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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烟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曼声道:“事缓则圆,老夫人的心意不是一两天就能转变的,慢慢来吧!咱不急。”

陈管家点了点头,附和着:“机会总是会有的。”

方晴烟笑道:“经此一事,三奶奶暂时不会再有大动作,她若是学个乖,应该会开始物色培养亲信了,你好好安排一下,让大家心里放明白点,三奶奶今儿个说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底下人的,都把人当贼防着呢!玩虚的玩假的她可是好手,莫要利令智昏给人家当枪使了,当猴耍了还不自知。”

“小的明白。”

“以后,你少亲自来找我,有什么话让来旺媳妇传一声就是了,我可不想三奶奶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你。”方晴烟淡淡的说着,陈管家这个人看着温和,但心思缜密,用老奸巨猾形容也不为过,话不多,对谁都讨好,在下人面前很有威信,要想当这个家,能得到他的支持必定是事半功倍,很庆幸,这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而且会一直站在她这边。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陈管家作了个揖,迅速离去。

方晴烟抬头望了望明净的天空,今天天气可真好啊!看尹淑媛撞了一头包,这感觉别提多舒爽了,昨日不过放了个假消息,说这钱广生和吴婆子是她安排的人,尹淑媛果然就沉不住气了,兴冲冲的召集了人就去老夫人那告状了,还想给她再来一个措手不及呢!呵呵!老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这叫什么来着?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哼!要斗么?她很乐意奉陪。

尹淑媛今日很是纳闷,不过聪明如她,很快就能明白一二,她必定是动了两个不能动的人,所以老夫人才会匆忙了结此事,不愿深究。突然觉得自己过于急功近利了,纪府的水远比自己试想的要深,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事情都查清楚了再动手呢?或许她该调整策略了。

徐氏坐在房里,纠结着老太太那边要如何交代。据实以禀,老太太面子上肯定不会说什么,毕竟那吴婆子确实可恨,但她心里会怎么想?今日虽然处置的是两个下人,但驳了的是纪府里最有权威的两个人的脸面,其中还包括她自己。出了这种事情,心里有气愤,但更多的是难堪,当初她要辞退账房先生,安插自己的亲戚,老爷是反对过的,就说这钱广生是个靠不住的人,那时她还跟老爷争辩,自家人靠不住还能靠别人?现在等于是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子,还不知道苏文婉那贱人会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她。

哎!这淑媛多精明的人啊!今日这事处理的却这般毛糙,她不会先来问问?就这样兴师动众的把事情全摊在了桌面上,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逼得她不得不得处置,还得严惩。本来么,找个理由将两人暗暗处置了就是,还能顾着大家的颜面,瞧这事办的,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昨日存儒还发脾气了,弄得老爷心里也不痛快,难道,她的决定错了吗?

“回老夫人,二奶奶在暖阁等着见您。”紫玉前来传话。

徐氏正心烦着,也没听清谁是谁,便不耐烦的挥挥衣袖,道:“不见不见。”

锦书在暖阁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紫玉姗姗而来,回话说老夫人今儿个心情不好就不见了。

锦书只好把默好的家规交给紫玉,让她转交给老夫人。

回到“澄心苑”,绿衣就笑眯眯的告诉锦书:“四小姐和清儿少爷来了,在屋子里等着呢!”锦书心喜,忙进屋去,初桃正招呼清儿吃桂花糕。

“母亲!“清儿见到锦书便放下糕点,迎了上来,稚嫩的小脸微仰着,有点儿拘谨的说:“清儿来给母亲请安。”

锦书牵了他的小手,欢喜道:“清儿真乖呢!”又对泫歌道:“泫歌也来了,真好!”

