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淑媛还是听进了一句话,她和莫非是要过一辈子的,总不能这样吵一辈子吧!心里叹息着:这个冤家,他惹她生气,她还得心疼他。低头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追上三爷。”

其实纪莫非走了一条街就开始后悔了,都夜了,这里也叫不到马车,难道真要走回去吗?这里离纪府可还远着呢!

“得儿驾…”身后传来车夫吆喝声。

纪莫非心知是淑媛的马车过来了,依淑媛的脾气是肯定不会理他的,而他也绝对不能向她低头服输,不然,她定会得寸进尺,所以,纪莫非直了直腰背,只作没听见,自顾走着。

马车擦身而过,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淑媛轻道:“夏荷,去请姑爷上来。”

夏荷笑道:“是!”掀了帘子下车去。

纪莫非见夏荷过来,便顿住脚步,冷着脸道:“又有何事?”

夏荷盈盈施了一礼,笑道:“姑爷还在生气呢?三奶奶说了今儿的事是她欠考虑,三爷若是一定要生气走回去,那她也只好陪着三爷一起走了。”

纪莫非听她这么说,气先消了一大半,啾着马车半响,罢了罢了,她都认错了,他再计较就是他的不是了,也不说话,闷头径直走向马车,撩起衣摆,上了马车。

淑媛起先还在担心夏荷说不动他,见他掀了帘子钻了进来,顿时心中觉得委屈的不行,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别过脸,不理他。

瞧她这委屈的摸样,纪莫非也气不起来了,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戏谑道:“怎么了,才一下不见,就想我想得哭了?”

“谁要想你?我是来把这马车让你,我自回家去,省的你烦心。”淑媛怨嗔道。

“那怎么行?这里离纪府可远了,让你走回去,我会心疼的。”纪莫非笑道。

“谁说要回纪府,我回娘家…”淑媛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纪莫非拿了衣袖就要帮她擦拭眼泪,笑道:“咱们不是刚从你家出来么?又要回去,呆会儿大舅子还以为我去要玉佩的,还不得拿了扫把把我扫了出来。”

尹淑媛被逗哭笑不得,拍掉他的衣袖,嗔道:“别拿你这脏兮兮的袖子来,我哭瞎了也不用你管。”

纪莫非硬掰过她的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眼,啧啧叹道:“这么美的眼睛,若是瞎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不哭了,我心疼的。”

尹淑媛泪眼朦胧,楚楚地望着他:“你真的会心疼吗?”

纪莫非将她拥进怀里,抚着她的发,眼前是锦书在湖边孤单徘徊的身影,那双含着淡淡忧伤的眼,如秋水涟涟,淌在他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就这样默默关怀就好,静静地的守望,守望一个再也不可能实现的梦,然而,心中的痛楚是那样清晰,如刺扎在心里,如鲠卡在喉间,无法排遣,他和她今生注定无缘…

“会的…”纪莫非低低道,苦涩的滋味弥漫心间。

淑媛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这一次他没有再嬉皮笑脸,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轻颤,他是认真的,呵…莫非,你知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澄心苑”的书房里,锦书亲自为纪宣仪铺好床榻,纪宣仪还在看书。

“夫君,天晚了,该歇息了。”锦书犹豫了好几次终于开口。

纪宣仪抬眼看她,淡淡一笑:“你先去安歇吧!不用管我了,我再看一会儿。”

锦书低眉轻道:“好!”她在这里他一定不自在吧!其实他这又何必呢?他自去柳馨儿那或是去“芳景轩”,她也不会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田,她知道,“情”字,可遇不可求,她也知道…无声叹息,出了书房,嘱咐话儿:“今晚你劳累些,给二爷添盏茶,问问二爷还需要什么,你安排了就是。”

话儿看出二奶奶的脸上的落寞,好言道:“二奶奶,二爷能过来就说明二爷有心要和二奶奶接近…”

“话儿,别说了,我知道。”锦书轻轻打断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对鸾镜,卸了妆,依窗望月,月华淡淡,清冷如霜,人道明月千里共婵娟,可她和他是:人在咫尺,心却天涯…

