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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邬蓝/[种田]邬蓝的小幸福 作者:寻香踪

文案

邬蓝重生了,回到了美妙的1990年,那时候,还没有伤害、没有背叛,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不贪心,守护好母亲,抓牢手里的小幸福即可。当然,首先就得提防那些家伙别买断了自己家的美食小秘方。

这是一个发家致富、家长里短的重生种田故事,作者一向温馨写实,喜欢这类文的朋友们请多多支持。求收藏,求包养。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时代奇缘

主角:邬蓝 ┃ 其它:寻香踪,日更,重生

编辑评价

高空坠物将邬蓝意外砸回到二十年前,这个时候母亲还没有瘫痪,自己也未受到伤害,家传的美食秘方也还没有卖断。邬蓝小心翼翼地珍惜着上天赐予的机会,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小幸福,踹掉渣爹,带着母亲走上健康美好的人生之路。本文温馨写实,重现90年代初的小城生活,女主一边和极品亲戚斗争,一边回报恩人,构建着属于自己的桃源,并收获一份忠贞不渝的甜美爱情。

第1章 邬蓝

邬蓝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一条眼缝,然后听见一个声音说:“死丫头已经醒了,还在装死,赶紧给我起来。”

邬蓝脑袋有些钻心的痛,听着这声音熟悉又陌生,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人一手叉腰,另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朝自己指来。她视线的焦点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片刻后,邬蓝猛地睁大了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怎么看见了年轻了起码二十岁的窦美丽——她的小姨,也就是她的后妈。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个信息,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她的衣领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妹妹,你好不好意思啊?”窦美丽一边说,一边用手大力在邬蓝身上拍打着,不知道是在拍灰,还是在借机抽打她。邬蓝被拍了两下,感觉到疼痛,终于从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用力挣开了窦美丽的手,退到几米外,远远地看着窦美丽。

窦美丽叉着腰,呸了一口:“你这个死丫头,我给你拍灰还不知好歹,懒得管你!”然后转过身,踩着高跟皮鞋,扭着屁股款款进屋去了。

邬蓝已经无暇去管窦美丽了,没错,眼前赫然就是外婆家的老平房院子,但是这房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拆迁掉了,当时为这里的拆迁补偿,舅舅姨妈们差点没打破脑袋。邬蓝心里诧异万分,这是在做梦吗?怎么梦到小时候了,而且感受还这么清晰。

她觉得头上有点痛,眼皮上似乎挂了什么东西,便抬手抹了一下,湿湿的,低头一看,邬蓝愣住了,不是为了殷红的鲜血,而是为了那沾着鲜血的手,一双属于儿童的小手,这是怎么回事?

邬蓝皱起眉头努力想,刚过了双十一,自己正在加班送快递,送完最后一单快递,推着电单车准备回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楼上落了下来,正好砸中了她,然后就失去意识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吧,梦回到小时候了,而且梦境还这么清晰。

邬蓝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视线中有两根平行的电线从院子上空穿过,消失在屋檐下,天空是明亮的橙黄色,太阳正在落山,云似燃烧的火焰一般美丽,那片云像一匹奔腾的骏马,在夕阳的映射下变成了粉红色,真漂亮!

这个梦境真美丽啊,邬蓝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天空了,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闲暇去看天了,自从母亲出车祸瘫痪之后,她每天都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即便她那么认真地低头看路,却连一毛钱的钢镚儿都没捡到过,她的运气就是这么背。

她正痴痴地看着天空,视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邬蓝还没看清对方的样子,脑袋上被敲了一记清脆的脑瓜崩:“死丫头,脑袋都磕破了,还在这里发什么梦,赶紧回来擦药!”

