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绛芸轩”里,尹淑媛再一次对纪莫非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你为什么不叫我留下,难道你还真想我让这个位置吗?”

纪莫非不以为然,挑眉看她:“咦?不是你自己主动提的吗?我以为你真这么想来着。”

“我不这样说能行吗?二嫂都提了,我不提,老爷会怎么看我,祖母又会怎么看我?”尹淑媛气呼呼道。

“所以啊!我觉得你提出让位是很明智很识大体的行为,我自然是支持你的。”纪莫非笑道。

“是啊!二嫂让位你就心疼了,我让位你就觉得应该了.。”尹淑媛冷笑道。

纪莫非看着她,哭笑不得,无奈道:“淑媛,你这样会不会太累呢?”

“你以为我愿意?”尹淑媛冷冷地看着他,反问。

纪莫非摇头,叹息道:“你一定要这样自寻烦恼,我也无可奈何。”说罢,径自回房去。

尹淑媛气的发抖,冲着他的背影嚷道:“纪莫非,我才是你的妻子…”

纪莫非回头,淡淡一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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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争不争

话儿为锦书卸去流云髻上的珠钗,让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又拿了牛角梳细细的梳理着。

“二奶奶,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二爷呢?连话儿都听得出来,二爷是特意找借口想留下的。”话儿惋惜道。

锦书微微苦笑:“就算他留下了,也还是要走的。”

“二奶奶,话儿说句不当说的话,二爷是有心结解不开,但是,二爷还不照样宠了柳姨娘?再说,依话儿看,二爷心里未必没有二奶奶,所以,二奶奶并不是没有机会的,只要二奶奶愿意用心争取,今儿个在‘宁和堂’,话儿听的真切,也看的明白,老夫人这是想把凝素姑娘往咱们二房塞呢!二奶奶要是再不主动些,可就麻烦了。”话儿干脆把话挑明了,二奶奶性情好,脾气好,但是在这大宅子里,没点心计是不行的,你什么都不争的后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更糟糕。

锦书锁眉沉思,话儿的话不无道理,其实她说的还算委婉了,老夫人的目的恐怕不是要把凝素往二房塞这么简单,那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老夫人能委屈了凝素做妾?八成是想赶走她,再让纪宣仪娶凝素。

“小姐,真有这事?”初桃在一旁点香片,听见了,不由担心道。

“反正话儿是这么觉得。”话儿撇了嘴道。

“话儿,别吓唬初桃,没有的事,老夫人也就随口说说而已。”锦书轻道,不想让初桃担忧。

“二奶奶,话儿可不是瞎猜疑,当初那柳姨娘就是老夫人使手段塞给二爷的。”话儿却是没有明白锦书的意思,还为自己辩解开来。

锦书心一动,好奇道:“哦?老夫人是怎么安排的?”

“这事,话儿再清楚不过了,林二奶奶去了以后,二爷一直情绪低落,老夫人几次三番要给二爷续弦,都被二爷拒绝了,后来也不知老夫人从哪里物色来柳姨娘,中秋夜,故意让大爷和三爷把二爷灌醉了,又把柳姨娘装扮成林二奶奶的模样送进了‘芳景轩’,再后来,就不用说了,本来,二爷纳了柳姨娘也没什么,可是那柳姨娘的做派,话儿真的很看不惯…”话儿忿忿说道。

锦书恍然,原来如此,老夫人可真会替儿子着想,万一她再来个故技重施,把纪宣仪和邱凝素送做堆,生米煮成熟饭,那宣仪不娶也该娶了吧!而且老爷和祖母就算有心帮她也是说不上话了吧!

“小姐,话儿姐姐说的对,您不能再一味的忍耐了,越好商量就越受欺负,万一,老夫人真存了心思要让二爷娶那个叫什么凝素的女人,小姐,这家里可就没咱们的安身之处了。”初桃听了越发着急起来。

“对,就是这话,二奶奶,咱得争,只要二爷喜欢二奶奶,老夫人就没辙。”话儿道。

“可是,二爷他…”锦书心里很矛盾,从道理上说,纪宣仪是她的丈夫,她去争取他的爱也是理所当然;从现实出发,要摆脱眼前的窘境,要在这个家中立足,纪宣仪的爱就是她制胜的法宝;而且,不能否认,她心里对纪宣仪也是有感觉的…可是,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接受了现代的爱情观,价值观,这种要去和小妾争宠,为了生活而去图谋一个男人的爱情的事,让她很别扭,哎!如果,她是个真正的古人,或许就没有这些困扰了吧!

