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抚摸着精心养着的那只波斯猫,手指纤长,带着从波斯国进宫的与猫的眼睛相似的宝石戒指儿,看上去便风情万种。她看了自己喜爱的外甥女儿一眼,“你不喜欢她,难道我就会喜欢她不成?放心吧,我会给她一个教训的。”

吴紫如听到吴贵妃的话,双眼一亮,“莫非姑姑已经有了法子?”

“你放心吧。”吴贵妃又摸了怀中的波斯猫两把,听到它娇滴滴的叫了一声,“你忘了她的亲生父亲不成?”

吴紫如听了,恍然大悟道:“我倒还真以为她是宇将军的亲生女儿了。“

“认别人做父亲,不管亲生父亲的死活。这样的女子,怎可做典范?”吴贵妃笑眯眯的说道,她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圣上听了余太妃要做荣安县主及笄的女宾,才突发奇想的要生一个小公主,才在宫中雨露均沾呢,这股子气,她怎么能不出呢?

吴贵妃本就是想到一出做一出的主儿,她一封帖子便送到了宇府,其中言道,荣安县主要及笄了,她这个做贵妃的,也要与县主添添东西才是。

此贴在宇府引起了不少波澜,宇成济看着那精致的帖子,皱着眉头说:“这个女人什么都不会,惯会的便是在后宫掀起风浪,依姐儿这次不要去宫中,我去帮她回了,说她身子不好便是。”

小林氏微微叹了一口气,宇成济袒护女儿的心天地可鉴,但是如此粗暴的拒绝了吴贵妃,只怕会引来吴贵妃更深层次的记恨。她拿着帖子说:“去是要去的,只是此事还得拜托太子妃照看依姐儿一二了。”

宇成济听了,嘟囔了一句,“你们女人家,就是心思多。”

小林氏听了,微微一笑,女人家,不就是心思多么?为了父母,为了丈夫,为了儿女,可谓是掏空了心思呀。

柳依依从小林氏手中接过了帖子,看完了,笑着说道:“我倒不知道吴贵妃如此善良了。”

小林氏见柳依依并不是没有筹谋的样子,便说道:“这次只怕她来者不善。”

“我得罪了她的好外甥女儿,她是必然要来给我个下马威的。”柳依依低了头,握了握手中的帖子,笑道:“母亲,你放心,我也不是任人好欺负的。”

小林氏这几年冷眼看来,女儿并不如面上的天真无邪,她摸了摸柳依依的头说:“是我对不起你。”

柳依依最怕母亲老调重弹,只晃着身子道:“母亲你别说了,还不快帮我想想进宫要穿什么?”

小林氏听了,拍了一下柳依依,微微怒道:“你这个心大的姑娘。”

“我不心大。”柳依依正色道:“如今我有荣安县主的名头,又与太子妃是手帕交,余太妃也有几分喜欢我,更何况我还是林公的外孙女儿。我根本不怕得罪一个只靠着圣上喜欢才能立起来的宠妃。”

柳依依这话掷地有声,颇有小林氏当年的傲气。小林氏愣了愣,笑道:“你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什么话?”柳依依懵懂道。

“你还是如今朝中年轻一代中流砥柱小范大人的未过门的妻子啊。”小林氏打趣道。

柳依依听了,一张小脸通红,“母亲不能欺负人呀。”

小林氏见女儿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她呀,至少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强。

虽然柳依依口中说着不怕,但小林氏这个做母亲的,一定是要帮女儿调理好的,她去了一趟林府,恰好林公也在家,林公听了自己女儿的担忧,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年纪大了,胆气也变小了?我们林家,得罪一个宠妃,压根不怕。”

小林氏听了父亲的话,内心腹诽道我这不是怕给您添麻烦了么?不过父亲如此,让她的心中越发有了底气。

柳依依去宫中的那一天,小林氏为她穿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衬得柳依依的气质更加不凡。

小林氏拿着一串水色的珠子,带到了柳依依额间,念叨着说:“这是你父亲当年在边疆打战得来,不是凡品呢。”

