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鲜红若滴的红唇却又多了几分妩媚,她不由勾唇一笑,想到什么取了桌上一块松软香甜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轻咬字道:“不就是祖传手艺么,也好,我们就在她家对面开上一家糕点铺,名为冰肌糕点,谁若买冰肌坊的胭脂便送上一方,我要让她怎么花钱开起来的,再怎么灰溜溜的滚回去……”说完便在那柔软的糕点上用力咬了一口,露出了其中的香香甜甜的桂花芝麻馅。

第57章

王家糕点铺子开张没多久,生意还算不错,毕竟是有几手不外传的做糕配方,京城的人吃惯了奉家铺子和德云斋的糕点,再换点新鲜口味倒也不错。

那王家铺子开了半月,见祖传手艺的几种糕卖的不错,便又涨了价,原本巴掌大的一块糕卖六文,转眼便涨到了九文钱,一天的纯利益也快有二两银子了,且买的人每日都在增加,只十来天的工夫一家便分到手十两银,无论是王氏还是王氏的哥嫂都乐得嘴都合不上。

要知道在村里开家铺子也就能赚个辛苦钱,本就都是些没钱的农家,哪有人能天天吃得起糕,不过是混个温饱罢了,也不是没想过进城卖,只是离得远不说,租一家铺子也要不少钱,如今王氏嫁出去的闺女家里居然买了铺子,他们只要带着手艺过去做糕,每月就可以拿钱,这等好事儿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连自己家村里铺子都停了。

现在想来这主意真是太对了,半个月十两银子,那一个月便能赚二十两,一年就是两百两,这般算着两家都满意的不得了。

尤其是王氏,哪还见着半月前在沈家大闹的狼狈样儿,此时头发梳的溜光水滑,上面还抹了刨花水,插了数枝银钗,耳朵上还戴了一对金耳环,身着绸衣,脸上也涂得妆粉,远看白得很,近看扑扑往上掉着粉末,毕竟以前是村花,总还有几分秀丽,稍一打扮倒也不难看。

如今铺子生意好,有虎子帮着也忙不过来,王氏也不想动手做,婆婆还要看孩子,便还要再雇一个伙计,一个月二百文钱,有了伙计后王氏就更是得意洋洋,已是以老板娘而自居,每日精心打扮后都要在门口转上两回,便是连孩子都扔给了后院的婆婆看管。

但是不久后,对面一家卖馄饨饺子的铺子不知怎么关了门,说是卖出去了,待过两日竟是挂了招牌,也是家糕点铺,只是铺子的牌匾镶了金,门脸也换了,里面也加上新的柜面,摆置的颇为讲究,进去便让人耳目一新。

当天开了张便打开门做生意,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水灵灵,笑脸相迎的做着伙计给客人称糕拿钱,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做着掌柜,后院传来一阵阵糕点的香味,当真是飘过一条街,闻着的人无一不流口水,互相打探这是哪家的糕点铺。

一听说是冰肌糕点铺,顿时便都想到了冰肌坊,毕竟其胭脂水粉品质之好,已隐隐有京城之最的趋势,凡是爱美女子哪个都不知道呢,恰好爱吃糕点的都是女子居多,传得那是飞快,当时便有几家贵府的丫鬟管事进了糕点铺子,不一会儿手里便都拿了盒糕出来,于是陆陆续续便都有人进来。

只要进了冰肌糕点铺的人便都挪不动步了,因着那糕实在是香气诱人,且冰晶玉透精致的不得了,这铺子沈荷香本就不打算赚钱,一是为自己贪嘴,想着培养几个丫头,到时能随时吃到自己想吃的糕点,二便是用它来挤兑对面的王氏的糕点店,其中固然有想解气之意,但也不乏玩乐之心。

再便是这些年她精于保养之事,不仅长用自己做的胭脂水粉,后来也慢慢贪吃起喜春做精致糕点的手艺,于是便自己用泡过泉水的花草让她做些糕点茶水吃用,谁知竟是吃得极好,便每日都如此,时间一长不由发现这一擦一喝两者相合,皮肤竟是保养的比两年前还要通透上三分,细滑白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就算自己十来岁时的皮肤也不见得比此时更幼滑,更不要提与前世时相比了。

所以这家铺子总也算是她的小厨房,毕竟做糕点也用不了多少本钱,少卖一些便也亏不了本,而经常在冰肌坊买胭脂水粉的还可送上一两方养颜糕,合着吃用不仅对皮肤好,还能更加为冰肌坊招揽人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早年最早买沈家头油的那家富户的小姐,外家在京城颇为有权势,而她哥哥一举高中,则被招入京城,一家人也搬了去,后来借势嫁了个三品大员成了正妻,她的相貌在云云美人中只能算中上,那三品大员妾室通房没十个也有七八个之多,个个容貌不俗,但成婚四年却一直受三品大员的宠爱,虽后进了不少佳人,但她正品夫人的宠势依然不减。

除了其当家的手段,却也有爱打扮保养之习,虽到了二十却仍如十七八的女子一般容颜,且因自小皮肤娇贵,又加上母亲宠着,好东西就没断用过,但却很少有适合长用的胭脂水粉,每一种用上一段日子便觉得乏得很,再好的水粉用着久了皮肤也有红点,实在是苦恼,直到后来无意中买了一个货郎的头油,那淡雅的香气虽简简单单,却闻着不腻,清新如花香一般。