“可是什么?二爷都能接受柳姨娘,二奶奶比那柳姨娘强了何止百倍,二奶奶要有信心。”话儿给锦书打气道。

“就是,清儿少爷也是喜欢小姐的。”初桃附和着。

锦书默然,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被扫地出门,回到华家,只怕日子会更难过,而且,据她了解,大康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处境艰难,她又没什么惊世才能,想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谈何容易…

“话儿,初桃,你们先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锦书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懒懒道。

话儿和初桃面面相觑,她们费了这么多口舌,也不知道二奶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愁人。

翌日,锦书正在教清儿下棋,老夫人身边的蓝沁过来传话,让二房的人晚饭早些过去。

锦书问:“是不是有特别的事?”

蓝沁笑道:“是大喜事呢!三爷的留任京城的事定下来了,说是入了翰林院任侍讲学士。”

锦书心喜,这可当真是件大喜事了,值得庆贺,便道:“好,我和二爷一定早些过去。”又吩咐映雪道:“赶紧去和门房说一声,让二爷回府务必先来‘澄心苑’一趟。”

映雪应声高兴的去了。

“三叔当大官喽!清儿要三叔请吃糖葫芦…”清儿高兴地嚷嚷着。

锦书轻轻刮了下清儿鼻子,笑骂道:“你就这点出息,要吃糖葫芦还不容易,明儿个母亲让你话儿姐姐去买就是了,这可是你三叔的大喜事,你见了三叔要向三叔道喜,可不许敲你三叔的竹杠。”

清儿眯了眼笑道:“清儿知道了,清儿以后也要考状元,做大官,比三叔还大的官。”

“嗯!这就对了,清儿这么聪明,如果也能像三叔一样刻苦学习就一定能考上状元。”锦书鼓励道。

“那母亲就是状元的娘了。”清儿笑嘻嘻地看着锦书。

锦书被他逗的噗嗤笑出声来,怜爱的摸摸清儿的脑袋:“好,那我就等着当状元的母亲了,清儿可不能让母亲失望哦!”

“清儿不会让母亲失望的。”清儿昂着小脸,很是郑重地说道。

锦书让丽娘先带清儿回去,又让话儿去选几样像样的贺礼来,等纪宣仪回来再由他定夺。

纪宣仪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早早地赶了回来,门房传了锦书的话,他便立即过来了。

锦书备好了热水和衣裳,亲自张罗纪宣仪梳洗整理,今晚是要为纪莫非庆贺的,总要显的郑重些才好。所以她特意为纪宣仪准备了一套天青色云纹蜀锦长衫。

纪宣仪看着忙前忙后的锦书,有些意外,今天的她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夫君,妾身备了一些贺礼,请夫君过目,再做定夺。”锦书在纪宣仪腰间系上白玉环佩,这块玉佩纪宣仪一直都带着,应该是他最钟爱的吧!

“好…”纪宣仪失神的应着,目光一直在锦书脸上逡巡,她靠的他很近,但她的眼却始终低垂着不敢看他,羽睫微颤,脸上绯色一片,连耳垂上都染了红晕,这样近的看着,她的肌肤细致的宛若婴儿般娇嫩,娇嫩的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夫君,妾身挑来挑去,挑了这方荡青花端砚和金石坊水墨,不知夫君意下如何?”锦书知道纪宣仪一直在看她,这让她心里发虚发慌,她这样主动的接近他,他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像躲瘟疫一样的逃开了去,话儿说,他心里有她,可能吗?