柳依依微微点了点头,那水色的珠子在她额间闪着淡淡的光,倒让身边的碧荷看痴了去,幸好小姐已经订了亲,要不然,只怕要抢破几家人的头了。

小林氏满意的从旁边的匣子里又拿出了水色同色系的手珠、项链与柳依依带上了。

当年宇成济看到这套首饰便痴了去,想着小林氏带着会有多么的美丽,偷偷的将它藏了起来,却不料小林氏年纪大了,嫌这套首饰太过于清澈,倒便宜了柳依依。

快及笄的少女如枝头的花骨朵一般,美丽得让人想去采摘,柳依依穿好了衣裳,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小林氏在马车下有些紧张的说道:“你得注意些。”

她点了点头,靠在了马车上,跟着马车离去。

进了皇宫,她因身份与以前大不相同,身上背着荣安县主的名头,大家显然不将她当普通的小姐看待,对她毕恭毕敬起来。就算荣安县主是个可欺负的,后宫余太妃当年可不是吃素的,她要做荣安县主及笄礼女宾的事已经在宫中传开来。

碧荷将帖子给了宫中的嚒嚒,宫中嚒嚒和善一笑道:“还请县主跟我往这边走。”

此时皇帝正在前朝讨论国事,嫔妃们也没有什么心思跑出来玩偶遇的戏码,花园中那摊子血似乎还在呢,她们可不愿触这个霉头,只日日祈祷自己能早日受孕罢了。

柳依依跟着宫中嚒嚒到了吴贵妃的正殿,远远的,柳依依看见吴贵妃抱着波斯猫儿,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两人正往这么瞧。

虽然两张脸有些相似,但少女的脸上是忍不住的厌恶,而吴贵妃的脸上却是讥诮的似笑非笑。

柳依依上前几步,不管两人面上如何,只恭敬的向吴贵妃行了一礼道:“贵妃千岁千千岁。”

吴贵妃抹了一把手中的猫儿,面上带着笑说:“荣安县主不必多礼。”又对柳依依指了指,“好久不见,快来我跟前让我看看。”

柳依依迟疑了几秒,往吴贵妃面前走去,吴贵妃身边的宫女已经将绣椅摆到了吴贵妃的身边,吴贵妃往绣椅上指了指说:“坐吧。”

柳依依没敢全部坐到绣椅上,只坐了一半,对吴贵妃恭敬的笑了笑。

吴贵妃见她全身上下皆不是凡品,面上虽然恭敬,但却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不由得笑了笑,一只麻雀而已,还真以为是凤凰了?

第164章

吴紫如在一旁看到柳依依不卑不吭的样子,咬了咬牙,她姑母娇贵逼人,一般女子在姑母面前都自卑得抬不起来头,而柳依依却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自己的容貌,能与吴贵妃媲美似的。

宫中的宫女们见到吴贵妃与吴紫如的模样,也明白了两人是要整治柳依依的,心中虽然有些可惜,但并不欲出手帮忙,在这个宫中,被吴贵妃整治的,一般都只能生生的忍了的。

吴贵妃摆出十分喜欢柳依依的模样,将她从头夸到脚,连身上的首饰也狠狠的夸了几次,柳依依低着头,做出一幅羞涩少女的模样。她还不至于单纯到以为吴贵妃是邀请她来宫中就是为了夸耀她的美貌的。

吴贵妃夸完了柳依依,又说起了柳依依与范晟睿的婚事,她如一个和蔼的长辈一般问道:“你与小范大人的亲事在什么时候?”

柳依依故作羞涩说道:“这是大人们的决定呢,我倒不好插嘴了。”

“大人们的决定?”吴贵妃微微一笑,“依姐儿,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柳依依眉心一跳,只怕这才是吴贵妃召她来宫中的目的,“贵妃娘娘对我一片至诚之心,没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吴贵妃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可思念你的亲生父亲,柳大人?你就要成亲了,你的父亲还在边县苦苦煎熬,多么难过?我听说,他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可是却再也没有孩子,你是他唯一的嫡亲的女儿呢。”

吴贵妃说完这句话,修得精细的眉毛得意的往上挑了挑,什么荣安县主?什么林公的外甥女?什么小范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揭开这些光鲜的皮之外,她只是一个边县落魄小官儿的女儿而已。

