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家三口,一老一少都紧张的护着中间的妇人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收拾的差不多,床倚俱全,柳氏累了便在这里休息下。

跟沈父柳氏说了会话,沈荷香不由话尾一转道:“爹,今年我怎么觉得香山下来的香料比往常要少一些,现在正值夏日,那边香花最是旺盛,可要催促虎子家多备下一些干燥香料,备足了份冬天才不会缺用。”因为沈家的香料大多是虎子一手栽种收取,干花好保存,所以现在大多都是处理成干花送进沈家,积攒一批沈荷香便会让人泡进池中再加工一次晒干,这样的香料才可以用做胭脂使用。

一般一年总要满满泡上几池子,可是现在年过一半了,才泡了三两次,沈荷香以为之前泡的那些今年够用了,其它攒到冬日一起浸泡也可以,到时加两滴泉水在池中即可,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如此。

沈父听罢脸色一顿,略发愁道:“咱家这胭脂生意做得还行,这香花料用得也多,这两年香山上的花田都有些不够用了,虎子也说这两年雨水多,花期缩减,山上的花来不及摘便谢了,着实损失不少,我想着今年冬看看再买上几十亩……”

沈荷香不由眉头一皱,家中不过只有两家胭脂铺,一家杂货店,再加上自己的冰肌坊,不过才四家店铺,而冰肌坊又是贵在精而不在多,用得香料其实并不多,杂货铺卖的也只是一小部分,顶多算三家店,现在又不是什么荒年,雨水虽多却也不是没有晴日,一座上百亩的香山及四五十亩的花田居然都供应不上,还要加地买香料,细细想来,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

放在之前她大概也会如沈父一般信任,但想到昨日那装得满满花束的马车,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沈荷香微顿了顿,便将昨日之事细细的跟沈父和柳氏说了,无论这事是真的还是一场误会,也总要给沈父和母亲提个醒,人心叵测,有些事多少也要心里有数,防备一二。

沈父和柳氏听罢,便觉得是荷香看错了,但想了想之后,沈父便面色凝重起来,便是柳氏也沉默了片刻。

“爹,现在正是出花的季节,虎子家定是忙雇了不少外工,不如找两个面生的早晚守着村里个把月,若没有此事,以后加倍补偿虎子家就是,若有此事……那对咱家来说可是大笔损失……”自家地里山上的香料才用几个钱,不过是点雇佣费,但若在香料铺买,一斤普通的干花都要十七八文才能买出来,做胭脂淘花汁需要大量的香料,一年加在一起的量是惊人的,若是再去买那店铺的利就会缩减很多,逼得沈将价格抬上来,如果不抬辛苦一年也赚不了多少。

这其中的道理不必沈荷香讲明,沈父也是知晓的,一时间沈父心下在信任二字上摇摆不定,但此事不同其它,商人重利,是绝不许损自己利益的事发生,否则这么多年生意也就白做了,于是坐了一会儿便匆匆而去。

沈荷香则宽慰了柳氏几句,生意上的事一向沈父做主,柳氏身子重了也不想掺和太多,只是想到虎子家的事,不由在闺女眼前多念叨了一会儿,而沈荷香见着母亲的肚子,也知是快到了月份,这些日子白天日日都陪着柳氏,晚上才回简府。

母女俩本以为这事得过些日子才能清楚,结果不出三天沈父气冲冲的回来,对着荷香母女俩道:“我本以为虎子这人是个可靠后生,这些年将山田交给他我也放心的很,这次可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呐,没想到是个贪财忘义之辈,若不是闺女前几日提醒我,恐怕这次我们沈家铺真是要损失大了。

你们可知这三天时间他卖了几车?三车,三大车的香料,全是花田现摘出来,还滴着露水的花束。”沈父无比痛心的说:“他一车卖五两银子,可我们沈家若做出胭脂来,那可是几十倍的利,现在全没了,这要是再卖个几十车,还能剩下多少?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将香料卖给了香华铺,这是要绝我们沈家啊……”

谁不知香华铺与沈家铺是死对头,沈荷香听完也生气起来,沈家的生意在京城越做越好,本就惹人眼馋,这卖同种货物的商家之间明争暗斗就没断过,明里搞些名人老字号吸引人抢生意,或弄些降钱的买卖,这还算好应付。

有的暗地里整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沈家的胭脂水粉之所以好,卖的就是物美价廉的好名声,同样的价钱,沈家胭脂铺就比别人好上一二分,所以无论别人如何挤兑仍有客人上门来,且越做越好,直气得同行铺子咬牙切齿,其中香华铺便是个中翘楚,不仅离得沈家铺子最近,还处处与其做对。

