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娘娘,还是让民妇去拿,让芳贞伺候娘娘安歇。”锦书起身道。

泫歌点点头:“如此也好,那皇上,臣妾就失陪了。”

锦书扶泫歌出去,泫歌小声道:“二嫂,你也别太依着皇上。”刚才皇上的话,和皇上看锦书的眼神,都很不对劲,心里很是担心,是她让二嫂进宫来帮忙,可别让二嫂陷入危机才好,不然,对二哥,乃至整个纪家,祸福难料。然而,她又不能说的太明显,二嫂的为人她很清楚,而且二嫂心里只有二哥,二嫂绝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也正是如此,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那二嫂恐怕在宫中就呆不下去了。

锦书含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再陪皇上下一局。”

酸梅汤是用蜂蜜兑制的,又用冰镇着,怕太凉,取出来放置了两刻钟方才食用,凉而不会伤胃。

“还是这里的酸梅汤最合朕的口味,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凉而不冰。”轩辕守仁赞不绝口。

“这是纪婕妤特意为皇上做的,可费了不少心思,杨梅是挑个大乌黑最甜的,用杨槐蜜先泡制三个时辰,再用冰镇三个时辰,然后取晨间荷叶上的露珠,用文火饨三个时辰,直到蜜和梅汁完全融入汤汁,等汤汁凉了以后又用冰镇着,所以,这酸梅汤的味儿是最浓郁的,清凉解暑,还有助于开胃。”锦书详细介绍道。

“听你这么一说,朕…觉得这酸梅汤太甜了。”轩辕守仁微然而笑。

锦书微讶道:“怎会呢?知道皇上不喜欢太过甜腻,只放了适量的杨槐蜜,民妇尝过,不是很甜呀!”

“哈哈…”轩辕守仁瞧她紧张的模样,呵呵笑道:“朕是说,纪婕妤这份心意太浓了,心甜如蜜。”

锦书赫然道:“那皇上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发现皇上也并非想想象中那样可怕,动不动就龙颜大怒要砍人脑袋的样子,相反的,皇上很平易近人,也爱开玩笑,跟寻常男子没什么两样,锦书渐渐地在面对皇上时不会再那么局促了,可她心里清楚,皇上终究是皇上,他的亲和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面,一旦触怒了他,那么,她没有领略过的他的另一面恐怕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当然是喜欢的,朕都还想再来一碗。”轩辕守仁笑看着锦书,自从她入宫以来,泫歌似乎变成了弄汤做菜的高手,即便是寻常的菜式,也总能变出新鲜花样来…每回锦书都说是泫歌做的,泫歌用了多少心思…可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锦书所为,这个女子一定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作为皇上,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可他依然乐此不彼,时常会想,她又做了什么新奇的?以前喜欢来“秋棠苑”,确实是因为泫歌的可爱,吸弓了他,再后来就是泫歌腹中的孩子,而现在…这真不好,不合适,然而,却已经无法自己了,现如今,连看到纪尚书,脑子里竟会想到纪宣仪,心情复杂,嫉妒,羡慕…有时候做皇帝,还不如平民百姓来的幸福如意。

重生之嫌妻不自弃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祸起(二)----

说是下一局,可是皇上耍起性子来谁敢阻拦呢?本想让皇上再赢一局,皇上尽兴了,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皇上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今儿个都是他赢,好歹也要让她赢一局才行,于是,一局又一局,一直下到了半夜子时,轩辕守仁见锦书以露疲惫之色,无不遗憾道:“今日你状态不佳。”

锦书如获大赦,莞尔道:“是皇上棋力大增,民妇实在不是对手。”

轩辕守仁还安慰道:“这下棋也是要有感觉的,一时的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明天你又能赢了朕。”

第二日,锦书一早和翠环去御花园的荷花池采露,用宜兴制的紫砂壶,装了满满一壶露水,撑了小舟靠岸,刚上岸,就有几个太监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指着锦书问:“你可是纪婕妤的二嫂,纪家二奶奶华锦书?”

锦书听他口气甚是傲慢,恐怕是来者不善,回道:“民妇正是华锦书。”

“那就跟咱家走一趟吧!”太监冷眼睨她。

“去哪?”锦书心下突突,看这几个太监的架势,她若不顺从,就要用强了,到底是谁要见她,或者说是谁想要动她呢?