吴贵妃原以为这个柳依依听了亲生父亲的名头会变得慌乱、自卑、愤怒,却不料她只是轻轻的抚了抚裙子上的褶皱,并无不安,“当年我父亲负了我母亲,他也在和离书上亲自写下与我母女一生一世不复见,我怎好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吴贵妃一愣,这小姑娘难道对她亲生父亲一点感情都无?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他好歹生养你一场,你将他从边县接过来,也让他看看你最幸福的时刻。”吴贵妃苦口婆心的说道。

柳依依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吴贵妃,定定的吐出两个字来,“不必。”

吴紫如在一旁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姑姑好心思,将柳宗接到京城,让大家看看如今在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荣安县主的父亲是个什么货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莫非柳依依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宇将军的亲生女儿不成?真是可笑至极。

听了不必这两个字,吴贵妃咬了咬牙,自从她受了圣宠,可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硬气过。

“自古以来,纲理伦常都不能乱,莫非你还瞧不起你亲生父亲不成?大宣朝一百多年来的孝道在你眼中是什么东西?”吴贵妃将小机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了柳依依脚边,茶杯里的水是吴紫如刚帮吴贵妃倒的,烫得很。

就在吴紫如以为柳依依会烫得□□出声,跪在地上求贵妃息怒的时候,柳依依却八风不动,仍坐在椅子上,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宣朝虽然提倡孝道,但是孝道也要依照情况,自我父母和离以来,我按四季给父亲亲自做衣裳鞋子送去,这是我的孝道。若我现在将父亲请来京城,我外祖父、母亲看了生气、伤心、愤怒,那便是我不孝了。”

“你,你,你巧言令色。”吴贵妃在宫中被宠坏了,脑子向来不是个灵活的,柳依依这一番话,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

吴紫如见姑姑气着了,也不管不顾场合,叉着腰对柳依依说道:“你还以为你真是高高在上的荣安县主?你父亲只是一个边县的小官儿而已!”

柳依依听了她的责骂,站起了身,对吴贵妃行礼道:“我出门时,外祖父叮嘱我让我去余太妃那儿请安,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余太妃那儿了。”

吴贵妃还没有顺过气来,又听见柳依依说去余太妃那儿,这是拿余太妃威胁她么?吴贵妃在宫中横行霸道这么久,余太妃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如今,她也不怕她!

“你这是拿一个冷宫中的老妇来威胁我?”吴贵妃冷冷一笑,“来人呀,荣安县主殿前失仪,责让掌嘴十下。”

碧荷在旁边听了,大惊失色,若是在吴贵妃殿中被打了脸,小姐出去该如何见人?

几个粗壮的宫女从外边走了上来,正准备揽住柳依依,却听见宫外传来一声怒吼,“够了!”

几个宫女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敢在吴贵妃宫中大呼小叫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吴贵妃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却不害怕,她眯着眼睛看了柳依依一眼道:“你倒有一些能耐。”只不过,皇帝一向偏帮她,此事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

吴贵妃走到宫前,媚笑着对皇帝道:“皇帝,这是哪股风把您吹来了?”说完,她看了看在皇帝身边淡雅如竹的青年,范晟睿,他来干什么?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撑腰?只不过,就算他来了,也救不了她!

不如以前看到吴贵妃喜笑颜开的模样,皇帝的面上带了不少阴霾,“你刚刚说余太妃什么?再说一遍?”

人总有一两个逆鳞,皇帝也不例外,他视余太妃为母,如果任凭自己的宠妃说余太妃是一个冷宫的老妇,那便真是不遵守孝道了!