泫歌莞尔道:“我在路上遇见清儿,他说想来您这,我便一起过来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呢!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盼着你们以后也能常来才好。”锦书道。

“清儿本想在‘宁和堂’等母亲的,可是丽娘不让。”清儿毕竟是个孩子,本来还有点儿拘束,听锦书说喜欢他们来,便高兴起来,说话也随意了。

丽娘很是尴尬,解释道:“二奶奶,不是丽娘不让清儿少爷等二奶奶的,是老夫人…”

锦书笑道:“丽娘,你不用解释的,我知道,这不怪你。”一定是上回清儿陪她罚背,让老夫人不高兴了,老夫人不舍得说清儿,肯定把丽娘训了一顿。

“是啊!丽娘,我也没怪你。”清儿老气横秋的安慰了丽娘一句,逗得大家忍俊不禁,气氛一下就融洽了起来。

因着昨夜纪宣仪留在“澄心苑”,所以话儿准备了好些吃的,什么桂花糕、核桃酥,杏仁酥,葡萄,鸭梨,苹果、什锦蜜饯…纪宣仪没怎么吃,现在都被锦书拿出来招待客人。

“清儿,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母亲,母亲以后好备着。”锦书擦去清儿嘴角边的糕点碎屑,轻声软语的问道。

“母亲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清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的眼睛和纪宣仪特别的像,只是纪宣仪是深沉内敛的,而清儿是清澄透亮的,鼻子和嘴巴不像纪宣仪,可能是像林蔓儿的,鼻尖肉肉的,小嘴嘟嘟的,可爱极了,这孩子的长相是汲取了父母的优点,要是林蔓儿还在的话,他一定是父母掌中的宝,纪宣仪也一定会很爱他的吧!他这样近似讨好的语气让锦书听了很是心酸,柔声道:“清儿,跟母亲不用见外,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母亲…”

清儿不说话了,看着锦书,慢慢的瘪了嘴,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却是不肯哭出声。

锦书慌了,忙问道:“清儿,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泫歌和丽娘也是一惊,慌忙凑将过来。

清儿用力抽了抽鼻子,低低地带着哭腔道:“雨薇姐姐总是笑我没有母亲,雨燕姐姐说后妈最坏了,会打我,会骂我,说清儿永远没有母亲喜欢了,父亲也不要清儿了,清儿没人要了…”

锦书只觉鼻子一酸,眼中迅速充泪,模糊了视线,一把将清儿用力抱在怀里,哽咽着道:“清儿,以后你可以告诉她们,你也有母亲了,而且母亲会很疼很疼清儿…”从那天他带着怯怯的表情叫她母亲,从他看着纪宣仪时期盼、渴望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懂事的孩子,心里却有一个大缺口,她多想把激荡在胸中那种柔情、温暖,那种想要去保护,想要去呵护的叫母爱的感情全部倾注到这个缺口里去,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把他抱的更紧。

“就是啊!清儿怎么会没人疼呢?家里每一个人都好喜欢清儿的,姑姑也很喜欢清儿…”泫歌帮他拭泪,安慰道,心里也是酸涩无比。

“清儿少爷,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咯!”话儿道。

“清儿最乖了,清儿不哭啊…”丽娘被清儿哭的有些无措,这孩子,是她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了,很听话,读书也很用功,哭,更是少之又少,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只有在玩耍的时候才会显出小孩子的顽皮天性,今天被二奶奶随意的一句问话,却引出这许多眼泪来,真是奇怪了。

清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锦书亲自给他洗了脸,擦了手,这才发现清儿脖子上挂着她送的银锁,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懂事的叫人心疼。

锦书又问了清儿一些日常生活习惯,喜好,清儿这回有问必答,一些说不上的,就由丽娘作答。

泫歌看到锦书房里放着的棋盘,便道,下次要过来找锦书下棋。清儿听见了,便道:“三叔说父亲是七品高手呢!整个大康没几个下得过父亲,清儿也要和父亲一样厉害。”

锦书和泫歌相视一笑,锦书道:“清儿想学下棋,母亲来教你好不好?”清儿虽然年纪还小,但天资聪颖且性沉稳,若是好好教导,他日必定有所成,自己前世所学的技法相对与这个时代是要进步的,也更科学,应该不会糟蹋了一根好苗子,所以她很乐意来当这个启蒙老师。

这下把清儿乐的,高跳起来,拍着手欢呼道:“哦!母亲要交清儿学下棋咯…”

看他这般高兴,锦书的心也激动起来,在这个家里,原来还有这么一份感情能让她这么感动,让她这么快乐。

“二嫂,真高兴,你和清儿这么投缘。”泫歌粲然笑道。

“是清儿这孩子让人心疼,换做别人做了他的母亲,他也是一样对待,在他心里,母亲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一种无法替代的爱,是他一直渴望着的爱,而我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对他,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爱。”锦书真诚道。