“二奶奶,这些是萧贵妃身边的人。”翠环在锦书耳边悄声道。

锦书这才了然。

“叫你去便去,啰嗦什么?”说话的太监不耐烦道,另几个就逼近了一步。

锦书把紫砂壶往翠环怀里一送,道:“这个你先拿回去,婕妤娘娘等着用呢!”

翠环知道锦书的意思,让她赶紧回去告诉婕妤娘娘,他们这哪是请人啊!简直就是要把人架走,二奶奶有祸事了,翠环抱了紫砂壶赶紧往回跑。

锦书被几个太监前后左右围夹着,七拐八弯的来到萧贵妃的“玉辰宫”,一到“玉辰宫”,几个太监就更加不客气了,对锦书连捱带攘。

“跪下。”来到一处昏暗的屋子,不知是哪个太监在锦书腿弯处踹了一脚,呵斥着迫使她跪下。

这样昏暗的光线,凶狠的目光,阴森的氛围,锦书脑子里只蹦出一个词“凶多吉少”。

“贵妃娘娘到…”有人通传。

有细碎的脚步声起,锦书抬眼,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艳妇在几位宫人的搀扶下从屏风后走出来。不用说她就是萧贵妃了,只见她头戴紫金飞凤珠玉冠,肩披月白绣海棠绢纱,身着绛红色烟罗长裙,裙上大朵粉白芙蓉在款款莲步中娇艳威开,她的丹凤眼微微上扬,和着眼里幽冷的目光,端的是凌厉异常。这绝不是一个善主,锦书得出结论。

萧贵妃看了眼华锦书,心中微凛,果然是个美人儿,绝不输于纪婕妤,难怪把皇上都迷住了。这个纪婕妤手段真是不赖啊!自己有了身孕不便伺候皇上,竟不惜把自己的嫂嫂弄进宫来迷惑皇上,纪家是书香世家,居然也会做这种龌龊卑劣之事,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皇后就是个老好人,纪家和她沾了点亲,带了点故,她便不好意思动手了,她看得过眼,宫中姐妹们可看不下去了,雨露均沾不敢指望,现在连皇后,两位妃子都沾不到皇上的边了,都是这个华锦书,一个低贱的民妇,搅乱了整个后宫…既然皇后不好意思出面,那就只好由她代劳了。

“你就是华锦书…”萧贵妃慢语声冰冷如霜。

锦书敛定心神,俯首道:“民妇华锦书见过贵妃娘娘。”

“听说你也是庶出之女?”萧贵妃唇角噙了一抹轻慢之色。

这个“也”字分明是在嗤笑泫歌的,宫中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出生尊贵,像泫歌这样姨娘生的,肯定要被她们瞧不起。

“是。”锦书不卑不亢的回答。庶出又怎样?除了皇后,就算你贵为夫人,贵妃,也不过是皇上的妾,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生的孩子也叫庶出。

“难怪,姨娘生养的,狐媚手段也厉害些。”萧贵妃讥讽道。

锦书微微一笑:“贵妃娘娘好像很瞧不起妾室呀!”

“哼…”萧贵妃冷笑道:“天底下有人瞧得起妾室吗?”

“可是,据民妇所知,皇上的结发妻子只有皇后一人。”锦书轻笑道。

萧贵妃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锦书笑而不语,看萧贵妃的胸膛起伏不定,心中暗爽,反正今天萧贵妃也不会轻饶了她,那还跟她客气什么,叫她也知道知道,不要以为带了贵妃的光环她就不是妾了,一个高级一点的妾而已。

“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萧贵妃目光森冷如刀,恨不得将锦书撕成碎片。

“民妇不过说了句实话。”

锦书并不惧她,泫歌现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已经在想办法来救她。

“你以为你迷惑了皇上就可以无所畏惧了吗?皇上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给你什么?就算我现在杀了你,皇上也无可奈何,你不过一介草民,而且是有妇之夫…”萧贵妃冷冷道。

