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一番话说的淑媛无言以对,莫非见她也有悔意,又道:“你每次一生气,就拿二嫂来说事,是的,我承认我对二嫂是要关心些,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看见了,母亲那么不喜欢二嫂,处处刁难她,同样是媳妇,你是众星捧月般受宠,她则是荒野草芥般受人嫌弃,我很同情她,甚至心怀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她姐姐锦玉有婚约在先,她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嫁到纪家,说来说去,二嫂也是受害者,事情因我而起,我多关心她些,也是应该的,你说呢?”莫非开诚布公道:“我对她,也就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怜悯,希望她能在这个家里过的快乐些,这也有错吗?淑媛,你凭良心说,我做错了吗?”

淑媛蠕了蠕嘴唇,思绪纷乱复杂:“我…不知道…”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她应该相信他吗?都说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她的直觉就是如此呀…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纪莫非环住她的手一紧,加重语气道:“你不能不知道,不能不清楚,我不想再为了这件事和你争吵,那样…真的很伤人。”

淑媛被动的回应道:“莫非,那你…能不能不再关心她,她已经有二哥关心了,不需要你操心了,如果说你是出于同情和怜悯,那么,你为她所做的,也已经够了…”

莫非沉默着,淑媛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锦书和二哥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锦书她已经不需要他的守护了,不是吗?那么,他真的应该远离她,以免为她带去不必要的烦恼,毕竟这种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倘若不慎坏了她的名节,那就是她的灾难了。纪莫非怅然点头:“我知道了,只要她过的好了,我也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淑媛身子往后,靠在莫非怀里,他的胸膛好温暖,让她贪恋。眷恋。

“莫非,以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信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好么?”淑媛幽幽道。

纪莫非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笑道:“好啊!不过…我还是认为偶尔吵吵也是好的。”

淑媛扭头瞪他:“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吵吗?”

纪莫非扬眉道:“大吵伤身,小吵怡情,只要你不玩回娘家的把戏,我觉得偶尔吵吵挺有趣的。”

淑媛啐了他一口,娇声道:“那好,回家我接着跟你吵,吵到你头脑发昏为止。”

纪莫非不屑道:“我才不怕,对付你,我有绝招。”

淑媛伸手就在莫非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恨恨道:“就你有绝招吗?我先让你尝尝我的绝招。”

“啊…有人谋杀亲夫啦…”纪莫非夸张的惨叫起来。

有几个路人向这边看了过来,淑媛的脸腾的红了起来,轻啐道:“你干什么喊这么大声,让别人看笑话。”

纪莫非无辜道:“那你让我拧一下试试,保管叫的比我还大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方晴烟就知道了昨晚莫非匆匆忙忙出府去,原是淑媛跟莫非闹别扭气回了娘家。

方晴烟每个月底都要向徐氏报账,因为上个月忙着过年,进出的账目繁多,徐氏就说过了元宵再看,所以,今儿个,她一早整理好账册,和新来的账房孙先生一起来见徐氏。虽说现在是她当家,其实也就是个做事儿的人而已,真正的大事还得夫人做主,账目也是时时要查看,在晴烟看来,夫人对她还是很不放心的。

徐氏查看了账目,每一笔的来空去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特意挑了几处核对,也是无一错漏,心里竟然些微的失望。

合上账册,徐氏对账房孙先生道:“你的账目做的很好。”

孙先生躬身谦卑道:“谢夫人夸奖。”

“好好做吧!纪家不会亏待你的。”徐氏含笑,表情和善极了。

“在下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孙先生保证道。

打发了孙先生,徐氏也没有夸奖晴烟半句,只问:“昨儿个的花灯可热闹?”

晴烟心有不悦,嘴上却道:“好看极了,要不是小叔和弟妹闹别扭了,本来还想看九龙会狮的。”

徐氏微怔:“莫非和淑媛闹别扭了?”