正说着,红袖跑进来说:“老夫人让人来传话,说叫二奶奶马上去‘宁和堂’。”

锦书心一紧,叫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看泫歌,泫歌也是一脸茫然。

第二十八章 无妄之灾(二)

锦书让丽娘先带清儿回去,和泫歌告辞便匆匆赶往“宁和堂”。

看到锦书来,立即有丫头将锦书引进“宁和堂”后身的小花厅。锦书一进花厅看见老夫人乌云密布的脸,心就直往下沉,一路上她都在反省自己,这几天可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规定动作一丝不苟,自选动作一个没有,但老夫人这架势这脸色…分明就是暴风雨的前兆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锦书硬着头皮给老夫人行了个礼:“媳妇给老夫人请安!”

令人窒息的沉默,许久老夫人才重重哼了一声:“给我请安?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把我气死。”

锦书大惊失色,慌忙道:“老夫人这是从何说起,媳妇从来不曾这样想过。”

“是,你不用想了,直接就这么做了,原来我还觉得你虽然差劲,但人总还是老实的,没曾想你竟是个心术不端之人,在我眼皮底下弄虚作假、偷工减料、试图瞒天过海,别人蒙我也就罢了,你也来蒙,看我年纪大了好糊弄是吗…”徐氏厉声责骂道。

锦书被骂的一头雾水,想要辩解都无从下手,心术不端、弄虚作假、偷工减料?她何时这样过?难道,难道是昨儿个在花园里被小叔错抱一事被老夫人知道了?顿时冷汗涔涔,在古代,女子的贞洁操守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一个不慎是要受宗族审问,被浸猪笼的,而且,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只有越描越黑。但,这和弄虚作假、偷工减料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老夫人发火不是为了这事…锦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的乱猜测,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于是锦书直了直腰背,镇声道:“老夫人且息怒,媳妇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夫人明示,若是媳妇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媳妇一定改过,请老夫人千万保重身体。”

徐氏今天本来就因钱广生和吴婆子的事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出发泄,现在看锦书非但不知悔改还装出一脸无辜,那怒火就再也憋不住了,直接从喉咙里窜了出来,怒斥道:“华锦书,你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蓝沁,把她默的家规拿来让她自己去数。”

蓝沁应声把一摞家规递给锦书,锦书诧异着,老夫人让她自己数,难道是数目不对吗?不可能啊!锦书细细的数了一遍,四十五张,怎么会少了五张?她明明数过好几遍的,五十篇,不多不少…锦书看向站在一旁的紫玉,当时她把家规交给紫玉了。

紫玉连忙摆手,声明道:“二奶奶,您交给紫玉的就这么多,全在这呢!紫玉可不会撒谎。”

你不会撒谎,那意思便是我撒谎了吗?锦书苦笑,这下还真是有口难辩了。她敢确定问题就出在自己把家规交给紫玉之后,至于是紫玉不小心弄丢的还是有人故意藏了就不得而知了。

“你自己说,默了多少张?”徐氏狠狠地瞪着锦书。

有口难辩,却是不得不辩,锦书有想过,她可以说因为没数清楚少默了,如果少的是一张两张,或许老夫人会相信,但少了这么多,怎么说的过去?她若承认了,那弄虚作假的罪名就坐实了,从此老夫人就不会再相信她了,所以,锦书必须实话实说。

“回老夫人,媳妇默的确实是五十张,但不知为何会少了五张。”锦书语声虽轻,却是不卑不亢。

紫玉听了扑通就跪下,哭道:“老夫人,二奶奶交给紫玉的确实就这么多,紫玉决不敢私藏了,再说了,那些纸紫玉拿去又有什么用呢?况且紫玉和二奶奶又无仇怨,紫玉若真做了对不起二奶奶的事,或是说了半句谎话就叫紫玉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徐氏怒不可遏了,拍案而起,怒骂道:“华锦书,我当真是错看了你,好!你不承认,你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我也无须再顾着谁的体面,像你这等不真不实,不诚不信之人在这个家里早晚也是个祸害,来人,给我上家法,今日我便叫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纪府的家规。”