锦书脑海里炸起一道惊雷,心底就像被闪电照耀的大地,这话是从何说起,皇上明明是对泫歌宠爱有加,怎么说是和她有那个…对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不过是要找个借口除掉泫歌身边的人罢了,一定是这样,皇上绝对不可能喜欢她的,皇上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不可能的…可是,最近确实,皇上和她说的比泫歌的多,来“秋棠苑”大都是和她下棋…心里乱了,一塌糊涂。

“怎么?无话可说了?”萧贵妃嗤鼻道。

“确实是无话可说,因为贵妃娘娘说的根本是无稽之事,而且贵妃娘娘要对付民妇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或许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些,那…民妇有什么可说的呢?”锦书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应对。

“哼!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只要你承认,纪婕妤将你弄进宫就是为了迷惑皇上,以达到争宠的目的,那么,本宫会对你从轻发落,如若不然,今日你休想再走出这间屋子…”萧贵妃威胁道。

原来,这就是将她抓来的目的,为了打击泫歌,她要是承认了,泫歌就得背上惑乱宫闱的罪名,不仅泫歌再难翻身,连纪家也一并遭殃,最最难堪的怕还是宣仪,这种事情,即便要她死也是不能做的。

锦书定定地望着萧贵妃,道:“民妇感谢萧贵妃的仁慈,民富虽是一介女流,一个平民百姓,但是,民妇也知道礼义廉耻,知道做人要胸怀坦淡,实事求是,没有的事就是没有的,硬要说有就是造谣,说谎,难道萧贵妃要民妇去说谎吗?那…还不如萧贵妃自己去说好了,民妇是决计不做这样的事。”

萧贵妃气的咬牙,恨恨道:“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便成全你,福公公,崔嬷嬷,这里就交给你们,不论用什么方法,直到她肯认罪为止。”

“遵命!”福公公和崔嬷嬷如革命烈士般凛然领命。

萧贵妃狠狠瞪了眼锦书,起身离去。

宫中虽然三令五申不许滥用私刑,但是屡禁不止,各位娘娘,主子,自个儿有什么不顺的事儿,总爱拿下人们出气,而且手段毒辣。说不怕,那是假话,上回挨了一顿家法令锦书到现在都还害怕。

一个嬷嬷端了了红漆盘子上来,崔嬷嬷掀了上面的红布,只见盘子里插着几根长长的,雪亮的银针。

锦书脑子里立即把崔嬷嬷和容嬷嬷重叠在一起,不寒而栗。

“捉住她的手,叫她尝尝十指连心的滋味,让她嘴硬。”崔嬷嬷冷笑道,面目狰狞可怖,比起容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

福公公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上来抓住锦书的手,死死抓住。锦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指穿心,这可是极其厉害的酷刑,天…只怕她承受不住了,泫歌怎么还不来救她?难道是皇上不肯来救吗?皇上还说今日要请六皇叔来和她下棋的,难道,说不管就不管了吗?难道皇上为了避嫌才不来的?抑或者,皇上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也是,她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皇上凭什么为了她去得罪萧贵妃呢…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无法形容的疼痛突然袭来,那针缓缓扎进指甲缝里,可却像是扎进了人的心中,真正的十指连心,锦书不禁惨叫起来。

”怎么样?这滋味很不错吧?”崔嬷嬷皮笑肉不笑,得意洋洋。

锦书急喘着,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下来,艰难道:“什么时候崔嬷嬷自己也尝一尝就知道了…”

崔嬷嬷怒道:“你还敢嘴硬,看来是不够味啊…”说罢,对准锦书的另一个手指狠狠扎了进去。

“啊…”锦书又是一阵惨呼,眼前一片白光,明晃晃的什么也看不清了,痛,无处不在的痛,尖锐的痛,生不如死的痛…

泫歌得到翠环的禀报,单凭她根本就奈何不了萧贵妃,可是皇上的近侍安公公说皇上正和大臣们议事,不敢打扰,叫她等等,可是,二嫂在萧贵妃那里多呆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叫她如何能等…

第一百四十八章 脱困(一)----

“安公公,本宫必须立即见到皇上,还请安公公去通传…”泫歌急切道。

“婕妤娘娘,老奴真的不敢啊!皇上在议政的时候从不允许别人打扰,天大的事儿也大不过朝政不是?婕妤娘娘就耐心的等一会儿吧!”安公公推诿道,这后宫的妃嫔就是麻烦,每日的除了争风吃醋,还能有啥正事儿?动不动就闹到皇上跟前,皇上是那么闲的人吗?