方晴烟故意掩饰道:“没…没什么…”她知道夫人的脾气,你越不说,她越好奇。

“小两口子偶尔吵几句也是正常的。”徐氏自我安慰道。

“是呢!虽然弟妹气回了娘家,小叔还不是把她给哄回来了,没事的,没事的。”

徐氏一听可不乐意了,脸色暗沉了下来。夫妻两关起门来闹闹别扭是可以的,但是动不动就跑回娘家去…这怎么行?都说一家女争两家气,淑媛气回娘家,那亲家公亲家母还以为莫非怎么欺负他家宝贝女儿了,还不是叫莫非难看吗?淑媛也太不懂事了…

方晴烟见夫人拉长了脸,不动声色的嗤鼻轻笑。

重生之嫌妻不自弃-正文 第九十六章 谣言四起(一)

方晴烟出了“宁和堂”,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后,原来是云娘笑微微地走过来:“大奶奶安好。”

方晴烟颔首道:“是云娘啊!”

“看大奶奶近来消瘦了好多,这个家不好当吧…还是在为…魏姨娘的肚子发愁啊…”云娘笑吟吟道。

方晴烟闻言悚然一惊,上次就猜她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更难瞒她了吧!芷兰这月的月信非但未推迟,反倒提早了两日,真真是把她的希望都打破了,也正愁着要如何来解决这件事,方晴烟平复了下情绪,故作淡然道:“多谢云娘关心,云娘既然知道我的难处,但不知能否为我解忧呢?或者,去我的“缀锦轩”坐坐可好?”

云娘悠然的望着院中的一树梧桐,叶早已落尽,只余光秃秃的枝桠,唇边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昨儿个,夫人还说起,要请王大夫替魏姨娘定期检查,我便先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奶奶,好问大奶奶讨个赏啊!”

这样说的时候,云娘脸上的笑容就灿烂起来,像雪雾后,泛在白雪上的日光,耀的人眼花。

方晴烟也变的笑容可掬起来:“讨赏还不是小事一桩,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便是。”

云娘笑而不语,一福身,款款而去。

方晴烟望着她的袅娜的背影,沉思着:这个云娘真叫人琢磨不透,年纪也不小了,和存儒差不多吧!也不想着嫁人,就一心伺候着夫人,看起来就属她是对夫人最忠心的,夫人对她也最是信任,可云娘为什么又私底下帮着她呢?这样不是对不起夫人吗?难道云娘的忠心是假,谋利才是真?但是这么多年来,也不见云娘向谁伸过手,仅仅是因为她现在做了当家主母,所以云娘开始来巴结她了?不敢确定…但,最好是这样吧!不然她可又要犯愁了。

至于芷兰,原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若不乘早解决麻烦可就大了。

翌日,“缀锦轩”里传出噩耗,魏姨娘因走路不慎摔了一跤,小产了。大家原本愉悦的心情立时蒙上一层阴影。

徐氏得到禀报,连忙亲自过来证实,一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就皱起了眉头,心情也跌倒了谷底,指着芷兰就骂了:“知道自己有孕在身,怎么走路也不长眼,到底是个没福气的下人命,好不容易抱上了金簸箩却硬生生被你摔没了,你怎不把自己摔死了算了啊…哭,你还有脸哭,晦气的丧门星…”

芷兰躺在床上,被夫人骂的吓得要死,哭又不敢哭,只不住的颤抖。

方晴烟听夫人骂的实在难听,虽说芷兰小产是假,可这样骂,芷兰那个胆小的怕是承受不住。便劝道:“夫人,您就消消气,芷兰也是不小心,孩子没了,她也很难受的,反正她还年轻,好好调养身子,很快就会再有的…”

方晴烟不开口则好,一开口,徐氏满腔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烧到了她身上:“你不用假惺惺的来帮她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巴不得孩子美了,你自己生不出,就希望别人都和你一样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人是在你“缀锦轩”里摔的,你能脱得了关系…”

