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柔软的肉团虽然是无数男人的渴望,但是此刻的石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出来透口气,估计再过不了半分钟,我会活活给憋死的。石磊也等于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至少没有其他人那么恐惧死亡,但是,一想到明天的报纸上登出一条新闻,说是某学子因高考成绩优异考上吴大之后狂喜不已,与女友狂欢庆祝,却因女友双乳过于丰硕,闷死其间——石磊就绝对有一种抓狂的冲动。

算是相当有技巧的将脑袋从蒋风约的胸部挪了上去,石磊终于嗅到了久违的空气清新,大喘了两口气之余,石磊这才发现他和蒋风约之间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暧昧了。

此刻石磊的嘴唇刚好停靠在蒋风约昂起的下巴处,倒像是热吻之中的男女,一时性起,男方主动下滑十公分,亲吻女方的下巴和脖颈,而再接下去似乎应该吻向女方的胸口处。但是石磊却分明是从蒋风约的胸部大难不死而来。

“不许开车!”蒋风约依旧在低声喃喃,同时微微低下了头,两人的双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一起。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石磊却仿佛感觉到蒋风约的舌尖从自己的双唇上掠过的湿润,巴甫洛夫反复证明并且因此而获得诺贝尔奖的条件反射,让石磊不自觉的伸出舌头想要品尝那带着丁香花气味的舌尖。

舌尖触碰到蒋风约的双唇,石磊便猛然惊觉,这似乎也太无耻了点儿,趁着人家女孩子喝醉就跑来占她的便宜,不是石磊会做的事情。虽然说这也不怪石磊,都是蒋风约不知道撒的哪门子癔症,居然会将石磊抱得如此之紧而令其无法挣脱。

“风约姐,你赶紧放手好不好…”哪怕是大脑清明,作为一个标准的男人,石磊的生理上还是起了一定的变化。幸好两人各坐着不同的座位,下半身无论如何不可能纠缠到一起,否则这事儿还真的就大条了。

“哥在这一世也是个有贞操的人好不好!”石磊忿忿不平的想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石磊的话让蒋风约终于清醒了少许,总之石磊说完之后,蒋风约的双臂终于松动了少许,石磊也趁此机会终于摆脱了蒋风约死死抵住他胸口的丰满。

总算是恢复了比较正常的位置,但是蒋风约却醉眼迷离的抓着石磊的胳膊,用尽全力,仿佛那不是一条手臂,而是公交车上的扶手一般。

石磊的手臂上一阵阵的抽搐疼痛,但是石磊却不敢挣开,因为他发现蒋风约的脸上居然已经满是泪水,口中不断的重复呢喃:“不要开车,不要开车!你们不许开车!”

分不清楚究竟是诧异还是愕然,石磊不明白看起来一贯坚强无比,哪怕蒋伯生那个老家伙对她无比严苛的时候,也不曾露出半点柔弱的蒋风约,为何会在一场酒醉之后痛哭流涕。而且,那一瓣瓣晶莹的泪珠,就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汩汩而下,却仿佛并不是流淌在蒋风约洁白的衬衣之上,倒像是流进了石磊的心间。

“风约姐,你怎么了?”石磊此刻其实似乎已经猜到了少许的端倪,只是这种感觉过于飘渺,他无法笃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蒋风约使劲儿的摇着头,口中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你们不许开车,你们不许开车!你们开车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

·

正文 第五十章【蒋风约的往事】

··

求推荐票!鞠躬,多谢。

··

这句话,仿佛在印证着石磊的猜测,石磊大着胆子说道:“乖囡囡,爸爸不开车,我们走路去,好不好?”

