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个汤勺,耐心地漂了上面的油腻,道:“这样行了吧?来…”

锦书被动张口喝了他喂来的汤,按说他这样体贴入微,这样宠溺她,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是一切来得太快,让她不适应。

看她好像不怎么开心,纪宣仪心中一悸,小心问道:“这汤…不好喝吗?”

锦书勉强一笑:“不是,很好喝啊!”

“听你这语气,好像不是一般的难喝。”纪宣仪赶紧自己尝了一口,不错啊!味道鲜美极了。

“宣仪…”锦书踟蹰着轻声唤他。

他眉毛一抬,似询问。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锦书犹豫着还是问出口,憋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如果他是因为昨夜她帮他解毒而心存内疚,那么,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

纪宣仪笑叹着:“原来你的小脑袋瓜在琢磨这个?”他敛了笑意深深看她:“不要觉得奇怪,你就当我是突然醒悟了,突然开窍了,我想这么对你,想要你过得开心快乐,就这么简单。,”

这能算是告白吗?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回答,锦书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

“对你好也能让你这么困扰,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叹气着,眼里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

锦书尴尬道:“尽说我,你怎还不吃饭?”

他揶揄着:“秀色当前,美食失色,我看着你就够了。”

锦书羞赧道:“你不会是说我长得太难看了,倒了你胃口?”

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方别有意味地看着她,喘息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胃口有多大。”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想起先前他说要狼吞虎咽地吃了她…锦书羞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二奶奶…”话儿在门外唤道。现在情形可不比往日了,不能再随随便便地闯进去,说不定二爷和二奶奶正在亲热呢!昨日二爷和二奶奶终于成了好事,看二爷今日对二奶奶关怀体贴得不得了,吃饭也不让她们伺候着,嫌她们晃在眼前碍事。

锦书忙坐正了身子,道:“话儿,进来说话。”

话儿掀了帘子进来,看见二奶奶满面通红地,二爷则是笑意吟吟,忙道:“话儿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呢!话儿还是呆会儿再来吧!”说着便要退了出去。

锦书怨嗔地看了宣仪一眼,都是他闹的,现在连 话儿都来笑话她了,窘道:“怎这么多废话,有事儿快点说。”

话儿递上一个长布包,道:“这是方才三奶奶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二奶奶的礼。”

锦书接了过来是,问:“是什么?”

“好像是一幅画,说是三奶奶亲自画的。”话儿回道。

“哦!是弟妹画的,我倒是瞧瞧。”纪宣仪拿了过去,解了布包,走到桌案前展开,一下就变了脸色。

锦书看他神色不对,奇道:“怎么了,画的是什么?”

纪宣仪胡乱把画一卷,冷了声道:“话儿,你把这个给三奶奶扔回去,记住,是扔,就说是二爷我吩咐的。”

“拿来我瞧瞧。”锦书伸了手。

纪宣仪不让,把画塞到话儿的怀里:“快去…”

“宣仪,你这是做什么?哪有把人家送的礼物扔回去的,这样做太不礼貌了。”锦书薄责道。

纪宣仪眼神阴郁得可怕,沉声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无礼便还她更无礼。”

锦书上前从话儿手里拿过那幅画,展开来,只见画上画了一株梧桐树,树上栖了一只雀鸟,旁边题了一词:梧桐本为凤凰栽,却引雀鸟望枝来。痴心欲与凤凰攀,落得闲人带笑看。

锦书心里一阵难堪,她得罪淑媛了吗?她要这样奚落她。

“别看了,这种破烂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她自以为是大都护的女儿便了不起了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看等她这只凤凰落了毛,不不如一只鸡。”纪宣仪气愤道。

锦书‘扑哧’笑出声来。

“你来还笑,你等着,我这便去画一只落了毛的凤凰给她,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气冲冲地就要去画画。

锦书忙拉住他,笑道:“瞧你,怎么也跟女人一般见识了?跟自己的弟妹置气,你损我,我损你的,不是让别人笑话么?再说了,小叔知道了,夹在中间多为难啊!”