这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沈家种的香料上来,无论它是眼馋沈家的花草原料好,还是挤兑沈家的生意,都成功的使得沈父大怒,一向憨厚的沈家老二,竟然恨不得冲上去将那马车给劈成两瓣。

柳氏也气得不行:“这虎子怎么变成这样,我们沈家待他不薄,哪年过年过节不给他准备赏钱和米面猪羊肉带回去?现在家里房子盖起来了,娶了媳妇也生了儿子,竟然忘恩负义的帮别人害我们家,他当初喜欢过我们家荷香让他娘提了亲不假,虽然我拒绝了,但是大家多年的邻居,亲事就算不成也不能这么坑人,真是良心让狗吃了……”

沈父一听更怒了,沈荷香眸子却是微微一动,不过细想母亲说虎子因此事心存报复,却也未必是,而说虎子与香华铺勾搭害沈家铺,更说不拢了,卖几车花还未必真能害得了,所做之事里里外外无非是冲着财。

沈家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对虎子一家并不亏待,不仅每年雇人的钱都交给他管着,额外每月还给六两的报酬,年节也有赏银,一年下来没有百两也差不多,这在周边村子可是天大的好活计,哪个去打工的能赚这么多,虎子家自然会感恩戴德,范不着为这点事断自家的财路。

只微微一想便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世上的人礼义廉耻都懂,但在荣华富贵面前大多会受不住诱惑挺而走险,毕竟以前待在农家没有来钱道儿,倒也没什么想头,但若手里有了大笔钱,又经常进城见了世面,自然就会是另一番想法,谁愿意一辈子土里刨食?谁不想过轻松又享受的生活,再看沈家进城不过几年光景,生意便越做越大,赚得也越来越多,不眼红是不可能的,也许虎子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么做,但只要有一星半点的想法,便受不得人鼓动。

沈家给百两,再偷偷卖人二十来车,这又是百两银子入帐,一年二百两银子这么做上两年,手里就会攒上一笔银子,到时只要保证瞒的好,辞了活计搬进京城落户,开家铺子自然就会像财源广进,想必虎子打得也是这个主意,估计也是怕露馅才百般扯理由编些今年雨水多的借口,来骗沈父想熬过这一年。

今年雨水虽有些多,但就算如此,多雇些人赶工也不至于收得那般少,毕竟现在京城的香料铺也不缺什么香料用,买也方便的很,想到此沈荷香似突然想起什么,脑中灵光一闪,一时间震惊的怔在那里,直到沈父与柳氏说了一会话后,这才在铺子里带了一些人急急去了香山,打算今日再买些仆人由魏叔带着将香山和花田接手,不再让虎子一家看管。

幸亏早早发现,丢得不过是几车鲜花,日后上心点看管好损失倒并不大,柳氏之所以气不过是觉得自己不薄待虎子一家,却被这样的忠厚的后生欺骗,沈荷香急忙掩了脸上的喜色,耐心的安抚了几句,她情绪这才平缓下来,这事儿按说应该背着母亲,但这家中哪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她的,就算她背着母亲跟父亲说了,不出两天母亲定会知道的,那还不如现在告诉了,一家人一起承担心里还会好受些。

待天黑回府,沈荷香洗澡换了衣服坐于梳妆桌前,碧烟正在身后给她拧着长发,她却是静静的坐在那目光闪闪想着事儿,因着之前想到雨水多她竟突然记起前世的一件事儿,那时她还在侯府,有一年便是一个夏天连绵不断的雨水,使得第二年常用的花草香料急缺,不得不长途马车去遥远之地运送。

本来最常见的一斤桂花,平时只卖八,九文,那一年竟是翻了五六倍,一斤卖到了四十多文,连带一些香饼香包与胭脂价钱都极高,买一盒普通胭脂竟要百来文,引得一些妇人怨声载道,沈荷香也曾埋怨过,那点赏钱月例买一盒好胭脂就用光了。

而在此时此刻想起来,沈荷香却是激动的莫以名状,因她算来算去,那个半年都在下雨的一年不偏不倚就是明年,只稍一想她便知这是个极赚钱的商机,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朝便能翻身富贾之流。

“碧烟,你打开妆匣看看里面的银票还有多少?”沈荷香顿时直起身,长发本挂在椅后,这一坐不由拉起了湿发,只得又坐了回头,急忙出声吩咐着。

碧烟摊好了发铺在椅后,熏着兰花香,应了声便起身打开匣子数了数,“小姐匣子里还有一万一千五百两……”

“明日你去冰肌坊看看阿春手中还有多少,到时一起拿过来。”沈荷香想了想道。

碧烟不由愣了下,“小姐,你要买什么啊?”怎么要花这么多银子?

