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浅笑,冲她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没错。

锦书微窘,原来是他,算起来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刚才真是虚惊一场,两人默默无语,直到外边的脚步声远去。

“现在可以说话了。”他开口道:“刚才情急,唐突了,请莫见怪。”

锦书低低道:“没有,锦书谢谢六皇爷为锦书解困。”

“你的手…都好了吗?”他问,当日她的凄惨模样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心痛,好几回想去看看她,却是不能。

“都好了,谢六皇爷关心。”锦书轻声道。

“家里都还好吗?”他静默了一会儿方问了这么一句。

锦书低着头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六皇叔轩辕卿尘此刻正懊恼不已,她家里好不好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么难得能和她说上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都好,谢…”锦书客套的回应着。

“千万别再说谢。”轩辕卿尘阻止道,不喜欢听她说“谢”这个字,能为她做些什么他很高兴。

锦书愕然,说谢是应该的呀!

轩辕卿尘从假山的一道缝隙里向外张望:“现在外边没人了。”

锦书回过神来,想要行礼告辞,却忘了这地方狭小,才一动,后背就撞在了假山上,人往前冲,只扑进他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锦书忙不迭的道歉,真是太失仪了,丢脸死了,这可像极了投怀送抱。

轩辕卿尘被她冷不丁的这么一撞,后背抵在了假让上,恰好后心处有一块尖锐的凸起,撞的那叫一个疼,所幸锦书没什么力道,不然得吐血,不过…即便为她吐血,也是甘愿。

“没,没事儿…”轩辕卿尘缓了一口气。

“锦书先告辞了…”锦书趁乱告辞,钻出假止,左右一望,没人,赶紧离去,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的紧张,在皇宫里,跟一个皇叔躲在假山里,可不就是做坏事吗?

轩辕卿尘长长吁了口气,想过很多种遇她见面的情形,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刚才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太唐突了,有没吓到她?知道她今日回宫,所以他才故意走仪容门,可巧,真的就见到她了,一直远远地跟着她,直到萧贵妃出现,他也是不想让萧贵妃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情形,这女人一直想找机会害锦书,弄不好又生出事端,所以,他才会拉了锦书躲进假山里,他们居然那么靠近了,他还握了她的手…轩辕卿尘会心一笑,反而往后重重一靠,疼…但是疼的好,疼的妙,这说明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

第一百六十章 棋约

“****嫂,你怎现在才回,叫我好等,差点遣芳贞去寻担忧道。

锦书道:“在御花园撞见了萧贵妃,若是见了面又少不得给她请安说话,生怕她一心寻我错处,便一旁避了一阵子。”

泫歌闻言,点头道:“也是,你还是莫与她见面的好,以后在宫里行走也得小心些。”

“我知道…”锦书寻思着要不要把遇见六皇叔的事告诉泫歌,可是,他们一道躲在假山里,有点难以启齿。

“对了,家里都还安好?我娘她…”泫歌问道。

“都好着呢!”锦书含笑道。

泫歌笑了笑:“昨儿个,皇后下了懿旨,下月初三,皇后生辰,摆宴御花园临风水谢,要与宫中姐妹同乐,皇后念我有孕在身,已经省了我每日晨昏定省,可这一年一度的生辰,我总不能再省了,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

锦书想了想,于情于理都应前去庆贺的,好歹那是皇后,统领后宫的主,不管是有尹家这层关系,还是皇上的特别吩咐,自己也该和皇后搞好关系,倘若不去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

“那自是要去的,礼也得好好准备准备。”锦书道。

“可不是么,就等你回来商量。”泫歌笑道。

“亏你,这点事儿也要和我商量,倘若将来我出宫了,你也找我来商量?”锦书打趣她。

“你就笑话我吧!我就赖上你了,怎么的?”泫歌也不恼,反倒耍起赖来。

“不怎么的,娘娘有命,小的遵命。”锦书学着戏文里的念白,作揖道。

泫歌大笑起来,连芳贞,翠环几个宫女也忍俊不禁。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轩辕守仁不知道什么走进来。

泫歌和锦书赶忙行礼,泫歌道:“芳贞快上茶,皇上,臣妾和二嫂正在商议皇后娘娘生辰的事儿。”

轩辕守仁颔首道:“皇后节俭,不喜铺张,以前为王妃时便是如此,现如今天下太平,国库也逐渐充盈,宫中几位爱妃提出此议,朕也深以为然,宫里也可趁此机会好好热闹热闹,让尔等宫中姐妹聚聚,彼此熟悉熟悉。”