吴贵妃第一次看见皇帝如此发怒的模样,她撞了撞胆子说道,“没,没什么。”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范晟睿走入了吴贵妃殿中,见柳依依站在原地,面上并无喜色,裙摆处还沾着一块湿,“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余太妃惹不起,惩治一个柳依依还是可以的吧?吴贵妃揽住了皇帝的手臂,娇嗔的说道:“这荣安县主实在太无状,臣妾正准备惩罚她呢。”

皇帝听了这话,心虚的往范晟睿那儿瞧了瞧,今儿朝中无事,他提早下了朝,正准备到吴贵妃这儿来探望一二,却不料这小子也眼巴巴的跟了上来,说吴贵妃招了荣安县主进宫觐见。

吴贵妃招了荣安县主又如何?难道她会欺负荣安县主不成?皇帝有些嗤之以鼻的看着范晟睿,他女人的性子他明白,全身心的围着他转,与她过不去的只有占了他的人。其他的人,她是一概不理的。

范晟睿倒没有与皇帝说担心吴贵妃欺负了柳依依,而是对皇帝说因两人要成婚,家中将两人拘了,自己许久没见过柳依依,才请求着皇帝能让他在吴贵妃宫中见柳依依一面。

皇帝听了,一扫心中的不快,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等小事,孤带你去便是。”这范晟睿倒与他一样,是个专情的男子呢。

范晟睿长得英俊挺拔,又有能力,皇帝倒不介意将他放在与自己一起。

皇帝一路上心情十分不错,不由得与范晟睿夸口道:“你别看吴贵妃那个傲慢的性子,但是她全身心都在孤身上,孤喜欢依姐儿,她定然也是喜欢依姐儿的。”

只是不料,皇帝站在宫前想给吴贵妃一个小惊喜,而惊喜却变成了惊吓,吴贵妃不仅对柳依依无状,还将那些诛心的话说到了余太妃身上。

皇帝气得发抖,觉得吴贵妃让自己丢了一个大丑,如今吴贵妃揽上了他的手臂,他也不觉得欣喜,“荣安县主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说来听听。”

吴贵妃听皇帝说了这句话,倒没发现皇帝眼中的恼怒,她作出皇帝最喜欢的耍小性子的模样说道:“臣妾只是想让荣安县主请了她的亲生父亲来参加她的喜事而已。”

说完,吴贵妃一双如水的眼睛看向了范晟睿,“小范大人,你如此喜欢荣安县主,难道就不能爱屋及乌,多多照看一下她的亲生父亲?”

还没等范晟睿回话,皇帝就皱起了眉头,“那柳宗忘恩负义,纵母行凶,孤没有将他的官一撸到底便是给荣安县主面子了,如今你还要将他请到京城里来?”

吴贵妃原以为这等子小事皇帝是不会说什么的,却不料皇帝的面上似有不喜,“那也不能有了权势大的父亲就忘了在边县受苦的那位呀。”

吴贵妃这话说的,柳依依便是个贪慕虚荣而忘了亲生父亲的肤浅女子了。

皇帝面上乌云密布,“吴贵妃在后宫中不管前朝事,大概不知道孤早已下旨让柳宗此生都不能回京城了。”

还有此事?吴贵妃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了当地。

“大宣朝确实百年以来都提倡孝道,可却不是提倡愚孝,若父亲是个猪狗不如的,难道还一味去孝顺?宇将军至情至性,对荣安县主犹如亲女,那荣安县主就应该视宇将军为父,对其实行孝道。”皇帝一口气将话说完,又阴测测的看了看吴贵妃身边的吴紫如,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贵妃才想出这样为难荣安县主的主意,只怕是背后有人作祟吧。

吴紫如看到皇帝如箭一般射来的眼神,不由得往后退了退,低下了头,皇帝这个模样好骇人。

“吴贵妃,你不是一直求孤给你的外甥女儿定一门好的亲事么?孤今儿见着了清河侯的儿子,他的第三子倒是个不错的,明儿孤做一回月老,让他们百年好合吧。”

听到清河侯的第三子,吴紫如的面色苍白,清河侯是皇帝母家舅舅,可是皇帝向来与他亲生母亲不亲近,登基了以后给舅舅封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侯位,也不曾给过实职,清河侯府现在可是冷清清的,更何况,那第三子还是个庶子!

吴紫如想到的吴贵妃如何不能想到?她惊呼一声“圣上”,跪在皇帝面前说道,“如姐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怎么忍心?”

