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肃王府的消息。

肃王府里倒没有外面的瞎猜测,毕竟肃王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对王府里的下人侍卫们的要求十分严格,倒没有人在阿难真的各种死前敢对阿难的生命质疑,反而一心盼望阿难能活久一点,毕竟有了女主人的肃王府才算是一个正经的王府,不致于让某些人来去自去,嘲笑他们。如碧将她一大早打探到的,还有以往收集到的肃王府的人员格局告诉阿难,好让阿难有个心里准备。

最后,如碧凑近阿难,压着声音吞吞吐吐地说:“…小姐,听说,王爷不喜与人亲近…”

阿难点头,很理解地说道:“他是王爷嘛~”听说皇宫是古往今来阴私最多最黑暗的地方,肃王在皇宫里长大,而且身份高贵,不与人亲近也是正常的。

不过,如碧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家小姐误会了,只能说得更明确一点:“小姐,奴婢听说王爷…有洁癖,不只不亲近旁人,连太后也不喜亲近…”

阿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死死地盯着如碧。

如碧赶紧跪下来,压着脑袋说:“小姐请放心,这是奴婢花了一番心思打探出来的,没有人知道。”

如翠也跪下来,小声地说:“小姐,如翠什么都没听到。”

阿难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良久方让两个丫环起身。

阿难让两个丫环出去后,自己窝在被窝里盖住头,脑仁有些发疼,烦躁得不行,不禁咬着被子控诉起某个王爷:你丫的有洁癖的话为毛还要和她滚床单,不知道催残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咩?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不喜人近身,以后她怎么做个合格的贤妻良母好给他安排小妾呢?

第 10 章

金碧辉煌的宫廷里,皇朝的最高统治者,当今的皇帝陛下崇德皇帝终于放下狼毫笔,正笑吟吟地看着御案前长身玉立的男子,一双深邃威仪的眼眸透露着点点笑意。

崇德皇帝今年三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俊秀的容颜与肃王极相似,自他二十五岁登基至今,勤政为民,将老皇帝留下的烂摊子一一摆平后,渐渐地将国家的权利收回手中,多年的皇帝生涯让他添了股帝王的威仪。

一旁伺候的皇宫总管太监——刘公公尽量压低脖子,让自己的存在感削弱,不敢看一改在大臣后妃面前威仪冷肃模样的皇帝,更不敢看案前面容严肃的男子,当今皇帝最宠信的胞弟——肃王楚霸宁。

“霸宁,洞房花烛夜过得如何?”

崇德皇帝略显沙哑的声音放得很轻松,显现他现在的好心情。

“…”

崇德皇帝轻咳一声,说道:“…同房了吧?”

“皇兄,请慎言!”楚霸宁一脸严肃。

崇德皇帝轻笑一声,说道:“昨晚算是你成人的第一次罢!皇兄终于不用担心你娶不到妻子走向龙阳之路了!”

“臣弟并没有好龙阳!”楚霸宁严肃地再次澄清。

崇德皇帝站起身,走到案前拍拍弟弟的肩膀,一脸感慨地说:“霸宁,朕知道,你终于成为一个男子汉了,皇兄高兴啊!”

楚霸宁直接黑了脸。

刘公公再次将压得低得不能低的脖子往下压,心里祈祷肃王殿下不要发飙,更祈盼他们的陛下就不要再挑战肃王殿下的承受能力了,天知道一个严肃的人被挑逗到发飙时,连太后娘娘都阻止不了啊!

“霸宁啊,明年就快点给朕生个小王子吧,这样看谁还敢说朕的皇弟克妻绝子!”崇德皇帝再也维持不了皇帝的仪态,高兴得直摩拳,恨不得就跑出去大赦天下,庆祝他的弟弟终于成人,吃到肉味了。

肃王抿唇不语,只是耳根微微染上了些许红晕,只能用更严肃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不受某个关心弟弟私生活的皇帝影响。

崇德皇帝在殿内转了几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扬声叫道:“刘公公~”

正在COS背景版的刘公公赶紧出列躬身:“陛下,奴才在。”

“刘公公,听朕的命令,去太医院将胡太医、李太医一起派到肃王府,在肃王妃怀孕之前就驻守在那里了!”