“皇上说的是,这不,臣妾在和二嫂商议要给皇后娘娘送什么贺礼好。”泫歌剥了个桔子,一瓣一瓣的喂到皇上嘴边。

轩辕守仁笑道:“这个好办,朕给纪卿透个信,皇后那,什么宝贝都不缺,不过皇后最爱苏绣,但凡是精品,多多益善。”

“多谢皇上指点.这回臣妾不用再烦恼了。”泫歌喜道。

锦书也舒了一口气,要不是皇上支招,她也犯愁,送礼可是一门大学问,送对了是好事,送的不对,埋下祸根也未可知,可惜她也不通此道。

“皇上,您约了六皇爷在“紫金阁”…”安公公小声提醒道。

轩辕守仁洗然笑道:“朕差点忘了,今儿个约了皇叔下棋,要知道,想约皇叔下棋可比登天还难。”

泫歌嘟了嘴道:“皇上唬人呢?皇上要跟谁下棋,那是莫大的荣幸,哪有不肯的?”虽然早有耳闻这个六皇叔的做派与众不同,不管是宫中人还是朝中大臣都很敬畏他,可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上啊!

哪有大胆的连皇上的面子也敢驳的?

轩辕守仁捏了下她的鼻尖,哈哈笑道:“别人兴许如此,但皇叔可不是普通人,朕还真得求着他,朕先过去,迟些再来看你。”

锦书怔怔出神,那个六皇叔,看起来很温和啊!没想到还挺有性格的,连皇上要跟他下棋还得求着他,难怪他敢独闯“玉辰宫”,连萧贵妃也耐他莫何。

“对了,锦书,你要不要一起去?六皇叔可是九品,你有没有胆量和他下一局?”轩辕守仁问道,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心里却极希望她能应允,他哪是忘了与六皇叔的约定,原本下了朝就可直奔“紫金阁”,他却故意绕道“秋棠苑”,就是想看看锦书回来没有,想约上她同去。

九品?这可是大康棋艺的最高品级,宣仪说过,能定九品的人寥寥无几,她一直很好奇,九品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很想见识见识,可是… 想起之前在假山里尴尬的一幕,锦书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见那个六皇叔。

“皇上这么难得约上六皇爷,臣妾不敢去扫了皇上和皇爷的兴。”锦书婉言拒绝道。

轩辕守仁暗暗失望,你拒绝了才叫扫兴,却不愿意勉强了她,许是听说九品,便胆怯了吧“好吧!下次有机会朕再安排。”轩辕守仁微微一笑,示意安如海前面带路。

“臣妾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远,泫歌方问道:“二嫂,这么好的机会你缘何不去,我都想去瞧瞧,跟九品高手过招一定很刺激。”

锦书不以为然:“当然刺激,输的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那也愿意,反正跟别人下也是输,不过以后我就可以说,我可是跟九品的高手对弈过,多威风啊!二嫂,到时候你回去跟二哥三哥这么一说,他们保管羡慕的不得了。”泫歌笑嘻嘻道。

“泫歌,我教你一招,你就能跟九品高手下棋了。”锦书狡黠的笑。

泫歌疑她,瞪了眼道:“你消遣我的吧?”

“真的,等你生下皇子,就跟皇上说,要小皇子拜六皇叔为师学围棋,那六皇叔还有不允之理?到时候,小皇子学一招,你跟他对一招,这不等于跟九品高手对弈?”锦书笑道。

泫歌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做生气状:“我就知道你没出什么好注意,敢来揶揄我,看我怎么挠你… 芳贞,翠环给我一起上,不挠的她求饶不许罢手。 ”

锦书忙讨饶:“好泫歌,好妹子,我这便讨饶,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不行…”泫歌一手叉腰,一手悠闲的抚着隆起的肚子,指挥着芳贞翠环可劲的欺负锦书,看锦书笑成一团,眼泪都笑出来了,迭声求饶方才罢手。

“紫金阁”内,兰香袅袅,黄花梨鎏金雕百鸟小方几上翡翠棋盘已经摆下,茶壶里,去岁的初雪已经咕咚咕咚冒泡,茶果糕点也都备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这“紫金阁”是轩辕卿尘在宫中的住所,说是住所,但轩辕卿尘从不在此留宿,只是进宫议事,或是参加宫中什么活动的时候,偶尔来此歇息。