夫人现在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晴烟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尤其是那句不会下蛋的母鸡,太伤人心了,夫人重男轻女她是知道的,对子清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雨薇雨燕呢!连笑容都难得一见,夫人这样说,完全就是不把两个孙女放在眼里,这比轻视她更让晴烟难受。

“夫人,是芷兰不好,是芷兰的错,和大奶奶没相干的…”芷兰见夫人责骂小姐,忍不住出言澄清。

徐氏指指晴烟,又指指芷兰,喘息半响,发落道:“魏姨娘粗心大意导致小产,念其小月中,酌留府上修养七日,七日后逐出纪府,大房媳妇方晴烟照顾孕妇不周,管教妾室不力,罚跪祠堂一日。”

方晴烟和芷兰皆大惊失色,芷兰一骨碌从床上翻下身来,跪爬到徐氏面前,不断磕头哭求:“夫人,饶了芷兰这一回吧!芷兰知错了,芷兰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夫人开恩呐…”

晴烟也跪下来央求:“夫人,一切都是晴烟的错,夫人要怎么罚晴烟,晴烟都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请夫人放过芷兰,芷兰从小就跟在晴烟身边,和晴烟情同姐妹…”没想到夫人会生这么大的气,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夫人您先别急,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云娘来扶徐氏坐下,一边打圆场。

徐氏依然怒目相视,原本她的意思就是要纳楚家姑娘的,就是因为说芷兰有了身孕她才作罢,她怎不晓得晴烟的心思,怕来个厉害的她捏拿不住,芷兰是自幼跟她的,又是个没主见的人,还不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倒好,一跤把孩子给摔没了,叫她如何气得过,早知道就该合合芷兰的八字,说不定她和存儒也是犯冲的,不然,怎会连个孩子也保不住?徐氏越想越气,如果是楚家的姑娘,就不会有这种倒霉的事情了。

纪存儒在外间听到母亲发怒的声音,料想晴烟是扛不住了,也顾不得男子不进血腥之房的禁忌,本来就是作假的,没什么好避讳,赶忙走了进来。

方晴烟见存儒进来,便如见到了救星,但口里却焦急地喊道:“夫君怎的进来了,快些出去,免得沾了晦气…”

徐氏见了也顾不上和晴烟和芷兰置气,气颠颠的去推存儒,忙不迭道:“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快出去快出去,云娘快去寻两个鸡蛋来给大爷滚滚晦气,真是冤孽啊…”

纪存儒看妻子妾室都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哪肯退去,郑重地对徐氏道:“母亲,你若要赶芷兰走,那就连我一并赶走好了,除了她,我不会再纳别的妾室,也不会再要别的孩子。”

第九十七章 谣言四起(二)

徐氏呆立当场,没想到存儒的态度会这样强硬,徐氏由心生出了无力感,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长大了,都不听话了,存儒变了,宣仪也变了,莫非是一直都不怎么听话,她还比较能接受,真是前所未有的沮丧,沮丧到半响都不能开口。

“夫人,大爷都这样说了,您就原谅大奶奶和魏姨娘吧!她们也是无心之过嘛!出了这样不幸的事,她们心里比您还着急呢!反正魏姨娘又还年轻,养好身子,再怀一个也不难啊…”云娘宽慰道。

徐氏已经心灰意冷,孙子没了,儿子变了,她还管什么?真是倒霉透了,糟糕透了,流年不利,时运不佳。徐氏冷冷地看着存儒:“你自己跟祖母去解释,你们这一房的事情我再也懒得管。”说罢,一甩衣袖,带了云娘愤愤离去。

存儒搀了晴烟起来,又去搀芷兰,芷兰依然是抽泣不止,晴烟拭着眼泪哀怨道:“今日多亏了你这番话,不然,我和芷兰都难逃一劫,我是真没想到,我在纪家任劳任怨十余年,却落这样不堪的评价,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母亲也是气头上胡乱说的,你就当耳旁风,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纪存儒劝道。