早有下人去取了家法来,所谓的家法不过是由几根竹丝用红绳绑在一起,有两尺多长,锦书看的心惊肉跳,老夫人居然要对她动家法,换做在现代,她肯定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现在她能逃去哪里?是有人陷害还是自己倒霉?这可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天上掉下来的祸事。

“给我狠狠地打。”徐氏咬牙切齿,她最痛恨别人欺骗她,锦书不仅骗了,还死不承认,这样恶劣的人,不好好教训教训,将来她还不得变本加厉,骑到她头上来撒野?

那些个执事的婆子想是做惯了这种事情,再则,这个二奶奶在府里根本就没地位,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老夫人有令她们便爽快的遵命,家法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锦书痛的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活了两世,终于尝到了竹丝炒肉的滋味,她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老夫人这哪是教训,分明就是要往死里打,锦书死咬着唇不肯求饶,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只知道这是她唯一还能保留的东西…尊严,她必须坚守着。

“住手…”一声暴喝似惊雷,花厅里每个人都被震住,一同看向急急跨了门槛进来的身影。

纪莫非进门看到的就是锦书被打的瘫倒在地,两个执事婆子还抡着家法死命的朝她那单薄的身上抽,那些鞭子仿佛也抽在了他心上,有些举动甚是略过了大脑直接就开始反应了,他大步上前夺下执事婆子手里的家法,一脚把人踹了出去,握住家法的两端,抬起膝盖顶住,用力一折断成两截,再奋力的扔了出去…

所有的人再次被震住,锦书也惊讶的望着纪莫非,他怎么赶来了?

还是徐氏先反应过来,呵斥道:“莫非,你这是疯了吗?”

是的,他刚才是疯了,气疯了。先前清儿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书房来,求他快去救他母亲,那时他还以为清儿是跟他闹着玩的,直到把清儿急哭了,他才将信将疑的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凄惨的一幕。平时母亲要教训下人,他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竟然对锦书下这样的毒手,就算母亲再不喜欢她,就算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也不该把人往死里打。纪莫非目光直直的迎向母亲,痛心道:“母亲,二嫂犯了什么错,让您非得动用家法不可?”

徐氏正在气头上,被莫非这样一闹,无疑是火上加油,怒火烧的更旺了。以前莫非明里暗里帮着锦书她就不说什么了,今日却公然跑了来,踢了人毁了家法还当面质问她,这叫她如何能不生气。徐氏气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指着莫非的脸骂道:“你现在当上状元了啊!翅膀长硬了,可以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敢当面指责母亲了,你有能耐,我含辛茹苦二十年,养大了你这个逆子,就是为了让你在今日活活来把我气死…”

纪莫非平日里看似洒脱不羁,喜欢插科打诨的嘴上占几句便宜,但对父母都是极孝顺的,所以徐氏这一顶顶不孝、忤逆的大帽子压下来,也有些承受不住,心也慢慢平静下来,锦书的模样已经够凄惨了,他若和母亲硬顶,只会把事情弄的越来越糟糕。纪莫非心念至此只好缓和了语气道:“母亲,孩儿哪敢啊!孩儿这不是怕您气坏了身子么?而且二嫂才刚进门,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您就念在她是新媳妇,原谅了她这一回,要不然,您气坏了身子,二嫂被打坏了身子,这不是两败俱伤么,多不划算的事情。孩儿知道您就是想吓唬吓唬二嫂,是底下那些个没脑筋的婆子搞不清状况,要是传了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母亲虐待媳妇呢!这多不好啊…”

“蓝沁,你来告诉三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叫他知道,我是个多么可恶的老太婆。”徐氏被他这么一说,心火慢慢锉了下去,不过刚才他那样气急败坏的冲进来,真叫她心里别扭,若是宣仪,她也觉得舒服些。

蓝沁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不过那口气,就是定了锦书的罪了。

锦书浑身都在痛,也没有力气去辩解什么。

纪莫非看着面如白纸的锦书,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原来就为了五张家规,挨了一顿家法,这家法小时候他也尝到过,这种痛,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所以,锦书的痛,他感同身受。纪莫非理了理思路,开始问锦书:“二嫂,你确定是默了五十遍吗?而且确实都交给了紫玉,没有遗漏在‘澄心苑’吗?”