轩辕卿尘已经差人出去看了好几回,皇上来没?宫人皆回:“皇上还未来…”

有些心浮气躁,很莫名,轩辕卿尘负着手在房中踱来踱去。

宫人们也觉得纳闷,六皇爷今日好像不太对劲,以往,遇上再大的事,六皇爷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今日看他却甚是烦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家伙暗暗警醒自己,可别一不留神犯了错,肯定没好果子吃。

发觉宫人们在偷偷的打量他,轩辕卿尘余光一一扫过,大家赶忙低下头。轩辕卿尘也懒得与他们计较,今儿个没心思管别的事。皇上早就邀过他进宫下棋,说是锦书棋力不低,可以与他一较高下,虽然心中有些不信,放眼大康,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也只有三人,锦书的棋力能高到哪儿去?她的夫婿纪宣仪也不过七品,但皇上言之凿凿,好像容不得她不信…不管皇上所言非虚还是夸大其辞,他都很有兴趣和锦书下一回。可惜出了萧贵妃一事,下棋之约就这样耽搁下来,前几日皇上日话重提,他自是欣然,不过还是装模作样,捏拿几分才应允,想来,皇上是要带锦书与他对弈,她会来吗?心里充满疑问,充满期待。

“六皇爷…皇上驾到…”小太监卓公公慌忙跑了来报。

轩辕卿尘凛了他一眼:“来了就来了,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又不是失火…”心中却是暗喜,整了整衣襟,出迎。

小卓腹诽着:还不都是您自个儿惦念的急,我才急忙来回,反倒又成我的不是了。小卓怏怏的尾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呃!皇上只带了安公公,身边并无锦书,轩辕卿尘心中一阵失落,难道是自己会过错了意,皇上邀他只是自己想和他下棋?也是,皇上怎么可能可以做这样的安排呢?上回,说不定是心血来潮才有那么一说…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因为刚才在御花园里的事,让锦书不自在了,所以她才不肯来呢?

“六皇叔,朕来迟了,还请六皇叔莫怪。”轩辕守仁打着哈哈。

轩辕卿尘淡淡一笑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反正清闲的很,无所谓。”

“哈哈,今日朕要与皇叔大战三百回,皇叔可不许中途逃脱。”

轩辕守仁说着大话,却有些意兴阑珊,遗憾着锦书不肯来。

“行,只要皇上有兴致,臣奉陪就是。”轩辕卿尘爽快道。

轩辕守仁有些意外,他刚不过胡乱说的,以往,下三局都难求,今日怎的这么爽快,难得他心情好,呆会儿一定要请他教几招,机会难得啊,或者多留他几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又遇馨儿

***马不停蹄的赶到益州,按大哥给的地址找到了看在城西开了间杂货铺,住所就在杂货铺后面。

纪宣仪自报家门,看店铺的汉子立即就自了脸色,丢下手中的生意,往后面去,好一会儿,出来一位大娘,对纪宣仪福了一福,道:“公子里面请。”

老远就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听的人不觉喉咙发痒,也想陪着咳上几声。

“公子呆会儿最好离得远些,免得沾了晦气。”大娘道。

纪宣仪自是清楚这肺痨的厉害,进了屋都不怎么敢呼吸,说真,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床上挂着灰色的帐子,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躺着,不时的发出揪人心肺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纪宣仪离床榻半丈远顿住脚步:“乔管家,我这次来是想问问…”

“咳咳…二少爷不要再叫我管家…咳咳…我早就不是你们纪府的管家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哎!当年的事儿,咳咳,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咳咳…我想起来,这心里就恨呐…”乔振声艰难地说道。

“还请乔掌柜如实告知,这事关系重大。”纪宣仪诚恳道。

帐子里沉默了一下,居然没有咳嗽:“是该真想大白的时候了,天意如此…”

顿了顿,乔振声才叹道:“当年,是我鬼迷心窍,为了那三百两银子,答应了夫人去陷害姚姨娘,咳咳…本以为也就是帮夫人把姚姨娘赶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出了意外,我被老爷抓住了…我自是什么也不肯招,老爷就把我关了起来,我想,夫人肯定会来救我的,所以我并不着急,到了半夜,夫人果真来放了我,我以为,夫人是真的要放我走,没想到,夫人却是在半道上安排了人…杀我灭口…”

纪宣仪脑子里轰的一响,母亲不是这么说的啊!难道母亲在骗他?