纪宣仪心不在焉的扫了两样贺礼一眼,目光又转回到她脸上道:“很好,很合适,这些,三弟会喜欢的。”

锦书闻言心下一宽,轻声道:“夫君觉得合适,那妾身就让话儿拿去包好…老夫人传话让咱们早些过去的。”

纪宣仪道:“我们这便过去,不过,今日邱姨妈一定也要来的,你可不要再让位了,就坐在我身边。”

锦书愕然抬眼看他,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清浅微笑,似一缕剪水而过的清风,拂过她的心湖,莫名的情愫像涟漪,轻轻漾开…

纪宣仪看她一脸惊愕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微微刺痛,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是想着,她若让位,母亲必定又安排凝素表妹坐在他身边,他可不想重复昨日的尴尬,可是,这会儿看着她,他居然觉得心疼,她的隐忍叫他心疼…他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想要让她安心,柔声道:“一切,听我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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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醉翁之意

“宁和堂”里,比锦书想象中更加热闹,多了好多生疏的面孔。纪莫非被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围住谈笑,却不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一改往日潇洒不羁的模样,谦逊的很。府里的女人们也坐在一处说笑,个个面上喜气洋洋。

纪宣仪轻声对锦书说:“那几个是老爷的同僚,定是得了信来道喜的,看来今日我不能陪着你了。”

锦书微微哂笑:“夫君只管去应酬,妾身会照顾自己的。”

纪宣仪点点头,说:“你去陪祖母和母亲说说话吧!”

“好!”锦书颔首道。

纪宣仪看着她,又道:“祖母好像很喜欢你。”

锦书心头一热,他这是在安慰她呢!深垂螓首,轻声催促道:“祖母对大家都很好,夫君快过去吧!免得让人说你失礼了。”

纪宣仪笑了笑,过去纪莫非那边。

“锦书,过来到祖母这儿坐。”祖母瞧见锦书进屋来,笑着招呼锦书,碧茹赶忙就在祖母身边加了一张椅子。

锦书忙走过去,先给大家行了礼,再在祖母身边坐下。老夫人飞了一记白眼过来,锦书只做没看见,眼下的情形,要想得到老夫人的欢心是不太可能了,那么祖母的疼爱也是一张护身符,她乐得接受。

尹淑媛隐有不快,她对祖母也算是巴结了,可祖母对她的孝心总是敷衍似的赞美几句,像这样主动的关爱示好之举从未有过,真不知道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单对锦书另眼相看,当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不过,这也说明这个不声不响的华锦书收买人心还是有一套的,幸好,老夫人是打心眼里厌恶她。算了,就算祖母喜欢华锦书也没什么,再喜欢她,她也翻不上天去,这个家里还是老夫人说了算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对付大嫂。

尹淑媛朝门口张望,有意无意的嘟哝道:“今儿个奇了,怎还不见大哥大嫂过来?”

“兴许有事儿耽搁了,不然,依你大嫂的性子,府里有这等大喜事,她一早就过来了。”祖母笑呵呵道。

“是啊!本来今天只想自家人高兴高兴,没想到老爷的同僚也来贺喜,你大嫂要去张罗宴席,在忙呢!”老夫人解释道。

尹淑媛悻悻笑道:“这可真是麻烦大嫂了。”祖母和老夫人这样说,尹淑媛自是不能再辩驳什么,但她才不相信大嫂心里会高兴,莫非入了翰林,虽说暂时没有品秩,翰林学士是皇上近臣,若得皇上赏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老爷老夫人也必更看重莫非,这当家主母之位她也必定坐的更稳,大嫂现在指不定躲在厨房里生闷气呢!

说话间,老夫人的脸色一沉,目光森冷盯着前方,锦书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泫歌搀扶着一个中年美妇进来,那妇人的样貌和泫歌甚为相似,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微微含着笑,气质恬静,举止优雅。锦书立即反应过来,这便是苏太姨娘了。进府一个多月,她从未见过苏太姨娘,之前是听说她病着,病好了也不见她出来,锦书有几回跟泫歌提起要去看苏太姨娘,泫歌就说,你现在的情形也不容易,去见苏太姨娘,老夫人一定会不高兴的,还是等以后吧!总是有机会见的。锦书听了也就作罢,让泫歌带了些礼物过去。

苏文纨面对徐氏的冷眼,面不改色,从从容容走到老太太面前,说话的声音甚是好听,温柔的如春风拂面:“文纨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身体康健。”

祖母温和笑道:“我正想着今日你也该出来了。”

文纨笑道:“三少爷大喜,文纨岂敢不来。”说罢微微侧身屈膝给徐氏行礼,道:“姐姐安好。”

徐氏一双眼看着别处,不冷不热道:“妹妹身子不爽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苏文纨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身子已经大好,再不出来,倒是失礼了。”