邬蓝伸手摸着脑袋,这梦境怎么这么清晰,痛觉这么真实呢。对方粗暴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屋里拖。邬蓝终于艰难地出声了:“外婆?”她听见了自己稚嫩的声音。

外婆骂骂咧咧:“蠢丫头,蠢得要死,看着就想抽你。”外婆对她的嫌恶在梦里都不曾改变过。

邬蓝的外婆是个极端享乐主义者,和小姨趣味相投,活着就是为了享受,有一分钱都要花掉。她们都不喜欢邬蓝的母亲,连带也不喜欢她。

邬蓝觉得这个梦为未免太真实了点,她伸出手,放进嘴里,猛地咬了一下,疼,她闭上眼用力摇脑袋,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还没有消失,是真实的,不是做梦?她回到小时候了?邬蓝被这个事实激动得简直难以自制,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了?

外婆将她拖到屋门口,取出插在墙缝里的鸡毛掸子,用力掸她身上的灰尘,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蠢丫头,八九岁的人了,还这么邋遢,还在地上打滚,你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个蠢东西来的?”

外婆还跟记忆中一样,对邬蓝各种嫌弃厌恶,一口一个死丫头、蠢丫头,没有半句好话,她小时候听着这话,一直觉得自己真的又脏又蠢,自卑伴随了整个少年时期。但是此刻她半点也不受伤,把这话当耳边风听了,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她经历过比这更恶意的谩骂、更严重的伤害、更无情的打击,她已经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的金刚心。她从外婆手里抢过鸡毛掸子:“我自己来。”

外婆愣了一下,转身进屋去了,邬蓝一边掸灰一边看屋里,窦美丽和她的私生女窦甜甜正坐在椅子里一边吃荔枝,一边看电视。那对母女一边吃一边笑,窦甜甜还挑衅似的用舌尖顶着荔枝朝邬蓝炫耀,一脸洋洋得意。

邬蓝想起来这件事,她小时候和窦甜甜为吃荔枝的事吵了一架,窦甜甜跟她妈哭诉,然后窦美丽抬手给了邬蓝一巴掌,她的额头磕在台阶上,直接晕了过去,还留了一个伤疤,一辈子都没消。现在这个疤还是要留吗?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窦美丽还没有成为她的后妈。

外婆拿着棉花和红药水出来了:“死丫头,过来擦药!”

邬蓝踮起脚尖,努力将鸡毛掸子插回原处。外婆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别动。”

邬蓝退了一步:“我自己来。”外婆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将东西塞她手里,转身走了。

窦美丽将腿架在另一张椅子上,一撅嘴,吐出一颗荔枝核,荔枝核在地上骨碌碌滚出了老远,她鼓着眼对邬蓝说:“回去和你妈说,脑袋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否则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邬蓝没做声,先去用淡盐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将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沾了点红药水,轻轻涂了一点,希望不会留下太明显的伤疤,上辈子因为处理不当,那个疤痕非常明显,得用刘海去遮才行。

她收拾完这些,然后找到自己的书包,背上:“外婆,我回去了。”

外婆在后面厨房里没回话,窦美丽瘪着嘴,嫌恶地说:“哟哟,爱哭鬼,丑丫头,赶紧滚,最好别再来我家。”

窦甜甜也做着鬼脸说:“滚蛋!”

邬蓝冷冷地看了一眼窦美丽和窦甜甜:“谁稀罕!”

窦美丽从来没从胆小懦弱的外甥女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火冒三丈,抓着自己的鞋子朝邬蓝扔过来:“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邬蓝敏捷地闪身躲过,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只能欺负我找到一点快感,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然后匆匆跑了。

窦美丽一脚光着一脚穿鞋,跳出来要追打邬蓝,邬蓝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窦美丽在后面骂:“滚蛋,臭丫头,以后别再来我家!”

邬蓝出了外婆家,走在老旧狭窄的街道上,有孩子在街巷里奔跑嬉戏,老人们坐在家门口闲聊,她伸手掐着自己的虎口穴,那疼痛是那么清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回到小时候了,真棒!这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自己也没有经历那个一辈子都不愿回想的噩梦,母亲还没有出车祸,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将会拥有一个美丽的人生,她要让自己和妈妈都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邬蓝禁不住热泪盈眶,谢谢老天爷,请不要收回这一切,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爱自己,爱母亲。邬蓝忍不住奔跑起来,她要去找母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了。

远远地,邬蓝就看见了母亲和她的小推车,她加快了脚步,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砖头绊得差点摔了一跤,邬蓝敏捷地一跳,避免了与大地亲吻的厄运,兴奋地喊:“妈,妈妈!”