锦书再认真的回想了一遍,虚弱的点了点头。

纪莫非又问紫玉:“二奶奶把家规交给你以后,你直接就转呈给老夫人了吗?”

紫玉低着头,目光在地上左右瞟了瞟,低低道:“是的…”

“紫玉,看着我眼睛回答。”纪莫非加重了语气,有种震人心魄的威严。

紫玉打了个哆嗦,连忙跪下道:“三爷饶命,紫玉并不是要刻意隐瞒,二奶奶把家规交给紫玉以后,紫玉本想马上就交给老夫人的,可是刚巧吴妈妈送来了新进的绸缎,紫玉就把家规先放在了桌子上,还用一个茶盖压住了,紫玉就是去放了绸缎,马上就回的,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那你刚才为何不说?”徐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事莫要真的错在紫玉身上,那可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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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淑媛的愤怒

紫玉颤声道:“紫玉以为就那么一会儿,不会有差错的。”

纪莫非冷冷一笑:“你敢保证这中间不会有差错?”

刚开始,紫玉认定是二奶奶自己弄错了,但是看到二奶奶挨打,却始终坚持没有错,她的心里就开始犯虚了,难道真的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出了岔子么?现在被老夫人这么一问,被三爷这么一唬,紫玉哪还敢应承,身子伏在地上抖的跟筛糠似的。

徐氏见状,心下不免犹豫,拿冷眼从丫头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下众人皆不安起来,刚才是隔岸观火看热闹,没想着这火会从对岸烧过来,就要烧到自个儿身上了,能不慌吗?

纪莫非也在观察大家的神色,除了恐慌,很难看出别的什么来。但他心里已有了计较,只是到底是紫玉疏忽还是有人故意陷害?有道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信口开河,这事弄不好就成一桩无头公案。看来要想帮锦书申冤还真不容易,也罢,眼下只能先劝母亲放人,别的以后再说。纪莫非摸了摸鼻子走到徐氏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徐氏道:“母亲,这件事谁对谁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不能把丫头们都抓起来审问吧!到时候弄的人心惶惶的,总是不好,不管是谁的错,反正这责罚已经有人领了,母亲就消消气,不要再追究了,这万一真的冤枉了二嫂…二哥心里怕也不高兴呢!”

徐氏想想莫非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若错的是锦书,那么这顿家法是她该受,如果是另有原因,那是她活该倒霉。于是,徐氏先对紫玉道:“紫玉啊!你也别怪三爷说你,你看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做事怎的还如此毛糙?以后给我长点记性,甭管接了人家什么东西,都要当面点清,若是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便把错都记你头上去。”

紫玉连忙诺诺。

徐氏又对锦书冷冷道:“你别以为死不承认我便奈何不了你,今日是莫非为你求情,我便暂且饶过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那家规重新默个五十遍来,后日给我。”

锦书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刚才纪莫非对老夫人说的话,虽然说的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一些,的确,这件事很难说得清楚谁是谁非,罪,她已经受了,没必要再拖别人下水。不管怎样,她心里是很感谢纪莫非的,幸好他赶来,不然今日很难善了。

纪莫非让人扶锦书起来,看她站都站不稳,差点就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抱她,心中百感交集,如果这是他的妻子,他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如果二哥能对她好一些,母亲也不至于待她这般刻薄,然而,一切的一切,那个始作俑者,应该是他吧!如果没有那日的邂逅,没有他的误认,就不会有纪府和华家的联姻,锦书也不会阴差阳错嫁给了二哥…

“回去后记得用药,估计要疼上好几天。”纪莫非轻轻地说,心里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痛还是难受。

“嗯!今日谢谢小叔了。”锦书勉强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转身的时候,眼睛里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很莫名的,或许是因为纪莫非担忧的眼神触动了她藏在心底的那份脆弱,终究,她也不过是个小女人,渴望着被人爱,被人疼,然而处境却是这样的不堪。