“安公公,人命关天啊!你若不肯通传,那本宫自己去找皇上,皇上要责罚责罚本宫就是…”泫歌不顾安公公阻止就要往里冲。

安公公又不敢大力拦住,毕竟现在纪婕妤肚子里有整个大康最珍贵的宝贝,可是不拦住的话,一群大臣在议政,一个妃子冲进去,这成何体统?安公公可以想象到皇上的脸会有多阴沉,眼神会有多可怕。

“纪婕妤,纪婕妤…您等等,等等,还是老奴去通传,老奴去…”安公公没奈何,只好妥协,大不了挨皇上一顿骂。

正说着,身后有人道:“纪婕妤有什么急事要见皇上?或者,本王可以代为通传一声。”

泫歌回头,见是六皇叔,大喜过望,忙道:“多谢六皇叔,嫔妾的二嫂进宫来照顾嫔妾,可是刚才不知何故被萧贵妃带走了,现在生死不明,还请六皇叔帮忙向皇上求个请,请皇上帮帮嫔妾。”

六皇叔轩辕淳皱眉沉吟道:“这样吧!纪婕妤身子不便,还是先回‘秋棠苑’,本王这就走一趟‘玉辰宫’,安公公,你等皇上议完朝政立即禀报皇上。”

安公公如释重负,求之不得,连忙道:“老奴记下了。”

泫歌本想一起跟过去,可六皇叔已经大步离去。芳贞劝道:“娘娘还是回去等吧!小心腹中的孩子,而且娘娘去了也帮不上什么。”泫歌只好先回宫去等候消息。

锦书已经不知昏过去多少次,又被冷水泼醒,无休无止的折磨,仿佛要她认罪是其次,折磨她才是主要目的。

“没想到你的嘴还挺硬,要不咱们来试试撬开你的牙…”崔嬷嬷狞笑道。

“崔嬷嬷,你一定是容嬷嬷的师傅…”锦书倒在地上虚弱地呢喃着。

“什么?你说什么?谁是容嬷嬷?”崔嬷嬷附耳在锦书唇边,问道。

“不,不是师傅,是祖师爷…”锦书无力地笑。

崔嬷嬷听的稀里糊涂,不由恼火:“我看你是想跟我打马虎眼,你别以为纪婕妤会来救你,就算她敢来,她也救不了你,不过一个小小婕妤,不过是怀了龙种,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生下来是男是女又是一个问题,她再得宠,争个正品妃子了不得了,能和萧贵妃比…”

“别跟她啰嗦,我看她是苦头没吃够,贵妃娘娘根本不用这么费事,直接打死了,摁了手印上去不就得了?”福公公不耐烦道。

“哼!死?她自然是要死的,我却偏不让她这么便宜的死去。”崔嬷嬷恨恨道。

萧贵妃听说六皇叔来“玉辰宫”颇感意外,六皇叔跟她向来没有交集,更别说登门了,难道他是为了那个贱民?不太可能吧!也没听说六皇叔去过“秋棠苑”,不管六皇叔登门何事,六皇叔可是连皇上都不敢怠慢的人,自己的父亲崇安郡王说起这个六皇叔也是一脸的敬畏,这个手中并无多少权力的闲散王爷,凭什么大家还要这样敬畏他,萧贵妃想不通,但却一点也不敢马虎,急忙整理仪容迎了出去。

六皇叔轩辕淳身负许多威名,大康第一才子,大康第一美男子,曾两次推掉继承皇位的机会,只尽心辅佐,却不肯领一兵一卒,算是大康第一奇人。

萧贵妃温婉有礼道:“六皇叔大驾光临,本宫有失远迎了。”

轩辕淳回过身来,略一欠身,开门见山道:“贵妃娘娘,本王来此是为了华锦书,本王要带这个人走,请贵妃娘娘把人交给本王。”轩辕淳的口气并不重,但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王者的气势。

萧贵妃怔了怔,微然笑道:“六皇叔真实好兴致,好像皇上今天要和大臣们商议征讨北戎之事,六皇叔此刻应该关心的也是北戎吧!应该出现的地方也是御书房吧!怎倒来这里跟本宫要人?那个华锦书是皇叔的什么人呢?”