第四十七章 冬至了

转眼已到冬至,在大康,冬至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认为这一日是阴阳二气自然交替之时。在朝廷,皇上要率文武众臣去郊外祭天,而在民间百姓也要祭拜祖宗。

纪宣仪在太常寺任职,掌管皇家祭祀,所以这几日特别忙碌,莫说回来吃饭,连着几夜都宿在公里,没时间回府。

锦书不擅女红,但听说到冬至,做妻子的都要为丈夫缝制过冬的新衣,只好硬着头皮学着做。衣是话儿按着宣仪的尺寸裁好的,初桃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缝制。初桃说:“小姐,你往日不是会的吗?怎得这会儿都忘了?”

锦书心虚,支吾着掩饰道:“我也是纳闷,上回落水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用力去想,头就痛的要裂开来似的。”

初桃连忙安慰道:“那快别想了,忘了就忘了,咱们重新学就是,小姐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要把几块布片密密缝合在一起,还要往里面均匀的塞进驼绒,这可不是光凭一个聪明的脑袋就能做好的,这是一项技术活,光那针脚就有很高的要求,要缝的密致又匀又直,这功力可不是一两日能练就的。锦书做的很没信心,便想着先为清儿做一身衣服拿来练练手,她是清儿的母亲,理应也要为清儿做的。

索性的是,锦书是清闲的,紧赶慢赶,终于在冬至前一日做好一大一小两件棉衣,代价是手指上布满血点,都肿了。虽然略显粗糙,但锦书自己还是很有成就感,都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做衣服了,而且还是棉衣。

中午清儿过来的时候,锦书拿出来给清儿试穿,大小正合适。

话儿在一旁道:“二奶奶的手真巧。”

锦书微窘,哂笑道:“还不是你裁的好。”

话儿笑道:“主要还是二奶奶的针线活做的好,话儿可不敢居功。”又去问清儿:“清儿少爷,这身衣服你喜不喜欢啊?”

清儿昂着小脸欢喜道:“当然喜欢,喜欢极了,今年清儿也有母亲做的新衣裳了,雨燕姐姐再也不能笑话清儿了。”

锦书闻言心中酸涩,将清儿揽在怀里,柔声道:“清儿,以后你的衣服都由母亲来做,雨燕雨薇有什么,咱们清儿也都会有的。”

清儿小手环住锦书的脖子,在锦书脸上香了一口,开心道:“母亲真好,等清儿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

“哟!清儿少爷的小嘴真甜。”话儿笑道。

锦书眼中一阵发涩,如果可以等到清儿长大那该有多好,可是…她能在这个家中呆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老夫人根本容不下她,而纪宣仪又始终与她保持距离,真到那一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手吧!

“母亲,您怎么了?您不高兴了吗?”清儿看见锦书眼中盈盈泛起泪光,担忧道。

锦书摇头轻轻笑道:“没有,母亲怎么会不高兴呢?清儿这么懂事,母亲很高兴。”

小孩的心思都是单纯的,母亲说没事就没事,清儿的心情又雀跃起来,拉了锦书的手道:“母亲,都说冬至要画梅花,要画八十一朵花瓣,然后每日涂一瓣花色,等八十一朵花瓣都涂满了,这个冬天就过去了,母亲教清儿画梅花好不好?清儿从没画过梅花呢!”

看他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眸里满是喜悦、渴望。锦书丢开心里的感伤,莞尔道:“好,母亲教清儿画梅花。”

比起锦书的清闲,尹淑媛这几日是忙的不可开胶。这是她掌持内务以后过的第一个冬至,明日纪府要祭天祭祖,可算得上是纪府里头等大事,贡品祭品都要提早安排好,不能出一丝纰漏,为了郑重其事,尹淑媛特意召集下人们在花厅训话。