“嗻!”刘公公一扫佛尘,领命而去了。

肃王皱起眉尾,一脸严肃地说:“皇兄,这不合规矩!”

崇德皇帝现在心情很好,也不介意肃王严肃得像老子一样的面容,反而笑道:“霸宁啊,这是十分必要的!你可知道因为你这次娶妃,京城里的赌坊开赌的次数可是刷新了以往的记录。还有,别以为朕不知道,朝廷的那群不务正业的大臣,可是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等着朕指的肃王妃什么时候出意外…哼,那群老东西,自己的丑事就藏着掖着,别人的丑事就恨不得昭告天下。”

楚霸宁抿嘴不语。

“真当朕的皇弟的丑事是这么容易看的么?”崇德皇帝突然挑起眉,笑得格外的贼,然后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郑重地说:“霸宁啊,你的王妃可一定要好生保护,让她活得长一点啊!朕可是将朕的私库里一半的银子压到赌坊里了——放心放心,朕压的是你的王妃不只好好的活着,甚至会给你生下小王子…”

看胞弟发黑的面容终于松缓几分,崇德皇帝在心里偷偷擦了把汗,总算没有惹人发飙。当然,崇德皇帝知道,如果是他的老婆让人这样开赌的话,相信连圣人也会发飙的。所以不怪楚霸宁。

为了安慰刚新婚又有流言的胞弟,崇德皇帝一把拉起楚霸宁的手,说道:“霸宁,走,跟皇兄去喝一杯!”

楚霸宁不着痕迹地挣开,面无表情地说:“皇兄,此时不宜喝酒,还有大臣要觐见!”

崇德皇帝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今天是你新婚第二天,朕已经让刘公公去宣旨,无关紧要的事情别来烦朕!”

对一个勤勉的、难得任性的皇帝,肃王只能赶鸭子上架地被自家皇帝大哥给扯到侧殿去喝酒。

内侍宫女们早已准备好菊花酒和一些精致的下酒菜,这个国家两名身份高贵的男子携手并肩共饮菊花酒,大殿外的花园里,秋菊开得正烂漫,在秋风中揺拽轻晃。

酒过三巡,崇德皇帝已经微醺,俊秀的脸庞染上酡红,扯着楚霸宁的手辘轳地说着胡话:“霸宁啊,朕终于盼到你成亲了,你的毛病…应该也痊愈了吧?这些年,母后因为这事情,真真是伤透了心…咱们在那么艰难的处境中都能走到今天,为何就…”

楚霸宁强忍着将人甩出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皇兄,你醉了!”

“朕知道…朕只是太高兴了,难得一醉又如何。”崇德皇帝懒懒地倚坐在长榻上,在楚霸宁的忍耐限界濒临爆发时松开了手,唇角含笑地看着面前英挺正直的男子,“放心吧,朕已经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来打扰,今天就咱们兄弟俩喝个尽兴。”

知道皇兄做事严密,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楚霸宁微微点了下头。

“呐,霸宁啊,告诉皇兄,你怎么…愿意和你的王妃,朕还以为新婚之夜你会去书房过一夜…”

楚霸宁的脸色再次黑如锅底,若不是想着这人是当今皇帝,差点拂袖而去。终于,在崇德皇帝醉中的逼问下,楚霸宁冷声道:“她是本王的王妃!”

崇德皇帝诧异地看他,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陆家小娘子是你的王妃,独属于你的东西,你愿意碰?”

楚霸宁执着酒盏沉默不语。

崇德皇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的玉佩,笑道:“若是如此,朕明天给你再指几个侧妃,可好?”