轩辕淳冷冷一笑:“华锦书是本王的什么人,贵妃娘娘没有必要知道,本王现在该在哪里,该关心什么,也不用贵妃娘娘操心,本王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贵妃娘娘,不会是要本王亲自动手找人吧!”

他俊美到近似妖孽的脸,如布满乌云的天,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无人可以预测,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六皇叔发怒,没有人知道六皇叔发起怒来是什么后果,因为没有人敢尝试,萧贵妃当然也不敢,于是,只好咬牙恨声道:“这个华锦书惑乱宫闱,罪当治死,不过看在六皇叔的面子上,本宫今日就先饶她这一回,不过,现在本宫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轩辕淳对一旁的太监暴喝一声:“带路。”

那太监抖抖索索看了贵妃娘娘一眼,赶紧前面带路。

崔嬷嬷拿了个锥子道:“给我掰开她的嘴。”

两个太监一个捏住锦书的鼻子,一个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锦书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任由他们摆布,心里绝望,本来,明日就可以出宫和宣仪团聚,现在,怕是再见无期了…宣仪,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房门被“嘭”的踢开,一道阳光突然照射进来,光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锦书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听见崔嬷嬷颤声道:“六皇叔…”

遏制住身体的手随即松开,锦书无力的倒在地上。有人向她走来,锦书费里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双明黄色绣金龙的靴子慢慢靠近,六皇叔?他是来救她的吗?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紧紧地拥在怀里。

“别怕,没事了…”低柔地声音,却给人无比的安稳与妥贴,那根紧绷的着的弦,陡然一松,再也无力支撑,锦书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经历水深火热的痛苦,终于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秋棠苑”的寝宫。

翠环见她睁眼,都来不及问候她一下,就惊喜的跑了出去。

锦书无奈地看着她消失,口中焦渴难耐,本想让她给倒杯水的,这个翠环,懂不懂得照顾病人啊?

缓了口气,意识渐渐清晰,那日发生的事情,如电影般在脑海里一一回放,真有一种劫后余生,再世为人的感觉…对了,萧贵妃有没有为难泫歌?怎么是六皇叔来救她?他们之间并不认识呀!或者是泫歌去拜托他的,可是,泫歌要拜托的话也应该是求皇上才对啊…许多问题,想的头痛。

好吧!没人在,只好她自己起来倒水,双手稍一用力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可以,立即就被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倒抽一口冷气,呃!她的手…十个指甲怕是都坏了,要脱落了重新生长才行。

“娘娘,你慢些,慢些…”芳贞搀着泫歌道。

泫歌得到翠环的禀报,一边遣人去禀报皇上,一边让人去请御医,自己则急忙赶了过来。这次真是把她吓的够呛,看到六皇叔抱着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二嫂回来,泫歌差点动了胎气,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了六皇叔,二嫂的命就要断送在“玉辰宫”了,而她,要怎么向家里交代,向二哥交代?本来二嫂前天就要回家的,出了这样的事,她只好跟二哥撒谎,说是她这几日身体不适,二嫂暂时不能离开,等过些日子再出宫…可是这样的借口并不能隐瞒多久,相信三嫂淑媛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毕竟这事闹的这样大,六皇叔怒闯“玉辰宫”,皇上将萧贵妃狠狠训斥了一顿,并去了她协助皇后掌管六宫的权利,禁足一月。那可是萧贵妃呀!大康功臣崇安郡王的女儿,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皇上统统不管了,为了一个婕妤的二嫂,为了一个平民女子…泫歌在庆幸的同时,心中那份担忧更甚,宫里已经到处在传,皇上看上了二嫂了。

“二嫂,你怎样了?身上的伤还痛吗?”泫歌坐在床沿柔声问道。

锦书摇摇头:“泫歌,我没事了,你怀着身孕呢,还走的这么急,这样不好…”