“不是我要往心里去,是夫人容不下我和芷兰,这也罢了,可她连雨薇雨燕都否定了…我看你还是写一纸休书把我休了算了,我和芷兰带着雨薇雨燕走,让夫人再给你找一房称心如意的媳妇来…”晴烟说着又嘤嘤啜泣。

存儒急了,信誓旦旦道:“我怎么可能休你,你为我为这个家所做的,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这事你放心,倘若夫人再要为难你们,我一定一力维护到底。”

看存儒态度坚决,晴烟这才放下心来,希望这事就此告一段落。晴烟忽的想起一件要是来,吩咐道:“如今外边都知道芷兰小产了,怎么说也得好好将养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可得忍一忍,千万不能和芷兰同房,万一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可就全露馅了。”

纪存儒讪笑道:“全听你的…”

芷兰脸上泪渍未干,闻言又飞起两片红云来,宛若海棠雨后娇,看得纪存儒一阵心痒。

晴烟见状,暗生醋意,就算她再大度好了,但是看到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这样含情脉脉,心里也不是滋味。脸色微微一沉,对芷兰道:“你也要仔细些,这个月就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别叫人看出端倪来,王大夫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他会帮忙掩饰的。”

“那王大夫靠得住?”纪存儒担心道。

“没事儿的,上回他已经帮着掩饰过了,只能掩饰到底,不然,岂不是自己甩自己耳光?”方晴烟笃定道,况且她还使了不少银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王大夫不至于这么不上道。

祖母闻得芷兰小产的消息,也不免唉声叹气,连晚饭都吃不下了。老爷的反应倒还好,虽然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绝望,毕竟芷兰还年轻,真若不行,再帮存儒那个妾就是了。

但是很快的,府里就有了这样一种传言,说是十八年前投湖自尽的姚真姚姨娘临死前下过一个诅咒,诅咒纪家会断子绝孙。

这个传言让纪家每个人都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徐氏,连着好几日都梦魇,梦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面色惨白惨白,飘飘忽忽的游荡在她床前,幽怨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徐惠兰…还我孩子,还我孩子的命来…徐氏哪经得起连日的惊吓,病倒了。

这让传言愈演愈烈,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

“澄心苑”正厢房的外间,几个丫头围坐在火盆边做女红。

“你们知道姚太姨娘是怎么死的吗?”映雪故弄玄虚的问。

大家面面相觑,绿衣道:“不是说投湖自尽的吗?”

“我的意思是问,姚姨娘为什么要投湖自尽?”映雪道。

众人齐摇头,问:“为什么?”

映雪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啊!是她和府里的管家私通,被捉奸了,老爷大发雷霆,那时姚姨娘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老爷就要打了他的孩子,姚姨娘苦苦哀求、申辩,但是没有人相信她,她只能投湖,以死明志,临死前,她说是夫人设计害她的,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夫人,诅咒纪家断子绝孙…”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一面又好奇不已:“那个管家呢?”

“逃了啊,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映雪不以为然道,本来大宅子里怨气就不少,冤死的,屈死的人多了去了,以前她在林家的时候就常常听府里的老仆人说这些故事,比这样玄妙离奇的事儿都有。

“你们都太清闲了是吗?在这里乱嚼舌头…”锦书原本在算账,把过年的花销好好地核对一遍,听见她们在说这事,就出来阻止。锦书沉着脸道:“这些话不管在苑内在是在苑外,只要让我知道再有说多说一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请你走人。”

映雪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讨饶道:“二奶奶,我们再不敢说了。”