“按说你们都是在府里呆了有些年头的,冬至祭祖是纪府里头等大事,你们也是明白的,往年怎么做今年还怎么做,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心思不定,心怀鬼胎,巴不得出点什么错,好看我的笑话…”尹淑媛顿住,凌厉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加重了语气沉声道:“我也不怕讨人嫌,说我多心也罢,说我不近人情也好,我丑话说在前头,明儿个的事,如果有谁敢阳奉阴违,错我半点,我不管你是有脸没脸,有靠山没靠山的,一概严惩。”这话是说给那些不识时务的,还心存幻想,为大嫂办事的丫头婆子听的,她可得防着大嫂背后给她使阴刀。

众人低头喏喏,大气不敢出。

“什么事该谁做,事先都是安排好了的,到时候,哪一环哪一处有了差错,我便找谁,也别跟我辩白解释,你的事若让别人捣了乱子也是你自己不察,你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丫头错了,管事的婆子加倍治罪,陈管家…”尹淑媛慢声唤道。

陈管家听三奶奶点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向前一步,俯首听命。

尹淑媛目光在陈管家身上逡巡,这个陈管家总是一派恭顺的样子,但是他对她是不是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顺从呢?有消息说他是大嫂的忠实走狗。

“陈管家,你是管家,也算是纪府的半个当家…”

陈管家忙点头哈腰,连声道:“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是管家就要协助我把这个家管好,明儿个的事,你给我上点心,办好了,有赏,办差了,三奶奶我赏罚分明…”尹淑媛挑眉慢声道。

陈管家听的心里直打鼓,三奶奶这警钟敲的真够响的,还来个连坐,当真是有些手段,自己还是小心为妙,便道:“三奶奶请放心,小人一定敦促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事情办好。”

尹淑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或许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吧!毕竟这事办妥了,她在长辈面前也有脸,在下人面前便能树起威信,哎…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忐忑过了一夜,冬至正式到来,尹淑媛起了个大早,各处察看,最后一次确定,走到厨房,只见大嫂也在督查,其实她最该放心的就是厨房,大嫂绝不敢在自己的地盘出差错,就算要给她使绊子也肯定不能在厨房这一块。

“哟!弟妹起的这么早。”方晴烟笑吟吟地上来打招呼。

尹淑媛嫣然一笑:“大嫂不是也起的这么早?”

“今年有弟妹操劳,我可是轻松了许多,但也不敢托大,不敢有一丝松懈,毕竟这是大事,办不好,岂不是给弟妹拖后腿么?”方晴烟笑道。

尹淑媛笑道:“瞧大嫂说的,我是很多地方都不懂,还多亏了大嫂指点帮衬,再说,这也不单你我的事,是整个纪府的大事,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你我敢不尽心吗?”

方晴烟轻笑道:“弟妹做的很好呢!大嫂自愧不如,祭品和贡品都备好了,弟妹再看看,有什么不妥的,我赶紧去办来。”

尹淑媛粗粗扫了一眼,笑道:“大嫂办的妥帖极了,真是辛苦大嫂了。”

“弟妹才辛苦呢!”方晴烟客套道。

“如此就不耽误大嫂做事了,我上别处瞧瞧去。”尹淑媛福身告辞。

方晴烟看尹淑媛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心道:看来你对我很不放心呢!昨日训斥下人的那番话,还不是冲我来的?我真要背后使阴招,你能防得了吗?我叫你吃个哑巴亏也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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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风波起》

第四十八章 风波起

祭祖是在申时正点开始,由老爷纪云亭主持,带着全家老小前往纪家祠堂。当然能进祠堂的只有纪家男丁,所有女眷只能在外间等候。

先是大爷念祭文,语声朗朗,抑扬顿挫,外间都听的一清二楚,那些古文晦涩难懂,锦书只能听个大概,无非是向祖宗汇报纪家如今的成就,请祖宗继续庇佑子孙等等言语。

接下来是上香、祭拜。外间的女眷按里面传出的口令行跪拜大礼。

礼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祭祖仪式就算完成了,只等男丁们出来大家一起回去。这时忽听里面传来老爷纪云亭一声惊呼,大家刚放松的心猛的被提了起来。