这只是纯粹的试探,也不知是为了安慰蒋风约,让她从这种迷乱的状态之中醒悟过来,还是石磊根本只是为了对自己心底的猜测进行求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他这句话,蒋风约却猛然瞪大了双眼,依旧美丽的双眸之中却并没有什么神采,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父亲。

而后,蒋风约虽然依旧在抽泣,但是泪水却已然止住,石磊默默点头,他一直没有问过蒋风约又或者蒋伯生,为什么蒋老爷子会迁怒到当年可能还只是刚刚学会走路的蒋风约身上。哪怕知道老头子有着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思想,这种迁怒也似乎显得有些蛮横无理。

而现在,石磊似乎已经洞悉于胸了,蒋风约父母发生的那场车祸,恐怕小小的蒋风约也在车上。而且显而易见的是,蒋风约的父母当时喝了酒,甚至有可能是蒋风约要求她的父母开车带她出去兜风,这才导致了这场车祸的发生。

石磊只能猜测到这里了,毕竟真实的事件发生在遥远的过去,他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细节。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石磊心疼无比,叹了口气,他缓缓将蒋风约揽入自己的怀中,用手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触手柔软,蒋风约浑身如水,就好似一个受伤的孩子躺在父母的怀抱之中一般。

外头一片漆黑,时间早已指向夜间的十点,锦绣吴东的保安看到这辆明显属于客人的车,也记得刚才分明有人上车,便朝着车头走了过来。

轻轻的敲了敲车窗,石磊惊觉,连忙摇下车窗。

“先生…”保安的双眼不断的扫视着车内,看到石磊似乎并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只是轻轻的揽着那个娇美的女子,心道还算好,不是那些烂俗的桥段。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饭店要关门了。”

石磊看了看仿佛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的蒋风约,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也喝了些酒,不太适合开车。”

保安面露为难之色:“可是我们停车场是不允许客人的车子在这里过夜的。”

石磊想了想,点点头道:“你会开车么?能帮我把车子开到外边,到对面的午门公园就好。那里的停车场应该是二十四小时的。”

保安答应了下来,和石磊一起扶着蒋风约下了车,又将其扶上后座,然后接过石磊从后座找到的车钥匙,把他们送到了一条马路对面的午门公园停车场里。

下车的时候,保安好心的问:“先生,要不要帮您和这位女士叫一辆出租车?”

石磊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就在车里呆着吧,等她酒醒点儿再说。这会儿我也没本事把她弄上楼。”

保安不再说些什么,石磊也摇上了车窗,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吴东音乐台很有名的一个主持人王丹恬静的声音。

“无数个夜晚,我们总是用音乐陪伴自己,迎接一个个的黎明。用心灵听歌,用耳朵喝酒,一首许美静的《都市夜归人》,开始我们今晚的节目。”

你忘了吧所有的厮守承诺,谁都知爱了没有一点的把握,也别去想哪里是甜蜜的梦乡,还是孤单的路上自由的孤单…

算不上多适合此刻心境的一首歌,可是石磊却依旧被许美静的歌喉打动…

虽然没到醉的地步,但是石磊也有些发倦,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感觉到靠在自己怀里的蒋风约动了一下。

石磊睁开眼睛,电台还在播放着石磊记不起名字的歌曲,车内一片漆黑,前方却有两点晶晶亮的东西微微发出少许的光芒。

“你醒了?”石磊略微有些疲倦了笑了笑。

蒋风约只是清醒了少许,短短的两个小时并不能让她彻底的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以至于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石磊的怀中。听到石磊的声音,才又略微的给了蒋风约一个小小的刺激,使其意识到自己并非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而是蜷缩在某人的怀抱里。

极度的羞意让蒋风约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把推开了石磊,整个身体簌簌发抖的缩在polo后座的一角。但是polo毕竟是一辆全长不满四米的车,空间极度的逼仄,无论蒋风约如何躲避,也不可能不触碰到石磊身体的部位。

“从来没和男人接触过?”虽然在黑暗中,石磊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蒋风约不断颤抖的身体,虽然知道蒋风约是那种极度洁身自好的女孩子,但是也想不到她会产生这样的反应。而这样的反应,唯一的解释便是蒋风约可能除了自己的爷爷以及那个许早之前便死去的父亲,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肢体的接触,是以才会如此害怕。

“你怎么知道…”蒋风约脱口而出,很快有点儿恼羞成怒:“你只是个小屁孩儿,还男人呢!”