“不是我不近情理,而是不想你们卷入是非。”锦书面色稍缓,说道。自从前日去看望夫人,看她神志不清时,眼底露出的那种惊恐的神色,锦书就觉得那些传言,关于姚姨娘死因的那一部分肯定与夫人有关,她这是心中有鬼,自己心虚罢了,这世间绝对不可能有鬼魂索命这样玄乎的事,就像上回断香的事一样,肯定都是人为的,这个躲在暗地里散布谣言的人,居心叵测,弄得人心惶惶,或者,是为了要掩饰她下一步的行动吧!记得前世看的《少年包青天》里,就有几个案子是用预言诅咒来犯案的。锦书第一个想到的是清儿的安全,他是目前纪家唯一的曾孙独苗,如果那人要对纪家下手,肯定不会放过清儿吧!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试着跟宣仪说过一次,但宣仪根本不信,他只道一定是府里某些好事的婆子胡邹的。锦书没奈何,只好请他去跟老爷夫人说说,让清儿住到“澄心苑”来,她自己亲自看顾着也好放心,可宣仪又说,母亲现在病成这样,还是等母亲病好些了再说吧!毕竟清儿一直都是母亲带的,没有母亲应允,这样带过来不好…不过宣仪又说,你若是真不放心清儿,就让话儿过去,帮着丽娘照看他吧!锦书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天一亮,锦书就把话儿叫来,让她这几日去帮忙照顾清儿,“宁合堂”的人,现在都在忙着照顾夫人,丽娘一个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所以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清儿。话儿是几个丫头里,最细心,最稳重的一个,让她去,锦书放心。

话儿也没问为什么,但从锦书郑重无比的语气和神情中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就收拾了衣物去清儿那。

淑媛和莫非去探望夫人回来,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淑媛道:“云娘说夫人可能是中邪呢,咋们是不是请个巫医来看看?或者请道士来做法?”

莫非沉默半晌道:“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去城东‘青云观’把杨道士请家来。”

“哎…怎么会出这档子事?莫非,我很担心,咋们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我的肚子没一点动静,还有二哥的妾柳姨娘,都一年多了,也没怀上,你说,是不是那个诅咒真的应验了?”淑媛惶惶不安的问。

莫非轻笑道:“怎么可能?你还记得上回断香一事吗?刚开始,我们不也被震住?但后来查清,原来是有人在作怪。”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也是有人在搞鬼?”淑媛奇道。

纪莫非悠悠一叹:“难说啊!不过我相信燕过留痕,如果是有人故意所为,那他迟早会出马脚的。”

淑媛几乎想说出宋婆子的事,但想想,莫非那样维护大嫂,跟他说,他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为大嫂辩解呢!便又耐住性子不说。心里忍不住想,这传言是起在魏姨娘小产之后,听说夫人把大嫂还有魏姨娘赶出府去,会不会是大嫂怀恨在心,就编造出这样的传言呢?这样的传言当真是好可怕呀…

纪莫非看她蹙眉沉思,还在为传言一是苦恼,便笑道:“你安心吧!你没怀上是因为时日尚短,有些夫妻成亲了好几年才有孩子,这都是正常的,跟那个狗屁诅咒没有半点关系,你还不如怪我不够用力实在些。”

淑媛啐了她一口,薄责道:“你这个人好没正型,真是有辱状元之名。”

纪莫非笑看她:“状元该是什么样的?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臭脸,一开口就之乎者也?我要真是那样的,估计你早跑回娘家去了…”

淑媛想着莫非变成他说的那样,顿觉好笑,是啊!莫非若是那样的,她才不要喜欢他了。

第九十八章 所谓真相(一)

大夫开了许多安神宁心的药物,都不见效,徐氏的病日渐糟糕,浑身发烫如火,躺在床上不是说胡话,下人们给她喂药,她若是醒着的,便咬紧牙关,直眉瞪眼,手脚乱舞,死活不肯吃,说是有人要毒死她。弄得大家没奈何,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捧头的捧头,硬是灌了下去,到后来,徐氏干脆一翻白眼,不省人事了。

祖母,晴烟,淑媛,锦书都日夜陪伴在侧,纪云亭和三个儿子,则到处寻找巫医,道士,能想的法子都试了,巫医的灵药,道士的符水喝了也不少,仍无半点起色。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每个道士请来,都说自己捉了多少只厉鬼,加起来一屋子都关不下。纪云亭眼看着这样下去徐氏是没指望了,又无计可施,只能叹气道:“还是准备后事吧!”