后来货郎又送来的胭脂澡豆,虽然盒子粗糙但里面的膏脂的澡泥却是又香又细滑,用着实在是让人惊喜连连,远超期望,使得她用光后再也用不下别家的东西,只一个劲的让自己丫环去那货郎家拿用,直到后来入了京城她还担心再买不到那用着舒服的胭脂水粉。

好在后来那户在京城开了铺子,让她觉得暖心的是那沈家居然还记着自己,虽她家颇为富裕,手里从来不缺银钱,但是在冰肌坊有些新上的小物件都会先赠用一二,比如那质地细腻的唇脂,冰肌坊卖的便只有红粉两色,她却还多了支桔色果香味儿,说是可润唇着用,唇干燥的话,晚上涂上一层,第二日便是水嫩饱满,实在好用的很。

还有些制出香味极好的熏衣香也会送上一两块,不仅如此第二次来会询问丫环夫人用的感觉如何,若是不喜香味儿还会改进,虽东西不多,但这举动实在贴心的很,使得她用得放心之余也是极为佩服那沈家的女子,生意做到如此地步又如何不声名远扬,听说现在宫中有不少宫妃还托人买了冰肌坊的粉脂用着呢。

今日刚让丫鬟去拿了香泽和香花露,回来时丫鬟便带回一块油纸包着的方糕,并将冰肌坊新开糕点铺子赠送糕的事跟夫人说了,夫人不置可否,随后她便将糕点用了只小碟子装着端到小姐桌前,一方并不多,不过是掌大的一块,但是不知是刚出锅还是怎样,竟然带得满屋都是糕点甜香气,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黄夫人不由的接了丫鬟切下的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糕松软的仿佛化在了口中,而咬动间似还有一股玫瑰香气在口中,其中掺了些脆香之物,实在是美味的不可方物,待一口吃下后,黄夫人不由的看向那块糕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小姐,那冰肌香糕铺的伙计说这是她们家小姐最喜欢吃的一种,吃着最是养颜,名字叫玫瑰栗子糕,看名儿不出奇,说是其中加了很多补颜色的,玫瑰磨的细粉,还有芝麻粉,炸得花生仁,核桃仁,还有炒熟的香软栗子块,面中还和着鲜牛奶汁,没有放糖,但听说上面刚抹了山中的野蜜,因做起来可麻烦,一共才做了四五块要给他们家小姐留着,见我来人,才从内室取了来,拿到手还热气腾腾,夫人,这东西虽不多,可那沈家人当真会做生意呢……”

黄夫人坐在桌前听罢不由又吃了两口,直到一方糕都吃的丁点不剩,这才漱口起身,“这几日没出门正闷着,就带我去冰肌香糕铺看看,买上两方留着晚上给老爷也尝尝……”女子哪个不爱美,一听说是养颜糕顿时便坐不住了,只想去看看怎么个养颜法。

那冰肌香糕铺开业第一天人便多到堵了门,好在这家馄饨铺子地方倒也大,四开大门中间隔断迎两方客,左开门虽人少些,但门口停的无一不是轿子马车,进门的大多是买冰肌坊胭脂水粉的贵府丫鬟夫人,而右开门则是卖大众糕点,虽然卖相与口感比左开门的要差许多,但胜在价钱便宜。

实际上沈父打发了虎子一家后,便自知白手起家,家中底子实在是枯得很,不像人高门大户磕巴磕巴底子还有那么十个八个忠仆,虎子的事也同时让沈父意识到这人不是自己的终不可靠,索性便花了大笔钱让人牙子送了不少人来,准备在花田选一处建庄子,买的这些人专门留下看管翻晒花田香山产下的香料,到时帐记着细些,卖身契又在自己手里,总也翻不出大浪。

借着这个机会,柳氏让沈荷香也挑几个自己用,毕竟闺女在简府也总得有几个自己能放心用的人,沈荷香正求之不得呢,一口气买了十来个长得俊俏的小姑娘,又要了几个身形膀实的。壮年男丁,冰肌坊分五个给阿春用着,这边冰肌香糕铺也要开张,剩下的过去跟着喜春学做糕点。

学了十多天才总算有点样子,左开门的自然都是喜春的手艺,这么些年经过沈荷香的调,教,喜春这把手艺着实了不得,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出的糕不仅色香味俱全,且香味浓郁,尤其是泡过泉水的各种香花瓣,磨成干粉后存放起来,做的时候只要抓上一小把,糕便会香味四溢,口感极佳,因着小姐的习惯,喜春做的时候都会配以各种花瓣粉,自然是极为吸引人。

而同样的材料才学十多天的小丫鬟便是做得差多了,好在做得是沈荷香花银子买来的祖传配方,用料不差加上喜春看着,倒也不难吃,只是卖相有一半会稍差那么一点,但却极为便宜,好的一方才五文,差的三文四文都有,总之比对面那家便宜的多。

此时对面的王家糕点铺顿时冷清了大半,一上午也不过三两个人买,几乎都跑到对面那家,急得王氏的哥嫂一遍遍出来看,而虎子却是坐在灶上唉声叹气,虎子娘却是抱着孩子抹着眼泪,口里直说:“虎子你真是迷了心窍,糊涂啊……”

虎子抱头半响没有言语,却不知那掩着的手臂下眼中的悔意,他想过好好的帮着沈家看着香山看着花田,想过一辈子就这样娶了媳妇抱个儿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但是每看到沈家的兴旺,看到那个离他越来越遥远,只能在午夜梦回才能正视的女子,他心中便如刀绞一般,为什么会如此,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但最后所有的答案都是因为他穷困,他家贫,他没有银子,没有底气,才不配得到一切,而这是个挣扎的漫长的痛苦的过程,他也曾心虚过,后悔过,可是有些事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周围所有的人与事都逼着他,仿佛没有回头路般往前走……