楚霸宁倏地站起身,长袖往后一甩,冷声道:“皇兄,您醉了,臣弟去叫人送醒酒汤过来!”

楚霸宁大步走出侧殿,见到候在殿前的刘公公,说道:“皇上醉了,让人去煮碗醒酒汤过来!还有,嘴巴严点,今儿的事情…”

“王爷放心,陛下今天一天都在批奏折。”

肃王点点头,叫来贴身的太监木圆儿,直接出了宫。

肃王府里,阿难睡了一个十分压抑的午觉,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懒洋洋地懒在床上不想动弹。

突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起了床帘,阿难惊愕地抬起头,看到站在床前的男子,严肃的面容,抿紧的薄唇,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金冠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学里的老古董教授,年纪轻轻的,就压抑得像个老古板。

“王、王爷…”

阿难还记得自己的本份,赶紧一溜儿地爬起身,但下一刻,因为动作太快差点闪到了腰而往地面扑,可能又要面对摔断一条腿的命运时,一双有力的长臂将她的腰肢揽住带往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醇厚的男人气息伴着淡淡的菊花酒味扑入鼻翼,阿难直挺挺地倒在男人的怀里,脑袋发懵。

楚霸宁将怀里像根木头一样的妻子送回床上,沙哑的声音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的脚伤还未好,应当小心些方是。”

阿难很快恢复状态,也一脸严肃地垂下头,认真认错:“王爷说得是,妾身受教了。”

阿难在心里大骂几个不靠谱的丫环,王爷回来了也不叫醒她,真是让她宠得没边了——可怜的丫环们被迫赶到房外内流满面:王妃啊,不是我们不告诉您,而是王爷嫌脏,不允许咱们进你们的卧房嗷嗷嗷!!

阿难在心里将丫环们埋怨了一遍后,小心地抬眼偷窥随意坐在床前的新上任的夫君,冷不拎丁的对上那双深黝漆黑的眼眸,吓得她飞快收回视线。

虽然成亲两天了,除了洞房那晚两人滚了床单,其他的时间皆因为她受伤而未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夜晚好歹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可是,阿难仍是不太习惯这个太过严肃的男人,每次一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就下意识地想躲,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她难以正视。

楚霸宁见小妻子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眉宇微微蹙了下,想起自己还有事找她商量,遂清了清喉咙,说道:“今天皇兄赐下了两名太医,你看看他们适合住哪里,安排一下。”

“妾身知道了。”阿难应声道,心里却嘀咕着无缘无故的,皇上做什么赐两个太医到王府,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咩。

“还有,明天回门,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让丫环去找秦管家。等回门后,王府就交给你管理了。”

阿难吃惊地看他,她的腿伤还没好呢,这么回门的话,不是让她坐直接坐轿子进门?以肃王那种洁癖的性子,必定不会让嬷嬷抱她…至于管家——这正合她的心意,劳劳地将管家权把持在手里,以后不管肃王府有多少小三小四小五,都没法动摇她的地位!

“王爷,还没有拜见母后和皇后娘娘,先回门可以么?”阿难担心地问道,毕竟当今太后才是她正经的婆婆,当今皇后是正经的妯娌,身份都是尊贵无比,因为她这次摔伤了腿,她还没去给她们敬茶就回娘家,未免太不将她们放眼里了吧?

没办法,摊上了太尊贵的亲戚,阿难得放一百个小心。

“无事,三朝回门的规矩圣人所订,本王已去说过了,母后和皇嫂能体谅。”

听到肃王的话,阿难只能应声说是,心里担心起明天,难道她这个摔伤了脚的丞相家庶女真的要直接坐轿子进丞相府?连贵妃的大姐姐都没有这种待遇,她这么做会不会遭雷劈啊?

第 11 章

说完了该说的事情,二人一时无话。

阿难坐在床里,因为刚午睡起来,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白色中衣,披散着一头长发,可谓是仪容不整。面对直接坐在床前与自己商量事情的丈夫,难免有些局促,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给他留下坏印象。

——没办法,肃王的气场太强大了,让她无法放轻松啊!