大家听了不由的哭声一片。锦书看着奄奄一息,如同疯人一般的徐氏,想着往日她的百般刁难,却是恨不起来了,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年的事她是不清楚,但若是她心中无愧,和至于今日心魔缠身。

祖母年事已高,哪经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越发断定是祭祖断香的不祥之兆开始应验了,心中郁结,也歪歪的病倒了,纪府上下乱了套。

方晴烟既然是当家,这后事自是由她操办,买白布,制麻衣,糊纸人,派人定制棺材…忙得不可开交。这天棺材铺的人来问:“新进了一块上好的楠木,是不是给夫人用上。”

方晴烟来请老爷示下,刚巧大家都在,老爷现在是既心痛又心焦,哪有心思管这些,直道:“一切都按最好的来办。”

淑媛听了,一旁冷声道:“大嫂可真是孝顺的紧,这后事办的还挺麻利的,不是一早就划算好了的吧?”

方晴烟一听这话,新仇旧恨一并发作起来,上前一步争辩道:“三弟妹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一早就划算好了的?”

“这个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淑媛不屑。

方晴烟看看老爷,看看存儒,气得哭道:“我进纪家十余年,夫人待我如亲生,眼下夫人这般情形,却是日日揪着心在办这些事,真恨不能把那些个白布麻衣都一把火烧了,可是,再难过,事情总得有人做,我是硬撑着在张罗,没想到反招来这等污蔑诽谤,好…三弟妹,不就是眼红这当家的位置么?我当家便是早有计划早有预谋,想必三弟妹来做就是一片孝心了,好,我让你便是,今日我便向老爷辞了这当家之位,让三弟妹来做,这样的污名,我是背不起的…”

存儒先行就怒了,对纪莫非道:“三弟,你听听你媳妇说的是人话吗?母亲命悬一线,她到有心在争这个当家之位,真是岂有此理。”

纪莫非很是尴尬,淑媛刚才的话是讲得太过分了,怎能这样说大嫂呢?刚想说发她两句,淑媛先开口了:“我说话向来就是有一说一,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怎么?我踩到你们夫妻俩的尾巴了?还想煽动莫非教训我么?护短不是这样护的,你先问问你自己的老婆,上回断香一事是不是她搞得鬼,弄清楚先,再来说话,别到时候弄得自己很没面子,下不来台。”

方晴烟一头一凛,难道她已经找到了宋婆子?顿时方寸大乱起来。

“淑媛,不得放肆。”纪云亭呵斥道:“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形,断香一事不是早就查明了?那个宋婆子也承认了,按说,还是在你手上出的事,你怎么反倒怪到晴烟身上去。”

莫非去拉淑媛,要拉她出去。

尹淑媛一甩手,摆脱了莫非的拉扯,走到纪云亭面前,看着纪云亭,不卑不亢道:“老爷,媳妇说这话是有真凭实据的。”

“你说,今天你不把这事说清楚,莫非不教训你,我这个做大伯的也饶不了你。”纪存儒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纪宣仪拦住了他,他就要先上来给淑媛两巴掌,管她是不是大都护的女儿。

尹淑媛冷笑:“大伯急什么?谁饶谁还是二说。”

锦书看到现在,忽然想起,那夜在紫竹林听见的话,大嫂说…有个人不见了。心中狐疑,淑媛要说的会不会跟这事有关?听淑媛的口气仿佛是很笃定的样子,还真凭实据呢!再看大嫂,眼神闪烁,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

纪云亭看大家吵吵,头大如斗,喝道:“都给我住嘴。”又对淑媛道:“咱们纪府从来都是和和睦睦的,若是你和晴烟之间有什么矛盾,误会,今日一定解释清楚,以后绝不允许这样吵吵闹闹,搞的家宅不宁。”