沈荷香却是神彩熠熠,目光闪了闪才道:“这些全部用来买香料,碧烟,明日你让鲁叔去找人牙子带些人过来,我挑些留府上有用,再让梁辉去看看有没有地方大带院子的房子,偏僻些最好,价钱合适就买下来,如果买不下租下也可以,做香料院子地方必须得大些才可以做翻晒香料之用……”

碧烟听着不由目瞪口呆:“小姐,你要买多少香料啊,要备那么大的院子,不会要开香料铺吧?”就算香料铺也不必用个大院子来存花花草草啊,也太浪费了。

沈荷香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再言语,香料铺低入高出固然赚钱,但是那毕竟是小份,再赚又能赚多少,但若开一家香铺,将花草加工成胭脂,涂身香,悬佩香,那价钱自然是十几倍的长,到时一小块一小盒别人卖五十文,她便买四十文,别人百文,她便九十文,总比别人便宜十文,以着真正的物美价廉到时定能名利双收,一举入帐万金,而父亲的沈家铺也可借机扩大十余家,从无闻小商家一跃成为大商贾,在京城斩露头脚。

沈父做的大,做为女儿脸上也自然光彩,大商贾虽然也是商人贱名,但大与小差之千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足以能与有品阶的官商交易,若家中的胭脂水粉能卖进宫中,成为官粉这无疑是极为光彩的一件事,而这一切的转折便都在明年,若是能做好,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此沈荷香心下不由怦怦直跳,只是此事却不好跟父母亲说明,毕竟谁会相信死后还生之事,更别提能预测明年雨水大香料短之事了,所以只能自己先凑些银子,若不够到时再跟父亲借些,大不了卖些自己买来不怎么用的首饰,尽可能的多买些花草,因着每多买一斤,便会多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钱。

想到银子沈荷香不由想到了那禽兽的库房,不过在记起那盒珠宝,便立即打消了念头,女人的珠宝尚且不让她碰一点,若真要动了那些金子银子,还不知要发多大的火,便是少买些花束她也不想再受他那气了。

随即沈荷香便上了床,结果兴奋的一晚上都辗转反侧。

待到买下不少人手进府,又租下了一处可放置香料大院子已是两天之后的事了,院子一租便租了三年,原本是用来做醋的,生意不好才想租出,所以房间极多,且院子颇大,翻晒的地方都有,拿来收拾一下就可以用,沈荷香让鲁叔带着她挑得几个下人先住了进去,到时让他们专门照管香料,顺便将一些新鲜花束全部烘晒制成干花储存起来。

而收取香料则更加简单,除了从香料商那里换购外,可以买上几辆马车,让人到周围有山的村子收购,鲜干都收,并定好价钱,例如便宜的桂花,一文钱五斤,自然会有村人上山采摘了来卖。

毕竟一般铺子收香料都要干的,即好称又好放置,但干花晒起来很麻烦,要求也很高,而鲜花也有收,但送进城花已经萎了,价钱自然会被压得极低,采上一天累个半死也赚不到三四文,所以农家宁可多养两只鸡,集市卖鸡蛋,也很少采花草去卖的,但若有人进村子里收便不一样了,且价钱还这么高,五斤便有一文钱,自然会引得很多人上山采摘,不愁收不到香料。

就在沈荷香忙碌之时,另一边的虎子家却是吓得魂飞魄散,虎子媳妇抱着孩子站在沈家门口哭得声嘶力竭。

第55章

沈荷香正在屋里翻看着帐本,新买进来的小丫头则在一边给打着扇子,椅边置了盆冰倒也不那么热,但看帐目需得仔细,看了半晌,沈荷香仍是有些鼻尖冒汗,原本这东西她是不会的,但奈何人被境遇所逼,有些东西不想学也得学,被狼追到悬崖总不能不跳,半强迫着便也学会了。

看了两三本后,碧烟便进来说沈铺托人捎信来说是铺子出事了,沈荷香第一反应便是母亲,顿时急急的出了简府,坐了马车直奔沈家铺。

到了地儿才发现,有个女人抱了个吃奶的孩子正堵在沈家铺前哭闹,将想要进铺子的人都堵在门口,周围已经聚了一堆人,街坊邻居不乏有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加上孩子的哇哇大哭声,及沈家铺子里小二的驱赶声,这还没下马车,便让人觉得心口发闷,若是母亲见了岂不要晕倒。

沈荷香顿时脸色不悦起来,走下马车时脸上已是蹙了眉,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随即目光又移到了她怀里脸憋得通红正张着嘴哭叫的孩子,单是看着便觉得可怜至极,而那母亲此时却只知道整理衣衫,未曾哄他一下看他一眼。

一时间不知为何沈荷香心中竟涌起了怒气,天气如此炎热,她不顾孩子冷热,冒着毒日站在这里与人撕扯,这样女人还算是个母亲吗?亲生骨血自己不疼惜,还有谁会在乎它?若是自己的话,定不会让孩子受这般苦……