楚霸宁一脸沉思,将近期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发现无遗漏了方松懈下来。回神便发现刚娶的小王妃正一脸局促,手脚仿佛不知道哪里摆一般。肃王眉头蹙起来,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小王妃这种生疏又客气的模样,既然已成为了他的妻,自然是他的所有物,希望她不要这么拘谨。

不过楚霸宁实在不是个会哄女人的人,因生性严谨,让他只能端着无比端正严肃的脸说:“阿难,你既嫁过来,不用拘束,需要什么自可谴了丫环去找秦管家取。”

阿难觉得若自己真的听他的话行事,她就是个棒槌了。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给王爷夫君面子的,当下温驯地应了声。

再次无话。

楚霸宁只得起身,说了声“你好好休息”,便出了房门,直接去了书房。

见他离开,阿难终于松了口气,马上叫如翠如蓝进来帮她更衣。

阿难重生这个世界十五年,当了十五年的丞相家的女儿,虽没有嫡女的富贵,但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早将她养成了一枚标准的古代闺阁小姐,离不开人的伺候。可谁知自己嫁了个洁癖王爷,不喜与人亲近,不喜人碰属于他的东西——而阿难嫁予了他后,也算是属于了肃王的东西,肃王自然也不喜欢旁人碰阿难了。

阿难泪流满面,没有人伺候,她真的不习惯啊!就算是她堕落了,可是也是这个封建社会允许的嘛,为毛结婚以后,她的福利就没有了呢?要个丫环伺候,还要趁老公不在的时候,不然老公嫌丫环脏,都不给丫环们进屋的机会…

阿难让丫环扶她坐到前厅的位置上,靠着一张暖融融的虎皮垫子,让人意思意思地将一扇屏风竖在前面,方唤人将秦管家叫来。

秦管家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年事已高,满脸皱纹,但终于盼着心爱的肃王主子娶妃成家了,想着很快就能抱上小主子了,精神那叫一个好,行动间不见六旬老人的蹒跚,反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张微胖的脸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

秦管家对着屏风的方向揖了一礼,恭敬地问道:“王妃,您找奴才?”

“秦管家,不必多礼!”阿难声音柔和地吩咐一旁的丫环给秦管家看坐,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自己恭敬地弯着腰,让她很有罪恶感,还不如给个面子,让人给个坐。

秦管家推辞了下,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秦管家,方才王爷告诉我,皇上从太医院拨了两名太医到府里,不知安排在哪里好?”阿难柔声问道,态度很谦虚。

自从肃王十五岁府开府至今,管着肃王府的一直是秦管家,阿难是新妇,虽有如碧这个包打听的,但对肃王府的格局还没有吃透,自然不会自作主张的安排什么,还不如给府里的老人一个面子,自己去征询意见比较好。

秦管家听得新王妃的声音柔软甜糯,想起新王妃才刚行了及笄礼,且又是个庶出的,不正还是个小女孩的心性嘛,这般行为只让人心里怜惜,恨不得帮她做得妥妥贴贴的。不过,这是肃王府唯一一个过了婚礼入了洞房的王妃,也许也是唯一一个王妃了,秦管家态度十分恭敬,不敢倚仗着年龄托大。

秦管家想了想,说道:“王妃,您看将两名太医安置到秋容院可行?秋容院离您的霜容院近,又与西厢的客房相邻,且王太医也在那里,也好让三名太医有个伴儿。”

秦管家自然知道皇上赐下太医为的是什么,说实在的,秦管家自己心里也有些悬,从婚礼到现在,王妃似乎意外不断,也真真让他揪心,生怕好不容易娶过门的王妃出了个啥差错,届时他的王爷又要打光棍了,那可真是成为整个楚氏王朝的笑柄了。