石磊哈哈一笑,支起身体,蒋风约又受了一惊,吓得恨不能推门跳车就跑。石磊却只是探出身体,伸手到前座仪表盘那里,把车里的小灯打开了。橘黄色的灯光虽然微暗,但是依旧很快便温暖了整个车内空间,也让蒋风约感觉到了一丝安全。

注意到蒋风约的双手死死的护住胸前,胸口的泡花已经被她揪的不成样子,石磊摇摇头苦笑道:“不用那么惊慌,我倒是更担心你自己把衣服扯坏了,到时候春光外泄又要污蔑我。”

蒋风约也只能翻翻白眼以示不屑,却说不出更有力的反驳之语。

车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凝滞,让两人都感觉有些局促。似乎应该找个什么话题聊一聊,否则,就这么大眼对小眼的,实在尴尬。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好半晌,两人又保持之前那种静默的状态,再等张口的时候,竟然又是同样的一声“我…”,随即又同时闭上了嘴。

都觉得这默契有些好笑,两人总算笑了起来,车里的气氛也不再那么紧绷。

“现在几点了?”蒋风约低声问。

“十二点多吧…你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是你把我弄上车的?”

石磊把刚才在停车场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主要是说保安那回事,至于自己蒋风约之间的亲密接触,石磊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你看看,胳膊上就是你思思攥住我的时候弄的,乌青一片啊。明儿见到爷爷,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石磊最后苦笑着把胳膊上的乌青展示给蒋风约看。

“那是我爷爷,你别总是爷爷、爷爷的叫得那么亲热。”现在的蒋风约,再也没有白日里那个精明强干的销售副经理的架势,而只是一个展露出真实年龄,甚至表现出比真实年龄更小的心理年龄。绝对的寸土必争,哪怕那个爷爷似乎从小就不喜欢她。

石磊略微沉默,终于还是开口问到:“风约姐,我想问问你,你父母当年是怎么出的车祸?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只是因为刚才你的反应实在太过于激烈了,似乎对于酒驾有着极为天然的仇恨…”

蒋风约呆了一呆,脸上原本忿恨中又掺杂几分笑意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浓浓的悲伤,一种带有深深自责的悲伤。

石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忧伤的蒋风约,其实这样的蒋风约更为惹人怜爱。男人由于天然的身体强势,总是会更喜欢柔弱一些的女孩子,那更容易激起男人天然的保护欲,他们总是习惯将一具柔弱的身体揽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用宽阔的后背,去替那个女人遮风挡雨。这大概也就是那一世里,面对优秀到无以复加并且敢于直言不讳的告诉石磊自己喜欢他的秦慕北,石磊最终并没有选择跟她在一起的最大原因。身份的巨大差异固然是很重要的原因,门不当户不对,总是会让许多人为之诟病。但是石磊心底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准备好了接受那份感情,以秦慕北那种强势到绝对不可能任由家族摆布的个性,她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一切去和石磊在一起的。也不至于后来四十出头仍旧孑然一身,成为圈中著名的老姑娘。

这一世,大概会有所改变吧?——想起秦慕北,石磊的脸上不禁也展现出几丝黯然。

“爸爸妈妈是我害死的…”蒋风约的一句话,谈不上石破天惊,却足以将石磊从对于那一世的追思当中惊醒过来。

“爷爷虽然从未说出过口,但是我知道,重男轻女虽然是一个原因,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是记得爷爷很喜欢抱抱我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亲孙女,哪怕没有如他所愿得到一个男孩子,但是对于骨血延续的喜爱,始终还是让他会记得每天下午带着我去巷口吃炭火小馄饨,那时候,我总是会要求一个新鲜的大肉包。”说到这里的时候,蒋风约的脸上居然带着几分笑容,只是,大眼睛里,又有泪水在蠢蠢欲动。

·

·

正文 第五十一章【简单的相拥】

···

求推荐票!鞠躬,多谢。

··

把身子朝石磊这边挪了挪,蒋风约看着石磊:“可以靠在你身上么?我的头很痛。”

石磊点点头,伸出手,大大方方的将蒋风约圈在自己的怀里,让她舒舒服服的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口。没有半点情|欲之念,单纯的拥抱让两人都感觉温暖。

“那天是我六岁的生日,爸爸在酒楼办了一桌酒席,庆祝我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是六岁上的小学,比一般人早一年。下午是爷爷去幼儿园接的我,妈妈回来之后,我们就去了酒楼,爸爸在酒楼等我们。”

蒋风约的肩头开始轻微的颤抖,眼睛里无声的流出了眼泪。石磊看的心中不由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伸出手,轻轻的用拇指帮蒋风约拭去脸上的泪水。