窦美林正在街角摆摊卖小吃,每天下班的时候,生意非常好,她总要忙到七八点钟才能收摊,没时间照顾女儿,便让女儿去娘家吃晚饭写作业,猛然听见女儿的叫声,还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扭头一看,不是邬蓝是谁。

邬蓝跑到母亲身边,抱住母亲的腰,将头埋进她背后:“妈妈!”好像许久没有见到了母亲一样,窦美林看见女儿这样,扭头问她:“蓝蓝,你怎么来妈妈这儿了?不是在外婆家吗?”

邬蓝蹭着母亲的背:“我不想在外婆家了。”

“那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邬蓝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看着母亲的小摊上摆着的一袋一袋的食品,母亲做的麻辣肉啊,好多年都没吃到了,“妈,我想吃麻辣肉。”

窦美林忙着收钱,也没闲工夫看女儿:“你要吃就自己拿,不是说都吃腻了吗,今天怎么突然想吃了?”

邬蓝说:“我饿了嘛。”

“饿了不在外婆家吃饭,怎么就跑出来了,你这孩子。”窦美林责骂了一句,低头给客人拿东西找钱。

邬蓝津津有味地吃着麻辣肉。所谓的麻辣肉,其实就是麻辣豆腐皮,豆腐油皮用油煎炸过后,拌以辣椒粉、盐、味精、香料、芝麻、香油等调料,味道香辣酥脆,越嚼越有滋味,是本地人钟爱的小食。很多人家都会做这个,但是各家做法各有不同,配方也稍有出入,在这方面,失之毫厘差以千里,邬家的麻辣肉滋味与众不同,味道极其特别,所以极受人欢迎。

邬家的麻辣肉做法是祖传的秘方,传媳不传女,邬蓝的祖辈曾经因为这个发过小财,买过几亩薄地,还是个小地主。后来解放了,地被收了,邬蓝的曾祖被打倒,做小生意也成了投机倒把,家道败落下来。不过这个秘方还是保留了下来。

改革开放之后,邬蓝的奶奶重操旧业,虽然赚得不多,几年积累下来,也还是买下了现在所住的房子,奶奶去世后,这个秘方就只有母亲知道了。

窦美林本来也没打算抛头露面上街摆摊的,但是工厂效益不好,去年她下了岗,找不到别的营生,思虑良久,就出来摆摊了。当然这还是因为邬蓝她爸邬华元不着调的缘故,他跟窦美林是一个厂的同事,是做销售的,一张嘴舌灿莲花,人称“邬能人”,他倒是没下岗,只是常年在外头跑销售,一年到头也没见着几次家,钱也不见回来多少,窦美林被逼得没办法,这才出来做小生意。

本来小生意做得好好的,也极受人欢迎,比上班赚得还多。不料邬家的麻辣肉被人看中,对方提出五万元的配方和商标买断价,以后不许再去卖麻辣肉。在当时,人均月工资还不到两百块,一年收入才两千来块,五万块就相当于二十多年的总收入。邬家人都觉得是被馅儿饼砸中了,就这么一个小配方,居然还能卖出这么大一笔钱,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哪还有什么异议,一拍大腿,卖!

这一卖,就卖出了无穷的后患。邬蓝都有些不愿意去回想这件事,她家一夜暴富,她爹邬华元开始飘飘然,邬蓝的小姨窦美丽如闻到血的苍蝇,很快就凑了上来。窦美林便成了下堂妻,窦美丽荣升为邬蓝的后妈,整一曲荒唐又好笑的人生闹剧,但是,却是真的。

第2章 石锋

邬蓝嚼着麻辣肉,满嘴的香脆,越嚼越有滋味,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五万块钱就给卖掉了,结果人家赚了五千万都不止吧,父母当时真是没有远见啊。上辈子邬蓝每次见到到处张贴的邬氏麻辣肉广告,就觉得无比心酸,连名字都灌的她家的,却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想吃还得掏钱去买。

她正低头想着这事,突然听见刹车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一辆白色的桑塔拉停在路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右边的门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车上下来。

中年男人问:“李白,是这儿吗?”