须臾,陈管家躬着身子跑了出来,在老祖宗耳边说了句话,老祖宗的脸色顿时煞白,拄了拐杖,巍巍颤颤的跟陈管家进了祠堂。

大家心里明白一定是发生大事了,不然老祖宗不会不顾女子不得进祠堂的祖训冒然进祠堂去。其中最焦虑的莫过于尹淑媛了,老夫人向她投来质问的目光,淑媛只能茫然以对,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每个细节她都注意到了,不应该有问题的…

又过了良久,老爷扶着老祖宗出来,纪存儒,纪宣仪,纪莫非,还有纪子清跟在身后,大家的神色都是异常凝重。

老夫人上前怯怯地问纪云亭:“老爷,怎么了?”

纪云亭闷闷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老祖宗拐杖一顿,沉声道:“小孩都回去,其余人等都去‘宁和堂’。”说着率先出了祠堂。

纪宣仪走到锦书身边,轻道:“我们也走吧!”

“出了什么事?”锦书不安地问。

纪宣仪蹙着眉头道:“那香火,燃了寸许突然就灭了,点了三次都是如此,这可不是好兆头。”

古人是最敬鬼神,尤其是祭祀这等大事,如有异常现象都会认为这是冥冥中上天有所暗示,香火燃到一半自动熄灭,便隐含了香火断了的预意,这怎能叫人不恐慌?然而锦书受过现代教育,虽说不是无神论者,但还不至于迷信到相信祖宗显灵一说,她想的更多的是香火为什么会熄灭?会不会是有人借机装神弄鬼,给纪府笼上挥之不去的阴霾?

“夫君,妾身觉得问题出在那香火,如果香火没有问题,是断不会自动熄灭的,夫君应该把香火都拿出来好好查证查证。”锦书大胆地说自己的想法。

纪宣仪怔了怔,道:“你且等我一下。”旋即转身回祠堂。

看纪宣仪跑回祠堂,纪莫非和尹淑媛也顿住脚步,一脸莫名地看着锦书。

片刻,纪宣仪就拿了两包香火出来,一包是刚才用剩下的,一包还未拆封。四人凑在一处细看,纪莫非突然指着那香火道:“这香火问题,你们瞧,这香火的颜色分两截,刚才在祠堂里,光线昏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这就是了,我看这香火被人动了手脚,下面这段是受了潮的,香火燃到这,自然会熄灭,若不是锦书提醒,我们差点就忽略了,毕竟那个预示太过震惊,把我们都弄的心神不宁了。”纪宣仪道。

“会不会不小心受潮了呢?”锦书问,希望不是人为的。

“不可能,我命人放在祠堂的香火一共十封都是用油布纸包好的,如果受潮那不可能只潮了一封。”尹淑媛道。

“正是,受潮的这封是一早就摆在桌案上的,我们自然不会另取,而这封是我从已拆的油纸里拿的,你看,这封的颜色就一致…”纪宣仪说道。

纪莫非恨道:“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人的心思未免太狠毒了。”

尹淑媛切齿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一定是她背后搞的鬼。”

纪宣仪和纪莫非异口同声问道:“是谁?”

尹淑媛一把拿过那些香火,义愤填膺道:“我这就去揭穿她。”

“哎!淑媛,你不要乱来,这事非同小可,咱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冤枉人的,要知道这可不是挨家法的事,那是要送到宗族去问罪的…”纪莫非赶忙拦住她。

尹淑媛推开他,笃定道:“你放心,我断不会冤枉了她,这府里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会做这种事,她就是要拆我的台,要叫我难堪…”

“弟妹说的是大嫂吗?”锦书一语道破,定定地望着尹淑媛。

“这怎么可能?”纪宣仪和纪莫非皆是不信。

“怎么不可能?这是我当家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她心里一直对老夫人的安排耿耿于怀,而且自己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儿子来,所以要来搞破坏,诅咒大家。”尹淑媛恨声道。

“弟妹,且听我一句话,这事不可能是大嫂做的,就算大嫂对老夫人的安排不满,但还不至于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来,若说她只想拆你的台,倒还说得过去,但这个人的居心显然是要整个纪府陷入惶恐不安,倘若今日我们不发现其中玄机,有谁会把这件事件怪到弟妹头上?可见这人并不是冲着弟妹去的,再说,大嫂出身,知书达理,断不会做这等不知轻重的事情…”锦书分析道。