方晴烟唏嘘道:“老爷,我和三弟妹哪有什么误会,还不是我当这个家,弟妹不服气,我让她便是,省得弟妹这么费心费力来编排我。”

“大嫂莫不是怕了吧?”淑媛冷眼看她,嗤鼻道。

纪莫非拉了淑媛一把,低声斥道:“淑媛,别闹了,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淑媛镇定的看他,道:“这事不说清楚,这个家就不可能好得了。”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方晴烟很是心虚。宋婆子一直没消息,她还以为这事已经慢慢的淡去了,要是淑媛真的找了宋婆子,那个见钱眼开的死婆子,保准毫不犹豫的出卖她,这可怎么办呢?没想到淑媛会在这当口发难。

“不怕就好。”淑媛走到门外,和春荟嘀咕了几句,又进屋来,不咸不淡道:“请诸位稍候片刻,证据马上就到。”不是她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若是等夫人一命呜呼,方晴烟成了真正的当家主母,再来理论这事就晚了,也是老天有眼,那宋婆子躲了两个月,终于熬不住现身了,更幸运的是,宋婆子先被她布的眼线找到,这下,看方晴烟怎么解释?

纪云亭见淑媛来真的,忙遣了屋里的几个丫头出去,有道是家丑不外扬,且看淑媛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真相又是如何。

第九十九章 所谓真相(二)

大家等了一柱香时间,这一炷香时间里,大家虽然都不说话了,但锦书能感觉到的气氛很是紧张,火药味十分浓厚,用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话,就是每个人头上一朵乌云,雷电交加。

终于外边有人禀报:“三奶奶,人带来了。”

淑媛泰然自若,不疾不徐道:“带进来。”

两个家丁把人带了进来,众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方晴烟身子微微晃了晃,锦书忙伸手扶住她。

“宋婆子?宋婆子不是被赶出府去了吗?淑媛,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纪莫非道,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断香一事,淑媛一直耿耿与心,觉得自己遭人暗算,只是没想到她这么韧,一直没放弃追查此事。

“老爷,大伯,二伯,莫非,我想,这事还是让宋婆子来说的比较好。”淑媛曼声道。

“不,还是我来说吧!”方晴烟轻轻挣开锦书的扶持,走上前来,跪在老爷面前,既然淑媛把人找来了,想瞒是不可能了,要辩,只会更糟糕,所以,还是自己坦白的好。

“老爷,当日出了断香一事,大家都心思惶恐,焦虑不安,是二叔三叔心细发现了那香的奥秘,老爷让晴烟去查,青烟从采办,放置,管理一路查下来,却毫无所获,可那时,下人之间已经在窃窃私语,祖母更是几夜都睡不好觉,事情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媳妇就想着先找个人来背这个黑锅,好让人心稳定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查找真正的黑手,所以,媳妇就找了宋婆子,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让她把过失承担下来,事情就是如此,媳妇若有半句虚掩,老爷尽管责罚,可是媳妇也要说一句,媳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纪家,绝无半点私心。”方晴烟坦然道,这些话压在心头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病,现在说出来,反倒松快了许多。

“晴烟,这事,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存儒缓声问道。

“夫君这么忙,我能担着就自己担着,不想让夫君陷入困扰。”方晴烟略带了哀伤的语气说道。

纪云亭听了方晴烟的话,虽然她在其中做了隐瞒,但确实如她所言,断香一事实在诡异,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得出的?在那样的情况下,晴烟做这样的安排,很难说她是做错了,真要说有错的话,就是她应该和他这个老爷或者夫人商议一下。

“宋婆子,大奶奶所言实否?”纪云听问宋婆子。

宋婆子连忙磕头如捣蒜,这两个月来,她过的甚是凄惨,上回发现肌肤三奶奶身边的春荟带了人在找他,生怕三奶奶是要找她的麻烦,后来发现大奶奶的人也找她,她就更怕了,怕大奶奶派人杀她灭头,所以,她一直躲,身上的银子花完了,没吃的,没喝的,挨饿受冻,甭提多狼狈,昨天被三奶奶的人抓住,只在她面前摆了一盘白馒头,她就全招了,不过三奶奶要她说的可不止这些。