邬蓝心想,这人真是好大的脸,居然起了大诗人的名字。

叫李白的少年手脚修长,面容俊秀,皮肤白皙,穿着裁剪得体的衬衫长裤,脚上穿着一双耐克休闲鞋,卓尔不群,是个很漂亮的男孩。他脸上表情冷淡,看了一眼窦美林的小摊,又瞟了一眼正在吃麻辣肉的邬蓝,点了一下头:“应该是了,我买点尝尝。”

少年跟窦美林说:“麻辣肉多少钱一袋?”

“一角钱。”窦美林说,每份麻辣肉是一张豆皮的量,用食品袋装着,非真空包装,不能久储,基本上都是当天做当天卖。

少年掏出两毛钱,拿了两袋麻辣肉,两人上了车,但是并没有离开。邬蓝看见对方坐在车里吃麻辣肉,顿时觉得莫名喜感,这年头,能够开得起私家车的,绝对是土豪级别的人物,一辆小汽车价格至少需要两三万,这不是谁都买得起的。一个开私家车的人跑来吃路边摊,那不就类似于马云去街边买臭豆腐吃吗?真是稀奇!

过了一会儿,那个少年又下来了,掏出三块钱,将剩下的麻辣肉全都买走了。窦美林喜不自禁,赶紧将所有的存货都给了对方。邬蓝诧异地看着那辆缓缓开走的车,有钱人也吃路边摊,还很爱吃,真有意思,不过也正好说明了她家麻辣肉的魅力大啊。

窦美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推着小车:“走了,蓝蓝,妈妈回去给你做饭去。今天运气真好,这么早就卖完了。”

邬蓝吃完手里的麻辣肉,提着包装袋,看了看,垃圾桶在老远的位置,她跑过去扔垃圾。窦美林回头催促女儿:“蓝蓝,你干嘛呢,快点啊,一会儿天都黑了。”

“我去扔垃圾。”邬蓝答。

窦美林笑起来:“蓝蓝真是个讲卫生的好孩子。”这年头人都没那么讲究,像他们这里,垃圾一般就随手扔了。

邬蓝扔完垃圾,赶紧迈着短腿追上母亲的脚步,小推车的轮子磨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欢快的回家旋律。窦美林扭头看了一眼女儿,这才注意到女儿额角的那块红色,赶紧停了下来,端详着女儿的脸:“蓝蓝,你额头上怎么了?怎么回事?”

邬蓝伸手轻触了一下伤口:“小姨打的。”

窦美林顿时变了脸色:“她打你干什么?她为什么打你?”

邬蓝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外婆今天买了荔枝,我吃了两个,然后甜甜说我吃多了,就用荔枝核扔我,我也扔了她一个,她就踢我,我推了她一下,她坐地上了,小姨就打了我。”

“她用什么打的你?”窦美林看着女儿额头上的伤口,足够一厘米长的口子,可见用力之大。

邬蓝说:“她打了我一耳光,我没站稳,摔地上撞的,好疼,她的力气好大。”邬蓝绝对不是夸大其实,窦美丽确实没有手下留过情。

窦美林站了起来,一手抓着女儿的胳膊:“走,我带你回去找她去。她怎么这么手黑呢,对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窦美林知道自己妹妹不喜欢邬蓝,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

邬蓝往后退着摇头:“妈妈,不要去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去外婆家了。”邬蓝知道,母亲去了也无济于事,顶多和外婆小姨吵一架,外婆和母亲气场不和,非常不喜欢母亲,而且她早就觉得邬蓝是个累赘,不想管了。

窦美林看着女儿,红了眼圈,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那以后就不去外婆家了,妈妈下午出来之前给你做好饭,你自己吃的时候放在炉子上加热一下,可以吗?”