直到落入今日的境地,如今见着对面荷香的铺子,虎子便知她定是恨自己入骨了,她在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她的厌恶与看不起,想到此他便将头深深的埋入到了膝盖之中。

而王氏却是气得直跳脚,但大家开门做生意,是各凭本事,只要没在自家门口拉人,就只能干瞪眼看着,除非你能将人招回到自己铺子,最后只能想到降价,但无论她降多少,对面总比她家少一两文,而且去了对方就很少再回来买了,基本全成了那家的回头客,这更是让王氏恨得耳颤。

能不回头么,那糕里掺得可是泡过泉水的干花磨的粉末,便是不吃闻着便清香溢鼻,咬一口虽说新人做的总是差点,不是咸些便是甜些,但是平民毕竟不是贵府那般嘴巴叼,什么山珍美味都吃过难以伺侯,大多数人吃着都觉得很不错,且吃完再吃其它糕点,竟是有些淡而无味,这么便宜又好吃的糕点自然便成了回头客,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吃的那些实际不过喜春选剩下的料,丫鬟拿来练手的东西。

真正的好物却是都在左开门里,黄夫人到的时候,冰肌香糕铺正有几个同她一样赶来的官宦之妻,微微点头交淡一番,便开始看起了铺里的糕点,看着那新制的黄梨木中码得一小块一小块的糕点,不似其它店中码得几层叠在一起,一个格里只放一两块,不由都觉得新奇起来。

那做伙计的丫头便解释道:“我们家掌柜说了,卖精不卖多,所以每日的糕都是现做的,只有一两块,如果过夜就倒掉,不会让贵客吃隔夜糕,若是有喜欢的贵客可以留个地址,做好便立即送到府上,我们店里人很多,跑腿很快,所以保证是刚出锅热气腾腾松软的香糕,保准贵客们吃得口余留香,满意安康……”

“哎呦,这小丫头话儿说得可真有趣,嘴倒是伶俐的很啊……”几个夫人听着不由捂着嘴笑了起来,被夸的丫头不由笑出两个酒涡,她是小姐亲自挑的,不用她在后院烟火熏燎的做糕,就让她在前面跟贵客说话儿,每卖出一方就给她一文钱,是除了月例的格外钱,一开始她还觉得一方糕卖到半两到二两银子实在太贵了,谁想到这些贵人居然眼皮不眨的就买下来,才一上午她就赚了十几文,顿时笑得眉毛弯弯,这活儿她爱干,又能得钱又被人称赞,做得可开心了。

看着那些精致小巧,或晶莹剔透或整块奶白,乳黄,及黑白绿等的糕点,顿时细细问起来,小丫头都一一回着.

“夫人,这是玫瑰饼呢,小姐又称它是“玫瑰火饼”,皮儿研磨了芝麻最是香,口感酥松绵软,玫瑰香味浓着呢,现在正是这种玫瑰花开盛的时候,里面还掺了新鲜的花瓣,掌柜说吃了可以让皮肤好颜色呢……”

听罢顿时有夫人买了两块,一边的丫鬟顿时寻了油纸仔细的给包好装进盒中。

“夫人,这是奶香桂花糕,里面全是鲜牛奶呢,还有桂花粉花生浆和糖浆,可以香口白肤呢……”可以白肤?顿时又有几人买下,这些人都是冰肌坊的常客,自然知道其效果不虚,有此信任,自然半点不怀疑。

“哎呀,夫人,你太有眼力了,这是红枣糯米糕,女人吃了最是养气补血,能面色红润走路不喘呢……”说完又引起几个夫人的笑声,接着又被买光了。

最后几人都满载而归,黄夫人心满意足的挑了几块喜欢的糕点回了府,一样尝了一点,竟发现样样都美味的很,超过了预期,虽不知是否真得能养颜,但冲着这份精致和美味也是极为值得了。

如此过了十多日,那王家铺子已是门可罗雀,人少的可怜,价钱便是降到了五文,也没有挽回多少人,这是因为那冰肌香糕铺的手艺一日比一日好,做出来的糕摆出来就被人抢了,抢不着的回头到王家铺子买,结果吃一口怎也不是那个味儿,又甜又腻面味重得很,若是没吃过冰肌香糕铺的糕或者会觉得还不错,但吃过后就味同嚼蜡,东西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除非是王家铺子白送,否则真得没人要,十来天做出的糕都自己吃了,直吃得王家几人直噎脖子,之前赚的钱很快又赔了进去。

沈荷香在沈家帮着弟弟洗了乳毛,又将它小心的放回到床铺上,与它哼哼吖吖一番,这才心情极好的坐了轿子拐个弯去了自家的香糕铺。

之前听碧烟说那王氏气得抱着孩子在门口指桑骂槐的大骂,后来被一个二品夫人的下人喝斥,又灰溜溜跑回了店里,沈荷香不由笑得眉眼弯弯,香糕铺开得随意,不过是为了一时之气,并不想赚什么钱,甚至普通糕点还是赔本卖着,但听到不少贵门夫人小姐都对香糕赞不绝口,一时也觉得愉悦许多,将自己内外养肤的方法分享给那些买过自己胭脂水粉的夫人小姐,同时又有钱赚,又能得到称赞,也算是两全其美。