“是啊!淑媛,你不要冲动,这件事不可能是大嫂做的,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大嫂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疯了的。”纪莫非也劝道。

“或许,这人还有一个用心,一旦事败,大家肯定会互相猜疑,到时候挑起家庭纷争,那咱们纪家就真的是鸡犬不宁了。”纪宣仪叹道。

尹淑媛闻言,渐渐地平静下来,仔细想想确实诸多疑点,定要说是大嫂做的,也缺乏证据,便不作声了。

“走吧!祖母和父亲一定心焦极了。”纪宣仪道。

所有的下人都惴惴不安的在外面候着,而“宁和堂”里的气氛也快凝结成冰了,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神力不可违,那个不祥之兆让每个人都懵了、慌了、怕了,心中沮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都在疑心,难道纪家真的有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纪宣仪等四人一进门就被老爷纪云亭呵斥:“你们四个怎么回事?磨磨蹭蹭到现在才过来。”纪云亭心里郁闷无处发泄,借着由头发起火来。

四人赶紧跪下,纪宣仪道:“请父亲大人息怒,孩儿和莫非刚才发现,那所谓香火断了的不祥之兆,根本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虚,父亲大人请细看,这香火上面一寸是干燥的,下面的都是受了潮的,所以香火点到此处就会自动熄灭。”说着将香火呈上。

纪云亭心里一震,接过细细看来,又让纪存儒去点了再试试,果然香燃了一寸之后又灭了。方才相信宣仪所言非虚,让大家起来说话。

祖母气的浑身乱颤,拐杖笃地骂道:“咱们纪家这是招谁惹谁了,让人下这样阴狠的诅咒,查,一定要查出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我纪家到底做了何等孽事,怎么对不起他了,他要咒我断子绝孙…”

徐氏闻言脸色惨白,纪云亭怕老太太气坏了,连忙安慰道:“母亲且息怒,这事是一定要查的,不然,一想到府里有人包藏祸心意欲对纪家子嗣不利,就让人寝食难安。”

“父亲,查是要查,但是孩儿以为,此事不宜大张声势的查,这样会弄得整个纪府人心惶惶,传将出去,外人以讹传讹,还道纪府做恶多端遭神谴了,不利纪家名声。”纪莫非道。

纪云亭沉吟片刻道:“莫非说的有理,今日之事只我们自己人知道,外头是一个字也不能吐露,陈管家那里也要封了口才是。”

众人皆以为是。徐氏开口道:“咱们先别自己乱了阵脚,或许这些香火是存放不妥受了潮,而不是别人有心破坏。”又问淑媛:“这祭祀所需一应物品皆从你手中过,你怎没发现这么大的纰漏?”

第四十九章 去哪里

尹淑媛心中百般委屈,却难辨解,只好暗中向莫非求助。

莫非正要开口,纪宣仪说道:“母亲,刚才我们已经研究过了,这香火确实是做了手脚的,不是存放不妥造成的。”

方晴烟见状也道:“弟妹这些日子辛苦操劳,凡事亲力亲为,怎可能会有疏漏,只是这有心人算无心人,我们也是防不胜防,怪不得弟妹的。依媳妇之见,这事咱们先要查清,这香火到底经过哪些人的手,再查查还有谁进过祠堂。”

尹淑媛没想到方晴烟会帮她说话,是她心虚的掩饰还是自己当真错看了她?