“可是,她这样奚落你…”尽管锦书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纪仪宣尤有不甘,他不允许别人这样看轻锦书。

“好了啦,女人都是小心眼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我自己先反省一下。”锦书劝道。

“你需要反省什么?该反省的是她,以为自己出身娇贵就很了不起了?就可以这样随意地侮辱别人吗?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回,不然,她以后会变本加励的。”纪宣仪忿忿道。

“不许不许…”锦书拦着他:“淑媛不过逞口舌之快,咱们跟她一般见识作甚?不嫌累得慌?”

纪宣仪心疼地看着她:“锦书,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心疼的,你知道吗?以前是我不好,对你不闻不问,冷落了你,但现在,我不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你。”

锦书心中一颤,鼻子忍不住泛酸:“宣仪,你的心意让我感动,可是,大过年的,一家子和和乐乐才是要紧的,别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痛快,闹得你和小叔生了嫌隙,真如此,便是我的罪过了,这样吧!我给她题诗一道,算是回敬。”

锦书走进书房,纪宣仪跟了进来,为她研磨,道:“你也不用费神了,我这现成的便有一首。”

锦书抬眼看他:“什么?”

他噙了一抹坏笑念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你这打油诗哪听来的,淑媛还不得被你气死。”锦书笑嗔道。

“就是要让她知道知道被气的滋味才好,这般没大没小的,这样算是便宜的了。”纪宣仪不以为然道。

锦书嗔了他一眼:“她是冲着我来的,还是我自己写一首还她比较合适。”说罢提起狼毫,落笔写道:“只因凤凰曾栖梧,便道梧桐为凤栽,世人势利皆如此,不怨凤凰不怨卿。”

纪宣仪看罢抚掌笑道:“好好好,如此回甚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颇有大将之风啊!”

锦书把纸上的墨迹吹干,折好了交与话儿,又道:“把我先前准备好的礼物一并送去,告诉三奶奶,这画我很喜欢,会时时看,时时警醒自己。”

话儿犹豫地看看二爷,纪宣仪挥手道:“就按二奶奶说的做。”

话儿走了,纪宣仪方道:“这回我是依了你,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你可不许瞒着,一定要告诉我。”

锦书微笑道:“好,我只怕你有得烦了。”

他轻轻拥她入怀,怜爱道:“锦书,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东西。”

她抬头俏皮地看着他,抗议道:“我可不是小东西。”

他邪邪地笑道:“嗯…是我说错了,你不是小东西,你一点也不小。”不安分的手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一只手都无法完全包裹,怎么是小东西呢?

锦书深喘一声,羞得连手心都泛红了,这可是大白天啊!他居然…更可气的是,她这么不争气,只是被他轻轻一碰触,便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看她娇媚的神态,真想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去,纪宣仪低头吻住她,细细品尝她的甜美,听她欲拒还迎的娇吟,纪宣仪懊恼着…不行啊…要忍耐…...纪宣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痛苦地说道:“本想好好地和你吃顿饭又被搅黄了…”

第八十六章 谁的危机(一)

按天康的习俗,小年夜都要祭灶神。传说在这一天灶君**天庭向玉帝禀奏一家之言,一年之事,所以这一天要请灶君吃灶糖,进行一系列的祭灶活动,希望灶君上天能说好话,这样就可以保一家平安。锦书以前没见过祭灶神,颇感新奇,可是在这个时代,女人是不能参加祭灶仪式的,女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好吧!没得看就没得看,一干女眷就在“宁和堂”等候。老祖宗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神情严峻,不时张望着大门。看老祖宗如此,其余人等也不敢言语,屏气凝神静静等候。

锦书看到对面的泫歌再给她使眼色,似乎让她看旁边,锦书用余光去看,却迎上一到无比嫌厌与憎恨的目光,冰冷如刀,是淑媛正瞪着她。淑媛看锦书看过来,也不退却,与她冷冷对视,这个讨厌的女人,居然反讥她是势利眼。

锦书淡淡一笑,转过眼去,大过年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她的淡然,在淑媛眼里便成了漠视,她有什么资格漠视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淑媛愤愤地想。

泫歌看三嫂愤愤的眼神,暗暗为二嫂担心,二嫂怎么找惹到三嫂了?可是,看二嫂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呢!