邬蓝看着母亲的脸,因为摆摊子日晒雨淋,皮肤显得有点黝黑粗糙,但依旧还是年轻美丽的,她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脸:“不要紧,妈妈,我也可以学做饭的。你教我吧。”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做一顿饭简直是太小儿科了,整一桌菜都不是问题。

窦美林犹豫了一下,女儿也有八岁了,是可以学着做家务了,她点点头:“好。”

邬蓝笑起来:“那我以后放了学就回自己家,不去外婆家了。”

窦美林心疼地摸摸女儿的脑袋:“乖女儿,妈妈以后尽量早点回来。”

“好。”邬蓝享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差点也要哭出来了,妈妈还是这么健康年轻,还能抱得起她,真好。

窦美林将女儿放开:“我们回家吧。”

“妈妈,我帮你推车子。”邬蓝将手扶在推车上。

窦美林笑着说:“真乖,妈妈来就好了,你好好走路,小心别摔着。”

邬蓝跑得很欢快:“不会的,妈妈。”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往家走,窦美林很高兴,女儿还是头一回这么积极主动地和自己聊天呢,以前都是不爱说话的。

还是记忆中那片陈旧的居民区,房子普遍都是两三层楼的平房,房子紧密相连,左墙连着右墙,甚至有的还共用一堵墙,东家说话声音稍大一点,西家也能听见,东家的孩子挨了骂,西家的老人咳嗽一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邻里之间几乎没有秘密。这也让邻里之间关系非常亲密友好。

邬蓝母女俩进了巷子,就不断有人跟她们打招呼:“今天生意挺好吧,回得这么早!”

“小蓝也回来了?”

“还没吃饭吧,上我家来吃吧。”

“窦阿姨,你的麻辣肉卖完了吗?”

“你这个馋东西,都跟你说了多少回,没有钱不许去窦阿姨家吃麻辣肉。”

“你又不给我钱!”

窦美林笑着说:“小胖,今天阿姨的麻辣肉都卖完了,明天给你留点啊。”

邬蓝听着大家的招呼声,不由得浮上了笑意,真友好啊。

母女俩往自己家走去,此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太阳完全落了下去,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巷子里光线有点暗,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影子,似乎在躲避追赶,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没留神窦美林推的小车,眼看就要撞上了。邬蓝心吊到嗓子眼:“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那个冒失鬼咚一声已经撞上来了,只听见哎哟一声,那家伙猛地扶住额头。邬蓝看清了,是她家楼上的石锋。

“小锋你没事吧?”窦美林已经出声了。

石锋揉了揉脑袋:“我没事。”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后面,追兵已至,石锋他爹石秋生拿着一根竹条从后面追上来:“鬼崽子,你给我老实站着,不然我抽死你!”

石锋连忙蹿身逃跑:“我不跑你也要打死我的。”

邬蓝看着这对父子,知道石锋肯定又做了什么错事了。石锋这小子简直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混,他从小就喜欢搞破坏,学习成绩不好,胆子却大,个子也高大,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是大家都惧怕的对象,初中没毕业就去混社会。

邬蓝以前也害怕他,后来她才发现,石锋其实是个非常仗义的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手拉过她一把。母亲出车祸住院,肇事司机逃逸,她那个禽兽爹除了自己的赡养费再也不肯多给自己一分钱,亲戚们全都冷眼相对,还是石锋借了她一大笔医药费,救了母亲一命。不过那之后不久,他因为故意伤人罪坐了牢。她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报答他,甚至都没去探过一次监,因为他在外地服刑,而她需要照顾母亲,一刻都脱不开身。她只好把钱还给了他的父母。

邬蓝眼看着石锋要被他爸撵上了,赶紧出声叫一声:“石叔叔好。”

石秋生愣了一下,邬蓝胆子小,从来不主动跟人打招呼的,他点点头:“小蓝回来了。”

邬蓝说:“石叔叔,石锋又做什么错事啦?”

石秋生站住了,双手插腰:“那个臭小子,叫他做作业不做,还故意把书给撕了,我今天非抽死他不可。”

石锋远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刘洋撕了的。”

石秋生鼓着眼睛瞪他:“你不去跟人打架,人家怎么撕了你的书?”