“可是到了酒楼之后,爸爸却不在,问了酒楼的老板才知道,爸爸遇到了一个生意伙伴,被拉去他们的包间里了。”

“你爸爸是做生意的?你六岁,那是80年,刚刚开始改革开放啊。”石磊感慨了一句。

“其实爸爸算不得一个生意人,只是改革开放开始之后,他们单位的劳动服务部门进行了改制,我记得他们厂子是什么试点工程单位。”这么一说,石磊就明白了,的确,在80年代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除了那位伟人划出的几个经济特区之外,内地也有几个城市中的几个国企在进行着改制的试点尝试,润扬也的确就是试点城市之一。

“劳动服务部门被单独划出来成立了一个新的公司,爸爸原本是那个部门的主任,于是就接任了新的公司的经理。那会儿这个职位似乎很吃香,爸爸总是很忙,每天都忙着应酬南来北往的客户。可是那天他明明是答应给我过生日的,没想到又被客户撞见了…我们就在包间里等啊等啊,等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爸爸才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进来。一进来我就吵了起来,责怪他说话不算数,爸爸和妈妈哄了我半天我才算是勉强安静下来。爷爷当时一直都在帮我骂爸爸,说他既然答应了女儿,就该推掉一切公事,现在想想,其实小时候爷爷很疼我。”

蒋风约彻底的陷入了回忆当中,仿佛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个不讲理的小丫头,扎着两条细细的羊角辫。包间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年轻英俊,但却脚步微微踉跄,脸上通红的满口酒气。

小丫头开始大闹,不依不饶,三个大人连哄带骗,最终答应去润扬当时唯一的糕点公司帮她买润扬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奶油生日蛋糕,小丫头这才安静了下来。

但是很快,小丫头就开始闹着让自己的父母去兑现承诺,此刻,甚至酒楼的菜都还没有上齐。

拗不过小丫头,作为父亲的男子本就满怀愧疚,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是决定开车去买蛋糕。母亲不放心,便要求跟父亲同去,而爷爷在一旁试图阻止,喝了这么多久,再开车,太过于危险。小丫头依旧不依不饶,终于愧疚战胜了理智,父亲和母亲决定立刻去买。

在那样的年代,润扬甚至还没有出租车,父亲只得去了另一个包间,找那个生意上的朋友借了他们的车,然后便开着那辆如今早已消失在国内市场上的波兰产拔了奶|子(波罗乃兹)汽车,四下寻找糕点店,希图帮小丫头买到一只奶油生日蛋糕。

小丫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坐在爷爷身边,享受着爷爷给她剥去虾皮的每一个油焖大虾。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却居然让老人孝顺的儿子与贤惠的儿媳、小丫头的父母,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包间…

时间过去了很久,吃完了整盘油焖大虾的小丫头早已不耐烦,又开始在包间里吵闹不休。老人无奈,只得去询问酒楼的老板,老板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包间,可是那个包间里的人也没有半点关于小丫头父母的消息,甚至于,那个借车给小丫头父母的人,都曾经担心过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的车开跑了。

交通部门通过车头已经严重变形的拔了奶|子,终于找到了车主,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晚间的十点多钟。80年的时候,十点钟,几乎意味着绝大多数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小丫头平时9点之前肯定已经睡觉了,这时候的她,也早就躺在老人的怀里睡得很沉,只是在睡梦里,依旧会挥舞着肉肉的小胳膊,嘴里嘟囔着梦话,梦话的内容依旧是那个生日蛋糕。

一方在等着自己的车,另一方则在等着儿子和儿媳,都留在酒楼并未离开,交通部门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两边的人都迅速的去了事故现场。

到了现场,小丫头也神奇的醒来,可是,她却只看到那个在血泊之中的奶油生日蛋糕…

盒子已经完全散开了,可是蛋糕却颇有些戏剧性的居然没有被撞坏,依旧保持着完好的形状,只可惜上边沾满了鲜血。

当场死亡,甚至不需要医院进行任何的抢救。事后,父亲的单位算是很厚道的给了一笔相当丰厚的抚恤金给老人和小丫头,并且每年发一笔成年人的基本工资给小丫头,直到她十八岁的那年。