她心中越是怒意与鄙夷,脸上越是冷若冰霜,目光扫了眼家丁,随即看向徐能,“老爷和夫人呢?”徐能急忙道:“小姐,老爷夫人中午出门现在还没回来。”

沈荷香听罢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了脸道:“老爷夫人不在,你身为管家,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还有何用?”平日总是轻声轻语的沈荷香,此时轻声骂起人来也让人下不来台的很,徐能满脸苦笑,还能说什么,他们毕竟是家奴,没有主人吩咐也不敢做得太过,男人倒还好说,赶出去便是,毕竟是个女人还抱个孩子,轻了赶不走,重了又怕出了人命有损沈家声誉,反正此时无论如何做都是错的。

沈荷香哼了一声,这才看向那个女人,这女人拨开头发看脸,没记错应该是虎子的媳妇,王氏。

王氏则是一只手抚开面前的乱发,看着眼前那个只见过两面,同样是站在那个位置居高临下看她的那个沈家小姐,她似乎比两年前见到时更加的肤如凝脂,妩媚动人,一头温软,绵密的长发,在头上盘起云髻雾鬟,一色粉樱红对襟绡沙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整个人显得艳而不俗,颜色鲜丽,加上软底鞋头镶珍珠红缨的缠花绣鞋,竟是美中带雅,雅中带俏,而髻上正中垂落的和田玉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玉光清雅,晃得眉心盈然如水,更去了几分少女填了几分夫人的端庄。

整个人看着便是玉指素臂;细腰雪肤,眉如笔画,眼如桃瓣的娇美模样,此时笑而若怒,怒而似笑的气势极是摄人。

便是王氏穿了同样贵重的绸衣绣鞋,与人一比也仿如云与泥的区别,抬不起头低人一等,加上沈家小姐不语,只那般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从头到尾的打量她,便使得王氏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到自己不如人的自卑,再想到丈夫到现在仍对这沈家小姐念念不忘,她如今生了孩子失了窈窕身材,腰粗肚大,加上做农活皮肤又粗又黑,更是连当年村花那半分底气都没有了。

见到沈家小姐的目光扫来,不由的往地上啐了口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沈荷香便是做小妾时也不屑与人破口大骂,此时就更不会与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妇一般见识,只是淡淡道:“沈家的老爷夫人不在,你有事明日再来吧!”

王氏听罢把孩子拢自己胸前,用力拍了拍孩子后背,待停了哭声不由放狠道:“沈老爷不在我就抱着孩子在这儿等,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谁要是碰我们母子两个一根手指,今儿个我就和儿子拼了命撞死在你们沈家铺子前……”

女人若是狠起来,当真比那厉鬼还要恶上百倍,沈荷香听罢不由又微蹙了蹙眉,倒也不恼:“既然如此,外头日毒别伤了孩子,便到内宅等候吧……”

“这我可不敢,我要进了你们沈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我就在这里等……”说完便站在了沈家铺子门口,抱着孩子一步不移,孩子本就闷热,加上搂得紧,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却仍梗着脖子站着。

沈荷香本是心疼孩子才如此客气,如今见她软硬不吃,不由心下暗恼,面上更是冷了几分,半晌,口气便带了几分嘲讽不客气道:“你是为了虎子偷卖沈家香料的事来的吧?这种偷鸡摸狗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只让他赔偿香料的钱已经是留了三分颜面,你还想如何……”

“我呸,我们家虎子为你沈家做牛做马这么些年,你们赚了大钱了,现在一回身便说我们偷了香料卖,翻脸不认人还想借机要回以前的工钱,想的倒美,真当我们农家人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虎子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我们虎子没做过的事就是不承认,丧良心的泼人脏水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找人当面对峙啊……”

沈荷香看着她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破口大骂,突然的冷不丁道:“若真如你所说,倒也有理,只是这事是虎子一人所为,无论冤枉与否也要他亲自来与沈家对峙,你一女人带着孩子抛头露面,就算是诉冤屈也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既然你指出要有证据和及当面对峙之事,我倒要与你说道说道,只有参与过此事的人才有质问的权利,你只身来质问,难道此事另有隐情,或者本就与虎子无关,全是你背着他偷盗沈家香料共三十六车,一车卖人五两银子,若真如此,刚才你所说要证据并与人当面对峙,倒也说得过去。”

如此一说,原本看热闹看得糊涂的人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的冲着她指指点点起来,街坊都知道沈家自己在周边有花田产香料,每月都有固定的人送上几车到铺里,那照看花田的听说是一户农家,大概是沈家发现这农家居然将自家田里的香料卖给了别人,于是大发雷霆的要那农家赔钱,结果那家的男人不敢露面,让媳妇带孩子来胡搅蛮缠想不给钱。