“乔掌柜有没有记错?”纪宣仪踟蹰着问。

“呵呵…咳咳…到死也忘不了的事,怎么可能会记错?那天,我掉下山崖,掉进了河里,大难不死,之后我一直东躲西藏,不敢露面,连家人也不敢相认,直到七年前,我看纪家再没派人找我,想着这事可能就这么了了,夫人真的以为我死了,这才到益州跟家人团聚…”乔振声喘着粗气说道。

乔振声是将死之人,何苦骗人?他这次来益州也没有跟母亲说过,难道母亲是料定了乔振声已死,死无对证,所以说了谎话来骗他,以求得他们的原谅?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比当初从云娘口中听到那些更让他难受。

纪宣仪沮丧的从乔家出来,牵着马漫无目的的走着,回去以后要怎么跟大哥他们说?

纪宣仪出城后,乔家杂货铺收到一封信,信上说:“今日子时出南门五里的夫子庙领孩子,过时不候。”

乔振声双手哆嗦着把信交给儿子,一阵长吁短叹:“夫人,这事怨不得我,我总不能不顾我孙子的命,他才四岁…”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三,期间锦书惦念宣仪去益州的事,给家里捎了封信,可宣仪回信只说等见面再细说。锦书隐约觉得事情可能进行的不顺利,难道是宣仪没赶上,那乔振声死了?

这日一早,泫歌就去给皇后庆贺生辰,锦书毕竟不算是宫里的人,不好跟去,所以就嘱咐芳贞等人要小心伺候着,不要让婕妤娘娘摔着了,碰着了,要是遇到挑衅的,也别和人家斗嘴置气,你不理她人家就越难受。

泫歌笑道:“二嫂,我不过是去送个贺礼,会有什么事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锦书不厌其烦的叮咛着。

“知道了,二嫂这还没做娘呢,就已经唠叨个不停,等将来你也做了娘,我那可怜的侄儿啊…”泫歌揶揄道。

“谁说我不是做娘的,清儿喊我什么呢?”锦书嗔了她一眼:“你要嫌我烦了,这便打发了我出去就是。”

“好嘛!好嘛!是我错了,我怎舍得打发嫂子走,我巴不得嫂子一直陪着我呢!”泫歌见锦书认真了,忙讨饶。

“泫歌,不是我要唠叨,实在是咱们这么多日子都熬过来了…今日皇后娘娘那边人多嘴杂,小心些总是好的。”锦书郁郁道,进宫以后有几日是舒心的?还不是每日战战兢兢,只盼着,泫歌能顺利生产,她便大功告成,也好安心回家去。

“嗯!二嫂说的我都记着了,一句也没落下,反正我去去便回。”泫歌笑道,她不过是玩笑一句,没曾想二嫂还***中歉疚,这几个月来,二嫂为她可算担尽了心思。

泫歌去后,锦书怔怔坐在房里,许是自己担心过甚,所以,这两日总觉心惊肉跳,心神不安的,毕竟泫歌这几个月都未曾离过“秋棠苑”。

纪宣仪回家后就没去看过母亲,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锦书又不在府里,心中烦闷也无处说去,恰好原先太常寺的同僚邀他喝酒,便一道去了。原想着出去聚会也好散散心,没曾想,越喝越心烦。众人从午时一刻坐到未时末方才散席,纪宣仪已经酒意阑珊,晃晃悠悠的出了酒楼,众人不放心要给他叫马车送他回去,被纪宣仪拒绝了,还一个劲的说没事,这点酒哪会醉呢?众人只好随他,相互告辞离去。

“咦?那不是二爷吗?”如梅指着前面人群中走的有些摇晃的人道。

柳馨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看,果然是纪宣仪。今日她回了趟娘家,说不上几句,便气了出来,她哥极力要她回家去住,又贼眉鼠眼的笑着,说什么认识一个山西做皮毛生意的商贾,才三十有五,想纳一房年轻貌美的妾室…哼!还不是想哄了她回去,再好卖与人家。别以为她被人休了,就可以如此轻贱与她,想都别想,大不了以后不认“如梅,快扶二爷上车来,看他是醉了。”柳馨儿让车夫停车,自行下车,唤如梅帮忙去搀二爷。

纪宣仪也是许久不曾喝这么多酒,酒意上头,人晕乎乎的,依稀见是柳馨儿,便稀里糊涂的上了车,柳馨儿让二爷靠在自己怀里,拿了帕子为他擦脸。

“馨儿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宣仪挣了挣,自己靠到一旁的车壁上闷闷道。

“二爷好绝情,说好了会来看馨儿的,可是这么久都不见二爷来一次,想着二爷有了二奶奶,便把馨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是,人都遣出来了,还记得作甚。”柳馨儿抱怨道。

纪宣仪虽然酒意熏然,但灵台还存着一点清明,想起自己当日答应馨儿鸠,却一直未曾作数,心中也是歉然,问道“你还好吗?”