“二嫂,你都快把我急死了,我那还顾得了那么多。”泫歌说着就红了眼眶。

“泫歌,千万别这么说,任何时候,你都要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别忘了,临进宫时老爷说过的话‘从此纪家一门的荣辱兴衰皆系与你身’。”锦书认真嘱咐道:“再说,我不是已经脱困了吗?这些伤,不碍事,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次的事,真的是好悬,若非恰好碰到六皇叔,说不定泫歌再也见不到二嫂了…”泫歌唏嘘着。

“原来是你请六皇叔来救我的?”锦书恍然。

“我倒没说,只是让他帮着跟皇上传了话,结果六皇叔就亲自赶去‘玉辰宫’了,听说萧贵妃被他吓的够呛。”泫歌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脱困(三)----

“那真多亏了他,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锦书说着,心中却有些惶然,受宠若惊的惶然,谁知道明儿个宫里又会编排出什么流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更何况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泫歌略一犹豫道:“二嫂…等你养好了伤,还是出宫去吧!”

锦书怔了怔:“可是,你怎么办?”

“我…我自己会多加小心的。”泫歌喟叹道。

其实,她是该走的,进宫来没帮上泫歌什么忙,反倒让自己深陷泥沼,可是,又放不下泫歌。

“对家里,我只说我这几日身体不适,留你在宫中多陪伴几日。”泫歌黯然,真舍不得二嫂离开,二嫂在的这些日子,她心里踏实多了,觉得不管怎样,都有一个人和她在一起,做事就有了底气,可是,她不能害了二嫂啊!这回是命大,运气好,下回呢?宫中的险恶,见过也听过,可是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的落在自个儿身上,太可怕了。她都不敢问二嫂,萧贵妃为什么对她用刑,二嫂似乎也在回避,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敢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实在太难堪。

“泫歌,再说吧!能不走就不走。”锦书只能这样回答,怎样对泫歌有利,怎样对纪家有益,她就怎样决定。

“嗯!”泫歌轻轻点头,反正二嫂这个样子一时也不能回去,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上驾到…”

轩辕守仁得到禀报,放下奏折不批就先赶来,那日他是将安如海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这都要出人命了,他居然还拦着不禀,还好人给救出来了,不然…想到那个后果,呼吸都不顺畅了,心里堵的慌。萧贵妃也太恃宠而骄了,就因为锦书有几句话回答的不得体,她就对锦书用刑,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嫉妒泫歌受宠?已经是再三强调,在宫中不允许滥用私刑,她就是置若罔闻,太可气了。按说,他下的处罚一点也不为过,偏偏现在朝廷要征讨北戎,正是用人之际,而萧贵妃之父崇安郡王重兵在握…那时威怒之下,没有顾忌那么多,哎…当皇上也不容易,要照顾着心爱之人的感情,又要兼顾朝廷的稳定,大康的安慰,在他身边的女子,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像是重重枷锁缠身,一点马虎不得,更随意不得。

安如海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身后,心中委屈,这几日他可没挨皇上训斥,连看过来的眼神里都是带了刀的,杀气嗖嗖嗖,害得他胆战心惊,心惊胆颤。哎!也怪他自个儿没个眼力见,居然没瞧出皇上对那个华锦书紧张至此…当奴才的,混的就是这眼神儿,主人的心事你瞧不出,就是一大罪过,瞧出来了,还要拿捏得准什么是该说的,什么事不该说的,该你糊涂的时候你就得糊涂,该你明白的时候你一定不能糊涂,这回,他算是阴沟里翻了船,走夜路遇到鬼了。

锦书在翠环的搀扶下起床接驾,轩辕守仁见了忙道:“你有伤在身,就无需多礼了。”

锦书见他不先搀泫歌起来,倒来关心她,想起萧贵妃说的那些话,不免忐忑,局促道:“民妇多谢皇上体恤,民妇惶恐,给皇上和婕妤娘娘添麻烦了。”

听锦书说到泫歌,轩辕守仁方才想起泫歌,赶紧搀了泫歌起来,关切道:“你也是,朕早就说过你有孕在身,一切俗礼全免的。”

泫歌可怜兮兮道:“ 皇上还是撤回说过的话吧!不然,宫中姐妹更要嫉恨臣妾了,臣妾,臣妾真真是有些招架不住,昨个儿是雪儿,今儿个是臣妾的嫂子,那明儿个兴许遭殃的就是臣妾了…”