徐氏控制住自己不去理会锦书,省得越看越心烦,昨儿个老爷几乎是震怒的警告她,害的她一夜都睡不着觉,宣仪一早又来为她说话,男人都是粗枝大叶,只看表不看里,根本就弄不清状况,被她几下狐媚功夫,一幅破画就给收买了,是该怪他们太没用还是怪那个贱人太厉害呢?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眼下,她更该关心的是祭灶是否顺利?芷兰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平安?想到这…徐氏不由得瞟了眼站在晴烟身后的芷兰。

这是芷兰第一次以魏姨娘的身份出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吧!终于熬出头了,对于一个陪嫁的丫鬟来说,这样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像杜若,到现在还是丫头的身份,而且大爷对她很是宠爱,大奶奶也没有为难她…可她站在这里却是满腹心事,忐忑不安,生怕假怀孕一事暴露,到时候,谁来保她?

见夫人向她这边望来,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芷兰下意识用手遮住肚子,心慌意乱起来,是不是夫人看出什么了?

徐氏暗暗叹气,这丫头的出身怎比得上楚家的小姐?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也不晓得存儒怎就迷上了她?罢罢罢,只要他能顺顺利利的生出个儿子来,她也就不来计较了,反正不过是个妾。

终于听到男人们一路谈笑而来,老祖宗的眉头一松,露出一贯慈祥的笑容,众人皆起身相迎 。

纪云亭先向母亲作揖,禀道:“孩儿已经祭过灶君,一切顺利。”

老祖宗笑呵呵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老太太,那咋们是不是可以开席了?”徐氏搀扶着老祖宗笑问道。

“开…”老祖宗慢声道。

众人欢喜落座,苏文纨自觉的就往次桌去,纪云亭却道:“文纨,今日你也坐这边。”

苏文纨怔忡了一下,莞尔道:“老爷,不能坏了规矩,文纨还是坐那边好了。”

纪云亭定定道:“这个家里,我便是规矩,让你坐这边你就坐这边。”

文纨面含微笑,也不答话,大大方方的在徐氏身边坐下。如此一来,想和母亲坐一处的冷凝素便没了位置,邱姨妈朝她示意,让她次桌,凝素飞快的睨了宣仪一眼,看他正拉了锦书同坐,神色一暗,郁郁地去次桌坐下。

徐氏气的七窍生烟,老爷这是想要给她个下马威吗?这样堂而皇之的让苏狐狸与他同坐,是要在众人面前宣告以后这只苏狐狸可以与她平起平坐吗?侮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老太太就不管管,任由老爷坏了规矩吗?

徐氏看向老太太只见她笑容依旧,坐在那里像尊慈悲的菩萨似的,还是庙里供的泥菩萨,装傻充愣,对自己儿子的肆意妄为视若无睹。徐氏心中有些悲凉,自己竟然落到被人合伙欺负的境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纪莫非看出母亲的不快,虽然他对苏姨娘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相反,他还是很欣赏苏姨娘这种温柔恬淡的性格,母亲以前为难她的时候,他对她深表同情,但是,父亲今日这样做,让母亲太难堪了,即便父亲想要为苏姨娘争取什么,也不必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里,这叫母亲多伤心啊…可是,长辈的事情,晚辈又不好干涉…纪莫非只好笑着对正在上菜的丫头说:“把这盘辣子鸡放到夫人面前去,那是夫人最喜欢的。”

儿子的关怀,让徐氏蓦然醒悟,是啊!自己还有三个儿子呢!这便是最大的筹码,就算老爷被那素狐狸哄骗了去,只要有三个儿子为她撑腰,她还怕什么?这样想着,立时又振作了起来,她越是怏怏不乐,那苏狐狸一定就越开心,她是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纪宣仪可不管这些,女人间的争斗好没意思,只小声的问锦书:“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布菜。”

锦书飞快的抬眼四顾,慌忙悄声道:“你别管我,等会夫人会不高兴的。”夫人现在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她才不要撞到枪口上。