在轿子停在冰肌香糕坊时,果真见王氏正在门口看着,直到见了沈荷香摇着芍药花样绫纱团扇下了轿子,作无意间往她那一撇,她这才脸色受惊般往屋里躲了,沈荷香在铺子细看了看帐目,右开门赔本了,却没想到左开门却是大赚一笔,倒是出人意料了,养颜糕虽新奇,却没想到反想如此之好,吃过的基本接下来几天都会来买一两方,因着数量不多倒也不忙碌,喜春也有足够时间教着手下带着的两个丫头,最后询问了一番,这才带了几方喜春备好的香糕上轿子离开。

这秋老虎将临至,天更闷热,来回简府沈府的走,虽有马车轿子可坐,却也热得满身汗,回来便哪也不想去了,只想着清凉的衣服躺在窗边的木塌上,边上放盆冰,顺便手里拿本趣史看着,喝着香花茶惬意的躺一下午。

只是这一日她正看到趣处,外面的丫头突然急急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姑爷他……”

第58章

简府顿时乱成一团,沈荷香着了外衣急急下楼时,便见十多个穿着官府的禁卫军冲了进来,身后带着一路的血,吓得刚买进府的丫头脸色发白,若不是沈荷香让人将她给拖进屋去,恐怕就要尖叫出声,毕竟简舒玄离府已一月有余,新进来的丫鬟不认得,加上一地的血,和朝廷禁卫军那一身铮铮铁骨的军服,那气势别说丫头仆人,便是沈荷香自己都有些心惊胆颤。

这些禁卫大概都是与简舒玄平日交好的,因都戴的额带,脸上身上都颇为狼狈,她也一时分不出谁是谁来,只认得其中一个好似姓谢,叫谢什么,她实在是记不得,那姓谢的手臂也受了伤,正匆忙的缠着一截白布,将人抬到卧室后,这才匆匆跟沈荷香解释。

“嫂夫人,皇上回程时遇埋伏,简兄因护在皇帝左右,在危急时替皇上挡了数箭,路上只简单包扎了下就匆匆赶回来,好在有甲衣遮着,只其中一箭凶险,夫人也不必着急,简兄冒死救驾,皇上已让太医快马过来,到时自会给简兄查看伤口,我们几个还有任务在身等着回去复命,就不能再待下去了,就此别过,嫂子好生照看简兄,改日我们兄弟再来看望……”

说完一拱手,未等沈荷香有反应,十多个禁卫军便都脸色焦急匆匆离开,当真是来如雨去如风,不过在看到水粉色的床榻上一片鲜血殷出来,不由的又急忙走上前去,只见此时的简舒玄大概是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整张脸面无血色,但即使如此,那如钢铸的眉头仍然蹙着,拳中甚至还握着一戴断箭,大概是掰不开,为防箭再伤人,便将两头掉,只留了一截木。

沈荷香早年听说过他任位高职,小侯爷都高看一眼,但具体的她却并未细打听,只以为此人是有什么奇遇,如今想来,奇遇确实是有的,却要用自己最珍贵的命来换,想想也不由叹了口气,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也是诸多的不易,原本一个普通的书香子第,本应该考科举高中走仕途,如今却要是反其道而行,卖命从武。

那皇上身边的人哪个又不是背景深厚,或者亲近之人,他一个无门路无钱财无人提携的小小禁卫,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入了圣上的眼,从禁卫做到了御前侍卫,许多人包括她都觉得这是他运气好,却从没想过他需要付出的东西有多么难以想象。

御前禁卫,听着多么好听,多么荣耀,但却不知皇上无事时还好,有事便是人肉盾牌,替圣上挡枪挡箭在所不措,挡得好升官发财,挡得不好有时候命都未必能自己控制。

沈荷香坐在床前,碧烟早有眼色的准备了干净的水和布巾,大概是箭擦过了腮处,连着耳朵和脸一侧都有出伤口,原本脸上就有旧疤,现在这么一划更是难看,沈荷香不由的拿了布巾沾了点水给他擦了擦脸边的血迹,顺着脖子向下看,因着厚军服几处伤口看不出来,但是却绝不会少,因着粉绸床单很快便会殷湿一块块,如此下去可是不好,心下不由暗暗焦急,那谢禁卫说得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来,再这样下去不止血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她放下布巾,盆顿时染成了红色,立即让门边的丫头去大门守着,如果见着太医立即带过来,随即便让盈雪去灶上拿给她炖的那一碗红枣血燕的补血给拿来,然后站起身咬咬牙挽了袖子,与碧烟一起将简舒玄身上的那厚甲给扒了下来。

果不其然内白衣早被汗和血浸得湿透,有些血迹都已干得粘在衣服上,相对于沈荷香的镇定,碧烟吓得手都哆嗦起来,这么多的血,还有小姐轻翻开胸口的衣襟,那皮肉外翻的伤口,碧烟只是个丫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血腥的情景,早便怔住了,直到小姐让她去多准备些干净的水和前些日子她让人将白及草磨成的粉拿来。

她这才清醒过来,猛得往外跑,跑到门槛处还差点摔了一跤,回头慌忙的看小姐,却见小姐正专心的扒着姑爷的衣服,时不时还用白布紧按伤口,竟是一点不害怕的样子,不由的心口怦怦跳,此时的小姐哪还有平时的娇气,甚至这一刻她觉得小姐娇气的外表下,定是有一颗比旁人都要坚韧的心。