“难道贵妃是嫌弃孤母家太过于低微了么?”皇帝一字一句的问道,吴贵妃听了,抓着皇帝的手慢慢的放开来“臣妾不敢。”

“商人的庶子之女配孤的舅舅之庶子,算是高攀了。”皇帝狠狠的扯回了袖子,“谢恩吧。”

第165章

吴紫如绝望的看了自己的姑母一眼,见她都服了软,那自己,便更是无话可说了。她缓缓的跪了下来,对面上阴云密布的皇帝说道:“谢圣上赐婚。”

皇帝看了吴紫如一眼,有些不带好气的说道:“既然已经被赐婚了,便好好在家备嫁吧,这宫中,就别来了。”

吴紫如听了皇帝的话,身子抖了抖,她还想自己出嫁姑母能给她几分体面,却不料皇帝连宫中都不让她进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吴紫如,皇帝颇为不满的的说道:“难道你不愿意回家备嫁?”

吴紫如咬了咬牙道:“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哼”了一声,也不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吴贵妃,转身对柳依依说道:“你不是要去给余太妃请安?孤与你一起去。”其言语中的看重,溢于言表。

柳依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为她出头,她微微点了点头,跟在圣上与范晟睿的身后,一步步走出了吴贵妃的宫殿。

待皇帝走了,吴贵妃那跪了一堆人静悄悄的宫殿才有了一丝流动。

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连忙站了起来,将吴贵妃扶了起来道:“贵妃娘娘,圣上走了。”

吴贵妃脸上的妆已经被哭花,她怎么也想不通,只不过是为难一个小小的县主而已,为何就惹得皇帝勃然大怒,还将自己的外甥女也赔了出去。

吴紫如连忙几步走到了吴贵妃面前,“姑母,我是真的不想嫁给清河王的庶子。”说好的皇亲国戚呢?

吴贵妃想到今儿被皇帝训斥,就是被这位外甥女儿起的头,有些不耐烦的将吴紫如掀开来,“圣上为你定的好亲事,你还能拒了不成?”

看着自己外甥女儿那绝望的眼神,吴贵妃到底不忍,放缓了声调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天在,清河王府怎么可能对你不好?只怕你嫁过去,他们全要将你供起来呢。”

吴紫如见此事已不可转圜,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罪吴贵妃这一尊大神,便将心中的失望收了起来,如今她能做的,便是抱紧姑母这棵大树了。

皇帝虽然有些胖,但是走进来还是十分快的,范晟睿微微观察到了柳依依似乎脚有些拐,但也不能打断皇帝的步伐,要知道,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见范晟睿关心的眼神,柳依依只微笑的摇了摇头,证明自己还好。

皇帝走了一大截,突然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才回过了头,看着有些喘气的柳依依,抱歉道:“孤倒是忘了你了。”

柳依依对皇帝行了行礼,笑道:“圣上您是在是太威猛了,一步比我的三步还快呢。”

皇帝见这个朝气蓬勃如清晨露珠一般的小姑娘夸赞自己,不由得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是当然,你知道什么叫龙马精神吗?孤这就是。”

柳依依从来没有与皇帝如此近的接触过,如今与皇帝说上几句,觉得他比想象中要和蔼多了。

皇帝说完这话,又转身走了起来,这次倒是放慢了步伐,似在照顾柳依依。

到了余太妃的宫门口,还没等人通报,宁嚒嚒便从宫中走了出来,“圣上,您怎么来了?余太妃正念叨着您呢。”

余太妃为人清冷,把此生的热情都放在了皇帝身上,自皇帝登基以后,她除了皇帝的身体以外,别的一概不管了。

只不过她如此,皇帝却看不得她冷清,有心让柳依依来陪陪她,一个丫头片子,多多抬举,在朝中,也卷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皇帝笑着对宁嚒嚒道:“今儿朝中无事,孤便提早下了朝,正好荣安县主来宫中给吴贵妃请安,孤便带着她来与太妃请安了。”

“哦?那敢情是好的。”宁嚒嚒笑眯眯的说道,又看了看范晟睿,有些不解的说道:“这位是?”