锦书被人搀出了“宁和堂”,纪莫非随后也跟了出来,迎面看见大嫂和尹淑媛急忙忙地赶来。

“哎呀!二弟妹,你没事吧!我听说老夫人要对你用家法,就担心的不得了,赶紧过来看看…”方晴烟迎上来关切的询问道。

锦书哂笑:“锦书没事了,谢谢大嫂关心。”看了看紧跟其后的尹淑媛,又说了一声:“谢谢三弟妹。”

尹淑媛面无表情,心里冷哼:谁是来关心你的?要不是下人来报,说三爷在‘宁和堂’大发脾气,她才懒得过来。现在看见莫非和锦书一前一后的出来,又听大嫂说老夫人要对华锦书用家法,心里明白了几分,莫非大发脾气八成是为了华锦书,心情立时转为阴郁,为什么锦书一有事,莫非就比谁都着急?

方晴烟看尹淑媛闷声不吭,面色晦暗,想必是在生三弟的气呢!便故意嚷道:“呀!二弟妹,你的手都肿了,那些是执事婆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生了一双狗眼还是瞎的,也不看看打的是谁,下这么重的手,老三,你也是的,你既然在这里,怎的也不帮二嫂说说话,让她遭这样的罪…”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的脾气。”纪莫非避重就轻,讪笑道。

“大嫂,今日还多亏了小叔…”锦书话到一半方才注意到尹淑媛面若寒霜,目光冷冷像两把刀子,从她耳旁“嗖嗖”飞过,目标直指站在她身后的纪莫非。

方晴烟叹了一气道:“二弟妹,我瞧你伤的不轻,要不先到我那去歇会儿,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锦书忙摇头道:“不麻烦大嫂了,这点伤,锦书还受的住,锦书还是先回去了。”

“也好,那我让大夫直接去你那,晚些我再来看你。”方晴烟道。

尹淑媛瞥了眼方晴烟,心里又是一阵冷哼:装老好人就数你能,这些话你去老夫人面前说啊!你若不换张嘴脸,我尹淑媛就跟你姓。还有那个华锦书,真叫人稀罕呐!要装可怜,要博同情怎不去自己丈夫那里去装啊?听说,这些姨娘生的贱种,都是天生的狐狸精,最会勾引男人了,哼!她若是敢打莫非的主意,她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等华锦书和方晴烟都走了,尹淑媛就直直地瞪着纪莫非。

纪莫非挑眉道:“大庭广众之下,你用这么深情的目光看着我,不太好吧!”

尹淑媛忿忿道:“纪莫非,我看你快忘了你娶的是谁了?”

“瞧你说的,我又没七老八十,就算是老的快死了,我也会记得我曾经娶过一个叫尹淑媛的女人…”纪莫非一本正经的说道。

尹淑媛气道:“曾经?难道你还想休了我再娶一个吗?”

纪莫非啧啧摇头:“这你又不懂了,曾经这词表示某种动作,行为或情况是以前某段时间发生或存在过的,比如,我曾经上树掏过蛋,我曾经下河摸过鱼,我曾经偷喝过先生的酒,还往空壶里撒了泡尿…”

尹淑媛听他越说越没边,越扯越远,愤然打断他:“纪莫非,你可不可以跟我好好说话?”

“我一直都是好好说话的啊?”纪莫非无辜的摊了摊手。

“纪莫非,别说我没提醒你,以后你离二嫂远一点,不管她有什么事,那都是二哥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记得你的妻子叫尹淑媛,不叫华锦书。”尹淑媛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纪莫非怔愣了一下,脸一沉,不复刚才的嬉皮笑脸,沉声道:“尹淑媛,我也提醒你,别有的没的瞎猜疑,我还没得失忆症,也没得健忘症,在这个家里的,都是我纪莫非的亲人,不管是谁的忙,我能帮就帮,不能帮也试着帮…”说到这,话锋一转,语气也柔和了些:“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危难,而我恰好不在身边,我也希望有人能帮你。”说罢,拂了拂衣袖潇洒的离去。

尹淑媛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怎么这话一到他嘴里,就全变了,明明就是他不对的嘛!反倒成了她多疑,那还用疑吗?明摆着他对她的关心,还不如对华锦书的一半好。

“玉灵湖”边,两个声穿红色绫衣青缎掐牙背心,梳着两把抓髻,长的粉嫩可爱的小女孩正在叠纸船。

“姐姐,我叠的比你好看。”雨薇忽闪着她那晶亮的大眼睛,得意的笑道。

“好看有什么用啊,呆会儿下水比比,谁的飘得远才叫厉害呢!”雨燕不屑道。

“比就比,我就是按照芷兰教的方法做的,我就是做的比你好。”雨薇不服气。

“雨燕,雨薇…你们在哪里?”