此时的沈荷香已迸住了气,手下不敢停太久的扯下大半的上衣,另一只手便飞快的擦干净他身上大部分血,时不时还探探他的呼吸,生怕他直接死过去,不由心中默默道老天保佑,自已不过才嫁过来不到两月,可不要让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在看清伤口,她这才擦了把汗,毕竟是女子这种血腥的事儿哪有不怕的,只不过她做得多了便比旁人多了三分胆儿。

看完伤口,目测上身应是五处,但都没有那次在石洞里严重,想来路上有会处理这种箭伤的禁卫军,拔得时候割的几刀位置正好拿出箭,没有造成伤口撕裂,而其它几处都只是皮外伤,只有一处却是极重,便是胸口那一箭。

见这人心还在跳,沈荷香知道应该没射中心口,否则早就咽了气,也不会拖到现在,只是伤口一直在流血,有些麻烦,用力按都止不往,待碧烟片刻取来了白及磨得粉,沈荷香这才接过瓷碗,这白及本就有生肌止血的功效,她原打算做点活血生肌的澡豆,看看效果是否好用,到时好做成澡泥皂在冰肌坊卖,此时正好用上。

往碗中倒了点清水,又取了她今日放泉液的玉瓶打开盖子往其中倒了数滴,这才用木勺搅成糊状,然后擦干净伤口的血然后往上面厚厚糊了一层,再用白布压上,其它几处也是如此涂抹以白纱敷上。

待到两个太医气喘吁吁的被待到简府,沈荷香已经洗干净了手,太医来得还是很快的,毕竟宫里离简府还是有段距离,快马加鞭的还是用了一刻多,不过进屋之后,一老一年轻的两个御医打开医箱,一个把脉一个查看伤口。

要说这宫中的御医便是有真本事的,瞧那一手望闻关切和真本事,身体的情况当真是毫无遗漏,不查看完是不会轻易说一句话,待把完脉,看完了伤口两人这才站了起来。

老者用手捻了伤口上的药糊糊,不由转头撸了下胡子向沈荷香问道:“夫人,这伤口不知是谁给简护卫包扎的?”

沈荷香见自己包得那般粗糙,不由的暗自脸红,但面上还是焦急的回道:“夫君的伤口是我包的,我见流血严重,也是一时情急就用家乡的土法子,用白及磨成粉涂在伤口上,不知是不是坏了伤口?”

“这倒没有。”那年轻的御医收了药匣,刚进来匆忙的也没看清,此时见到沈荷香,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简禁卫的妻子竟然是如此娇美的姿色,不由让人眼前一亮,但毕竟在宫中看久了各色的美艳宫妃,倒是定力极佳,随即便如常道:“夫人,这白及确实有生肌止血的作用,也不算用错,只是加上其它几味药效会更好一些。”他下一句没说,却也是暗自嘀咕,毕竟以那样的伤口,出血并不是一丝半点,这单一的白及粉居然这么快就止了血,倒是出乎意料。

两人看过伤后,这才放下心,皇上急急招他们给简禁卫看伤,显然是极为看重此心腹的,听说这次对方敌民中有一神箭手,暗箭放得着实厉害,若不是简禁卫给圣上连挡三箭,恐怕皇上难以平安归京,当真是立下了大功,如今破例命他们出宫救治,若是有什么不测难以向皇上交待,好在这简禁卫的夫人似懂一点草药知识,止血止得及时,否则多担搁一刻便多一份危险,血若流过一半基本就已经医治无效了。

两个御医取了研磨好的药膏,将伤口涂了一遍又重新包扎好,这才一个开了内服的方子,一个开了伤口三天换药的外敷方子,嘱咐了几句这才背上医箱离开了简府,沈荷香拿过方子看了看,随即便让碧烟按方子上所说去药铺抓药。

接着又让几个新来的丫环将屋里楼道滴下的血迹擦干净,接着又换了干净的被单床褥,给人新套了白裤,累得沈荷香起了一身薄汗,这新买来的用着就是不顺手,什么都得明说了才知晓,被褥拿得慢不说,便是让搭把手也是吓的缩头缩尾,好在有两个还算机灵。

这头刚忙完还没坐下歇口气,那边有公公便进了简府,沈荷香以前在侯府倒也经常跟着大夫人跪下接旨,倒也接着顺,“……简禁卫护驾有功,从升至头等禁卫,从二品禁军统领副职,赏黄金二百两,白银千两,南海珊瑚珍珠一盒,玉如意一对,碧色玉马一双,燕雪缎一匹,崂山水莲枣一匣,天山雪莲一株,上品血燕五十盏,婢女五人……”

随着话音,便见无数小太监手抬着皇上赏下的物件放到院中,念完圣旨后宫中太监将旨交到沈荷香手中,然后笑呵呵道:“简统领这次立了功,皇上可是特地嘱咐杂家让简统领好好休整两月,赏了些补血的药材,待养好伤再入宫……”

沈荷香接了圣旨这才起身,抬眼便冲碧烟使了眼色,然后接过装着十两银子的金丝绣袋塞给太监,口中笑道:“谢公公了,这大热的天儿,还劳公公老远跑一趟……”

那公公见推脱不过便笑着纳入袖中道:“简统领两次救驾,已是圣上的心腹了,哪是旁人,杂家能跑这一趟也是与有荣焉……”