蒋风约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痛不欲生,浑身抽搐不停,石磊的双眼之中,也不禁蓄满了泪水。他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只是紧紧的抱住蒋风约颤抖的身体,希冀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去给蒋风约带来少许的温暖。

“爸爸妈妈是我害死的,我如果当时不是逼着他们去买那个生日蛋糕,他们就不会死。”最后,是蒋风约无限自责的一句话,而石磊也通过这句话,彻底了解了蒋风约为何会如此激烈的反对酒驾,而蒋伯生这个慈祥善良的老头儿,又是为何会对自己的孙女如此苛刻。所谓重男轻女,不过是个外在的幌子罢了,老人用行动十几年如一日的表达着对蒋风约的不满,但是却又在外人面前,绝不透露半个字,他不想给自己的孙女造成一个绝望的环境,充分可以说明,他其实依旧疼爱这个间接害死了他儿子和儿媳的孙女。

与石磊之前的猜测稍有出入,但是方向没错。

石磊不想再问什么,也无需再问什么,他唯有抱紧蒋风约,任由蒋风约如同十七年前那个还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在自己的怀里肆意的哭泣。

泪水,很快便湿透了石磊的胸膛。

滚烫,直刺心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蒋风约才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石磊也再度伸出手指,帮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可是却被蒋风约轻轻一打给打开了。

“哪有你这样帮人擦眼泪的,连张纸巾都不知道拿,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这似乎埋怨但是却实际心怀感激的话语,石磊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呢?

傻乎乎的笑了笑:“纸巾在前座啊,你还躺在我怀里呢,我怎么敢起身。”

蒋风约有些羞涩,但是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愿起身,有多少年都不曾有一个男人的怀抱可以带给她少许的温暖了?所有被男人拥抱的记忆,都还只出现在六岁生日之前,在那之后,蒋风约偶尔或许还会和女孩子有些肢体接触,男人哪怕是不小心碰到她一下,也会惹得她许多的反感。

而她所渴望的那个怀抱,却似乎一直都极为吝啬,甚至连笑容都不愿意展现给她。

石磊在蒋风约的心里是个很矛盾的定位,一方面知道他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少年。但是从跟他接触以来,不管是在仲后公园现场的表现,还是三言两语就把蒋伯生劝来了吴东,都似乎远超过他的年龄所能达到。至于最近两天的表现,已经让蒋风约把石磊划入妖孽的行列,唯有神仙或者妖怪,才能用18岁的年纪表现出40岁的周旋进退吧。而蒋风约是不可能把石磊划入神仙的行列的,那根本就是对神仙们的亵渎,于是,只剩下妖孽。

可是不管如何,这个妖孽的怀抱虽然孱弱了些,单薄了些,却不可否认,很温暖,甚至于,刚才沉睡的过程中,蒋风约似乎听到故去多年的父亲在爱怜的叫着她的小名:“乖囡囡,爸爸不开车,我们走路去,好不好?”

蒋风约记得,自己听完这句话,懂事的点点头,羊角辫在脑后晃了晃,然后她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石磊不会告诉她,那句话是他试探着说的,能够让陷入痛苦回忆之中的蒋风约蜷缩在他的怀里,感觉到那么一丝安全感,这大概就是这场醉酒唯一的承载吧。从某些方面看来,这场醉酒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不指望就此替蒋风约解开心中的纠结,但是,至少可以让她知道,除去她的父亲,以及她的爷爷,还有其他的男人的拥抱可以让她感受到温暖。

蒋风约关了车里的灯,又将身子缩到石磊的怀里。不同的是,这次她反过双手,环住了石磊的腰,将脑袋深埋在石磊的胸膛之间,感觉很安全,很放松…

·

·

正文 第五十二章【想和你吹吹风】

··

求推荐票!鞠躬,多谢。

··

电台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午夜的最后一档直播节目,是一个叫做麦田的男子。男子的声音温厚低沉,谈不上磁性,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仿佛一杯温吞的开水,静静流淌,仿佛可以抚去累累伤痕。