“再好还能好到哪里去?我横竖不过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人。”柳馨儿负气道。

“馨儿,别这么说。”纪宣仪抱歉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手抚着头,头隐隐作痛,“是不是很难受?怎么喝这么多酒呢?仔细回去二奶奶不高兴了。

“柳馨儿关心道,伸手去试他脸上的温度。

“没事,就有点晕,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纪宣仪偏了偏头,避开了她的手:“麻烦你送我回纪府吧!”

柳馨儿见他都醉了,还不忘与她保持距离,不免心中戚然,这二奶奶好生厉害,把二爷管的这般服帖,人都道女子三从四德,依她看,这都颠倒了,越发的恨起华锦书来。

“好,我这不是整送你回去吗?你就安心的靠一会儿,到了,我叫你。”柳馨儿柔声道。

纪赏仪闻言放宽了心,还好馨儿没有为难他,便迷迷糊糊地靠在馨儿身上便睡了过去。

为皇后庆贺芳辰的晚宴就摆在御花园的临风水谢,这是一处建在月牙湖上的水榭,曲折的廊桥蜿蜒至湖心,周遭植满荷花睡莲,楼台宽阔,高三层,翘檐飞斗,雕琢精细,信步其中,便有凌波之翩然,故而称“临风水榭”。

泫歌装扮停当,便要去赴宴,锦书少不得又是一番叮嘱,吃东西要注意,千万莫喝酒,也莫凭栏,那一处是水谢,掉下去可不是儿戏。

“二嫂,要不你与我同去?”泫歌建议道,她带二嫂去,皇上皇后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还是算了,我都打听过,以前都不曾有这种先例,何苦我们去开这先例,你只需小心些就成,而且皇上也在场呢!皇上也会顾着你的。”锦书温然道。

“我倒不是怕我有什么,只是怕二嫂担心了,去赴宴,总是要等皇后说散席了,方才能回,不然肯定有人会说我装模作样,恃宠而骄,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泫歌道。

锦书笑道:“我可真成老妈子,成天操心这操心那的,都快生出疑心病来,你只管去吧!我帮你弄些可口的吃食,席上你少吃些,回来再吃点。”

“二嫂,你真好 …”泫歌讨好着,开开心心地去赴宴了,说实在的,在宫里烦闷的慌,特别是有孕后,更是出去都难得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场热闹,自是期待万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干柴烈火

纪宣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昏下,定了好一会儿神方能看清周遭的景物。这一看心唬的一跳,纪宣仪整个人立即清醒过来,这不是自家的卧房。

再转头一看,不得了,身边怎睡着馨儿?不是说送他回家的吗?纪宣仪急忙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找自己的衣裳。

“二爷,您醒啦…二爷这一觉好睡,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便只好由着您睡,这会儿天都黑了呢!”柳馨儿笑说着,起来点了灯,也不急着自己穿衣,就着了肚兜裙子来伺候二爷穿衣。

“馨儿,我自己来就好,你赶紧去穿上,免得着凉。””宣仪避了一避,推却道。

馨儿笑着夺了他手中的腰带去,不让二爷绑上。

“馨儿,别闹了,我得赶紧回家去了。”纪宣仪微微有些恼,这馨儿自作主张将他弄到这里来,还…他们都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这样睡在一起,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二爷是怕二奶奶怪罪吗?反正这会子天也黑了,想必二爷也饿了,就用了晚饭再回去又如何?”柳馨儿仍是笑嘻嘻地说道。

纪宣仪见跟她好好说不行,只得沉了声道:“馨儿,快把腰带给我。”

见二爷摆了脸色,柳馨儿心里气恼,戚然道:“二爷好生无情,之前喝醉了便抱着人家非要那样…现在,酒醒了便不认人了,你总是如此,又帮我当成什么了?只供你失意时,醉酒时发泄的,取乐的吗?

你如无情,何苦这样来作践我,害的我生不如死 …”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纪宣仪后面的都没细听,脑子里只剩一句“喝醉了便抱着人家非要那样…”,刚才他们两衣冠不整的睡在一起,难道,自己酒后乱性,与馨儿那个了?