谁也不傻,这事儿细细一想,便通透的很。

王氏见沈荷香几句话便揭了老底,不由的恼羞成怒,抱着孩子就冲了上去,结果被沈家的家丁拦了下来,顿时又踢又踹道:“不要脸的女人,装什么高贵,你以为嫁了人就干净了,到处勾勾搭搭勾引别人家男人,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呸,你算个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个外姓人有脸站在这里指手划脚,滚一边去吧……”

沈荷香周围几个丫头都惊呆了,这种辱骂可是最为恶毒的,好在自己家小姐已经嫁了人,否则这话要一传可是要愁嫁的,碧烟顿时气得不行,上前一步叉腰道:“你个疯女人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姐冰清玉洁,嫁人前干干净净,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刚说完沈荷香便阻了她的话,冰清玉洁她有些心虚,但这到底勾搭男人的名儿可担不得,不由柳眉一抬,高声道:“王氏,本来我对你还存三分客气,既然你自讨没脸,好,那我便不以沈家人自诩,我除了是沈掌柜的女儿,还是当朝三品官员之妻,夫妻一体,你刚才的诋毁辱骂不只是骂我一人,更是在辱骂诬陷我夫君,此事往小里说是大不敬之罪,往大了说那是不将皇上将百官放在眼里,是死罪!今日我若不教训你,正我声誉,便等同于你一般藐视皇威,碧烟,柳絮……”

“是,小姐。”听罢两人顿时将胸一挺。

“让人摁着她,给我掌嘴四十,狠狠的打。”

王氏虽似疯子一般咬人,但毕竟不是真疯,她不过只是个农家女,想着若豁出去那沈家也不能奈何她一个女人,加上沈家又一向厚道,说不定看在孩子面上就不跟自家讨银子了,却没想到遇见了沈家小姐,酷暑儿子哭闹,再加上明明年纪相当,那沈家小姐看着光鲜亮丽,自己却如三十老妇,自惭还是嫉妒使得她心底愤怒熊熊燃烧起来,一时间也是理智全无。

直到此时听到皇上皇威,这才想起这沈家小姐嫁给了三品武将,不由后怕起来,一时吓得腿直发软,但嘴里却还硬着道:“你胡说,我骂你这个贱人,跟官和皇,皇上没有关系,你们别过来,你们……”

接着便是连续的巴掌声和被打女子的惨叫声,碧烟看到这女人就一肚子气,想到她辱小姐,顿时撸着袖子下手非常狠的狠狠抽了她两个嘴巴子。

一时间女人的惨叫,巴掌声及孩子的哭叫声响成一片,周围没人上前拉,那闹事的女子对人官妻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本就该打,掌嘴还是轻的,棒打致死都不算罪过,一时间都窃窃私语的围看着,没一人出头说话。

不一会的工夫那王氏便说不出话来,两边脸都打得高高肿起,整个嘴里都是血,沈荷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见她还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便抚开水袖对着碧烟冷声道:“既然不服就再打二十巴掌!再不服,打死为止!如此恶毒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一听再打二十掌,王氏这才知道怕起来,牙已经打掉了一颗,耳朵已是震隆隆的响,再打下去估计自己不死也半死不活了,她嘴上说不要命,但事到临了,比谁都惜命,顿时跪在地上,口齿不清的求饶道:“沈小姐,沈小姐,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刚才说的都是糊话,胡说八道的,沈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不要再打了,我马上回去把三十六车香料的钱拿过来,一车十两,一共三百六十两,一文不少,一文不少,求求沈小姐看在我孩子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沈荷香心中已是怒极,恨不得将那恶妇抽得死过去,但听到那怀里不到一岁大小的孩子哭得像猫一样,不由的迟疑了下,想着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将她快些赶走免得被母亲看到闹心,便对徐能道:“找两个人将人拖走,不走就直接送衙门里……”

“是是……”徐能回身对铺里两个伙计招招手,伙计顿时过去拉地上的王氏,王氏早吓得腿软,整个脑袋被扇得像浆糊,听到话哪还能反抗,能把孩子抱紧便已是用尽全力了。

就在这时沈家马车拐个弯竟是驶了过来,老远便看到自家铺子门前有人围着,沈父急忙让人停了车,他掀开车帘不由喊了声:“人怎么都围在这里?怎么回事?徐能……”

“啊,老爷回来了……”沈家家丁及围着的人不由的让出路。

“沈掌柜和柳夫人回来了。”