“母亲,我们在这里,在这里做小船…”雨薇立即起身扬着小手喊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们怎么跑到湖边来玩了,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芷兰呢?也不看着你们?”方晴烟拉着雨薇的小手薄责道。

“母亲,你看我们做的小船,漂亮吗?是芷兰教我们做的…母亲,我还想学纸鹤呢!母亲教我…雨燕先递上一只小船给母亲看,又递上一张纸来。

方晴烟接过纸张柔声道:“先不玩了啊!该回去吃饭了,晚上母亲再教你们叠纸鹤,好不好?”

方晴烟说着就要把手中的纸扔掉,却看见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家规”二字,心下一紧,忙问道:“雨薇雨燕,这纸你们从哪里拿来的?”

雨燕说:“祖母那里拿的,我们去给祖母请安,蓝沁说祖母心情不好,叫我们不要去了,我们就随便拿了几张纸来做小船玩。”

方晴烟心道:原来这家规是让雨燕雨薇拿走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说不定又得责怪她教女无方。便问道:“你们拿纸的时候还有谁看见吗?

两人摇头,方晴烟舒了口气,认真吩咐道:“你们两跟谁也别说起这几张纸的事情,知道了吗?跟谁也不许说,谁说了,下个月的庙会母亲就不带谁去。”

雨薇雨燕懵懵懂懂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但是说了就不能去参加庙会,那自然是坚决不说的。

方晴烟把手中的纸揉成团丢进了湖里,牵着雨薇雨燕的手慌忙离去。

竹林中闪出一个人影来,捡起遗落在堤岸上的一只纸船。

为在地震中死难的同胞默哀,玉树加油!

第三十章 思绪万千

纪宣仪一回府,就听说锦书挨了家法。

老夫人多久没动用过家法了?在纪家的老人都知道,上一次老夫人动用家法还是三爷顶着瓦片头,上私塾的时候,因着三爷偷喝了先生的老酒,还往人酒壶里撒尿,害的先生嗷嗷吐了一宿,从此看见酒就恶心,生生地把酒给戒了,三爷得了一回教训也老实了许多,收了顽皮心性开始好好念书,如今得中状元,回想起来,那一顿家法似乎从中起了一定的作用。时隔十多年,老夫人再次动用家法,打的却是新进门的二奶奶。这消息在府里炸开了锅,阖府上下知情的不情的都在议论纷纷。这反应也是各不相同:厚道一点的,一声叹息,两分同情,七分担忧;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望高不望低的,就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把这事当笑话,当茶语饭后的谈资,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对三爷大闹“宁和堂”来一番声情并茂的渲染,不过,这些加油添醋,色彩纷呈的内容只能是私下里嘀咕,不敢叫主人听了去…

“澄心苑”里每一个人,都因为锦书的受罚而情绪低落,大家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初桃和含笑把眼睛都哭肿了,她们是跟着小姐过来的,可以说是小姐的娘家人,小姐挨的这顿家法,那是比打在她们身上还让她们痛,小姐进门才多少天啊?老夫人不是打骂就是罚默,从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映雪抿着嘴绷着脸看着二奶奶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肺都要气炸了,二奶奶早上去交家规的时候,还让她数了一遍的,一点儿都没错,五十张正正好,鬼知道那个紫玉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老夫人就乘机狠狠虐待了二奶奶一回,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话儿心里也难受的紧,昨儿个二爷留宿“澄心苑”,她还以为二奶奶处境能有转机了,没想到…