“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算我求你…”锦书恳求道。

纪宣仪悻悻,只好作罢,他若执意,只怕她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了。

次桌上的柳馨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发幽怨起来,昨天二爷冷了脸从她的“馨香苑”出去,真是把她的心都敲碎了,他现在眼里心里怕是只有二奶奶了。

第八十七章 谁的危机(二)

这次宴席有人吃的开心,有人吃的伤心,有人吃的窝心,有人吃的呕心,但表面上还是和谐愉悦的。碗筷刚摆下,那边好戏以开锣,热闹的紧密的锣鼓声催的人也迫不及待起来,尤其是几个小孩子,便先嚷嚷了要去看戏。

老祖宗兴致极高,笑呵呵道:“好好,这便就去。”

纪府的大戏楼锦书是第一次进来,一个四方小院,正南是个大戏台,雕梁画栋,气派非常,中间的院子里摆放了几十张红木桌椅,可以一边看戏一边喝茶吃糕点水果什么的。

纪宣仪本想和锦书同坐。可是存儒拉了他过去,说是三兄弟坐一桌,锦书只得和大嫂和淑媛她们同坐。

戏台上,锣鼓敲的震天响,几个戏子鱼贯而出,锦书一看他们的装扮,这不是八仙吗?众仙一一上前亮相,像是给台下的观众贺喜,锦书差异着,难道这个时代也有八仙的传说吗?接着,又一个戏服滑稽的戏子上来,背上好大一块拱起,左手上似乎拿着墨斗,右手拿一支毛笔,踩着锣鼓点,沾一下墨斗,向天一点,向地一点,前后左右各点了一点,锦书瞧着奇怪,这又是什么人物?便凑到泫歌耳边,悄声问:“泫歌,这是何角,在做什么呢?”

泫歌嗤笑道:“这叫天魁星,也叫文曲星,这是在点状元呢,意在讨个吉利,你看咱嫁不就出了个状元么?”

锦书恍然,原来还有这等说法,第一次见识。泫歌又道:“这是正戏开始之前一段折子,叫群仙贺喜。”

只听边上一人冷笑一声,哼道:“二嫂在家时没看过戏么?哦…也是,一般人家也没有这样的大戏楼子吧?”

是淑媛在讥笑她,锦书也不恼,含笑道:“戏倒是看过很多,不过我们南边的戏和北边的戏有所不同罢,在我们南边,莫说是官家,就连普通大的富贵人家也都设有戏台楼子的。”

“是吗?二弟妹,你们南边的戏是怎样的?”大嫂方晴烟听见了,好奇地问。

“不好说,南方的曲种繁多,要看你请的是哪个班子,不过大多唱腔婉转动听,唱词尤其华丽。”锦书道,她对戏曲了解,还多亏了中央电视台的戏曲频道,奶奶平日里爱看,她跟着看,稍稍知道一些。

泫歌也来了兴致:“二嫂,你快说一段来听听。”

说一段?锦书难为着,一时想不起啊!便道:“先看戏吧!改天说给你听。”

“二嫂,既然你看了许多戏文,那边说一个来听听,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淑媛曼声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讥讽的意味,像是料定锦书在说大话。

锦书不想与他计较,他要怎么想便随她去,可是前面的祖母听见了,微扭了头半眯了眼和声道:“锦书,你便说一个,让大伙听听。”

祖母开口,锦书自是无法再推却,心思飞转,想起一段有名的唱词,是《牡丹亭》里的,缓缓道:“锦书想起一段唱词,是这样念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级的不全,希望能应付的过去。

听闻之人皆不做声,锦书犯窘,她第一次听到这唱词,可是惊艳许久,没想着居然闹了个冷场。

“好一个良辰美景奈何天…”祖母感叹道:“这唱词果真是极美,可惜没有这个耳福了。”

锦书哪敢再接话,万一祖母起了兴致要听这《牡丹亭》,叫她上哪去找。

“二嫂,这样美的唱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泫歌低眉轻叹,神思迷惘,似已沉醉。

锦书只觉左前方一道灼热的目光投来,微抬眼,却是纪宣仪,正含情脉脉的望着她,锦书羞嗔他一眼,他这人对人好起来怎就不管不顾的,和之前那个冷漠如霜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纪宣仪晒笑,转过身去,刚才听见淑媛说话,就知道淑媛又要为难锦书了,太替她担心来着,没想到,她一出口,别人就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纪莫非与纪宣仪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纪莫非心里却是尴尬,淑媛心气高傲,素来就看不起锦书,让她吃个瘪也好,省得她总是目中无人。