“爹……”沈荷香见状急忙给那徐能使眼色,让他赶快拖了人走,这才下了台阶走过去,可就在这时那拉着王氏的两个伙计见老爷回来一时分神,竟被王氏挣脱开来,张着满嘴的血便抱着孩子冲了上去,声嘶力竭道:“沈老爷,柳夫人,救命啊……”

她这般满脸血的大叫,加上动作连跑带扑,顿时惊了马,马的前蹄一立,身后的马车立即重晃了一下,接着是一声碰撞声,“啊……”不刻便传出一声女人的痛呼。

“夫人,夫人……”凤菊在车里急喊了两声,便即便从车中探出头,整个人都带着哭腔道:“老爷,小姐,不好了,夫人,夫人她流血了……”

“娘……”沈荷香哪还顾得其它,急忙跑到车前,此时柳氏抚着肚子已经痛得满头汗,沈父则更是心胆俱裂,哪还顾得是谁冲撞了妻子,转头便对着自家的伙计丫鬟大吼道:“快去叫接生婆,东院的西街的全部找来,快去……”

第56章

虽然是白天,但房间关了门窗仍有些幽暗,为照明还点了不少灯烛,此时里面正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使得站在屋外的沈父走来走去的面色不安,若不是阿春娘挡在门口,说不定他便要冲进去了,只得站在门口,饭也没吃的从中午站在下午,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弱,看着下人一盆盆血水往外倒,沈父的心都揪了起来。

而此时比沈父更揪心的却是沈荷香,本来母亲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生产,身子也调养得不错,却没想到天降横祸,这一惊一撞间便要早产,新布置好的家宅不能入住,现在却只能勉强在这里生子,因为没准备,屋里也是现收拾一番,大概是受了惊吓,母亲的状态并不好,握着她的手已是隐隐发白。

好在沈父找来三个接生婆,其中两个年纪大些极有经验,一开始倒也顺利,母亲也能使上劲,但到产道开了,孩子露头才发现不知是撞的还是如何,胎位竟然有些不正,迟迟生不下来。

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停留的久极有可能一尸两命,三个接个生婆见生不下来也是慌了神,眼见着一下午的时间柳氏越来越乏力,满脸的湿汗,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再无之前痛喊的气力,便是握着沈荷香的手力道也松了一半,沈荷香不由的心下焦急不安。

只能干看着那两个接生婆俯身在母亲腿,间,等着孩子露头,另一个媒婆则用力的在柳氏的肚子上按压着,而此时柳氏的反应已不是之前那般痛苦,只是痛哼了几句,人也有些迷糊,越发的使不上力,三个接生婆都开始冒汗,此时孩子的头还没出来,再继续下去可就糟了。

“沈小姐,柳夫人这是难产,孩子大人只能保一个,否则再待一会儿就都不行了……”推肚子那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不由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

“难产?”沈荷香额间也是点点细汗,闻言脸早已白得无血色,保大人就要撕开产道,将孩子从大开的产道拖出来,如此人就会生生的失血而死,若保人就不顾孩子,即使扭断脖子也要用东西戳挟出来,那稚弱的婴孩自然就不能再活,柳氏在这时突然迷糊转醒,听到产婆的话,顿时握着沈荷香的手,虚弱的用尽全身力气道:“孩子,要孩子,荷香,娘求你,要孩子……”看着母亲眼泪,她一时心如刀绞。

外面的沈父已得到消息,却迟迟没有主意,沈荷香不知道父亲这时是什么样子的,但心中必定也是痛苦无法决择的,柳氏今年已是三十三,年纪已大错过这一次,就没有重新再来的可能,而他沈成石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后了,成了真正的绝户,原本是一个寄予希望的孩子,此时此刻却又是让人那样的让人绝望,没有真正身临其境,谁又能理智的做出决定。

“沈小姐,夫人已经不行了,还是要快些……”

沈荷香不由擦去脸上的泪,稳住心神,她以前流过三次,并没有生产过,但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事,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当侯府的小妾就有为侯爷诞下子嗣,但是十个难产若保孩子的话,无一生还,便是连大夫人在第二胎时也是如此,只差一点就去了,但听人说是好像是后来含了百年老参片才留了命。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中神色动了动,放回母亲的手对那几个产婆道:“你们若是能上心些,将大人孩子都保住,我便给你们翻倍的赏钱……”

“哎呀,这怎么可能呢,夫人有力气兴许还能用上几把劲,可是现在……”明明都没力气了,若不是时不时痛吟两声,恐怕早已昏死过去,其中一个急忙解释道。

沈荷香却是转头对给母亲擦汗的阿春娘道:“婶儿,我娘只喝了一碗参汤恐怕劲儿早过了,你再切点参片来……”这富贵人家弄好人参容易,普通人家哪能用得起,百年参总共有几根,这么一小截六十年份的还是沈父托人买的,花了大价钱,一大半都熬了参汤了,分三次给夫人饮下了,只留下指长的一小块备着急用。