皇帝看了一眼范晟睿,哈哈的大笑起来,“太妃不是看重荣安县主么?我这是提前将荣安县主的夫君带来给她看看。宁嚒嚒,你瞧瞧,是不是郎才女貌?”

将未婚夫妻带来给余太妃请安,这等子事,也只有偶尔脑子里缺根玄的皇帝才做得到。不过荣安县主的未婚妻是她的表哥,与太妃也有一两分血缘的,宁嚒嚒笑着说道:“听说这一对是圣上赐婚的?圣上真是好眼光。”

皇帝听了,自得地往前看了看,抬脚便往太妃宫中走去,“太妃在宫中干什么呢?”

“太妃能干什么?不就是抄抄佛经为大宣祈福而已。”宁嚒嚒稳稳的走在皇帝身旁,弯着腰说道。

皇帝带着柳依依与范晟睿进了太妃的厢房,太妃穿着白色的纱衣,正在书桌上抄佛经,她听见声音,将佛经放到了一遍,疑惑道:“圣上怎么来了?”说完之后又看了看皇帝身后的柳依依与范晟睿,“荣安县主怎么也?”

皇帝见多了太妃四方不动的样子,如今见她惊讶,心中高兴,“我来让太妃看看我做的媒合适不合适呢。”

太妃一双沧桑睿智的眼睛将范晟睿从头打量到脚,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小范大人是个好的,我表姐真是好福气。”

范晟睿听了太妃的话,连忙与她行了一礼,“太妃谬赞了。”

“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多礼干什么?”皇帝见太妃面上露出冷清之色,连忙将话头拉了过去,他这个半母,最擅长的便是将热闹的场合弄得冷冰冰了。

太妃对皇帝显露的孝顺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柳依依,“今儿来了,便与我谈谈佛经如何?”言语之中,并没有想留皇帝与范晟睿的意思。

柳依依有些为难的看了皇帝一眼道:“与太妃谈论佛经,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皇帝一听,便知道柳依依顾忌她在场,怕冷落了他呢,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太妃喜欢的小辈,怎么可能让太妃扫兴?皇帝咳了咳,对范晟睿认真说道:“孤还有些事要问你,你跟我来御书房。”

范晟睿不着痕迹的看了柳依依的裙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不再搔扰太妃了。”

余太妃点了点头,“国家大事重要,你们先去忙吧。”

皇帝与范晟睿走出了余太妃的厢房,余太妃将柳依依从头打量到脚,“吴贵妃有没有为难你?”

“并没有。”柳依依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是初夏,被茶水打湿的裙摆已经干透,腿上仍火辣辣的疼,但并不觉得,余太妃会喜欢随意告状的女子。

柳依依这么说了,余太妃便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吴贵妃那个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像这类的女子,都最后,往往都是最惨的。

“你坐过来吧。”余太妃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与柳依依细细的讨论起佛经来。

柳依依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余太妃,她眉目祥和,皮肤白皙,自有一股清冷之气,只是这样的女子,也要在后宫孤独终老了。

宁嚒嚒目光欣慰的看着余太妃与柳依依一言一语,十分欣慰。主子清冷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一个人陪她说一说话了。

不知不觉,两人讨论佛经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柳依依见余太妃面色疲惫,便笑着对余太妃说道:“今儿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下次再来陪太妃说经?”

在宫中,被余太妃的清冷之气吓到的不少,大多不敢直接对余太妃说不,而柳依依对余太妃不卑不亢,又能主动关心太妃,让宁嚒嚒在一旁十分宽慰。

太妃点了点头,“与你说得太尽兴,倒忘了时间了。”她将手中的佛经递给柳依依道:“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再赠你一本佛经吧。”

柳依依恭敬的接了,对余太妃说了谢谢。

“以后若是在宫中为难了,便叫人来找我,我在宫中虽然不能翻云覆雨,但是护你一个小人儿是护得住的。”正当宁嚒嚒准备送柳依依出余太妃的厢房的时候,余太妃淡淡的说道。

除了现在的皇帝,荣安县主是余太妃第二个说要护着的人儿,宁嚒嚒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余太妃,余太妃脸上并没有别的神色。