徐氏冷冷一哼,心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好像大家多在乎你似的,一个病怏怏的晦气鬼,也不怕冲了人家喜气。

“既然身子好了,就要出来多走走,别老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祖母打了个圆场,心中对徐氏也有几分不满,怎么说文纨也是云亭的人,又为云亭养育了泫歌,她脾性好,也不跟你争什么,这家中还不是一切由你说了算?犯得着十几年了一直不依不饶的,这么高兴地日子拉长着一张脸,也不怕被晚辈们笑话。

出于礼貌,锦书和淑媛也给苏太姨娘行了礼。苏太姨娘微笑着点头,看向锦书的目光亲切而温和,锦书也回以和善的微笑。无声的、隐晦的交流,只此一瞬,苏太姨娘旋即就收回了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已经表达了彼此间的善意,这就已经够了,过了,好心反倒会给对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宴席开了三桌,男人们在外间花厅,女人们就在里间小厅中,因着老爷和三位爷都不在,在祖母的提议下干脆老老少少的同坐一席,大家有说有笑的,气氛倒比平日里更轻松些。只有徐氏,因着苏太姨娘的出席显得不太高兴,苏文纨却和祖母相谈甚欢,她们有共同语言,都是信佛的。

大嫂虽然说笑着,但眼中不时露出空茫的神色,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这让尹淑媛暗暗得意,把她父亲在皇上面前如何推举莫非,她那身为皇后的表姨娘如何从中周旋一一道来,把那皇家说的跟自家一样,方晴烟的面色就更暗沉了。徐氏和邱姨妈对这些最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渐渐地也不把苏文纨的出席放在心上了。

锦书和泫歌无心听她吹嘘,两人悄声谈着围棋,泫歌前些日子看了一本棋谱,里面有个珍珑棋局,不求甚解,便向锦书讨教,锦书笑道:“你白日里怎不过来?咱摆了棋谱研究不是挺好的,倒要在宴席上下盲棋。”

泫歌也笑道:“我原本还想自己琢磨了拿来难你,没想到先把自个儿给难住了,想了三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解法,这不?还是得来求你了。”

“我也未必能解呢!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感兴趣,呆会儿宴席散了,你去我那里,把珍珑棋局摆给我瞧瞧。”锦书道。

“好啊!但是如果二哥要去你那,我就不去了。”泫歌道。

“为什么?你二哥在不是更好?他一定能解的。”锦书莫名道。

泫歌嗤嗤笑道:“只怕二哥会嫌我碍事将我赶了出来。”

锦书这才领会她的意思,轻啐道:“什么时候学会耍贫嘴了?”

一旁的凝素一直侧耳倾听锦书和泫歌的谈话,凑将过来,问道:“二表嫂也喜欢下棋吗?”

锦书浅浅一笑,答道:“嗯!只是喜欢,下的不好。”

凝素笑道:“我也喜欢,以后我可以去找表嫂下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我下的不好就是。”锦书礼貌的回答着,心中却怀疑:凝素接近她,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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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男人们喝酒聊天一时半会儿的歇不了,女人们等不住便先散了。尹淑媛、邱姨妈和凝素留下陪徐氏说话,方晴烟兴致缺缺,带着雨燕雨薇先走了,苏太姨娘去了老太太处,锦书和泫歌忙着去研究棋局。

泫歌摆出棋局,锦书分析了下形势,白五子已被黑子重重包围,若弃之损失太大,若要守却是被动之极,抵死防御最终难逃被吃的局面。但是后世有许多高手面对劣势也能走出妙招,绝地反攻,锦书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下法,最后拈了一颗白子下了一手挖。

泫歌立即在二位打吃。

锦书白三巧妙的夹,非常有力,泫歌只好扳,锦书咄咄逼人的连续进攻,只把泫歌逼的额上冒汗,眼见着几乎已死的白子生生活了过来,而黑子在掌握先机的情况下,反被牵了鼻子走到窘境。泫歌惊叹道:“二嫂,您这招可真厉害,我不是没想过以攻为守,总觉得太过冒险,不敢用。”

锦书赫然道:“有道是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棋力不同,处理棋局的方式也不同,所以同一棋局,不同的人来下,结果也就不一样,这招反守为攻,我也是料定你是个稳中求胜之人,便行了险着,侥幸脱困,倘若执黑子的是你二哥,我就未必能有这般幸运了。”