“哎,早就备着呢。”说完便拿了小碟过来,沈荷香急忙接过,来不急兑水,便悄悄的手心一合,微微一倾七八滴泉液便浇在了那几片参片上,她没想到母亲会临时出事,一切都没有准备,且情况急哪还有时间多泡一会儿,只得这样放了一片沾了泉液的参片放到柳氏口中。

这时丫鬟进来说老爷要保大人,沈荷香却是摆摆手让她出去,然后凑到柳氏耳旁大声道:“娘,荷香求你了,再醒醒,弟弟的头就快出来了,他也想出来见娘啊,你和爹好不容易盼到个儿子,只要再点力,再用一点力,他马上就能出来了……”

大概是沈荷香的那句儿子使得柳氏有些精神,又或者是参片起了作用,她竟是挣扎着挣开了眼睛,此时的柳氏极为狼狈,惨白的脸色,加上大片的汗沾湿了衣服,但这个时候哪还能顾及脸面,她不由的抓住荷香的手眼中似希望似期盼道:“荷香,是弟弟……是你弟弟?”

沈荷香刚才只说孩子露出头,哪能确定是男是女,但是此时的柳氏早就一头浆糊,只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沈荷香也紧紧的攥住柳氏的手道:“是的娘,弟弟到现在还在娘肚子里,他想出来,所以娘再使使劲,不要让他憋的难受,也好让父亲早点能抱儿子……”让父亲抱儿子是柳氏这一生最大的念想,也是最管用的。

果然,只见柳氏眼睛一亮,竟是开始用起力来,孩子就在她肚子里,只要她用力就能有儿子,就能给沈成石留后,就再也没人叫她丈夫绝户。

“哎呀,夫人,再用点力,孩子头出来了,再用点力就能见着胳膊小手了……”两个接生婆不由的学着沈家小姐的话,果然柳氏开始死命的用力起来,大概是如有神助,或者是参了泉液的参片起了作用,总共五片,此时已换了三片,在第四片时,只听得柳氏似痛苦涌来般声嘶力竭喊出一声,接着便如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虚脱的躺在那里,只听得到喘息声。

而不一会产房便传来一声嘤儿的啼哭,又响又亮,此时的沈荷香激动的伸手抱过已被产婆剪了脐带,擦试干净用小被子包好的婴儿,带着心跳的小东西抱在怀里,沈荷香便已泪流满面。

此时如水里捞出的柳氏哪还有力气说话,眼神却看着自己闺女,手指动了又动,沈荷香哪还不知道母亲所想,忙低头拨了拨棉被,在看到那一团小揪揪时,眼中不由盈满了泪,她坐在母亲旁边激动的声儿都颤着,流着泪笑着说:“娘,恭喜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柳氏听了这话,才总算放了心的闭眼睡了过去。

而沈父在得到这个消息,在亲手抱过女儿手里的小不点,三十五岁的父亲居然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产房已经让人收拾干净,孩子正被沈父哄着,以前农家哪有什么闲钱,都是自己生自己奶,但柳氏现在身子虚,沈父便像大户人家一样花钱请了个奶水足的奶娘喂养,还给儿子取了名,文博,其义是希望日后能够文采飞扬,博学多才。

沈荷香也是极为疲累,待母亲没什么事了这才回了简府,直睡了半天一夜才算恢复了精神。

这两日她每天都早起晚归,对这个晚来的弟弟,沈荷香当真是当娘一样喜欢着,看着小东西在母亲身边睡得香,就不由端详来端详去,看他吐泡泡,一看就是大半天,而柳氏则是笑容满面的看着闺女逗儿子,一会儿沈父来又围看一通,一家人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可真不容易,可以说小东西打个喷嚏都吓得三人直脸变色。

碧烟见小姐这样抱着不撒手,乐不思蜀的,回府时不由笑着打趣道:“小姐,你这般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也省得与老爷抢小少爷抢得跳脚……”

沈荷香拿着玉牙梳梳发的手不由一顿,随即含了碧烟一眼,口中道:“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都要打趣两句,是不是也想我给你许个夫君,自己也生一个?”