石锋梗着脖子说:“谁叫他骂我。”

石秋生火冒三丈,拿着自己的鞋子朝石锋扔过去:“你这个臭小子,你给我死回来,你天天就知道打架,我看你这书是不要读了。”

“不读就不读,反正我也不想读了。”石锋毫不示弱。

石秋生说:“那好,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扫大街!”石秋生是个环卫工人,干最脏最累的活,拿很少的工资,就希望儿子有出息,结果没想到儿子这么混,真是气不打一处出。

邬蓝一直都站在巷子里看着那对对峙的父子,窦美林已经推着车回到家门口了,回头来看女儿:“蓝蓝,你怎么还不回来?”

邬蓝“哦”了一声,慢慢地走回家。

邬华元照例是不在家的。天色暗下去,屋子里也非常暗,邬蓝循着记忆,伸手在门边的墙上拉了一下灯绳,“啪嗒”一声,灯亮了,白炽灯的灯丝散发出晕黄的光芒,照得屋子里也一片昏黄。这灯泡,大概只有十五瓦。

屋里的摆设熟悉又陌生,挂衣柜、高低柜,墙上还贴着几张美女挂历,最新一张是1990年,画面上的女人穿着非常暴露的三点式内衣,冲着镜头搔首弄姿,暴露大胆得叫她这个二十一世纪回来的人都觉得汗颜。这一看就是她爸的品位,从外地带回来的。她妈也真是的,不知道家里有小孩在,居然让贴这样的挂历。

窦美林将小车上的东西收回屋里,然后往后面厨房走去:“蓝蓝你作业写了没有?没有赶紧写,妈妈去做饭。”

邬蓝说:“好。”她还有点记挂刚才的石锋,不知道他爸有没有追上他。邬蓝搬了椅子和小板凳坐到外面台阶上,趁着尚未完全黯淡的天光写作业,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邬蓝打开书包,从里头翻出课本,是二年级下学期的课本,没错,这是1990年,她八岁,父母离婚的时间正是这年的十一月,那天她参加学校的秋游回来,所以记得非常深刻。离现在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邬蓝松了口气。

邬蓝翻出作业本,看了一下前一天的作业,语文作业是抄生字,每个生字一行,带拼音的,然后组一个词,很简单,她拿着笔开始写作业。邬蓝以前也算个成绩中上的学生,虽然不十分拔尖,也算过得去,至少没让母亲操过太多的心,要是顺利读下去的话,考个大学还是可以的,但是高中只上了一年,就发生了那些事,她便辍学了,进入社会讨生活。

父母离异后,她总觉得生活处处不如意,等到自己出事、母亲出车祸后,她才知道,原来生活还有更多的不如意,她曾想过自杀,但是却不能抛弃母亲不管。从那以后,她不再对生活抱有任何的埋怨,死不了,就只能活着,咬紧牙关忍受着,一切创伤都在时间中慢慢痊愈,至少表面的创口是可以痊愈的,而她,也被迫着变得异常坚强。

邬蓝吁了口气,也许是上天的垂怜,给了她这样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第3章 回报

邬蓝写着作业,留意到石秋生已经回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好像是没有追到石锋。

天色暗下去,书本上的字迹渐渐也变得模糊起来,邬蓝不再勉强自己,将没写完的作业收起来,但她还不打算进屋。

石锋像个小毛贼,缩着脖子探头探脑回来了,邬蓝冲他招手:“石锋。”

石锋吃了一惊,邬蓝还从没主动跟他说过话呢,他看着邬蓝,粗声粗气地说:“你叫我干嘛?”

邬蓝说:“你的书是不是撕坏了,我的借你吧。”

石锋扭过头:“不要,我不想写作业。”

邬蓝说:“为什么呀?不写作业会被老师打手心的,还要罚扫地。”

“打就打,我不怕痛。”石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邬蓝看着他:“那你爸打你,你什么要跑?”

石锋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那是,那是我爸下手太狠了。”

“你写完作业再回去,你爸就不会打你了。”邬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