“嗯,如此甚好,就这么安排吧!”阿难朝一旁的如碧点点头,让她自去安排后,笑眯眯地对老管家说道:“秦管家,我刚嫁过来,有很多事情不懂,今后还请你多帮衬呢。”说着,让如翠去取了婚前丞相夫人帮她准备的荷包过来打赏。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秦管家也不推辞,恭恭敬敬地接了,手指悄悄捻了一下装在素色荷包里的东西,是一块暖玉,心道不愧是丞相家的小娘子,做事有些通透,虽然现在还小,但假以时日,王府交给她绝对能管理得妥妥贴贴。

老管家收了主母的见面礼,说道:“王妃,您进门有两天了,本该在第一天时让府里的下人过来让您见见好混个脸熟的,谁知…王妃,不如老奴现在将府里的伺候的嬷嬷们叫来给您挨个认个脸,以后也好方便行事些?”

阿难点点头,确实该如此。不然自己都嫁过来好几天,府里的女性下属还不认识自己的老板娘,那不是徒惹笑话嘛。

在老管家去通知府里的嬷嬷时,阿难也赶紧让如翠如蓝去将装好荷包的礼物拿来,好赏赐下人用。这是新妇必须做的一门功课,阿难觉得这是赤果果的收买人心啊有木有!怨不得丞相夫人早早的就让府里的针线人给自己逢了一箱子的荷包,原来是打赏人用的。

看来作主母这项工作,她还有得学呢。

秦管家叫进来的都是一些一等二等的嬷嬷,放在各个院落里伺候人的。至于那些粗使的只让候在屋外头,让阿难的贴身丫环出去给她们见面礼,顺利让她们对着主卧室磕几个头就行了。

阿难去了屏风,端坐在高高的坑上,很亲切地对一群嬷嬷们说了些勉励的话,然后让如翠如蓝给她们发了装着银锭子的荷包。阿难除了记住专门伺候肃王的安嬷嬷外,还记住了几个在特别岗位的,其他的就辘轳地看了过眼就行了。

阿难看着这群皆是上了年纪的嬷嬷们,想着这府里颜色鲜艳的便是自己带来的几个贴身丫环了,感慨自家那王爷夫君倒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啊,才会留着一群让人没什么YY欲望的老女人伺候,这算是个什么破规矩啊,怨不得外头的人都谣传他好龙阳…

秦管家瞅瞅王妃身边两个如花一般的姑娘,再看看粉团团像个孩子一样的小王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得像个弥勒佛一般,要多圆润有多圆润。

让老管家下去后,阿难吁了口气,知道丞相夫人帮自己准备的礼物很得秦管家的心。想着要管理好一个大宅,还有得学,阿难不禁暗暗捏紧拳头,自己一定会做好肃王妃,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晚膳的时候,下人们摆了一桌子的食物,阿难坐在桌前,包着绷带的脚轻轻搁在铺了厚厚一层狐狸皮的小凳子上,等着肃王回来一起用膳。

秋日傍晚天黑得早,楚霸宁进来的时候,天色已是昏昏。屋子里点了烛火,他的小王妃坐在灯火前,笑容暖暖地看着他,苹果脸儿经过两天的休养,恢复成粉嫩嫩的颜色,看起来分外的讨喜。

楚霸宁在嬷嬷们端来的水净了手,用毛巾擦干净手后,挥手让一干丫环嬷嬷离开,坐到阿难身旁的位置上,先是给阿难盛了碗汤,然后自己也动手盛了一碗,径自喝起来。

阿难已经习惯了这位王爷的洁癖,很注重私人空间,如非必要,绝对会将一群伺候的人赶到一旁,眼不见为净。而赶走嬷嬷的代价便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看肃王熟练的模样,看起来是自然不过,真是让自己这个从平等社会穿越来的现代人羞愧不已。

阿难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已经被纳入了肃王的私人所有物而开心,感觉真纠结…

夜晚,阿难将双足缩进襦裙中坐在长榻上无聊得想打苍蝇,而肃王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灯下翻着一本书,神色认真。