尹淑媛不甘心,她可不相信锦书什么都行,“百墨斋”的事,让她很是憋闷,一个小家小户的女子,凭什么风头盖过她去,凭什么名动京城?碰巧罢了,她不信一个人的运气一直这么好。

“二嫂这段唱词是不错,不知还有别的吗?”尹淑媛继续为难她。

“有啊!弟妹要听,我这还有一段。”锦书笑脸相迎,看来淑媛是不为难的她出丑誓不罢休了,不是她争强好胜,而是她一味纠缠不休,她一再退让,淑媛还道她是露怯。那么,放马过来吧!谁怕谁啊。

看她眼中自信的神情,胸有成竹的样子,淑媛心里犯了嘀咕,别是要为难她,倒给了她长脸的机会,那可得不偿失了,别人倒也罢了,只是老爷这人素来爱才…恰巧这时台上正戏开演,尹淑媛给自己搬了个梯子,望着戏台道:“哟…开演了,还是改天再听二嫂说戏吧!”

锦书摇头轻笑,这个淑媛是因为上次映雪和春荟吵嘴的事记恨到如今吗?或者,她打一开始就是看不起她的。哎…她可是不愿和她闹僵,省的宣仪和小叔为难,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好。

徐氏也是从做媳妇熬过来的人,还没有傻到要和老爷对着干的地步,而且老爷并没有叫苏狐狸坐他身边看戏,算是有点收敛了,便殷勤的亲自为他泡茶,递上他爱吃的糕点,又吩咐下人,给老祖宗汤婆子要及时更换,莫要凉了,老祖宗双腿畏寒,要盖好厚毯子,肩舆也要披好,总之别让老祖宗受了凉。

纪云亭看她今日还算谦和,适才他故意给她难堪,她也没说什么,反倒对他殷勤体贴,对母亲又是关怀备至,气就消去一大半,神色也和悦了几分,道:“你也别忙了,好好看戏吧!”

徐氏道:“你们看着高兴就好,我无所谓的。”

听她如是说,纪云亭心一软,徐氏这些年对这个家确实付出很多,以前他多在外任职,是他在家辛苦操持,拉扯大三个儿子,个个出色,替他孝敬母亲,纪家能有今日,她功不可没,只是她这个人心眼小,爱吃醋,一旦醋坛子打翻了,便有些不可理喻。她对姚真,对文纨不善,他还是能理解的,不过,她对锦书这样过分,确实有失一个主母的身份,哎…人无完人,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只要她能改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

纪云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今晚睡前点一片安神香吧!这些日子折腾得都睡不好。”

徐氏怔了怔,细品他话中之意,不由得暗暗欢喜,老爷这是隐晦的在表示他今晚会去她屋里,那么,老爷是不跟他生气了吗?

锦书听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趣,这个时候的戏曲,远没有后世发展的那么完善,不管是剧本,唱腔,服装还是别的,一点也不吸引人,当然这是对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而言,看周围的人,都是神情专注,看得入迷,锦书只好勉为其难的坐着,那些唱词是一句也听不懂。

清儿小孩子也是没什么耐心的,看热闹看热闹,看过也就没了兴致,恹恹地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锦书见状便借故送清儿回去睡觉先遁走。

清儿好说过了新年便五岁了,五岁的孩子可不怎么轻,锦书抱一段,又让丽娘抱一段,把清儿送回房间,为他脱了鞋袜、衣裤,伺候他睡好。锦书怜爱地抚着清儿可爱的小脸,他熟睡时拧着眉头的模样倒与宣仪如出一辙。

“二奶奶,您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伺候着,没事儿的。”

锦书柔声吩道:“那你仔细些,别让他夜里蹬了被子。”

丽娘连连应承。

锦书方才带了话儿离去,心想着,清儿娘亲去的早,只好由夫人带着,如今,他是清儿的母亲了,这个孩子又与她这般投缘,是不是和宣仪商议商议把清儿接到“澄心院”来呢?这样,她要教清儿下棋,照顾清儿也方便些…