沈荷香将人送至门口,回头见了那一堆箱子,及站在一边五个低眉顺目的婢女,不由暗道那简禽兽又有福气了,说是婢女,谁又不知其意?不过是念在他新婚换了个叫法罢了。

虽心有不悦,却也并未如何,她倒没奢望那简禽兽日后半个妾不纳,毕竟这猫要吃腥看是看不住的,不由收了心思想到其它,人倒是其次,横竖不过抬个妾罢了,沈荷香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却是刚才皇上赏赐里有两匹宫里的雪缎和珠光缎及一些首饰她倒是听着心水的很。

只是这些是那姓简的拿命换来,也未必是给自己的,若是动了指不定日后还要怎么翻脸,想到那次宝石的事不由兴意阑珊起来,细想又觉得可恨,不让自己用,偏放在库中不拿走,只让它们在自己眼皮底下,勾得心痒痒,但再眼红她也不至于那般厚着脸皮去要,只得眼不见为净的让人全部锁进库房里。

待得晚上喂了那姓简的一碗红枣血燕,顺带沈荷香也吃了几口,又咬了两块无糖的杏仁酥,吃了几个水汁足的果子算是吃过晚饭。

晚上睡觉时方便照顾,便睡在床外侧,是间起来几次探着他鼻息,直到气足稳起来,才安心的入睡,这男人的身体就是壮实,流了那么多血,被插,了那么多根箭,只撒点几文钱的白及粉就能活过来,不由露了点笑意,心道当真是如乡下的猪一般好养命贱死不了。

第59章

毕竟是流了不少血,且多处伤口,当夜凌晨便开始发起热来,沈荷香不是一两次经历此事,早有准备,药早让人煎好放在灶上热着,摸着他额头烫手便唤人将药拿来,好在给他擦过汗,唤了唤他的名字,似有一丝知觉般动了动唇,再将药一点点顺着嘴角流进去。

这种事本就应丫鬟去做,但这照顾人的事儿丫鬟又怎么能做的尽心,笨手笨脚倒弄得新唤的被单到处是药渍,只得亲手喂着,直到喂了几遍药,给他用水擦了几次身,热才总算退了下去,总算是没什么大事。

沈荷香每日会吃一小盅红枣血燕,如今借着床上病人的光倒是能奢侈的多吃一点,这日刚给他擦了脸,准备拧了湿帕子给他擦擦身子,一转身便见本来嗑目躺着的人突然间眼开了眼睛,手也握住了正扯着他衣襟的手腕。

那力道沈荷香的细细手腕哪里受得了,不由痛叫了一声,发出声来床上的男人这才松了松手,沈荷香不由急着往回抽,但却抽出不出来,抬目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时,只见那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此时屋里还有丫鬟,不由的顺手用被子盖了手,转头让碧烟带人去准备点有营养的汤粥。

待人退了出去,这才坐在床边掰着他手指,口中却是嘀咕道:“一回来就半死不活的,折腾人几日现在醒了也不省心,手都被你捏疼了,快松开。”

结果费了半天事也没掰开一根,这男人不想做的事她就是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对此沈荷香早就深有体会,只得放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妥协的柔声道:“好了,你刚出了一身汗,身子是不是黏腻,我刚拧了湿帕子给你擦擦身……”这么一说果然见男人的眼睛动了动,目光看向了自己捏着的手腕,果真见那白嫩细致的腕子出了红印,于是那粗糙的指腹像是补偿似的还轻轻的在上面摩挲了两下,似乎想抹平他造成的那些红印。

沈荷香不由的轻轻挣便挣脱了手,看向手腕不由暗自着恼,这人下手总没个轻重,现在看着手,明日便要发紫了,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只得压下心头涌起的不悦,然后将湿帕展开缚在手上,这才扯了他的衣襟开始在里面的皮肤上擦着。

他若睡着倒是可以打开衣服避着伤口,可此时这人睁着眼,还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沈荷香只得胡乱的掩了他衣襟在里面擦着,等擦完了胸口想收手,那禽兽竟是还沙哑着嗓子道:“腹部没擦……”

腹部?那不是要脱裤子?沈荷香不由面颊有些红,却也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起身将帕子洗了洗,回身给他擦了擦脸,问道:“肚子饿不饿?我让碧烟拿点吃得来?”

大概是觉得清爽了,这人倒是好说话的点点头,沈荷香扶着他胳膊,让他靠在床边,实际哪用她扶着,他是靠自己手臂力量撑起身,要以她那点猫力,连手指都搬不动。

待一会儿饭食端了进来,闻着饭菜的香味,沈荷香听到那人肚中冒出饥饿的响声,不由唇边带了一丝笑,知道饿了身体就是要好了,能不饿么?这几日只喝了点稀粥,然后便是一肚子的药汤,沈荷香让碧烟将饭菜放到床边的矮桌上。

然后她打开汤瓷的盖子,这刚大病的人胃肠最是虚弱,需要吃点绵软好克化的东西,她今日便让厨房做了点鸭肉粥,鸭肉炖的烂烂的,早以化成肉丝溶在米饭里,使得米饭中也带着鸭肉的香味,其中又放了点她制的干花粉,放一点里即盖住肉腥,又香甜可口。

舀了一勺似突然想到什么不经意道:“你这次立了功,皇上赏了不少东西,还赐了五个婢女,我昨日见了个个如花似玉,不若让她们来伺候着吧?”