锦书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条条青紫痕印,还高高隆起,背上是受伤最严重的,有些地方可能还破了皮,沾到药水就钻心的痛。越是痛,她就越是要忍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不想初桃她们伤心难过。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就能做到的,她可以不哭,不流泪,但她无法控制虚汗如雨,无法控制伤口沾上药水时,条件反射的战栗…

“小姐,您要是疼,您就哭出来,喊出来,不要忍着…”初桃哭道。

“是啊!二奶奶,疼了您就喊,这样忍着,反而伤身。”话儿说着也忍不住掉泪。

“我没事,真的,这点疼不算什么,我忍的住。”锦书虚弱的笑了笑,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二奶奶,您别怪映雪不会说话,说的不好听,这里是‘澄心苑’,是您的家,至于我们几个,说白了就是您的人,二奶奶在自己家里,在自己人面前若还要忍的这般辛苦,那说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好,映雪自先去领一顿罚来,要忍就陪二奶奶一起忍。”映雪说着就要往外去。

锦书忙唤住她,戚然道:“映雪,你们的心意我知道,正因为你们是自己人,所以我不想让大家更担心、好了,我不忍,我也是忍不住了…”说罢,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纪宣仪赶来的时候,大夫也到了,大家手忙脚乱的,直到大夫说:“不会有事了,不过可能还伤了内附,要好好休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众人听了又是一阵难过,但悬着的心总算是归位了。

纪宣仪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锦书,瘦小的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的伤,他也看了,这回,的确是母亲做的太过了。且不论锦书是不是真的少默了几张家规,即便真的少了,也不该动用家法。拨开因汗湿沾在她额上的发丝,晨间起来的时候,他盯着她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的往上翘,鼻子秀气挺拔,唇总是微抿着,让人看着很舒服,是的,当时他的感觉就是很舒服,觉得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不会厌。偶尔她也会皱起眉头,不知梦见了什么让她不安,他用手背轻抚她的脸颊,她的眉心就会渐渐地舒展开,甚至会露出一丝安详的笑意,那时,他看痴了…而现在的她,毫无生气的躺着,不会皱眉也不会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思绪很乱。

从何时开始,看着“澄心苑”的大门,就会开始挣扎,进还是不进?又是从何时开始,遐思时,脑海中竟会浮起她的脸,她安静时的温婉,下棋时专注,每次见母亲时的小心翼翼,她气他时的可恶,还有她害羞时脸红的模样…心思像是脱了缰马,无法掌控,这样的感觉让他很烦躁,很无力,还有愧疚。蔓儿走的时候,他在灵前跪了三天三夜,失去蔓儿的痛,铺天盖地无所不在,啃噬着他的心,他的魂,那样的痛啊!一辈子刻骨铭心。他发过誓,今生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也不允许别的女人闯进他的心里,这誓言就像是他心里的一道墙,而现在,这道墙裂了,他若再不修补,很可能就要分崩离析,轰然倒塌了。

纪宣仪握住锦书的手,冰凉无骨,心中黯然,她是他的妻子,而他却什么也不能给她,嫁给他,注定不会幸福,那么,起码也要给她一份平安吧!让她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如果她愿意,他会放了她。

吻轻轻地落在她冰凉的手背,听话儿说,母亲还让她重新罚默家规,她都已经昏迷不醒了还默什么?而且她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会偷懒少默,借她十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看来,他必须和母亲好好谈一谈了。

而此时,徐氏的房内,纪云亭也在发火。

“我早说过钱广生这个人靠不住,你让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来管账,不把咱家掏空了已经算是好的了,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家。”纪云亭不悦道。

徐氏颇感委屈,辩解道:“妾身又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四姑母还说他是个老实人…”

“你四姑母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倒当成耳旁风了,钱广生是她女婿,她要是说这个人不好,你还能要?”纪云亭瞪了她一眼又道:“还有那吴婆子的事,你就不能处理的低调一点?让老太太知道了,她老人家能不难过吗?当年若不是老吴头以性命相拼救了太老爷一命,就没有咱们纪府的今日,当然我也不是说因此就要纵容她这种中饱私囊的行径,但总还是要顾着老太太的面子和心情不是?”

这下徐氏更委屈了:“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可淑媛都已经把事情摊到桌面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妾身能不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