“馨儿,你知道我醉了便应把我送回家去,怎带了这里来?”纪宣仪质问道。

柳馨儿心虚,只抽泣着含糊道:“我要送你回去也得你愿意啊!你怎不问问你自己,倒来怪我。”

弄得纪宣仪好不心烦,也不要她手里的腰带了,开了门就走。都是喝酒误事,也不是第一回落了这样的局,偏偏就是死性不改,叫锦书知道他又喝多了,还…还惹了馨儿,不知道锦书会恼成什么样。

柳馨儿望着洞开的房门,晚风悠悠拂来,心里拨凉拨凉的,二爷,是再不可能回头了…柳馨儿伤心的伏案痛哭。如梅备了酒菜去请小姐和二爷,却见二爷已经不见了,只余小姐在哭,心知定是留不住二爷,叫小姐伤心了,便劝了几句,柳馨儿哪肯听她,反倒将她赶了出来。自从纪府出来,如梅不便再叫馨儿姨娘,就以小姐相称。

如梅正无奈,恰巧崔大夫依约来送药,如梅便道:“崔大夫把药交与我吧!小姐今日不便相见。”

崔大夫诧异道:“你家小姐怎么了?不是约好了今日还要诊脉的吗?”自从知道柳馨儿离了纪府,崔大夫崔云哲对柳馨儿的事越发上心起来。他家中是有妻室的,双方父母指腹为婚,哪知对方是个丑陋之人,可婚约已定,也只好娶了,但是心中总是不甘,自从见了柳馨儿,这等姿色容貌的女子,若换作是他的妻子,还不知要怎样捧着,供着,疼着爱着才好,偏偏纪家二爷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反叫馨儿倍受委屈,他既为馨儿抱不平,更心疼馨儿。

“只怕这会儿,小姐是没心情诊脉了,正在房里哭呢!”如梅怏怏道。

“为何?”崔大夫好奇的问。

“还不是为了纪家二爷,都这样子了,还为他伤神,真不值得。”如梅忿忿道。

“哦…那我进去瞧瞧,这样哭下去,岂不伤了眼。”崔大夫一听这话,哪还肯走,都已经离开纪家了,怎么还会跟纪二爷置气,难道他欺负她欺负的还不够吗?

“你若劝的好,我便谢你了。”如梅苦笑,小姐发脾气的时候,除了二爷,谁劝也没用,可二爷理你么?

“都说了别来烦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不行吗?”崔大夫一进屋就挨了柳馨儿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柳小姐…”崔云哲小心翼翼地唤道。

听得不是如梅,柳馨儿仓促抬起头,见是崔大夫,不好意思再使性子,拭了眼泪,哽咽着道:“是崔大夫啊,快请坐吧!”柳馨儿正伤心着,身上只松松夸夸的披了件薄如蝉翼的外衣,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崔云哲看她泪眼婆娑的,先是心疼了一下,随即看见了她那***嫩的手臂.圆润的香肩.若隐若现的玉峰.只觉热,口中干渴起来,两眼珠子也似被人使了魔法,转不开去。

柳馨儿见他这般情景,本该将他撵了出去,可刚刚在纪宣仪那儿受了气,心中失落沮丧,想着凭自己的姿色,做他纪二爷的妾还担不起吗?偏他只当她如草如莽,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你不稀罕我,可有稀罕我的人。

“崔大夫是为我送药来的吗?”柳馨儿只做未察觉,戚戚然的问道。

崔云哲方醒神,从怀中取了一包药来,和声嘱咐道:“这是特意为小姐制的药丸,有补血理气养神的功效,一日吃上一丸即可。”

“多谢崔大夫。”柳馨儿伸手接了过来,那白晃晃滑溜溜的手臂在崔大夫眼前一晃,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出来。

崔云哲蓦地捉住柳馨儿的手,舔了舔干燥的唇,急促道:“柳小姐,请莫怪在下唐突,在下第一次见小姐就惊为天人,日思夜想,恨不能与小姐日夜相守,以前小姐是纪家的人,在下的这些心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是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可那二爷却不懂得好好珍惜小姐…

…如今小姐脱离了纪府,何苦再为那无情之人愁苦,只要小姐愿意,在下甘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柳馨儿用力抽回了手,假意恼道:“你们男人都一样,未得到之前只管花言巧语的哄骗,我虽已成弃妇也不容你来作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