“老爷,饶命啊!这事是大奶奶吩咐小的做的,是大奶奶让小的给香火做手脚,说是要拆三奶奶的台,答应事成之后给小的五百两银子,小的见钱眼开,鬼迷心窍的就答应了,可是大奶奶说话不算数啊!事成之后就给了小的三百两银子,小的养好伤后想去找大奶奶理论,大奶奶反倒派人追杀小的,小的就一直逃,一直躲,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去找三奶奶请求庇护…”宋婆子诚惶诚恐的一一道来。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只是你去拆散奶奶的台?有什么时候和你约定给你五百两银子?又是什么时候派人追杀你?宋婆子,你当真是为了钱就可以昧着良心说话吗?这些话,是三奶奶叫你说的吗?”方晴烟激动的浑身颤抖,指着宋婆子责问道。

“大嫂,你自己做的事,别赖到我头上,当初我就怀疑是你做的,是有些烂好人一味帮你说话,我又没有证据,只好哑巴吃黄连,不过也是老天有眼,终于让我有机会揭露你丑陋的真面目…大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有胆量陷害我,今日怎么没胆量认了呢?”淑媛讥诮道。

“宋婆子,你要敢胡诌一句,小心我拔掉你的牙…”纪存儒气愤的恐吓道,他绝不相信晴烟会做这样的事,或者她对淑媛是有怨气,但晴烟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做这样没分寸的事情。

宋婆子战战兢兢道:“小的绝不敢说谎,小的说的句句是实…就算大爷拔掉小的满嘴的牙,小的也还是这样说的,小的已经翻过一次错,早就后悔不已,断不敢再犯了…”

“宋婆子,你会遭天谴的。”方晴烟气嚷道。

情势出现了大逆转,先时大家被方晴烟一番话说的,都觉得她是情有可原,可以谅解,但是宋婆子言之凿凿,把方晴烟之前的话全然推翻,两人各执一词,总有一方是说了谎,是谁呢?纪云亭难以判断,兹事体大,不能随便下定论,现在这个家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一直沉默的纪宣仪道:“宋婆子,你这种嗜赌之人也知道后悔吗?你既然会为了钱出来背黑锅,谁能保证你会不会为了钱去诬陷别人呢?收起你可笑的言论,等下到官府大堂,一顿板子噼里啪啦,到时候你要再能发誓赌咒,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宋婆子一听要送官府,立时吓得腿软,伏在地上哆嗦着,保证道:“二爷,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啊…”

淑媛眼看形式对自己大大有利,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纪宣仪横插一杠子,把宋婆子吓得半死,而且含沙射影,把矛头指向了她,淑媛愤然道:“二伯这是在恐吓宋婆子呢?还是在说我呢?”

纪宣仪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在分析问题,三弟妹愿意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淑媛,这是就这样算了吧!真的,别拧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的病,她还没咽气呢,家里就乱成一锅粥了,这样母亲如何能安心闭眼,”纪莫非劝道,想着母亲奄奄一息,说不定下一刻就要离去,心里难过极了。

“莫非,你就看着别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吗?事实明摆着,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书院对纪莫非极为不满,就不知道维护她,维护华锦书的时候倒是积极的很,心中委屈,强忍着眼泪。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好像不行了…”蓝沁哭喊着跑了来禀报。

纪云亭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往徐氏房里去,莫非等人也忙跟了过去,纪宣仪走了两步,有回过头来,吩咐道:“把这个宋婆子捆好了,嘴堵上,眼蒙住,关到柴房里去,叫上杜若、春荟和映雪,三人一起在门外看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靠近宋婆子或者想和宋婆子说一句话,让我二爷知道了,一顿板子,打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