“二嫂,您这由棋而人的说法听着好生新奇,但又很有道理,下棋如同作战,有人贪图眼前小利,有人则能纵观大局,有人畏首畏尾,有人拼力向前…纷繁复杂,棋局百变,棋势不定,棋力达到一定境界,便能由棋观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我的心思终究是狭隘了些。”泫歌恍然叹息道,却是心悦诚服。

锦书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神,只不过是恰好猜中了你的心思而已,你说的那种境界,怕是只有棋圣才能企及。”

“棋圣?未曾听说过,但听二哥说九品高手已经是厉害的不得了,那棋圣怕是要惊天地泣鬼神了…”泫歌神往道。

“谁是棋圣啊?”只听得纪宣仪朗声问道,大步走了进来。

“夫君…”

“二哥…”

锦书和泫歌忙起身相迎。纪宣仪笑微微地走近,扫了眼棋盘上局势,对泫歌笑道:“这不是你三哥那本棋谱上的棋局么?”

泫歌再次惊叹道:“二哥,您的记忆力太可怕了,三哥说,那本棋谱你不过随便翻看了一下,没想到您就能把这棋局记下了。”

纪宣仪踱到一旁,在太师椅上坐下,笑道:“你二哥也就记这个有心。”

锦书闻到纪宣仪身上酒气浓重,又看他双颊泛红,醉眼微饧,怕是喝了不少酒,便转出书房,唤初桃赶紧去弄些醒酒汤来。”

话儿机灵道:“我去取热水。”

“二嫂,泫歌也先告辞了。”泫歌跟着出来。

锦书留她:“时间还早呢!怎么就走了?再坐会儿。”

泫歌坏笑道:“再不走,二哥可要赶人了。”

“你二哥哪是你说的这般不近情理之人,小心被你二哥听见了,给你吃爆炒栗子。”锦书嗔骂道。

“爆炒栗子?”泫歌显然听不懂现代的用语,怔了怔。

锦书自知失言,忙笑道:“好了,不和你说笑了,什么时候把你那本棋谱带来我瞧瞧。”

泫歌点点头,锦书吩咐映雪送她出去。映雪点了灯笼递给泫歌的丫头秋霞,直将她们从到“澄心苑”门口,等她们走远了,便让绿衣把苑门关了并上了栓,吩咐道:“若是柳姨娘那边来人,就说二爷睡下了,别给她开门。”

绿衣会意,掩了嘴,嗤嗤偷笑。

映雪道:“笑什么?对付柳姨娘,就该如此,要不然,她一会儿说肚子痛,一会儿说头痛,总要来诓了二爷过去才甘心。”映雪说完了,方才想起小山那厮也在院子里,又吩咐绿衣道:“呆会儿小山若要出去,就让他去,出去了就别让他回来,就说二爷说的,让他自去安歇,明早过来伺候。”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

纪宣仪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虽然没醉到不醒人事的程度,但已觉脚下虚浮,刚才泫歌在,他强守着灵台一点清明,还能谈笑自若,等泫歌一走,再也按捺不住上涌的酒气,头晕沉沉的,昏然欲睡。

“怎么喝这么多?都醉了…”锦书拿了热帕子为他擦脸,记得洞房花烛夜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喝的这般醉,怎么弄都不醒。

纪宣仪蓦然抓住锦书的手,双目微阖,轻轻说道:“我没醉…”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好!你道你没醉,那你可认得我是谁?”锦书轻笑着揶揄他,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容易犯糊涂,谁晓得他是不是走错地方才上她这来的。

纪宣仪睁开眼睛看着她,醉眼迷离,抿嘴笑道:“要不要和你下一盘棋证明一下?”