“刚才有下班的同事告诉我,外边吹起了风,这让我想起白天的时候,天气预报里说今晚有雨的。这个夏天已经热了许长时间,上一场雨是什么时间?早已记不得了,倒是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吹风大约是在三天前。下了班之后,导播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可是鬼使神差的我们却去了扬江大桥。桥上的风很大,当时导播哼了一首我不曾听过的歌,问过她才知道,是张学友的新专辑。可笑,我不算是个音乐人,但是至少是以音乐为生的人,居然会不知道张学友的新专辑。外边起风了,真好,下班后决定走路回家。一起听这首歌,歌名很适合今天这个降温的夜晚。张学友,《想和你去吹吹风》…”

无比熟悉的旋律响起,石磊对于这首歌自然是记忆无比深刻的,但是对于蒋风约而言,这首歌却是全新的一首歌,新到她从来都不曾听过。

张学友的声音,在电台的广播之中,显得很年轻。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止住哭泣的蒋风约,竟然又一次的颤抖哭泣了起来。无声无息,可是石磊在黑暗里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蒋风约心里的那种莫名的疼痛。

“为什么我觉得这首歌像是唱给父亲的歌?想和你吹吹风,虽然是不同时空…”蒋风约说话的时候,嘴唇在石磊的胸口窸窸窣窣,皮肤上传来微痒的感觉。

石磊一时间有些恍惚,这首歌刚出来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将其视为一首普通的情歌。哪怕是看过了那个以父亲为主题的MV之后,也很难改变他们心里对这首歌的印象。可是这首歌,表达的却的确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儿子,对于逝去的父亲无法分享他今天的一切荣誉的感悟。

如果有心,其实是可以听得出来,这首歌根本就是一首缅怀父亲的歌曲。

很惊讶,石磊想不到蒋风约竟然能第一时间听出这首歌是献给父亲的歌,而并非一首情歌。

“呵呵,可能是我想多了,这还是一首情歌吧。”蒋风约在黑暗中,又自嘲的说到。

石磊轻轻的抚摸着蒋风约柔顺的头发,口中低喃:“你没有错,这首歌的确是献给父亲的歌,是一个历经磨难终于功成名就的儿子,在一切的努力终究化为殊荣,终于让全世界听到了他的声音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在身后一直用沉默和特殊的力量支持并且鼓励自己的父亲已经无法分享这一切了。于是有了这首歌…”

“你怎么知道的?”蒋风约抬起头,似乎发现这个小男人无所不知。

石磊的手指划过蒋风约的脸颊,抚去了那些再度流出的泪水:“看过这首歌的MV,张学友演一个喜欢电影的儿子,他父亲是个电影放映员。早晨刷牙的时候,张学友对他父亲说,我想学电影。大概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吧,父亲当时并没有回答。隔了一些时间,父亲终于拿出一张存折,递给张学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要用心学。而后便是张学友在华丽的舞台上,接受最重的奖杯的镜头,张学友在台上沉默良久,最终举起奖杯,说了一句:这个奖,是给我父亲的。”

“真的?”

石磊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蒋风约能够感觉得到。

张学友终于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符,麦田温厚的嗓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却是向所有人道别了。

“送你回去吧…”石磊轻声说。

蒋风约沉默,半晌后道:“想去吹吹风…”

石磊扶起蒋风约的身子,然后推开了车门。

黑夜里,有微风拂过,一男一女并肩走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之下。沿着长长的中山东路,一路朝着中山门的方向缓慢行走。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走着走着,两个肩膀靠在了一起。又走了一会儿,女子的双手抱住了男子的胳膊,轻轻的,毫不着力…

站在中山门城墙之上,风已经很大了。风里夹杂着湿润的空气,看来真的要下雨了。

几片枯叶飞舞,掠过二人眼前,却不能打扰他们分毫。

“会唱那首歌么?”蒋风约仰脸问到。

石磊没回答,只是轻轻的开始哼哼。歌词有些地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却并不妨碍他能够流畅的唱完整首歌。

“感情浮浮沉沉,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硬硬冷冷,感动越来越少。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他迷倒,笑眼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分还有些味道,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石磊的歌声绝对算不得动听,只是五音尚属齐全而已,但是这却是蒋风约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在石磊的歌声里,雨点已经开始悄然倾落,滴滴答答的打在二人的身上,却浑然未觉。唱到最后的时候,蒋风约几乎将全身所有的重量都交给了石磊,紧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次,眼中不再有泪水,渐渐只剩下平静。