“话儿…你说,我要是把清儿接到‘澄心院’住,二爷会答应吗?”锦书沉吟道。

话儿思忖道:“二爷应该是会答应的,只是不知道夫人那里会不会答应,清儿一直夫人带着的,可是夫人的心头肉,掌中宝…”

话儿说的不无道理,锦书又陷入沉思,话儿见她不语,便静静跟在身后。

“你说什么?宋…她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竹林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林子里还是能听的清楚。

锦书怔了怔,是大嫂,他不是在看戏吗?怎跑到竹林里去了?

“是不见了,她本和我约好,今日下午东河巷子的槐花树下见面,可是我在那里等了大半日也不见她出来,她不是急着要用钱的?不可能不来取的,我是在担心…”另一个人说道。

“担心什么…”大嫂低声问道。

“我是担心…担心,她哪天上门来,被府里的人瞧见了…”

林子里一阵静默。

锦书隐约觉得不对劲,这样躲在竹林说话,而且是在这个时候,总让人想起阴谋、隐私二字,锦书忙拉了拉话儿的衣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赶紧离去。这种是非还是不要惹上的好。

重生之嫌妻不自弃

第八十八章 老爷的消渴症----

回到“澄心苑”,锦书不免对话儿告诫一番:“刚才…当什么也没听见。”

话儿自然是晓得厉害的,大宅子里很多事是听不得,更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点头道:“话儿知道了。”

没多久,纪宣仪也回来了,锦书听外面锣鼓声依旧,显然戏还未演完,锦书笑问道:“你怎提早回来了?”

话儿接了纪宣仪的外衣挂在了屏风上,锦书亲自去跑了蜂蜜水来,纪宣仪走到罗汉榻边一撩衣摆悠然坐下,说道:“其实我也不爱看戏,不过祖母和父亲都喜欢,我也只好陪着凑凑热闹,看你走了,我也就坐不住了。”说着喝了一口锦书递来的茶,微讶道:“怎么是甜的?”

锦书嫣然道:“这是蜂蜜水,今晚吃的油腻,这个可以清食,还有润肺去火,安神养颜的功效,有道是朝朝盐水,晚晚蜂蜜,再说了,茶叶时提神的,喝多了,会睡不着的。”

纪宣仪很新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锦书怔了怔,她前世是个老病号,所以对这些养身知识了解不少,不过可不能这样告诉他,说了他也不会信,便含糊道:“在家时,听府上一个老郎中说的。”

纪宣仪展眉笑道:“这也简单,以后我便朝朝盐水,晚晚蜂蜜。”想着又问道:“那你以前怎不给我蜂蜜水喝?”

锦书撅了嘴,三分娇七分怒的说道:“你还说,你总是冷了脸对我,我怎敢自作主张换了你的茶水,万一你不喜欢,责骂我,我可怕死了。”

纪宣仪微汗,讪笑道:“我以前是这般可恶的么?”

锦书扭了头不理会他,纪宣仪放了茶盏,拉了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锦书一个不稳,坐在他腿上,羞嗔道:“话儿她们还在…”

“哪有人在?”他笑得很是狡黠,目光却是柔柔的,若春波荡漾。

锦书左右一看,这些个丫头不知何时走了个干净,心中又是大窘。被他这样亲昵的抱着,这样温情满目的看着,便神思飘忽起来,如堕入云雾之中,毫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呼吸绵绵的落在耳畔,渐渐地就急促起来,低哑的声音似能拨动人的心弦:“锦书,我又想吻你了…”话音未落,唇便印了上来,不像昨晚那样热烈,只是轻啄,然后温柔的轻吮着唇瓣,他刚喝过蜂蜜水,唇上,舌尖微微的甜,那样的温柔,温柔的几乎要把人心融化。锦书情不自禁的回吻,学者他的那,也用舌尖去碰触他的唇舌,他的呼吸越发紊乱起来,手也变得不规矩了…

“宣仪…”锦书无力的抗议着,昨夜那样的疯狂,让她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