碧烟见状忙苦着脸求饶道:“碧烟再也不敢了,碧烟愿意一直在小姐身边伺侯……”做人丫鬟能嫁什么好人家,不是配给小厮,就是给个奴役,好一点的就是嫁个有头脸的仆役,做个黄脸婆,还不如就这样一直在小姐身边做大丫鬟舒服自在。

碧烟不过无心之言,沈荷香却是记到了心里,晚上便有些睡不着,大概是嫁了人,她第一次感觉到这张大床似乎空荡了些,算算日子那禽兽走了有十来天,也不知是否顺利,这人在跟前的时候,便觉得处处不自在,晚上又霸道又恼人,可是不在身边又觉得空落落孤得很,府里虽填了不少奴仆,但就觉得撑不起来,像没人气一般。

想着想着便摸向自己平坦的肚子,尽管见到母亲生产的痛苦,她心中起了惧意,可是相比于有自己孩子时的喜悦,那更是无法言诉的期盼,再没人比她更渴望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果让她选择,她依然会壮着胆子义无反顾的……

可是前些日子借口身子不舒服把脉,却并没有喜脉,说来也是,虽然那禽兽一夜做很多次,次次搅得她快没命一般,可实际因为他职责经常一两日任务巡守无法回来,说起来也不过才四五日在一起,这怀孩子哪是几天就能成事的,就要一些日子的,这才慢慢的放下心。

本她身子就养得很好了,从重生而来就少吃寒凉之物,暖房温热,再加上禽兽还算要得颇勤,等他回来待上几月,想有个孩子应该是不难的,这般想着不由渐渐起了睡意。

如此往返简沈两家,便是连冰肌坊去的也少了些,原本她弄出的一种极好闻的熏衣香,也都交给了阿春,无暇顾及,待到三四日,阿春带来个消息,原来之前一直卖货给老宅杂货铺周边的几家铺子,打算用那些胭脂水粉来挤兑老宅,现在终于见效了,听说老宅做不下去要往外租,只是这些日子小姐一直在忙着,她没有急着告诉,谁知待了几日便又有了变故。

杂货铺掌柜儿子这次试考没考上名次,整日喝花酒,前些日子居然当街调戏女子被人家兄长揍个半死,听说那家人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城颇有能耐,放话要挑了那畜牲的脚筋,现在老宅人打算将铺子卖了,带儿子离开京城。

沈荷香听罢不由解恨,手中的泥金真丝镂香扇,也不由的轻扇了几分,“小姐,你猜那铺子卖给谁了?”阿春道。

“卖了?”沈荷香听着话不由一正身子,“他卖给了谁?总不会是我认得吧?”

“小姐认识的,就是那日惊了夫人马车的虎子家,听说是以四百两买下……”

沈荷香一听不由的“刷”的将香扇收回,说起那虎子家王氏,沈荷香只觉得胸口有股气没发出去,当时父母刚得一子,心里极是欢喜,加上那虎子和她娘第二日便带着钱到沈家门口嗑头,一老一少老邻故亲的一嗑就是大半天,换谁都有些狠不下心来。

沈父柳氏二人都是厚道人,别人千般狠他们也学不来几成,且原本的怒气也随着得了儿子心愿已成便消了大半,母亲的意思是自家得了儿子,得偿所愿本应该烧香积攒福气,不能像大户人家摆流水席宴客但也不能给儿子积怨了,将虎子家弄到衙门里固然解气,但想想对自家也没好处反而结了仇,不如就算了。

沈父又从来唯妻是从,收了损失的银子也就赶了人出门,算是了了此事,可是沈荷香却觉得有东西噎喉一般,说她小气也好,说她心胸狭隘也罢,总之便是忍不下这口气,此时听得这家人居然买下了老宅的铺子,不由心头起了火,这两家凑一起当真是绿豆见王八,半斤八两,可恨加可恨.

“虎子家哪来的四百两?”这些年虎子确实赚了不少,手里四五百两应该是有,但是前几日还双手奉还了三百六十两给沈家,就算还有些辛苦钱,也不过剩一二百银子,且一家不花销不穿戴么?

似看出沈荷香心中所想,阿春不由道:“小姐,既然那虎子一家存了搂钱的心思,又岂会只在花上做手脚,说不定每年给他支配的雇佣钱都从中扣下了,现在农家的工听说一天五六文也能雇出人来,老爷给的是京城的工价,比农家要高二三文呢。”一人一天高二三文,几年的时间攒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是,小姐……”碧烟插话道:“光那次小姐送那王氏一对白玉镯子就有五十两银了,现在估计更贵了呢……”

若这么算来确实是赚了不少,沈荷香不由的轻展开扇子,凝着神情细想着。

阿春道:“小姐,听说那虎子家买了铺子要做糕点生意,王氏的娘家就是做糕点的,在农家有个小糕点铺子,现在是她出铺面,哥嫂出手艺,赚的钱两家平分,我已经让小珑子打听过了,王氏娘家的糕点是传家的手艺,听说还是有些名气的。”

沈荷香想了半晌不由轻抬了下手臂,扶了扶头上的玉钗,露出了手腕上一只温润剔透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通体翠绿,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碧镯照映下也显得她整个人肤白如青葱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