阿难想了想,终于拿起一旁的绣架,开始绣起秋菊来,心中默念着:菊花残,满蛋伤…

稍晚,楚霸宁将书卷合上,叫来了嬷嬷更衣洗漱,然后将红着脸的小王妃抱到床上,躺下睡觉。顺手将像面团儿一样香香软软的小王妃卷进怀里。

阿难被迫睡在男人怀里,浑身上下都红透了,连脚趾头都卷曲起来,很想大吼一声:大哥啊,有必要亲自将自己扛到茅房咩?让她被丫环碰一下又不会死…

所以说,嫁个外表严肃的洁癖男,这日子过得真TMD纠结啊!

第二天,收拾妥当后,肃王携同阿难一起回丞相府。

阿难和楚霸宁坐在马车上,阻隔了外头的视线。阿难知道自家夫君的流言多得数不清,似乎全京城里的人都特爱看肃王的笑话一样,稍有些风吹草动的,总是肃王倒霉。知道自己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免得又有什么关于她各种死的流言传出去,让她没病也觉得自己将要各种死了…

马车行到丞相府,陆丞相带着夫人及三个儿子早早的等在门口迎接尊贵的女婿。

说来,陆丞相四个女儿,除了大女儿成为宫里的贵妃外,就数小女儿嫁得最为尊荣富贵。虽然说,皇帝女婿是全天下最尊贵之人,但皇帝娶个妃嫔是不用三朝回门的,陆丞相享受不到迎接皇帝女婿的殊荣。不过,王爷女婿也不差的,特别是这个王爷是连皇帝也愿意宠愿意给他全天下最尊崇的殊荣时。是以,迎接个王爷女婿几乎让丞相府整个府里的人都动起来。

陆丞相激动地看着渐渐接近的肃王府马车,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他家可怜的阿难怎么样了。新婚之夜就晕倒不算,第二天还摔断了腿,没有哪个新娘有阿难这么悲催的…

阿难的多灾多难几乎让陆丞相一颗慈父心疼得千疮百孔,这几天一颗心被吊得老高。虽然肃王府也谴人来告诉阿难的情况,但挡不住民间各种流言啊,就差点没有说阿难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让陆丞相越听越觉得阿难真的不行了,他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肃王府的马车停在丞相府前,在一群人眼巴巴的瞪视下,楚霸宁率先下了马车,先是朝陆丞相拱了拱手,陆丞相慌忙带着夫人儿子上前揖礼,一副不敢受的模样。然后在众人眼巴巴地等着新妇下车时,却见肃王直接转身,掀开车帘,直接将穿着一袭淡粉色宫装的少女抱了下来…

“…”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当朝权倾朝野的肃王爷将新娶的王妃抱下了马车,然后在陆府主子游魂般的恭请中,慢悠悠地跨进了丞相府。

阿难窝在楚霸宁怀里,捂脸,深觉没脸见人了。也许她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在回门时让丈夫抱进娘家门的人了,真不知道是该觉得荣兴呢还是默默吐口老血好?

这下子,京城里的人又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肃王身份高贵,又是当今皇帝宠信的胞弟,还有太后老人家在后头撑腰,就算他将天捅破了,丞相府的人也只能默默忍着,最后咽回一口老血找皇帝要说法去,更何况此时肃王只是抱着他家摔伤脚的王妃进门罢了…

陆丞相僵着脸,默默腹诽着,让自己尽量笑得和蔼一些。

而他家的三个不争气的儿子此时正一脸敬仰地看着面色严肃的肃王,暗忖这哪是什么当朝最讲规矩的肃王,分明最不将世间条条框框的规矩放在眼里嘛。不过,你说他坏了规矩又不尽然,至少新嫁娘三朝回门的规矩,他很执着地恪守了。当然,古训也没有说三朝回门,作相公的不能抱媳妇儿进岳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