初桃端了醒酒汤来,锦书抽出手接过,用汤匙舀了舀,试了下温度,送到纪宣仪嘴边,莞尔道:“夫君要和妾身下醉棋,妾身可没招应对,妾身认输便是,快了喝这醒酒汤,凉了就没效果了。”

“锦书,你心里是不是怪我?”纪宣仪轻声问道,目光中隐有怜惜之意。

锦书片刻默然,低低道:“没有。”

纪宣仪闭上双眼,重重叹息,很累,很难过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的,人人都劝我忘记,可是两个人用生命刻下的誓言,要如何才能忘记…”

“为什么要忘记?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忘记,那就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刻骨铭心,是至死不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锦书心痛道,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堪,像个卑鄙的第三者,试图介入这份生死相依的恋情,尽管那人已不在人世。

纪宣仪猛然睁眼,目光茫然的落在前方虚空处,蔓儿的脸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定睛去看时,那张脸忽而又变成了锦书,双目盈盈,正楚楚地的望着他,纪宣仪顿时心乱如麻,喃喃地重复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心,似要裂开般的痛了起来。

半晌,他闭上眼,梦呓般的说了一句:“锦书,我好难受…”

锦书慌忙道:“哪儿难受,头晕还是胃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纪宣仪捉住她的手,捂在心口,蹙了眉道:“这里痛…”

锦书无语,任由他握着,他是心在难受,心在痛,而她无能为力。在她的印象中,纪宣仪始终是个深沉儒雅的男子,今日,却因这七分酒意引出了掩藏在心底的脆弱,也叫她知道了他的心意,他虽然有了柳馨儿,但他的心只属于林蔓儿,那么她呢?要他的人还是他的心?她又该如何自处?

第四十二章 借酒装疯

“馨香苑”里,柳馨儿柳眉倒立,银牙暗咬,沉声问道:“绿衣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如梅垮着个脸道:“是啊!绿衣是这样说的,二爷已经睡下了,不给开门,怕扰了二爷休息,她这样说,奴婢也没法子了,只好回来。”

“这个绿衣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胆。”柳馨儿狠狠道。

“何止是绿衣,依奴婢看最近二房的人都横的不行,根本就把姨娘您放在眼里了…八成都跟映雪学的,一个个的目中无人起来。”如梅提到映雪就愤懑不已。

柳馨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满道:“还不是你给闹的。”

如梅吃了个瘪,赶紧转移话题,揣测道:“听说二爷今天喝多了,现在又歇在二奶奶哪里,他们会不会…那个了?”

柳馨儿杏目微微一凛,如梅的话像根刺扎进了她心里。在今天之前,她是相信二爷和二奶奶没有发生切实的关系,但是今天以后呢?或许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二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她看得出来,二爷的心思动了,这种心思跟对她的是不一样的。

在二爷眼里,她就是林二奶奶的替身,当初老夫人看中她也是因为她的长相,还记得那一夜,二爷喝醉了,抱着她,激动的喊着林二奶奶的名字,语无伦次的,把他对林二奶奶的相思之情诉说了个尽。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在二爷眼里,她只能是个替身。但是,二爷对她又是温柔的,有时候甚至是宠溺,让她飘飘然的生出几分幻想来,或许,二爷真的会喜欢上她吧!不需要喜欢林二奶奶那样深入骨髓,只要有一分两分的喜欢就好,原以为,她可以做到,但是二奶奶来了,破坏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凭什么就让二爷动心了?是出身高贵,样貌出众还是才艺惊人?她柳馨儿有哪点不如她?就凭她那可怜巴巴的小媳妇样儿?也许吧!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尤其是读书人,但男人同样也是最无情无义的…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坐以待毙,等二奶奶当真把二爷的心给占据了,再想挽回就迟了。

“如梅,你去备些冬令进补的补品来,明儿个,咱们去见老夫人。”柳馨儿想了想说道。

“姨娘是想请老夫人出手…”如梅道。

柳馨儿冷哼一声:“出什么手,让老夫人下禁令,禁止二爷去二奶奶房里?这可能吗?就算老夫人心里这么想的,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依奴婢看,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姨娘赶紧想办法怀个孩子,有了孩子,姨娘的地位就固若金汤了。”如梅小声道。

柳馨儿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很久,私下里她也找大夫看过,都说她没问题,二爷曾和林二奶奶养育过清儿,自然也没有问题,补药吃了不少,二爷宠她的机会更多,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怀孕呢?想到这事,柳馨儿就心烦意乱,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看来得换个大夫瞧瞧,那个吴大夫八成是个庸医。

纪存儒被小厮搀扶着,踉踉跄跄回到“缀锦轩”,芷兰见了,赶紧来扶。

“你大奶奶呢!”纪存儒半个身子挂在芷兰身上,闻到芷兰身上少女幽幽的芳香,心就更加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