“很奇怪,七月底的吴东,却下起了三月的细雨…”唱完后的石磊,如是对身旁的蒋风约说。

蒋风约回答:“嗯。”一动不动,只是靠在石磊的肩膀上,安静,踏实。

两人就这么站到几乎天亮,小雨早已住了,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一般的微亮,启明星高高的悬挂在吴东的天空上,耀眼明亮。

“谢谢你,石磊。”蒋风约站直了身体,石磊知道,她准备回家了。

石磊没说话,准备转身,可是蒋风约却提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伸出双臂抱住了石磊。

“谢谢你…”声音里再也没有一丝的痛苦,转而成为明亮的颜色。

石磊依旧沉默,只是轻轻的用右手在蒋风约的背上拍打了两下,蒋风约却又说道:“抱抱我吧。”石磊依言而行。

“只是今晚哦,你这个小家伙不要想太多!”蒋风约说完这句,突然踮起脚,将自己早已冰冷的双唇印在了石磊的双唇之上。

四唇交结,却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情|欲妄想,有的只是吴东清晨的威风,以及下过小雨之后的清新泥土香气…

当然,还有从蒋风约的双唇之间,传来的柔软和好闻的味道。又当然,俩人都不会吐舌头…

“我们走吧,你送我回家!”蒋风约拉起石磊的手,大步朝着城墙的楼梯走去。

早晨的中山门下,出租车还见不着。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远,走回去却觉得漫长无比。半个小时之后,蒋风约终于坐在自己的红色polo车上,皱着眉揉着自己的脚踝,不用说,也知道她在抱怨居然走了这么远的路。

石磊开着车,把蒋风约送回了她的宿舍。如她所言,只是今晚,没有后续…

·

·

正文 第五十三章【实战太极】

··

求推荐票!鞠躬,多谢。

··

回到五台花园的时候,蒋伯生老爷子没什么意外的已经起来了,大概是知道石磊一夜没回来的缘故,老爷子并没有出门,只是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悠哉游哉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回来了?”看到石磊推开房门,老爷子的声音古井不波。

石磊却有点儿尴尬,点了点头,坐在了老爷子身旁的沙发上。

“累不累?”

石磊摇了摇头:“还好,吹了一夜风,也不觉得太困。”

“那就跟我这个老头子出去遛一遛。”说完,蒋伯生也不等石磊答复,径直走到门口,拧开了房门。

石磊其实想解释解释的,但是蒋伯生却似乎对此没有丝毫兴趣一般,虽然明知道头晚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跟自己的孙女儿在一起,却似乎毫不关心此事。

跟在蒋伯生的身后,石磊在这一世里,第一次走进了五台山体育馆。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和二十年后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十年之后,吴东有什么大型的比赛,以及有什么大型的演艺活动,都是放在了新的河西奥体中心去举办,而不是放在这里。当然,这一点是看不出来的。

网球场旁边还是有大片的绿地,住在附近的不少老人都会聚集在这里。遛鸟的把鸟笼子并排挂在树上,都已经揭去了笼布,十多只鸟笼子并排在风里摇晃,煞是壮观。三四个老人聚在另一个角落舞着剑,还有几个老人在缓缓的打着太极拳。

站定了下来,蒋伯生回头望着石磊微笑:“想学拳么?”

石磊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点儿什么。第一次见蒋伯生,就觉得他身子骨极好,作为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能够背着双手在外头走上一两公里都不带喘气的就已经相当之少了,而蒋伯生上下五层楼几乎都没什么异常的表现。原来蒋伯生一直都靠武术在强身。

但是石磊对此没什么兴趣,太极拳这种东西,太讲究心境,即便石磊其实已经拥有四十岁左右的经历和年纪,也没有足够的心境去学那种慢吞吞的太极拳。

“不是健身用的太极,是可以实战的内家拳。”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宛如一条线一般透入石磊的耳中,哪怕石磊对于拳法没有任何的研究,似乎也能知道,这句话大概只有自己能够听见,隔开三五米的侧面虽然有几个老人,却都听不见这句话。