这一勺马上就到嘴边了,却来了这么一句,惹得那男人早被那肉粥勾去了神儿,哪理会什么婢女,直道:“既然是婢女你自己处理吧,粥拿过来……”

沈荷香听得满意,这才将粥吹了吹放到他嘴边,简舒玄一口便将勺子里的粥吞下,果真是软糯异常入口即化,尤其是对饿得腹空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有时他也不得不服眼前这个娇气的女人,虽然是小门户出来的,但衣食两者却是比那大家闺秀也相差无几,即使吃得一些平常的腌菜也无一不是香口异常。

见这男人喜欢自己腌渍的五香鸭肉熬煮的肉粥,一口口吃得急,自然喂得也舒心了些,边喂边还将他受伤后入府的事说了出来,尤其自己如何细心照顾的他无意的多说了两句,之前救他那一次被人占了功,这次总不能再让人抢了去,只可惜身份不同,现在做得再多也是妻子该做的本份,讨不来半分赏,只看他没半点反应只盯着自己手中吃的便知晓了,不由的撅了嘴。

碗本就小,几勺便见了底,久不服食的人第一次进食不易过多,在他盯着盘子里的一小叠糕点,非常执着的说要后,沈荷香便拿了两块糕点铺刚送过来用新鲜红豆做的红豆糕给他,总共不过三块,两块他吃了,剩下的一块便被她纳入口中,这红豆糕做得是越来越松软了,里面满满的全是红豆香味,当真是美味的很。

在沈荷香给他擦干净嘴,服侍他躺下,本以为那男人因病了比往日虚弱,所以才像孩子似的不让他去洗浴,反而握着她的手,但端量半晌看了她胸脯竟说了句快让她憋闷的话,“我不在府里的日子,你倒是胖了些……”

沈荷香在屏风后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细看了看自己的体态,哪里有胖,若非要说胖那也是丰盈有度,不过在用手轻轻掂了掂胸前的两团白嫩娇艳,也是脸上有丝红晕,那男人果真是禽兽,隔着衣服也能分辨的出,说起来……这确实是又大了些,两团的形状又饱满完美了许多。

便是自己揉起来都觉得有些爱不释手,在涂了润身膏和桃花膏后,这才着了轻薄纱衣走出来,本想在塌在稍歇一会儿,结果却被那禽兽招到床上,中午如此热两人睡在床上岂不是又要出一身汗,她有些不想,但夫君的话大如天,何况姓简的又专横的很,今日若不顺着他明日便可能又要受苦,只得依言睡在床边。

结果等到下床时,她的整个纱兜都掉了,本以为他身有不便,想行那事也力不从心,可却不想男人到了饥渴的时候,便是用手也能弄得人魂都飞了。

此时纱兜不正,露了一侧红点,一对娇嫩的奶白像被人好一顿搓弄般,白嫩上都带着印子,尖尖还带着水渍,咬得颜色鲜红欲滴,能不红吗?那人跟吸,奶似的直吸得她直抽气,而自己的臀瓣却也如奶白一般被搓得不成形,那人一只手探在腿间,红嫩被搅得泥泞满湾,虽没至行房,却也是被他搂在怀里好一顿亲吻,连沈荷香几度嫌弃他几日没漱口,口气难闻得很,也没有阻止他强迫探入自己口中的举动,直到他胸前布上渗出血才停了下来。

这也使得又给他换了回药,沈荷香又洗了一回换了衣衫才总算能见人,此时哪还敢在房中逗留,想了想便坐在厅房,喝着杏仁茶,摇着香纱扇,让人招了皇上赏下来的五个婢女。

不多时五个婢女便一行莲步恭敬的站在面前,沈荷香还在留味着齿中香滑杏仁茶的滋味儿,见了人不由放下茶,打算细细端量下,毕竟之前匆忙也没看个仔细。

这一看也不由的为之惊叹,果真是宫里出来的美人,便是个宫女也是个个长得水灵灵花一般的好看,而这几个挑得容貌尤其不错,当婢女实在是可惜了,沈荷香的目光流转着,而对面那五个婢女此时也是同样的震惊,虽然低着头,但是她们早已在宫中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否则只一味儿的低头,那岂不是冒犯主子而不自知。

宫中的美人婕妤多如牛毛,她们几个要想出头在皇帝面前露脸几乎难如登天,所以有时候被赏了人也无疑是个机会,虽然被赐的听说是个禁卫统领,但听说极被皇上看重,所以日后再走一步两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她们这样的身份能伺侯二品以上的武官,也是求不得之事。

并且听人说这简统领不好女色,年过二十才娶了妻,妻子是小门小户名不见经传,并且府里连半个妾都没有,这岂不是天大的好机会,于是五人已是心知肚明,并自持自己在宫中待过,妆颜姿色都不输人,一心想着混个贵妾,若是能得了宠再生个一子半子那日子定是要比宫中要好过得多。

于是这几日五人都极尽打扮之能事,一瞥一笑都带着少女的柔媚,虽那日进了简府见着了简统领的新婚妻子,但因离得远些,且是低头接旨,所以并未看清,只是隐隐觉得那一举一动不似小门户的商人女,今日近看,几人都不由的惊呆了。

那上座上的女子内穿薄蝉翼的玫瑰香胸衣,那高束颤颤的乳,波,便是女子见了都忍不住一看再看,而下,身却只着简单的白色纱裙,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

此时美人坐在宽椅上,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头松松束着的发髻,其中百无聊赖的垂下几丝,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而发髫上只插着一支翡翠制成的玉簪子,远看如插着一支绿竹,简单而别出心裁。

