是你的监护人，操心是应该的。”
唐翘有些着急：“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有选择怎样生活的权力。”
高启年起身走向门口，低头靠近她：“你妈妈临死前把你交给我，我就不能不管。闹几天脾气可以了，我给你些时间，在这住一段儿我来接你。”
他还有脸提路萍？唐翘退后一步，咬牙切齿：“我不会和你回去。”
高启年恼怒，皱紧眉头，“翘翘，你怎么学的这么任性？”顿了顿，又上下扫她一遍“最多一个月，这是底线…还有，以后别穿成这样，头发弄回来，蓬头垢面像什么样子。”
他的话不容置疑，不用她回答已经抬腿出了门。
唐翘‘碰——’一声关上房门。
与此同时，对面的门从里面打开。
“季队？”高启年惊讶。
“高董？”季峰故作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