所谓传音入密并不像武侠小说里那么离谱,什么两人之间的对话其他人完全听不见。修习内家拳的人,可以将声音贯于一条线上,加上出声比较小,可以做到只让对面的人听的清楚。不过如果有人要是站立的距离很近,还是能够听得见这些话的。传音入密只是可以做到在一定的程度上,让声音不至于像是平时说话那般扩散罢了。

石磊有些茫然,毕竟这对于他是完全没有过的信息,那一世的经历也无法让他做到百事精通,只能了解自己熟悉的层面而已。

“臭小子居然不相信我!”蒋老爷子似乎有些愤怒,哼了一声之后,双腿分开,身体微微下沉,做了一个起手式,开始缓慢的打起了一套拳法。

动作一如其他那几个打拳的老人一般的缓慢,整个的架势似乎也和那些老人的太极拳颇为相似。但是蒋伯生这套拳,在一个动作到了末端的时候,却总能让石磊很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推动着空气。

那几位打拳的老人见到蒋伯生的这套拳,也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蒋伯生将整套拳打完,才有一个老者开口说道:“这位老先生打的是真正的太极?”他这话倒不是说他们打的就不是真正的太极,只是太极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可以用于实战的拳法,另一类则是养生太极。

早期无论是陈氏太极,还是杨氏太极,其实都是指的可以实战的内家拳法。应该说太极的创立本就是为实战而生的。只是等到56年之后,有人在杨氏太极的基础上,简化出24式,最终成为了现在绝大多数人学习的简化太极拳。这种太极,已经几乎完全就是健身之用了,和实战太极完全是两码事。

蒋伯生和那几位老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走到石磊身边:“看出来不同没?”

石磊老老实实的点头,蒋伯生便丢下一句:“以后每天早晨来和我练一个小时拳,虽然内家拳没有十年无法小成,但是以现代人的体质,我教你这套拳法,有个半年一年的时间,估计就足够你应付任何一个普通人了。坚持个两三年,遇到普通的特种兵你也有一战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石磊眼中颇有些不信的神色,蒋伯生摇了摇头,迈步走到把这块草地和网球场隔开的铁栏杆旁边,也不见有什么复杂的运气动作,只是脚下有两个明显不同于平时走路的步伐,右手看似缓慢的挥出,却在手臂环成半圆之后,陡然快逾闪电。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定睛看去,原本完好的铁栏杆,竟然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般,弯出了一个算不上太夸张的弧度。

这一拂之后,蒋伯生却好似比刚才打完一套拳都要累,心口剧烈的起伏,口中喘着粗气。

“老了,真的老了啊,以前可以把这种粗细的铁管子打出接近九十度的角的。”

石磊心有余悸,心道这已经很可怕了,走近之后看了看蒋伯生的手背,除了微微有些发红,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至于其他那些老人,已经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我想教你这个,不是希望你继承什么东西,年轻的时候我就收过徒弟。我今年已经八十了,身体虽然比一般的老人好,但是也撑不过几年,总有大限到来的一天。让你学拳,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身体练得好一些,至少以后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有自保的能力。风约始终是个女孩子,还是需要有个男人保护她的。”只有在这个时候,蒋伯生才似乎表现出他是一个极为疼爱孙女的老人。

石磊嗫嚅着嘴唇,知道蒋伯生肯定是想歪了,只是出于对石磊的喜爱,所以并不计较他和蒋风约之间发生了点儿什么。甚至于,石磊很怀疑这老头儿根本就盼望着自己跟蒋风约之间出事。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不等石磊解释,蒋伯生就挥挥手打断了他:“这个回头再说,今天先跟我学学站桩。”

没奈何,对于这种固执到十多年来都没怎么给过蒋风约好脸色的老头儿,石磊也只能认栽。

在众目睽睽之下,石磊跟着蒋伯生站了一个小时的桩,等到老头儿宣布可以回去的时候,石磊只觉得那两条腿根本不是自己的双腿了。

离开五台山体育馆,买了些早点,回到家里,张一松那个家伙居然还睡着。坐在客厅里,一老一少喝着豆浆,吃着松软的小馒头。

石磊一边吃,一边跟蒋伯生解释昨晚的事情,说到一半的时候,蒋伯生已经停止了进食,满是皱纹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刚才一掌打弯那手腕粗细的栏杆的稳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