一条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而细腻。眼眸看向她们时一瞥一视如泉水在流动,看一见便引人贪视,此时卧在椅上,那腰儿似不盈一握,裙侧只垂了只碧色玉佩带红穗,极为简单的几件,却仍显得眼前的女子美得娇艳异常,坐在椅子上那鲜唇微微张了张,神情中还似有几分恣意的懒散,引得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见此情景几个女子顿时暗暗吃惊,是谁说简统领从小订亲的夫人小门小户貌不惊人?又谁说她们好命一进门便能得宠?此时见状心都凉了半截,论容貌她们几人虽有些姿色,但一与这娇艳的女子相比就淡了几分,论皮肤身材,几人本有些自傲的身材与之相比顿时便立即成了干扁的搓衣板。

一时五个女人都不由攥住手里的裙锯,乌发,娥眉。朱唇,皓齿,玉指,丰,乳,细腰,雪肤,体香,还有那眸子轻轻转动便象秋天明净的水波一样,这些宫中女子都少有的十不全,现在都被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给占了,怎地好事儿都让她给赶上了,若不是她是商人女,地位低,要是入了宫便是连贵妃的姿容也未必差上几分。

此时的沈荷香确实是有些懒散的躺在椅上,她两辈子加一起皆是姿色诱人,上辈子父母给的天生容颜娇美,这辈子更是细心娇养,早已习惯别人目光的打量,倒也并不适,当然,她也不是不想立起腰来摆主家母的姿态,只是腿,间的娇嫩处刚被那禽兽用手指给弄得微微刺疼,坐着不舒服,只有这般躺着才舒服些。

“嗯,你们叫什么名子?”沈荷香轻轻动了动脚避过了酸痛的一侧腰,然后手支着椅臂看着她们半晌才开口道。

“秉夫人,奴婢玉珍……”“……奴婢梅雪。”“……奴婢美莲。”“……奴婢月容。”“……奴婢灵芸。”

沈荷香不由暗赞了句,当真是人名浑然一体,见名如见人,只是可惜自己新婚不久,那简禽兽几日才回一次,她也还未如愿的怀上身孕,是决计不会抬什么妾来分她本就稀薄的房事,于是动了动如扇子般浓密的睫毛,摇着手中扇子道:“刚才爷已经醒了,他说你们几人就由我做主分配,正好府里的糕点铺子缺人,你们几个便去那边帮忙吧……”好在刚开了家糕点铺子,否则这几人还真没地儿打发。

“可是……”其中一人听罢不由急了,谁知那糕点铺是什么东西,她们是宫里来的,是专门伺候人的,可不是随便打发去做杂事,就算现在抬不成妾,但留在府里也还有机会,若是被打发出去那还有什么出路,于是便道:“夫人,我们几个是奴婢,并不会做什么糕点,而且来时皇上已让人吩咐过了,要我们好生伺候简统领……”

听罢沈荷香眼中不由露出一丝不悦,这几人仗着自己是宫里的便想高人一头,居然还拿皇上来压她,真当她是什么也不懂的村姑不成,皇上吩咐?皇上又认得她们是哪个,随意送了手下的又有几个放在心上,现在进了简府就算是打发了她们又如何,怎地一个奴婢还有本事进宫面圣诉说冤屈不成。

不过那奴婢倒是聪明的,仗着刚被送过来她不知底细,听到皇上还会犹豫再三,但沈荷香前世便在侯府中混着,皇上赏了多少,进来后哪个不是服服贴贴的,便没见一个能越过侯府去面圣的,随即轻哼了一声放下手中香扇。

她不是说不给简禽兽纳妾,但至少要等自己有了孩子,且就算纳也得纳些老实安份的,随即她看向五人,只见其身上那或诱人香气的香囊,或颈上艳粉的兜领,或隐在裙下的小巧鸳鸯绣鞋,哪一样不是存着别样的心思,这一番在女人眼里不起眼,男人看了却是如吃了迷魂汤一样,没有经验的确实会被几人守规距的表相所迷惑,而在沈荷香看来,这些都是她前世耍过的手段,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只能说这几人即不老实也不安份,原本她还想着若有不错的,到时再接入府中,如此一看便立即绝了这心思,招这些人进来无疑养虎为患,于是便皮笑肉不笑道:“你们既然进了简府,那便不再是伺侯皇上的人了。”话里意思是,你们已从你们所谓的云端落了地,昔日的娇花落了泥。

“……所以一切都得听从简府的规矩行事,爷平日公事繁忙,现在又身体微恙,这简府上上下下便只能我来打理,如今府上实在是人满为患,最近我真要找发些人,毕竟人多不便于爷养伤,既然你们不想去糕点房伺侯贵人,那就去香山的庄子吧,平日伺弄些花花草草倒也安乐。”说完便招了家丁前来:“把府里的车备,正闲着,送她们几个到香山脚下的宅子,天色不早,现在便去吧……”

“我们是皇上派来伺侯简爷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你说了不算,我要见简爷……”

“夫人,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只想留在府里安心做事,求夫人留下我吧……”

等耳根子清静了,沈荷香不由道了句罪过,好好的五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却被发放到乡间野地种花养草,实在是有点惨忍,突然间便想着弄点佛经抄抄,想起前世侯府的大夫人,那时她以为大夫人是无聊至极才会没事抄佛经跪佛堂,此时才突然明白了其中妙用,不由嗤嗤的笑,怪不得那时她写得那么勤,估计这样的事儿也没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