“纪卿无须多虑,朕已经严惩了萧贵妃,量她不敢再犯。”轩辕守仁安慰道。

泫歌索然,上次皇上也是这么笃定的保证,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知道女人若是嫉恨起来,心思会多么可怕。

“对了,锦书,你到底怎么得罪了萧贵妃的?”轩辕守仁问道:“你别怕,只管告诉朕,若是萧贵妃的错,朕还要严惩于她。”冲动,又冲动了,什么话不好说,偏问这个,要是锦书也向他哭诉起来,那他要如何兑现自己的金口玉言?真是自寻烦恼,轩辕守仁懊恼着。

“皇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民妇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已经很忐忑不安了。”锦书不想提那令人尴尬的话题,而且,皇上似乎还不知道萧贵妃刑囚她的真正原因,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轩辕守仁心中一宽,锦书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人,若是后宫的嫔妃都有这份胸怀,就太平无事了。于是轩辕守仁又冲动了,道:“怎么能算了呢?这不是在纵容她们的行恶吗?萧贵妃仅仅因为你说了几句不得体的话,就对你动用私刑,这还了得?若说旁的人说话不得体,朕或许还会信,但是你华锦书,朕是绝对不信的。”

锦书窘道:“皇上,民妇…民妇确实说了不得体的话。”

呃!轩辕守仁和泫歌都愣了下。

“贵妃娘娘说…说民妇是姨娘的生养的,和婕妤娘娘一样…”锦书怯怯道,原来萧贵妃是这样和皇上解释的,那就顺水推舟吧!省得皇上打破沙锅问到底。

“一样什么?”轩辕守仁追问道。

锦书咬了咬唇,声音几不可闻:“一样下贱。”

“皇上…”泫歌不依,娇声道。

“贵妃娘娘若是只侮辱民妇,民妇也就认了,可是贵妃娘娘侮辱婕妤娘娘,民妇就忍不住了,回了贵妃娘娘,皇上的结发妻子也只有皇后一个…”锦书知道,这话回的确实是失礼了,怎么说她也是贵妃娘娘。

轩辕守仁怔愣了半晌,忍俊不禁,这华锦书说话够绝的,萧贵妃骂她是姨娘生养的,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妾,轩辕守仁故作正经道:“你说的没有错啊!朕的结发妻子确实只有皇后一个。”

泫歌暗笑,萧贵妃这下被二嫂怄的,怕是有好几天吃不下饭了吧!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二嫂这样一来可是把萧贵妃彻底得罪了。

轩辕守仁略一思忖道:“锦书,你来宫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尽心尽力服侍纪婕妤,功不可没,朕决定对你进行封赏,封你为正四品贞顺夫人。”

泫歌大喜,道:“二嫂,还不快谢谢皇上。”没想到皇上一封赏就是正四品的夫人,二嫂有了诰命在身,以后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在宫里,都没有人能随意处置她了,可是,不对啊!二哥现在都还是从四品的职位,这样一来二嫂反倒比他高了半阶, 似乎不妥呀!

“皇上,民妇万万不敢领赏。”锦书并不欣喜, 反倒忧心忡忡,皇上这是做什么?给她封赏,而且一出口时就正四品的诰命,这岂不是让萧贵妃她们更嫉恨么?那些流言怕是会传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轩辕守仁讶异道。

“民妇,无功不受禄。”锦书推委着,这样的封赏她受之有愧。

“朕说你有功就是有功,你无须推委。”轩辕守仁微笑道。

“皇上,你给臣妾的二嫂是正四品的诰命,可臣妾的二哥还是从四品的官阶,二嫂她怎么可能会接受嘛!”泫歌提醒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锦书拼命给泫歌使眼色,可泫歌视若无睹,还高兴的很,为宣仪讨封。

轩辕守仁一拍额头,恍然道:“是朕疏忽了,那好,朕就封纪宣仪为礼部侍郎,这样总可以了吧!”

锦书无奈道:“民妇不是…”

“二嫂,你就别推辞了,这也是皇上的一番好意。”泫歌劝道。

“正是,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可是不会收回的。”轩辕守仁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