纪存儒道:“晴烟说的对,现在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耽误之急是要把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

“这事还是交给晴烟去办吧!晴烟对这个家熟悉,查起来也方便些。”老爷沉吟道。

方晴烟看看尹淑媛,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现在家事由你全权负责,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纪云亭强调道。

“是…”方晴烟故作勉强的应承下来,暗自窃喜。

尹淑媛别提有多郁闷了,这算什么事?一番辛苦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大嫂轻易的就把大权夺了过去,现在她真的很难相信大嫂和这件事无关。

徐氏也很不高兴,老爷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个家交给晴烟了呢?也不和她商量一下。

祖母被这事搅烦闷无比,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素来敬佛,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不祥之兆是人为的,但总觉得触了霉头,心中如同堵了大石,难受的紧,便道:“这样也好,早一日把这个居心叵测的恶人找出来,我也好早一日安心,我这就去佛堂诵经,希望菩萨保佑我们纪家平安无事。”说罢起身要离开,锦书忙扶她出去。到了外间,碧茹来接手,锦书又吩咐映雪:“老祖宗还没吃饭,你呆会儿去厨房弄些老祖宗平日爱吃的饭食送过去。”

大家也都无心吃饭,晴烟干脆让厨房把饭食分到各房,好好的一个冬至,过的是心事重重,索然无味。

回到澄心苑,锦书陪纪宣仪用饭,纪宣仪一直意味深长的看着锦书,弄的锦书很是尴尬,难道她嘴角沾了米粒?用手背去擦,什么也没有。

纪宣仪淡淡一笑道:“你脸上没什么,很干净。”

锦书窘的满脸通红,低低问道:“那夫君为什么一直盯着妾身看?”

他依然盯着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慢吞吞地说:“我今天才发现你…很聪明,也很细心。”

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夸奖,锦书就像一个文静内向的孩子的第一次得到老师表扬的样子,害羞的低着头,有点儿不知所措。

“二奶奶何止是聪明,细心,二奶奶手也巧的很,二爷,那身衣裳合适吧?”话儿温了酒来,刚好听见二爷在夸二奶奶,自然少不了要锦上添花一番。

“话儿,你胡说什么呢?”锦书不由的埋怨话儿多事,那衣裳根本拿不出手,她都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送。

“什么衣裳?”纪宣仪问。

“是二奶奶为二爷做的新棉衣啊!”话儿眨巴着眼笑道,二奶奶真是害羞啊!如果她不说出来,二奶奶是想把那棉衣拿来压箱底了吧!既然做了,为什么不让对方知道呢?

纪宣仪挑了挑眉,笑着:“拿来我瞧瞧。”

“呃!还有几处不妥,妾身想再改改,改好了再给夫君。”锦书声如细蚊。

“哪有不妥的,二爷,话儿去拿。”话儿积极道,锦书想拦都拦不住,心中惶惶,希望不要被他笑话才好。

纪宣仪拿着棉衣,衣料用的是松绿色的蜀锦,质地柔软细密,织了团纹暗花,沉稳的花色不张扬,是他喜欢的颜色,里面的驼绒松软均匀,看起来确实用了不少心思,只是这针脚…

锦书看他盯着针脚眉头微蹙,慌张地扯过棉衣,支吾道:“妾身再改改。”

纪宣仪一把又扯了回去,讪然道:“改什么,不用改了。”

他抽的又快又用力,锦书只觉手指一痛,不禁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他关心道。

锦书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他靠近,捉过她的手,掰开她握紧的拳头,只见她手指上有许多针眼。锦书难为情极了,衣服没做好,手指反倒弄伤了,真是狼狈不堪。

纪宣仪浅浅一笑:“你这是缝衣服还是扎手指呢?”

果真被他嘲笑了,不会女红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偏偏她就是不会的那一个。锦书咬着唇,坦白道:“妾身不太会做女红,是边学边做的,所以总是扎到手。”他要嫌弃就嫌弃吧!反正他早就嫌弃她,也不在乎多这一条理由。

“这还真是奇了,你娘没有教过你吗?”他笑道,并无恶意。

锦书黯然:“妾身的娘早就过世了。”

纪宣仪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怜惜,轻道:“那以后不要做了,可以叫话儿她们做。”

他一定是嫌她做的不好,她做了也不喜欢,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做的时候还是那样认真,仿佛要在每一针里缝进自己的心意…

她在想什么呢?很失落的样子,难道他说错了什么?纪宣仪拉着她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纪宣仪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门。乐儿和映雪她们在身后嗤嗤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